1 00:00:00,100 --> 00:00:03,562 第三十六章田润叶从原西河畔回到学校以后 2 00:00:03,887 --> 00:00:05,849 很快又进了自己的宿舍她 3 00:00:05,849 --> 00:00:08,448 的牢房她感到胸口像压了 4 00:00:08,461 --> 00:00:10,800 一扇石磨似的沉重她躺在 5 00:00:10,823 --> 00:00:13,787 宿舍的床铺上很快想到明天就 6 00:00:13,787 --> 00:00:16,661 是清明节殷勤的向前一家人又 7 00:00:16,661 --> 00:00:18,449 会来缠磨她让她去他们 8 00:00:18,449 --> 00:00:21,736 家吃饭少安没结婚之前尽管她 9 00:00:21,736 --> 00:00:23,850 反感这种邀请但也抱着吃 10 00:00:23,850 --> 00:00:25,887 顿饭又能怎么样的态度勉强 11 00:00:25,899 --> 00:00:27,736 去了这主要是为了她二 12 00:00:27,736 --> 00:00:30,687 妈一家人的脸面可是现在她 13 00:00:30,687 --> 00:00:32,536 绝对再不能去向前家吃饭了 14 00:00:33,100 --> 00:00:35,512 但要是这家人死缠硬磨她二妈 15 00:00:35,536 --> 00:00:37,875 又从旁劝说她到时又可能 16 00:00:37,887 --> 00:00:39,612 没勇气和这一群县上的 17 00:00:39,625 --> 00:00:44,161 头面人物破开脸皮让他们当场下不了台怎么办 18 00:00:44,725 --> 00:00:47,000 她从床铺上爬起来一个人 19 00:00:47,024 --> 00:00:48,875 靠在炕栏石上牙咬 20 00:00:48,875 --> 00:00:51,911 着嘴唇烦乱地抠着手指头她 21 00:00:51,911 --> 00:00:54,661 突然想起她在黄原地区文化馆工作 22 00:00:54,661 --> 00:00:57,500 的同学杜丽丽丽丽和她从初中 23 00:00:57,500 --> 00:01:00,587 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好 24 00:01:00,587 --> 00:01:03,325 得像亲姐妹一样丽丽她爸原来 25 00:01:03,325 --> 00:01:06,512 是原西县文化馆长去年晓霞和少平 26 00:01:06,537 --> 00:01:08,349 去黄原讲故事就是他带 27 00:01:08,349 --> 00:01:12,037 着的杜叔叔去年秋后调到地区文化局 28 00:01:12,450 --> 00:01:15,111 当了副局长丽丽也从县文化馆 29 00:01:15,212 --> 00:01:18,387 调到地区文化馆了听说她现在编 30 00:01:18,400 --> 00:01:22,299 黄原文艺小报丽丽爱好点文学但也 31 00:01:22,311 --> 00:01:25,000 和她一样不会写什么听说主要 32 00:01:25,000 --> 00:01:27,400 是搞寄发和校对润叶还听 33 00:01:27,400 --> 00:01:30,200 人说丽丽已经有了男朋友在 34 00:01:30,212 --> 00:01:33,450 地区团委当干部润叶想这几天她 35 00:01:33,450 --> 00:01:35,637 也没课干脆请几天假到 36 00:01:35,650 --> 00:01:38,087 黄原丽丽那里去散一散心同时 37 00:01:38,375 --> 00:01:39,762 她也很想把她的不幸 38 00:01:39,875 --> 00:01:42,375 告诉这位好朋友这样她心里 39 00:01:42,400 --> 00:01:44,912 也许会好受一些这不幸只能给 40 00:01:44,936 --> 00:01:47,750 丽丽叙说因为她了解她也能 41 00:01:47,750 --> 00:01:49,837 理解她的痛苦她这样想的 42 00:01:49,849 --> 00:01:53,075 时候就已经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起身 43 00:01:53,637 --> 00:01:56,087 这样清明节她就不必呆在县城 44 00:01:56,450 --> 00:01:58,412 成为向前和二妈两家人缠磨 45 00:01:58,412 --> 00:02:02,736 的对象这个脱身计不错好明天一早 46 00:02:02,762 --> 00:02:05,775 就起身去黄原本来她应该事先 47 00:02:05,775 --> 00:02:07,599 给丽丽写封信告诉她要 48 00:02:07,599 --> 00:02:11,437 来但现在来不及了她于是就草草率率 49 00:02:11,461 --> 00:02:14,000 收拾起一个出门的提包准备第二天 50 00:02:14,012 --> 00:02:16,637 动身当天在学校吃完晚饭后 51 00:02:17,086 --> 00:02:18,762 她回到二妈家告诉二妈 52 00:02:18,762 --> 00:02:21,223 说她在黄原的同学杜丽丽生病 53 00:02:21,236 --> 00:02:23,473 住院写信让她一定赶清明节来 54 00:02:23,473 --> 00:02:25,961 一趟因此她明天要去黄原 55 00:02:26,537 --> 00:02:28,537 润叶撒完这个谎后她二 56 00:02:28,537 --> 00:02:30,637 妈遗憾地说你刘阿姨昨天 57 00:02:30,650 --> 00:02:32,687 就给我安顿让你明天一定到 58 00:02:32,687 --> 00:02:34,986 她家里去吃饭以后再吃吧 59 00:02:35,550 --> 00:02:37,887 你知道我和丽丽的关系现在她 60 00:02:37,887 --> 00:02:39,900 得病住了院我不去看 61 00:02:39,900 --> 00:02:43,287 一下就太不近人情她二妈无话可说 62 00:02:43,611 --> 00:02:47,162 只好同意了第二天一打早田润叶就 63 00:02:47,175 --> 00:02:48,736 提了一个小提包买了一 64 00:02:48,736 --> 00:02:51,375 张去黄原的长途汽车票动身到 65 00:02:51,375 --> 00:02:53,750 她的同学杜丽丽那里去了当 66 00:02:53,750 --> 00:02:56,400 汽车一从公路上奔驰起来车窗 67 00:02:56,400 --> 00:02:58,500 外辽阔的山野山野里火红的 68 00:02:58,512 --> 00:03:00,986 桃花和雪白的杏花从眼前扑 69 00:03:00,986 --> 00:03:03,973 过时润叶顿时觉得呼吸舒畅了一些 70 00:03:04,537 --> 00:03:07,262 她想唉要是我此去再不 71 00:03:07,262 --> 00:03:08,861 回原西来那该多好 72 00:03:08,861 --> 00:03:12,175 啊原来她一直深深依恋故土从来 73 00:03:12,187 --> 00:03:13,312 也没想过在外地呆个 74 00:03:13,336 --> 00:03:16,637 三年五载的但现在她很愿意离开 75 00:03:16,637 --> 00:03:19,500 故乡离开原西县城到外地去 76 00:03:19,525 --> 00:03:24,050 不再回来汽车下午两点才到黄原城她二 77 00:03:24,050 --> 00:03:26,512 爸当年在黄原工作的时候她 78 00:03:26,512 --> 00:03:28,750 曾到这城市来过几次她 79 00:03:28,750 --> 00:03:31,098 自己工作以后也来这里为学校办 80 00:03:31,098 --> 00:03:33,637 过几回公务因此对这城市并 81 00:03:33,637 --> 00:03:37,000 不陌生不过地区文化馆她可不 82 00:03:37,000 --> 00:03:38,937 知道在什么地方自丽丽调到 83 00:03:38,949 --> 00:03:40,937 黄原后她还没来过呢 84 00:03:41,486 --> 00:03:43,437 她出了汽车站提着那个小 85 00:03:43,437 --> 00:03:46,625 提包一路打问着终于来到了二道街 86 00:03:46,625 --> 00:03:49,861 上的地区文化馆杜丽丽正准备到男朋友 87 00:03:49,861 --> 00:03:52,137 家去过节但一看老朋友来了 88 00:03:52,550 --> 00:03:55,175 高兴地喊叫说你怎突然从 89 00:03:55,175 --> 00:03:59,699 天上掉下来了怎给学校办事润叶 90 00:03:59,723 --> 00:04:02,598 对她说我没什么公事我想 91 00:04:02,598 --> 00:04:05,348 你了就来看看你丽丽说 92 00:04:05,800 --> 00:04:07,611 我也想你想得要命我 93 00:04:07,611 --> 00:04:09,723 还梦见过你几次呢而且在 94 00:04:09,723 --> 00:04:12,000 梦中还不光是咱们两个人 95 00:04:12,562 --> 00:04:15,324 还有谁呢润叶问她的女朋友 96 00:04:15,900 --> 00:04:20,387 还有你的男朋友和我的男朋友不过你 97 00:04:20,387 --> 00:04:24,699 的男朋友可不是那个李向前怎么样没答应 98 00:04:24,711 --> 00:04:27,536 那个开车的吧润叶苦笑着摇 99 00:04:27,536 --> 00:04:30,737 摇头她本来此刻就想顺情一头 100 00:04:30,750 --> 00:04:32,661 扑在丽丽的怀里向好朋友 101 00:04:32,687 --> 00:04:34,812 哭叙一番自己的不幸遭遇但 102 00:04:34,812 --> 00:04:37,387 想她刚到应该忍耐一下她 103 00:04:37,387 --> 00:04:40,086 只是勉强装出笑脸开玩笑问丽丽 104 00:04:40,300 --> 00:04:42,786 你的男朋友怎么样敢不敢让姐 105 00:04:42,786 --> 00:04:45,050 看一下丽丽调皮地扬了一下 106 00:04:45,050 --> 00:04:48,862 头说他晚上准保来你尽管 107 00:04:48,862 --> 00:04:52,336 看也帮助我审查一下润叶说 108 00:04:52,762 --> 00:04:54,574 我相信你的眼光丽丽不到 109 00:04:54,586 --> 00:04:56,500 朋友家吃饭去了开始忙着 110 00:04:56,524 --> 00:04:59,550 自己动手做饭润叶也想上手但 111 00:04:59,550 --> 00:05:02,187 被丽丽拒挡了说现在你成 112 00:05:02,187 --> 00:05:04,012 了客人不像咱们在原西县 113 00:05:04,012 --> 00:05:06,475 了在原西的时候她两个 114 00:05:06,500 --> 00:05:08,836 经常一块做着吃饭有时在小学 115 00:05:08,850 --> 00:05:11,687 她的宿舍有时在县文化馆丽丽的宿舍 116 00:05:12,262 --> 00:05:14,274 两个好朋友吃完饭一直到 117 00:05:14,300 --> 00:05:17,050 九点钟的时候丽丽的男朋友武惠良才来 118 00:05:17,050 --> 00:05:19,887 了丽丽赶忙介绍润叶和她的 119 00:05:19,899 --> 00:05:23,225 惠良认识润叶一搭眼就知道丽丽 120 00:05:23,237 --> 00:05:26,137 挑了个称心女婿惠良人模样英俊 121 00:05:26,149 --> 00:05:28,737 不说一副诚实相看来是个 122 00:05:28,762 --> 00:05:31,024 很可靠的人你怎才来 123 00:05:31,586 --> 00:05:34,199 丽丽问她的男朋友我一直在家 124 00:05:34,199 --> 00:05:37,350 等你呢惠良说丽丽笑了 125 00:05:37,562 --> 00:05:39,875 说润叶来了我就没去 126 00:05:39,875 --> 00:05:42,649 你那里惠良马上对润叶说丽丽 127 00:05:42,675 --> 00:05:44,586 常说起你虽然没见过 128 00:05:44,586 --> 00:05:47,161 面我已经很熟悉你了不 129 00:05:47,161 --> 00:05:49,062 知道你来否则咱们一块去我 130 00:05:49,062 --> 00:05:51,050 家吃饭丽丽也在信上常 131 00:05:51,050 --> 00:05:53,949 说你的情况润叶对惠良说 132 00:05:54,100 --> 00:05:56,824 他们正随便说话武惠良却突然变 133 00:05:56,824 --> 00:06:01,074 了脸色说你们知道不今天天安门 134 00:06:01,086 --> 00:06:04,000 出事了我刚听完联播节目说 135 00:06:04,000 --> 00:06:07,074 天安门成千上万的人借悼念总理进行 136 00:06:07,098 --> 00:06:10,625 反革命活动说公安局都出动了看样子 137 00:06:10,649 --> 00:06:13,062 抓了许多人其实这再明白 138 00:06:13,062 --> 00:06:15,086 不过了我刚还和几个同学 139 00:06:15,100 --> 00:06:17,925 议论这是一场正义的群众运动被 140 00:06:17,937 --> 00:06:20,899 残酷地镇压了我们的国家现在 141 00:06:20,911 --> 00:06:22,800 正如国歌里唱的已经到了 142 00:06:22,824 --> 00:06:24,937 最危险的时候人民都成了 143 00:06:24,949 --> 00:06:27,500 反革命而真正的反革命都戴着 144 00:06:27,524 --> 00:06:31,375 马克思主义的面具在人民头上舞棍弄棒武惠良 145 00:06:31,399 --> 00:06:33,336 激动地说着手在空中挥 146 00:06:33,336 --> 00:06:36,875 着和刚才沉稳的模样判若两人这 147 00:06:36,887 --> 00:06:39,975 惊心动魄的消息使润叶和杜丽丽都 148 00:06:39,975 --> 00:06:42,673 感到无比震惊听着武惠良激动地 149 00:06:42,687 --> 00:06:45,161 议论润叶早已把自己的不幸搁 150 00:06:45,161 --> 00:06:47,774 在了一边是啊只要是一个 151 00:06:47,798 --> 00:06:50,211 有良知的公民当国家出现不幸 152 00:06:50,211 --> 00:06:52,737 的时候个人的不幸马上就会 153 00:06:52,750 --> 00:06:55,637 自己退到次要的位置他们三个 154 00:06:55,750 --> 00:06:58,461 立刻开始议论起眼前国家的不幸 155 00:06:58,461 --> 00:07:01,723 状况来他们正当年轻之时一个个 156 00:07:01,750 --> 00:07:06,348 热血沸腾甚至指名道姓骂起了江青正在 157 00:07:06,361 --> 00:07:08,562 他们愤怒地议论的时候门里 158 00:07:08,586 --> 00:07:10,736 突然进来一个戴黑边眼镜的人 159 00:07:11,287 --> 00:07:14,625 这人三十多岁脸色黝黑穿一身邋遢 160 00:07:14,625 --> 00:07:17,312 的衣服头发零乱地飘散在额头 161 00:07:17,875 --> 00:07:19,774 他进门以后先打量了一眼 162 00:07:19,787 --> 00:07:22,937 润叶丽丽和惠良马上招呼来人坐 163 00:07:22,937 --> 00:07:25,387 在椅子上丽丽对润叶介绍说 164 00:07:25,687 --> 00:07:29,986 这就是我们馆的贾老师贾冰戴黑边眼镜 165 00:07:29,986 --> 00:07:33,012 的人向润叶点点头自我介绍说 166 00:07:33,574 --> 00:07:35,848 尽管润叶马上知道这就是常 167 00:07:35,848 --> 00:07:37,723 在报纸上发表作品的那个诗人 168 00:07:38,062 --> 00:07:39,912 但丽丽当她不知道又立即 169 00:07:39,923 --> 00:07:42,298 给她补充说贾老师是大诗人 170 00:07:42,848 --> 00:07:46,199 我们黄原文艺的主编他常在报纸 171 00:07:46,199 --> 00:07:49,848 上发表诗歌哩你记得不咱们 172 00:07:49,861 --> 00:07:51,149 以前还在原西朗颂过他 173 00:07:51,149 --> 00:07:53,836 的诗哩润叶拘谨地说我 174 00:07:53,836 --> 00:07:55,574 看过贾老师写的诗听你 175 00:07:55,586 --> 00:07:57,937 口音也像是原西人这 176 00:07:57,937 --> 00:08:00,662 位诗人问她我是石圪节公社 177 00:08:00,662 --> 00:08:04,649 的润叶告诉贾老师噢那咱们是 178 00:08:04,662 --> 00:08:08,162 老乡我是柳岔公社贾家沟的对了 179 00:08:08,524 --> 00:08:10,399 去年丽丽他爸带咱们县两个 180 00:08:10,425 --> 00:08:13,537 讲故事娃娃他们说也是石圪节的 181 00:08:14,098 --> 00:08:16,375 其中那个女娃娃是咱们县田 182 00:08:16,375 --> 00:08:18,649 主任的娃娃丽丽马上指着来 183 00:08:18,649 --> 00:08:21,037 说这就是她姐那是 184 00:08:21,037 --> 00:08:23,425 我二爸家的娃娃叫田晓霞 185 00:08:24,000 --> 00:08:27,800 润叶说噢是这样你二爸 186 00:08:27,800 --> 00:08:31,449 我认识福军是个好同志有头脑 187 00:08:32,011 --> 00:08:35,799 有胆识你们是贾冰指着润叶 188 00:08:35,799 --> 00:08:38,848 问丽丽丽丽立刻说我和润叶是 189 00:08:38,861 --> 00:08:42,324 老同学最要好的朋友噢那我 190 00:08:42,324 --> 00:08:45,236 就不怕了诗人说着立刻从 191 00:08:45,261 --> 00:08:47,848 自己口袋里掏出两页纸说 192 00:08:48,287 --> 00:08:50,511 我刚写了一首诗惠良 193 00:08:50,799 --> 00:08:53,324 丽丽还有这位老乡你们听一 194 00:08:53,324 --> 00:08:55,937 听你大概也听广播了他 195 00:08:55,937 --> 00:08:57,636 妈的把人肺都气炸 196 00:08:57,636 --> 00:09:02,274 了我亲爱的祖国千千万万的英雄儿女又一次 197 00:09:02,287 --> 00:09:04,000 把鲜血洒在了光荣的天安门 198 00:09:04,000 --> 00:09:06,000 前诗人在未朗颂他的 199 00:09:06,011 --> 00:09:09,250 作品之前就已经激动起来了贾冰 200 00:09:09,274 --> 00:09:12,223 展开稿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 201 00:09:12,236 --> 00:09:16,312 朗颂润叶丽丽惠良静静地坐在 202 00:09:16,312 --> 00:09:20,236 椅子上等待他开口一刹那间诗人眼睛 203 00:09:20,236 --> 00:09:22,199 里骤然燃烧起了一团火焰 204 00:09:22,473 --> 00:09:25,049 右手在空中扬起来大声朗颂道 205 00:09:25,324 --> 00:09:28,937 今儿个清明节刚刚过罢我怀念 206 00:09:28,961 --> 00:09:31,375 天安门广场上那一朵朵浸透了 207 00:09:31,399 --> 00:09:35,024 血泪的白花残雪哪能锁住明媚 208 00:09:35,024 --> 00:09:38,098 的春光乌云岂能遮定阴谋的 209 00:09:38,111 --> 00:09:41,412 狡诈我们的民族是滔滔的黄河 210 00:09:41,636 --> 00:09:45,086 历尽磨难奔涌在英雄的华夏镇压 211 00:09:45,486 --> 00:09:49,598 怕什么死又怕什么阳坡上有 212 00:09:49,598 --> 00:09:52,361 草要返青背洼洼有村要开花 213 00:09:52,924 --> 00:09:56,973 野火烧不尽冰雪压不垮革命人一代接 214 00:09:56,973 --> 00:09:59,250 一代头掉了不过碗大个 215 00:09:59,250 --> 00:10:02,062 疤诗人越朗颂越激动到 216 00:10:02,074 --> 00:10:07,199 结束时双拳挥舞泪流满面声震屋瓦丽丽 217 00:10:07,223 --> 00:10:10,586 一边抹眼泪一边轻声插嘴说贾老师 218 00:10:10,750 --> 00:10:13,899 声音小一点小心外面有人贾冰像 219 00:10:13,899 --> 00:10:16,737 是回答丽丽但实际上仍然在大声 220 00:10:16,750 --> 00:10:19,187 朗颂自己最后的诗句让他们来吧 221 00:10:19,437 --> 00:10:24,086 我不怕我们不怕第三十七章孙少平在高中的 222 00:10:24,112 --> 00:10:27,699 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从一九七五年春天 223 00:10:27,699 --> 00:10:31,312 起他在原西中学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 224 00:10:31,336 --> 00:10:35,136 一年半的时光一年半是漫长的他 225 00:10:35,136 --> 00:10:38,125 在这期间忍饥忍辱忍 226 00:10:38,125 --> 00:10:40,362 冻心中留下数不清的痛苦 227 00:10:40,375 --> 00:10:43,475 记忆他又感到一年半是短暂的 228 00:10:44,037 --> 00:10:46,136 他在这里也有过欢乐和愉快 229 00:10:46,461 --> 00:10:48,899 懂得了不少事结交了朋友获得 230 00:10:48,899 --> 00:10:51,662 了友情开阔了眼界抛弃了许多 231 00:10:51,687 --> 00:10:54,524 纯属乡巴佬式的狭隘与偏见一切都好 232 00:10:54,524 --> 00:10:57,112 像才刚刚开始可马上就要结束 233 00:10:57,112 --> 00:10:59,961 了但不论怎样他还是为终于 234 00:10:59,975 --> 00:11:01,699 快熬到了高中毕业而高兴 235 00:11:02,261 --> 00:11:05,237 这一切多么不容易啊他更为高兴的 236 00:11:05,237 --> 00:11:07,612 是他已经跨过了十八岁的年龄 237 00:11:08,187 --> 00:11:11,737 这就是说他已经成了大人即使高中 238 00:11:11,750 --> 00:11:13,961 毕业回去劳动也能扛起一头子 239 00:11:13,961 --> 00:11:16,461 了从心理方面说他现在也 240 00:11:16,461 --> 00:11:18,774 已经有了强烈的独立意识在 241 00:11:18,787 --> 00:11:21,737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娃娃得 242 00:11:21,737 --> 00:11:25,625 依靠大人现在即便是没有大人他 243 00:11:25,625 --> 00:11:27,537 也感觉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244 00:11:27,537 --> 00:11:30,024 下去他的另外一个成熟的标志 245 00:11:30,412 --> 00:11:32,437 就是对大人的行为开始具备 246 00:11:32,461 --> 00:11:35,100 批判的眼光以前父亲和大哥说 247 00:11:35,100 --> 00:11:36,836 的话和做的事他都 248 00:11:36,836 --> 00:11:39,187 认为是对的可现在就不见得 249 00:11:39,187 --> 00:11:42,725 了不过目前这种批判性的意见只 250 00:11:42,725 --> 00:11:44,824 在心里而不会表现在嘴上 251 00:11:45,074 --> 00:11:48,112 更不会表现在行动上总之也 252 00:11:48,112 --> 00:11:50,250 可以这样说他现在已经初步有 253 00:11:50,250 --> 00:11:53,100 了他自己的生活观尽管这一切的确 254 00:11:53,100 --> 00:11:54,037 是刚刚才开始 255 00:11:54,100 --> 00:11:56,250 他现在最为遗憾的是他在 256 00:11:56,261 --> 00:11:58,575 这一年半中请假的时间太多 257 00:11:58,575 --> 00:12:02,187 了学校尽管经常搞政治运动和出山 258 00:12:02,198 --> 00:12:04,448 劳动但总还上一点文化课 259 00:12:05,011 --> 00:12:06,986 他耽误的课太多以至都 260 00:12:07,000 --> 00:12:09,711 无法弥补了本来眼下的一张 261 00:12:09,736 --> 00:12:12,725 高中文凭就不包含多少学识他 262 00:12:12,725 --> 00:12:15,299 的这张文凭更不值几个钱仅仅 263 00:12:15,299 --> 00:12:17,625 能说明个学历罢了这倒不是 264 00:12:17,625 --> 00:12:20,100 说他在这一年半里一无 265 00:12:20,111 --> 00:12:23,475 所学不他阅读过不少课外书 266 00:12:24,049 --> 00:12:27,000 从学校的传统眼光看这种学习 267 00:12:27,024 --> 00:12:29,136 是极不规范的但在一个 268 00:12:29,136 --> 00:12:31,950 人往后的日常生活中也许这种学习 269 00:12:31,975 --> 00:12:35,274 比课本知识更为有用只不过参加正式 270 00:12:35,274 --> 00:12:38,200 的考试就不行了不管在以前还是 271 00:12:38,200 --> 00:12:40,386 在以后的中国文科考试中也 272 00:12:40,399 --> 00:12:43,798 不论大中小学一律都在基本 273 00:12:43,798 --> 00:12:46,700 规定的教学大纲的范围内而许多 274 00:12:46,725 --> 00:12:48,611 这样的考试已和旧朝代的 275 00:12:48,636 --> 00:12:51,986 八股无异中国这种考试方式鼓励了 276 00:12:52,011 --> 00:12:55,048 死记硬背但往往排斥了真正的才学 277 00:12:55,625 --> 00:12:58,662 孙少平的遗憾倒不在文科方面主要 278 00:12:58,662 --> 00:13:01,724 是数理化他误得太 279 00:13:01,724 --> 00:13:04,236 多前后接不上碴虽然这 280 00:13:04,236 --> 00:13:06,774 学期听课也听不懂听不 281 00:13:06,774 --> 00:13:08,399 懂就听不懂反正也不 282 00:13:08,399 --> 00:13:11,011 上多少课现在学校上课已是 283 00:13:11,024 --> 00:13:14,111 一件附带的事现在他没有事 284 00:13:14,111 --> 00:13:17,386 的时候就仍然看课外书晓霞还 285 00:13:17,386 --> 00:13:19,537 像以前一样从她家里拿许多 286 00:13:19,537 --> 00:13:21,736 书来让他看他们每天也 287 00:13:21,736 --> 00:13:25,236 在学校操场的报栏前不期而遇星期六 288 00:13:25,236 --> 00:13:27,274 的时候晓霞还把她爸订 289 00:13:27,274 --> 00:13:30,211 的参考消息给他拿来他星期天 290 00:13:30,236 --> 00:13:32,899 就哪里也不去兴致勃勃地看 291 00:13:32,899 --> 00:13:35,450 这些外国通讯社的电讯稿脑子里 292 00:13:35,474 --> 00:13:38,599 在许多国家游荡老半天这一天下午 293 00:13:38,986 --> 00:13:41,524 田晓霞突然匆匆忙忙到宿舍来找他 294 00:13:41,937 --> 00:13:42,986 让他跟她到外面走一 295 00:13:42,986 --> 00:13:47,125 趟少平有点莫名其妙晓霞有什么话 296 00:13:47,125 --> 00:13:49,149 不能在这里说非要到外面去 297 00:13:49,149 --> 00:13:52,187 不可呢因为宿舍有同学他不好 298 00:13:52,200 --> 00:13:54,899 说什么就只好跟出来了出 299 00:13:54,899 --> 00:13:57,662 了门以后少平赶紧问她什么 300 00:13:57,662 --> 00:14:01,075 事是不是我家里又出事了他生怕 301 00:14:01,099 --> 00:14:03,236 自己家里又有什么灾难他那个 302 00:14:03,236 --> 00:14:06,236 家常常猛不防就出意外晓霞 303 00:14:06,261 --> 00:14:08,674 一边走一边对他说不是你 304 00:14:08,687 --> 00:14:10,562 家里的事那是你们家出 305 00:14:10,562 --> 00:14:12,961 了什么事少平又撵着问 306 00:14:12,961 --> 00:14:16,348 她晓霞说不是你家也不是 307 00:14:16,361 --> 00:14:19,774 我家是国家国家国家又出 308 00:14:19,774 --> 00:14:22,986 什么事了今年国家真是灾难重重 309 00:14:23,562 --> 00:14:26,886 元月周总理逝世四月五日发生了天安门 310 00:14:26,899 --> 00:14:31,236 事件撤销了邓小平的职务紧接着七月六日 311 00:14:31,261 --> 00:14:34,324 朱德委员长逝世前几天又发生了震动 312 00:14:34,324 --> 00:14:37,662 全球的唐山大地震多灾多难的中国啊你 313 00:14:37,662 --> 00:14:40,149 叫人多么忧心和焦虑他匆匆 314 00:14:40,174 --> 00:14:42,424 跟着晓霞走先不便再问她 315 00:14:42,437 --> 00:14:44,774 什么了看来晓霞一句两句说 316 00:14:44,774 --> 00:14:47,912 不清楚而显然在稠人广众面前也 317 00:14:47,912 --> 00:14:50,774 不好说他和晓霞出了学校总务处 318 00:14:50,799 --> 00:14:53,375 后面的那个小门一直沿校墙根 319 00:14:53,486 --> 00:14:55,723 向一个小山沟里走去直到 320 00:14:55,750 --> 00:14:58,049 看不见人的地方晓霞才停 321 00:14:58,049 --> 00:15:00,848 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322 00:15:01,125 --> 00:15:02,886 递到他手里他不知 323 00:15:02,899 --> 00:15:05,875 是何事慌忙紧张地打开那个神秘 324 00:15:05,875 --> 00:15:08,274 的绿皮笔记本扉页上一行 325 00:15:08,299 --> 00:15:10,674 醒目的钢笔字立即跳入眼帘 326 00:15:10,937 --> 00:15:16,336 天安门广场诗抄啊啊原来是这孙少平先 327 00:15:16,336 --> 00:15:18,524 没顾上和晓霞说什么激动 328 00:15:18,524 --> 00:15:20,649 地开始看这些诗他看着 329 00:15:20,662 --> 00:15:23,011 看着都忍不住读出声来了 330 00:15:23,412 --> 00:15:25,424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 331 00:15:25,424 --> 00:15:28,986 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332 00:15:29,549 --> 00:15:31,973 孙少平用飞快的速度把这个笔记本 333 00:15:31,973 --> 00:15:33,437 上的诗先翻着看了 334 00:15:33,437 --> 00:15:36,261 一遍然后问晓霞你从哪儿搞 335 00:15:36,261 --> 00:15:38,924 来的晓霞说我哥暑假里 336 00:15:38,949 --> 00:15:40,899 带回来的先前他只让我 337 00:15:40,899 --> 00:15:43,625 爸爸看了没给我看后来 338 00:15:43,736 --> 00:15:45,787 我发现了他的笔记本硬缠 339 00:15:45,787 --> 00:15:47,598 着哥哥把这些诗都抄下 340 00:15:47,598 --> 00:15:50,324 了哥哥千安顿万嘱咐不让我 341 00:15:50,324 --> 00:15:52,961 给别人看说现在公安局正追查 342 00:15:52,973 --> 00:15:55,699 这些传抄的诗哩我想给 343 00:15:55,699 --> 00:15:58,024 你看一下不要紧少平马上兴奋地 344 00:15:58,024 --> 00:16:00,299 说能不能让我也抄一份 345 00:16:00,299 --> 00:16:03,750 呢晓霞想了一下说你可以 346 00:16:03,750 --> 00:16:06,324 抄但一定要小心千万不敢叫 347 00:16:06,324 --> 00:16:09,424 人看见了没问题少平向她 348 00:16:09,437 --> 00:16:12,100 保证说两个人于是凑在一起 349 00:16:12,487 --> 00:16:14,100 把笔记本又翻着看了一遍 350 00:16:14,662 --> 00:16:17,600 这些诗如同烈火一般把两颗年青 351 00:16:17,600 --> 00:16:20,511 的心烤得热烘烘的两个十八岁 352 00:16:20,511 --> 00:16:22,961 的年轻人都沉浸在严肃的思考 353 00:16:22,975 --> 00:16:26,487 之中国家的不幸社会的动荡使 354 00:16:26,500 --> 00:16:31,024 大人成熟孩子成长一九七六年中国人都好像 355 00:16:31,049 --> 00:16:34,000 年长了几岁从这天以后每当 356 00:16:34,024 --> 00:16:37,475 夜深人静时孙少平就偷偷爬起来出 357 00:16:37,475 --> 00:16:40,287 了宿舍走到教室里埋头抄写 358 00:16:40,312 --> 00:16:42,937 这些诗歌抄到激动之处他 359 00:16:42,949 --> 00:16:46,537 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就走到院子里平静 360 00:16:46,549 --> 00:16:49,112 一会有一天晚上他抄了一 361 00:16:49,112 --> 00:16:52,237 会去上厕所回来时猛然发现顾养民 362 00:16:52,261 --> 00:16:54,312 正趴在他桌子上看晓霞 363 00:16:54,312 --> 00:16:56,836 的那个笔记本孙少平头轰地响 364 00:16:56,836 --> 00:16:59,761 了一声这下完了顾养民见 365 00:16:59,761 --> 00:17:02,112 他回来马上抱歉地说我出来 366 00:17:02,125 --> 00:17:04,924 解手看见教室亮着灯心想 367 00:17:05,037 --> 00:17:06,936 大概谁自习完忘了关灯跑 368 00:17:06,936 --> 00:17:09,099 进来准备关灯结果发现你桌子上 369 00:17:09,099 --> 00:17:11,648 的这些诗本来我不该看但 370 00:17:11,648 --> 00:17:13,599 一看就放不下手了啊呀 371 00:17:13,974 --> 00:17:16,023 这些诗写得太好了我 372 00:17:16,023 --> 00:17:18,474 早听我父母亲说社会上正 373 00:17:18,474 --> 00:17:21,273 传抄天安门广场的诗歌但一直没看见 374 00:17:21,273 --> 00:17:23,912 过想不到你有这么厚一本呢 375 00:17:24,474 --> 00:17:26,799 你从哪里搞到的能不能让 376 00:17:26,799 --> 00:17:29,461 我也抄一下孙少平本来想给 377 00:17:29,487 --> 00:17:32,261 顾养民发脾气看他这样说便又 378 00:17:32,273 --> 00:17:36,136 消了火气说这不是我的笔记本能不能 379 00:17:36,162 --> 00:17:38,386 让我抄一下呢顾养民又问 380 00:17:38,386 --> 00:17:41,386 他而且看来非常渴望孙少平答应他 381 00:17:41,949 --> 00:17:43,961 少平想了一下这事得和 382 00:17:43,974 --> 00:17:47,211 晓霞商量他对顾养民说我现在 383 00:17:47,237 --> 00:17:50,412 不能决定等明晚上再告诉你明晚上 384 00:17:50,436 --> 00:17:52,287 就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 385 00:17:52,849 --> 00:17:56,724 顾养民高兴地说第二天少平把顾养民 386 00:17:56,737 --> 00:17:58,773 发现他抄诗的事告诉了 387 00:17:58,799 --> 00:18:02,112 田晓霞能不能让他抄呢他问 388 00:18:02,125 --> 00:18:05,949 晓霞晓霞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少平 389 00:18:05,974 --> 00:18:07,523 就对她说我看让他 390 00:18:07,537 --> 00:18:10,336 抄去他自己抄了就不会 391 00:18:10,349 --> 00:18:13,299 把这事捅出去晓霞觉得少平 392 00:18:13,299 --> 00:18:15,686 的话有道理就说那就 393 00:18:15,686 --> 00:18:17,662 让他抄去可不能再叫 394 00:18:17,662 --> 00:18:19,561 人发现了你一定要给他 395 00:18:19,574 --> 00:18:21,537 说清楚这一点你不说 396 00:18:21,537 --> 00:18:23,599 我也知道哩少平说 397 00:18:24,099 --> 00:18:27,787 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顾养民准时来了 398 00:18:28,348 --> 00:18:30,348 他很感激少平让他抄这些 399 00:18:30,348 --> 00:18:32,625 诗两个人于是就趴在一 400 00:18:32,625 --> 00:18:34,811 张课桌上紧张地往自己的 401 00:18:34,824 --> 00:18:38,000 笔记本上抄写着少平早已经淡忘 402 00:18:38,000 --> 00:18:41,061 了顾养民和郝红梅的关系他自己 403 00:18:41,074 --> 00:18:43,162 当初和红梅的那点瓜葛更 404 00:18:43,162 --> 00:18:46,261 是变得遥远而模糊了再说他 405 00:18:46,273 --> 00:18:48,636 目前和晓霞的这种交往已经使得 406 00:18:48,662 --> 00:18:52,049 早先的那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经过 407 00:18:52,074 --> 00:18:55,574 两三个夜晚少平和顾养民就先后抄完 408 00:18:55,574 --> 00:18:57,862 了这些诗少平把那个绿皮 409 00:18:57,862 --> 00:19:01,023 笔记本又还给了晓霞顾养民根本不 410 00:19:01,023 --> 00:19:03,086 知道这笔记本是谁的在以后 411 00:19:03,086 --> 00:19:05,711 的日子里顾养民脑子里还一直 412 00:19:05,724 --> 00:19:08,000 盘旋这件事不知道少平从 413 00:19:08,000 --> 00:19:10,961 哪里搞来这么些机密按说少平来自 414 00:19:10,961 --> 00:19:13,436 农村家里也没听说有门外 415 00:19:13,450 --> 00:19:15,961 工作的干部他怎么可能把天安门 416 00:19:15,974 --> 00:19:19,612 诗抄搞到手呢不论怎样这个农村 417 00:19:19,625 --> 00:19:22,987 来的同学不可小视顾养民渐渐觉得 418 00:19:23,261 --> 00:19:25,500 孙少平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 419 00:19:25,511 --> 00:19:27,724 吸引力这在农村来的学生中 420 00:19:27,724 --> 00:19:29,961 是很少见的他后来又慢慢 421 00:19:29,973 --> 00:19:33,375 琢磨才意识到除过性格以外最 422 00:19:33,375 --> 00:19:36,186 主要的是这人爱看书知识 423 00:19:36,211 --> 00:19:38,250 就是力量他父亲告诉他说 424 00:19:38,575 --> 00:19:41,000 这句话是著名英国哲学家培根 425 00:19:41,000 --> 00:19:44,473 说的是的知识这种力量可以改变 426 00:19:44,487 --> 00:19:47,037 一个人甚至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 427 00:19:47,586 --> 00:19:50,775 养民自己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因此很能 428 00:19:50,787 --> 00:19:54,211 理解这一点一个星期以后孙少平他们 429 00:19:54,237 --> 00:19:56,336 全班一起出动到原西城外的 430 00:19:56,362 --> 00:19:58,261 一条山沟里锄他们班种的 431 00:19:58,275 --> 00:20:01,525 高粱地这是立秋之前锄最后一遍草 432 00:20:02,075 --> 00:20:05,011 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从西南面 433 00:20:05,011 --> 00:20:07,098 的山后突然铺过来一片乌云 434 00:20:07,662 --> 00:20:09,723 不多时这黑云彩就漫过 435 00:20:09,737 --> 00:20:14,098 头顶遮住太阳布满了整个天空刹那间 436 00:20:14,348 --> 00:20:18,973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场大暴雨眼看就要倾倒 437 00:20:18,987 --> 00:20:22,125 下来山洼上劳动的男同学纷纷 438 00:20:22,136 --> 00:20:24,223 去找躲雨的地方沟道里 439 00:20:24,223 --> 00:20:26,112 锄地的女同学也都扛着 440 00:20:26,112 --> 00:20:29,098 锄爬到山洼上来了只有跛 441 00:20:29,098 --> 00:20:31,261 女子侯玉英不听其它女同学的 442 00:20:31,275 --> 00:20:33,612 劝阻一个人扛把锄一跛 443 00:20:33,625 --> 00:20:36,375 一跛走到一个石崖下面其它 444 00:20:36,386 --> 00:20:38,324 女同学说怕沟里起洪水 445 00:20:38,650 --> 00:20:41,362 那地方危险劝她不要去但 446 00:20:41,375 --> 00:20:42,799 跛女子让这些人别管她的 447 00:20:42,799 --> 00:20:45,686 事她说雷雨就那么一阵阵 448 00:20:45,987 --> 00:20:48,362 怎还能起洪水呢大暴雨说 449 00:20:48,362 --> 00:20:50,775 来就来了随着狂风吹过 450 00:20:51,199 --> 00:20:53,787 雨帘就从山后漫过来顷刻 451 00:20:53,787 --> 00:20:56,924 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一片妖艳 452 00:20:56,924 --> 00:20:59,336 的闪电不时在空中曲折地划过 453 00:20:59,699 --> 00:21:03,549 雷声和狂风暴雨搅在一起震耳欲聋不 454 00:21:03,549 --> 00:21:05,761 多一会就听见沟沟渠渠里 455 00:21:05,761 --> 00:21:08,112 传来了滔滔的流水声不到 456 00:21:08,136 --> 00:21:11,737 半个钟头大沟道里就起水了混浊 457 00:21:11,737 --> 00:21:14,775 的泥浪翻滚着跟头吼叫着从 458 00:21:14,775 --> 00:21:16,924 后沟道里冲了出来在一片 459 00:21:16,924 --> 00:21:19,424 混乱的暴风雨中沟道里突然传来 460 00:21:19,424 --> 00:21:22,186 了侯玉英尖锐的哭喊声少平缩 461 00:21:22,186 --> 00:21:24,250 在一个小山窑里透过雨帘 462 00:21:24,561 --> 00:21:26,824 看见洪水已快要涨到侯玉英避雨 463 00:21:26,824 --> 00:21:29,436 的那个石崖下了跛女子正哭喊 464 00:21:29,436 --> 00:21:31,686 着两手揪着旁边土台子上的 465 00:21:31,711 --> 00:21:34,775 几棵丛草企图爬上去逃命但 466 00:21:34,775 --> 00:21:38,487 由于腿不干练加上泥地溜滑三番五次 467 00:21:38,500 --> 00:21:41,875 爬上去又跌了下来孙少平知道 468 00:21:42,261 --> 00:21:44,723 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洪水就会 469 00:21:44,737 --> 00:21:47,112 淹没到那个石崖下把跛女子一 470 00:21:47,112 --> 00:21:49,686 浪卷走他立刻从自己那个干燥 471 00:21:49,686 --> 00:21:51,662 的小土窑里冲出去冒着 472 00:21:51,686 --> 00:21:54,674 瓢泼似的暴雨踏崖溜洼地往 473 00:21:54,674 --> 00:21:57,199 沟底跑去孙少平不知摔 474 00:21:57,199 --> 00:21:58,961 了多少跤才到了怒吼的 475 00:21:58,973 --> 00:22:02,612 洪水边身上浸透了泥水头发和 476 00:22:02,612 --> 00:22:05,150 脸也被泥糊得五麻六道他 477 00:22:05,150 --> 00:22:08,875 来到洪水边一筹莫展了侯玉英隔在 478 00:22:08,875 --> 00:22:11,824 河对面他不得过去他尽管在 479 00:22:11,824 --> 00:22:13,799 洪水中游过泳但那是在 480 00:22:13,811 --> 00:22:16,723 原西河里那水宽阔也平稳 481 00:22:17,037 --> 00:22:19,848 到河对面上岸选择余地大可 482 00:22:19,862 --> 00:22:22,011 这是道小沟水急浪险 483 00:22:22,375 --> 00:22:25,750 要游过去太困难了这时候洪水 484 00:22:25,775 --> 00:22:27,612 已经漫上了侯玉英正挣命的 485 00:22:27,625 --> 00:22:29,711 那个石崖边上跛女子的 486 00:22:29,711 --> 00:22:31,400 手死揪住土台子上面的丛 487 00:22:31,400 --> 00:22:34,250 草两只脚已经挨着洪水边了 488 00:22:34,799 --> 00:22:37,574 她现在只是绝望地呼喊着救命 489 00:22:37,574 --> 00:22:41,862 啊救命啊少平在暴风雨中大声 490 00:22:41,862 --> 00:22:44,349 向对岸喊你先坚持一下我 491 00:22:44,349 --> 00:22:46,375 过来了他喊了一声后 492 00:22:46,586 --> 00:22:48,787 就扑入了洪水之中一个浪头 493 00:22:48,811 --> 00:22:51,523 很快把他整个吞没了还好他 494 00:22:51,523 --> 00:22:53,773 又钻出了水面他眼睛什么 495 00:22:53,773 --> 00:22:55,886 也看不见只凭本能向对岸 496 00:22:55,912 --> 00:22:59,412 拼命游去谢天谢地他终于上岸了 497 00:22:59,974 --> 00:23:01,049 他用手摸了一把脸 498 00:23:01,049 --> 00:23:03,549 上的泥水就撒开腿朝那个 499 00:23:03,561 --> 00:23:05,898 土台上面跑去他来到土台子 500 00:23:05,912 --> 00:23:08,561 上面看见洪水已经淹没了侯玉英的 501 00:23:08,574 --> 00:23:11,148 下半身如果不是她两手死死揪着 502 00:23:11,162 --> 00:23:14,599 丛草恐怕早让水卷走了少平 503 00:23:14,625 --> 00:23:16,961 飞快伸出手把她从土台子下面 504 00:23:16,987 --> 00:23:19,574 拉上来侯玉英一扑踏趴在 505 00:23:19,586 --> 00:23:22,686 土台子上放开声嚎了这哭声 506 00:23:22,711 --> 00:23:25,086 是庆贺她的生命得救也是对 507 00:23:25,112 --> 00:23:26,674 救她命的人表示她的 508 00:23:26,699 --> 00:23:29,299 感激之情当孙少平游过河 509 00:23:29,299 --> 00:23:32,436 对岸的时候全班男女同学都纷纷从 510 00:23:32,461 --> 00:23:34,612 山洼上跑下来了他们站在 511 00:23:34,636 --> 00:23:36,398 暴雨中的洪水边上隔着 512 00:23:36,412 --> 00:23:38,974 翻滚咆哮的浊浪心怦怦地跳 513 00:23:38,974 --> 00:23:41,974 着扬着手喊叫着像看一 514 00:23:41,974 --> 00:23:44,523 幕惊险的戏剧眼看着少平把 515 00:23:44,523 --> 00:23:47,574 侯玉英拉上了对面那个土台子他们 516 00:23:47,574 --> 00:23:49,886 之中没有人敢从这洪水中游 517 00:23:49,898 --> 00:23:53,148 过去现在所有淋得像落汤鸡似的 518 00:23:53,162 --> 00:23:54,886 同学们都在沟道这面欢呼 519 00:23:54,886 --> 00:23:58,061 起来女同学们都哭了男 520 00:23:58,061 --> 00:24:01,412 同学也有流下眼泪的这个时候大家 521 00:24:01,424 --> 00:24:03,549 才强烈地意识到人生活在一个 522 00:24:03,549 --> 00:24:05,599 集体里就应该像兄弟姐妹一样 523 00:24:05,599 --> 00:24:08,487 啊跛女子侯玉英做梦也没想到 524 00:24:08,886 --> 00:24:11,086 在她遇到生命危险时竟然是 525 00:24:11,099 --> 00:24:12,912 她曾放肆地伤害过的孙少平 526 00:24:13,023 --> 00:24:15,474 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抢救了她 527 00:24:16,037 --> 00:24:19,436 跛女子为此感动得不得了羞愧得 528 00:24:19,436 --> 00:24:23,273 不得了几天以后惊魂刚定下来她 529 00:24:23,273 --> 00:24:25,648 就单独来找孙少平又一鼻子哭 530 00:24:25,648 --> 00:24:28,112 开住不了气嘴里一股劲说 531 00:24:28,112 --> 00:24:29,987 着感激他的话她哭完 532 00:24:29,987 --> 00:24:31,811 后对少平说我这下才 533 00:24:31,811 --> 00:24:35,299 知道你是个好人郝红梅不是个东西 534 00:24:35,862 --> 00:24:37,711 她和你相好着就不相好 535 00:24:37,711 --> 00:24:39,586 了又跑去骚情顾养民 536 00:24:40,148 --> 00:24:42,961 少平马上对她说你不要说 537 00:24:43,086 --> 00:24:46,261 红梅和养民的长长短短我不愿听 538 00:24:46,261 --> 00:24:48,474 你说这话咱们都是大人了 539 00:24:48,898 --> 00:24:50,074 不要多管旁人的闲事 540 00:24:50,099 --> 00:24:52,237 侯玉英也就不说郝红梅和顾养民 541 00:24:52,237 --> 00:24:54,237 了然后便硬拉着少平到她 542 00:24:54,237 --> 00:24:56,650 家去吃饭跛女子说这不光 543 00:24:56,650 --> 00:24:58,500 是她的心意也是家里大人的 544 00:24:58,511 --> 00:25:00,574 心意她父母亲非要让她带 545 00:25:00,574 --> 00:25:02,086 少平到她家里去吃一顿 546 00:25:02,086 --> 00:25:05,136 饭不行少平好说歪说没有去 547 00:25:05,699 --> 00:25:08,049 他不愿意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让 548 00:25:08,061 --> 00:25:10,625 人家把他看成为救命恩人在他 549 00:25:10,625 --> 00:25:13,500 看来侯玉英和他自己都好好的 550 00:25:13,523 --> 00:25:16,711 没什么事这就行了何必没完没了 551 00:25:16,711 --> 00:25:19,898 地还提这事呢可是第二天 552 00:25:19,912 --> 00:25:22,648 上午侯玉英的父亲又亲自来学校请 553 00:25:22,648 --> 00:25:25,648 他了孙少平怎说都推辞不了 554 00:25:26,011 --> 00:25:28,737 只好去了侯玉英家侯玉英的父亲 555 00:25:28,761 --> 00:25:31,811 侯生才是县百货公司第二门市部主任 556 00:25:32,386 --> 00:25:34,987 侯主任两口子专门为女儿的救命 557 00:25:34,987 --> 00:25:36,961 恩人摆了一桌子饭像请 558 00:25:36,961 --> 00:25:39,075 个显要人物一样还上了烧酒 559 00:25:39,648 --> 00:25:41,548 两口子争着给他夹菜倒 560 00:25:41,548 --> 00:25:44,086 酒捎带着嘴里感激话说 561 00:25:44,086 --> 00:25:47,412 个不停少平不会喝酒拘谨地在 562 00:25:47,423 --> 00:25:49,200 这个干部家里吃完了这顿 563 00:25:49,200 --> 00:25:52,787 饭第三十八章现在让我们抽出一点空隙 564 00:25:53,211 --> 00:25:55,836 来说说孙玉厚家的兰香我们已经 565 00:25:55,848 --> 00:25:59,325 知道这孩子正在石圪节公社上初中 566 00:25:59,886 --> 00:26:02,737 像任何穷家薄业的农家子女一样这 567 00:26:02,737 --> 00:26:04,686 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懂事 568 00:26:04,686 --> 00:26:07,561 了她刚四岁的时候就缠磨 569 00:26:07,561 --> 00:26:09,150 着让父亲给她编了一个 570 00:26:09,150 --> 00:26:11,973 小筐筐整天挽在胳膊上开始 571 00:26:11,973 --> 00:26:14,162 在院子外边的土坡下蹒跚着 572 00:26:14,186 --> 00:26:16,548 拾柴禾拾满了一筐筐 573 00:26:16,886 --> 00:26:19,450 她就提回来倒在灶火圪里 574 00:26:19,761 --> 00:26:22,223 然后又跑出拾尽管她一天 575 00:26:22,237 --> 00:26:23,973 拾的柴禾只够她妈烧 576 00:26:23,973 --> 00:26:26,586 两灶火但她心里挺高兴因为 577 00:26:26,586 --> 00:26:28,650 这两灶柴是她拾回来的 578 00:26:29,211 --> 00:26:31,461 农民家的孩子啊他们的第一堂 579 00:26:31,473 --> 00:26:34,362 功课就是劳动当兰香跟着姐姐 580 00:26:34,386 --> 00:26:36,650 和母亲在村里光景好的人家 581 00:26:36,761 --> 00:26:39,348 串过几回门以后就知道她 582 00:26:39,348 --> 00:26:41,636 的家是个可怜的穷家她那 583 00:26:41,650 --> 00:26:44,061 幼小的心灵懂得她不能像其他 584 00:26:44,061 --> 00:26:46,000 人家的孩子一样想要吃什么 585 00:26:46,025 --> 00:26:48,298 就吃什么想要穿什么就 586 00:26:48,298 --> 00:26:51,900 穿什么因此不管她多么饿穿 587 00:26:51,900 --> 00:26:53,836 的多么破烂从来都不向大人 588 00:26:53,848 --> 00:26:56,112 开口只要大人没有注意到她的 589 00:26:56,125 --> 00:26:59,500 需要她就能一直忍受着有时候 590 00:26:59,848 --> 00:27:01,750 村里来了工作干部轮上他们 591 00:27:01,761 --> 00:27:03,598 管饭家里总要把少得 592 00:27:03,598 --> 00:27:05,787 可怜的白面拿出来一点给公家 593 00:27:05,787 --> 00:27:07,924 人做一顿好吃的客人不会 594 00:27:07,936 --> 00:27:09,987 都吃完最后总要剩那么 595 00:27:10,000 --> 00:27:13,162 一两碗这样的时候家里人就找 596 00:27:13,162 --> 00:27:15,362 不见兰香她早已经找借口躲 597 00:27:15,362 --> 00:27:17,836 出去了她知道剩下的这点好 598 00:27:17,836 --> 00:27:20,561 饭应该让奶奶吃就是奶奶不 599 00:27:20,561 --> 00:27:22,737 吃也应该让爸爸和哥哥吃 600 00:27:23,086 --> 00:27:26,174 他们出山劳动活苦重她心疼 601 00:27:26,186 --> 00:27:29,098 家里所有的大人随时留心着看 602 00:27:29,098 --> 00:27:31,237 能为他们帮点什么忙父亲 603 00:27:31,261 --> 00:27:33,237 和哥哥从山里回来她就 604 00:27:33,250 --> 00:27:35,862 赶快给他们扫身上的土早晨 605 00:27:36,250 --> 00:27:38,811 她帮助母亲叠铺盖或者双手抱 606 00:27:38,811 --> 00:27:40,586 把大扫帚把脚地扫得 607 00:27:40,612 --> 00:27:43,674 干干净净奶奶害眼病家里又买不 608 00:27:43,674 --> 00:27:46,336 起眼药夏天一大早她就和二 609 00:27:46,336 --> 00:27:48,275 哥一起跑出去摘带露水的 610 00:27:48,287 --> 00:27:50,375 草叶回来给奶奶淋在眼睛上 611 00:27:50,674 --> 00:27:53,636 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孩子头脑倒特别 612 00:27:53,636 --> 00:27:56,074 聪颖尤其有一种能闪电般穿越 613 00:27:56,098 --> 00:27:58,936 复杂方程式网络而迅速得出结论的 614 00:27:58,949 --> 00:28:01,936 天赋在她以后上学的时候有 615 00:28:01,936 --> 00:28:03,848 一次数学老师出了一道非常 616 00:28:03,862 --> 00:28:06,598 复杂的方程式让大家计算当这 617 00:28:06,598 --> 00:28:08,199 位老师把这道题满满写 618 00:28:08,199 --> 00:28:10,174 了一黑板刚把那个等号划 619 00:28:10,174 --> 00:28:12,761 完时兰香就站起来说等于 620 00:28:12,761 --> 00:28:15,674 零辛苦地写了半天的老师站 621 00:28:15,674 --> 00:28:18,750 在讲台上张开嘴巴震惊得半天 622 00:28:18,761 --> 00:28:20,900 说不出话来兰香很小 623 00:28:20,900 --> 00:28:22,836 的时候他们家还住在金波 624 00:28:22,836 --> 00:28:25,299 家的院子里因此她和金波 625 00:28:25,299 --> 00:28:28,211 的妹妹金秀成了好朋友以后 626 00:28:28,574 --> 00:28:30,686 两个同岁的孩子又一同上了 627 00:28:30,711 --> 00:28:33,136 村中的小学金秀她爸是 628 00:28:33,150 --> 00:28:35,836 汽车司机家里光景当然要好得 629 00:28:35,836 --> 00:28:38,836 多无论吃和穿金秀都要 630 00:28:38,836 --> 00:28:41,112 比她强但她学习比金秀 631 00:28:41,112 --> 00:28:43,824 好小学时两个人坐一张 632 00:28:43,836 --> 00:28:46,886 课桌像当年润叶对少安一样金秀 633 00:28:46,912 --> 00:28:48,711 常拿干粮给她吃她也 634 00:28:48,711 --> 00:28:51,412 在学习上帮助这个好朋友两个 635 00:28:51,412 --> 00:28:54,211 孩子眼看着长大了在他们十三岁 636 00:28:54,211 --> 00:28:57,299 的时候双双进了石圪节公社中学 637 00:28:57,875 --> 00:29:00,949 与此同时她们的哥哥少平和金波刚 638 00:29:00,949 --> 00:29:02,973 从这学校毕业到原西县城 639 00:29:03,000 --> 00:29:04,912 上高中去了就在这一 640 00:29:04,912 --> 00:29:07,398 年兰香扯开了身条像一 641 00:29:07,398 --> 00:29:10,449 棵小白杨一般端庄和苗条尽管 642 00:29:10,474 --> 00:29:13,724 穿戴破烂面有菜色但一看就知道 643 00:29:13,836 --> 00:29:16,261 能出挑成个漂亮姑娘她的好 644 00:29:16,261 --> 00:29:18,112 朋友金秀比她矮了半个头 645 00:29:18,412 --> 00:29:20,273 但像她哥金波一样圆圆 646 00:29:20,273 --> 00:29:22,737 的脸盘又白又光洁扑闪 647 00:29:22,737 --> 00:29:24,724 着一对会说话的大花眼穿着 648 00:29:24,750 --> 00:29:26,750 漂亮的时新衣裳一搭眼就 649 00:29:26,750 --> 00:29:30,049 知道这是工作人家的女儿到石圪节后 650 00:29:30,424 --> 00:29:32,574 本来金秀完全有条件在学校上 651 00:29:32,574 --> 00:29:36,424 灶不必起早贪黑每天在双水村和石圪节 652 00:29:36,436 --> 00:29:38,886 之间跑来跑去但因为兰香 653 00:29:38,886 --> 00:29:40,375 上不起灶她也就不 654 00:29:40,375 --> 00:29:42,500 上灶了陪伴着兰香跑回家 655 00:29:42,511 --> 00:29:47,474 吃饭睡觉现在她们已经十四岁在石圪节 656 00:29:47,474 --> 00:29:51,261 中学上二年级本来她们应该在明年元月 657 00:29:51,287 --> 00:29:53,424 就毕业但最近县上突然发 658 00:29:53,424 --> 00:29:55,636 了个文件说要从明年开始 659 00:29:55,849 --> 00:29:59,237 在全县中小学恢复实行秋季招生制度 660 00:29:59,523 --> 00:30:01,974 将要毕业的初中学生还要增加半年 661 00:30:01,987 --> 00:30:05,936 课程延长到明年夏天才能毕业孙兰香听到 662 00:30:05,949 --> 00:30:09,398 这个消息后心里很着急这样说来 663 00:30:09,773 --> 00:30:11,674 她还得要上半年学才能毕业 664 00:30:12,237 --> 00:30:15,224 她知道这半年还要花费家里不少 665 00:30:15,224 --> 00:30:18,224 钱她自己不能给家里帮忙还要 666 00:30:18,237 --> 00:30:20,237 家里给她负担这使她心里 667 00:30:20,261 --> 00:30:23,474 非常难过她也知道他们家往后 668 00:30:23,474 --> 00:30:26,424 的日子会越来越困难祖母半瘫 669 00:30:26,436 --> 00:30:28,761 在炕上父母亲一年年老了 670 00:30:29,037 --> 00:30:31,511 大哥结婚除借账不说要是生 671 00:30:31,511 --> 00:30:34,648 了孩子加上大嫂全家就又要增加 672 00:30:34,662 --> 00:30:37,386 上几个人就是二哥高中毕业 673 00:30:37,398 --> 00:30:40,011 回来增加一个劳力但过不了几年 674 00:30:40,011 --> 00:30:41,862 他也要娶媳妇到时还 675 00:30:41,862 --> 00:30:43,711 得借账债哪里有那么多不要 676 00:30:43,724 --> 00:30:46,449 财礼的媳妇呢本来兰香已经庆幸 677 00:30:46,449 --> 00:30:49,537 自己终于上完了初中至于高中 678 00:30:49,811 --> 00:30:51,750 她原来就没准备去上原 679 00:30:51,750 --> 00:30:55,074 西城不像石圪节花销更大可是 680 00:30:55,074 --> 00:30:59,537 这初中又要延长半年怎么办她要不要 681 00:30:59,561 --> 00:31:02,112 继续上这半年学要是不上 682 00:31:02,511 --> 00:31:04,162 她连一张初中毕业证也 683 00:31:04,174 --> 00:31:04,662 拿不上 684 00:31:05,099 --> 00:31:07,436 但她又想多上这半年 685 00:31:07,436 --> 00:31:10,700 学无非也就是能拿这毕业证书如果 686 00:31:10,723 --> 00:31:14,061 命里注定一辈子当农民那么要这张 687 00:31:14,074 --> 00:31:16,650 纸片又顶什么用呢而要是她 688 00:31:16,650 --> 00:31:18,650 早回去半年除省了家里的 689 00:31:18,662 --> 00:31:21,487 费用她还能挣不少工分里外 690 00:31:21,487 --> 00:31:23,125 的钱不知能买多少张 691 00:31:23,148 --> 00:31:25,898 这样的纸片呢是啊她上 692 00:31:25,898 --> 00:31:28,037 了这么多年学就已经不错了 693 00:31:28,299 --> 00:31:30,386 不要像母亲和姐姐一样连自己 694 00:31:30,386 --> 00:31:32,824 的名字都不认识回家去吧 695 00:31:33,386 --> 00:31:35,461 出山劳动挣工分还得学点 696 00:31:35,487 --> 00:31:38,700 针线活将来长大出嫁一个农村妇女 697 00:31:38,724 --> 00:31:40,112 要会做的活计她都得 698 00:31:40,125 --> 00:31:43,261 学会孙兰香于是就在心里决定她 699 00:31:43,261 --> 00:31:45,625 不再继续上那半年学了歪好 700 00:31:45,636 --> 00:31:47,261 把现在这半年上完她就 701 00:31:47,273 --> 00:31:49,436 回家劳动去呀当她把这 702 00:31:49,436 --> 00:31:51,273 意思先给她的好朋友金秀 703 00:31:51,298 --> 00:31:53,724 说了以后金秀马上难过得眼圈 704 00:31:53,737 --> 00:31:56,825 都红了说你一定不能退学 705 00:31:57,386 --> 00:31:58,987 如果你们家供不起你上学 706 00:31:59,325 --> 00:32:00,773 我就哭着央求我爸我妈 707 00:32:01,148 --> 00:32:03,487 让我们家供你兰香笑了 708 00:32:03,773 --> 00:32:07,011 说你憨了秀怎能让 709 00:32:07,011 --> 00:32:09,923 你们家供我呢再说这上学 710 00:32:09,950 --> 00:32:12,412 也不顶事将来还得劳动迟 711 00:32:12,412 --> 00:32:14,848 回去不如早回去你和我不 712 00:32:14,848 --> 00:32:17,186 一样你爸在门外工作高中 713 00:32:17,186 --> 00:32:19,098 毕业了说不定还能在黄原给 714 00:32:19,098 --> 00:32:20,875 你寻个工作金秀不听她 715 00:32:20,875 --> 00:32:23,136 的话流着眼泪让她千万 716 00:32:23,136 --> 00:32:25,612 不能退学但兰香是个有主意的 717 00:32:25,625 --> 00:32:28,086 孩子她一旦周密考虑过的事 718 00:32:28,287 --> 00:32:31,075 就不打算再改变她想我 719 00:32:31,075 --> 00:32:32,598 现在就应该给家里的大人说 720 00:32:32,598 --> 00:32:34,686 一下自己的打算这天回家吃 721 00:32:34,686 --> 00:32:36,636 完晚饭后她父亲到院子里 722 00:32:36,662 --> 00:32:38,586 乘凉抽烟她就从窑里撵 723 00:32:38,586 --> 00:32:40,473 出来给父亲一个人把她的 724 00:32:40,487 --> 00:32:42,586 想法说了她父亲听她说 725 00:32:42,586 --> 00:32:45,025 完忧愁地说你说的也是 726 00:32:45,037 --> 00:32:48,436 实情但爸爸不愿意你退学将来 727 00:32:48,436 --> 00:32:50,348 上不上高中先不说但 728 00:32:50,362 --> 00:32:52,537 初中既然已经上了你要念 729 00:32:52,537 --> 00:32:55,836 到毕业延长半年就延长半年吧 730 00:32:56,173 --> 00:32:58,511 这时候她大哥吃完饭也到 731 00:32:58,525 --> 00:33:00,423 院子里来了父亲就对少安 732 00:33:00,423 --> 00:33:03,311 说兰香说她不想上学了要回家 733 00:33:03,311 --> 00:33:06,011 来劳动呀说人家上面规定初中 734 00:33:06,037 --> 00:33:09,075 还要延长半年哩少安马上走过来 735 00:33:09,450 --> 00:33:12,112 说怎么能不上学呢他用 736 00:33:12,112 --> 00:33:13,836 手在妹妹头上亲切地抚摸 737 00:33:13,836 --> 00:33:17,348 了一下延长半年怕什么你好不容易 738 00:33:17,375 --> 00:33:19,324 把初中都快上完了怎么 739 00:33:19,324 --> 00:33:22,412 能中途退学呢初中毕业后你 740 00:33:22,424 --> 00:33:23,862 还要到原西去上高中呢 741 00:33:24,424 --> 00:33:26,500 到时你二哥也毕业回来了 742 00:33:26,836 --> 00:33:30,025 我和爸爸你二哥三个人劳动还供不 743 00:33:30,025 --> 00:33:32,049 起你一个人再不要胡盘算 744 00:33:32,049 --> 00:33:34,699 了好好念你的书咱们家常 745 00:33:34,723 --> 00:33:36,436 就这么个穷又不在你那 746 00:33:36,436 --> 00:33:39,336 点花费上你不念书咱照样 747 00:33:39,348 --> 00:33:41,436 就是这么个烂摊场你千万 748 00:33:41,436 --> 00:33:43,787 不要再胡思量了我听石圪节 749 00:33:43,787 --> 00:33:46,074 中学的老师一再说你的脑子 750 00:33:46,074 --> 00:33:48,511 灵醒将来说不定能有大发展哩 751 00:33:49,074 --> 00:33:51,174 你放心念你的书只要你 752 00:33:51,174 --> 00:33:53,136 能把书念成咱们就是把 753 00:33:53,136 --> 00:33:54,886 家当卖完也要把你供 754 00:33:54,886 --> 00:33:57,699 到头她听着大哥这些深切而 755 00:33:57,711 --> 00:34:00,561 厚爱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嘤嘤 756 00:34:00,561 --> 00:34:03,487 地啜泣起来大哥用他硬壳壳 757 00:34:03,487 --> 00:34:04,949 的手又在她头上拍 758 00:34:04,949 --> 00:34:08,300 了拍说哭什么哩你要 759 00:34:08,300 --> 00:34:10,525 给咱家争一口气一定把书念成 760 00:34:10,525 --> 00:34:13,086 个样子我十三岁从学校跑回来 761 00:34:13,099 --> 00:34:15,275 劳动就是为了和爸爸一起供 762 00:34:15,275 --> 00:34:17,625 你和你二哥上学这时在 763 00:34:17,637 --> 00:34:19,525 地上圪蹴着的老父亲突然 764 00:34:19,525 --> 00:34:21,311 把头垂在胸前哽咽着 765 00:34:21,311 --> 00:34:23,625 说都怨爸爸没本事啊少安 766 00:34:23,650 --> 00:34:26,000 又对父亲说爸爸你不要难受 767 00:34:26,574 --> 00:34:28,387 你为这个家已经把力气出 768 00:34:28,387 --> 00:34:30,811 尽了早年间你就供我 769 00:34:30,824 --> 00:34:33,574 二爸上学后来又供我你 770 00:34:33,574 --> 00:34:35,487 除拉扯老老少少这么一群人不算 771 00:34:35,925 --> 00:34:37,387 还要给二爸和我娶媳妇 772 00:34:37,949 --> 00:34:39,911 你一辈子比我们任何人都苦 773 00:34:40,474 --> 00:34:42,911 孙玉厚好一阵才抬起头他 774 00:34:42,911 --> 00:34:44,586 对小女儿说那你听你 775 00:34:44,612 --> 00:34:47,336 大哥的话好好念书再还有什么 776 00:34:47,349 --> 00:34:49,375 可说的呢兰香一颗年少 777 00:34:49,375 --> 00:34:51,686 的心沉浸在无比的温暖之中 778 00:34:52,262 --> 00:34:55,400 她在心里悄悄说爸爸大哥你们 779 00:34:55,411 --> 00:34:57,949 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780 00:34:58,199 --> 00:35:00,949 孙兰香放弃了回家劳动的打算又 781 00:35:00,961 --> 00:35:03,550 重新开始专心学习了她是个有 782 00:35:03,550 --> 00:35:05,750 毅力的姑娘决心要像大哥说 783 00:35:05,750 --> 00:35:08,275 的那样学成个样子来她不 784 00:35:08,275 --> 00:35:10,324 爱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更不 785 00:35:10,324 --> 00:35:13,186 爱玩只要有空子就往数 786 00:35:13,525 --> 00:35:16,336 理化老师的房子里跑这些 787 00:35:16,349 --> 00:35:18,237 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天赋很高 788 00:35:18,237 --> 00:35:20,862 的女学生尽管学校不安排多少 789 00:35:20,875 --> 00:35:23,262 上课时间但老师们都热心地 790 00:35:23,273 --> 00:35:25,686 辅导她的功课这些老师都惊讶 791 00:35:25,686 --> 00:35:28,637 地发现她在数理化方面 792 00:35:28,637 --> 00:35:31,724 的程度几乎快达到文化革命前高中生 793 00:35:31,724 --> 00:35:34,737 的水平了由于兰香不再打算退学 794 00:35:35,036 --> 00:35:38,286 把好朋友金秀高兴得笑逐颜开她 795 00:35:38,286 --> 00:35:41,300 平时买什么学习用具都是两份她 796 00:35:41,311 --> 00:35:43,237 自己的一份兰香的一份 797 00:35:43,800 --> 00:35:45,574 她还把母亲给她的零用钱 798 00:35:45,811 --> 00:35:47,974 硬给兰香口袋里塞一点而 799 00:35:47,987 --> 00:35:50,311 兰香又带动她在学习上长进 800 00:35:50,612 --> 00:35:54,262 九月初突然从县城传回来消息说 801 00:35:54,375 --> 00:35:56,500 金秀她哥金波要去参军了 802 00:35:57,061 --> 00:35:59,012 据说今年本来不召在校的 803 00:35:59,023 --> 00:36:02,612 高中生但有特殊专长的例外金波哥 804 00:36:02,637 --> 00:36:04,661 因为笛子吹得好唱歌也不错 805 00:36:05,000 --> 00:36:07,061 因此被征兵的人看上了想 806 00:36:07,061 --> 00:36:09,125 叫他到部队文工团当文艺兵 807 00:36:09,349 --> 00:36:12,612 金波哥很高兴报名应征了消息传来 808 00:36:12,612 --> 00:36:15,324 的第二天金波和少平就相跟着 809 00:36:15,324 --> 00:36:17,625 到石圪节中学来了他们是从 810 00:36:17,648 --> 00:36:20,523 县城回家路过这里专门告诉金秀和 811 00:36:20,536 --> 00:36:23,936 兰香的两个孩子高兴地看见金波哥 812 00:36:23,961 --> 00:36:25,887 已经换上了军装只是还没 813 00:36:25,898 --> 00:36:28,887 戴上领章帽徽她们两个便很快给 814 00:36:28,898 --> 00:36:31,148 学校请了假和哥哥们相跟 815 00:36:31,148 --> 00:36:35,074 着回了双水村下午接到长途电话的 816 00:36:35,099 --> 00:36:37,500 金波他爸也开着汽车从 817 00:36:37,500 --> 00:36:41,612 黄原回来了第二天兰香少平和金波 818 00:36:41,625 --> 00:36:44,186 一家人坐着金俊海的汽车去 819 00:36:44,199 --> 00:36:47,474 县城为金波送行兰香是第一次到 820 00:36:47,487 --> 00:36:50,112 县城来她第一次目睹大城市的 821 00:36:50,125 --> 00:36:54,148 风光感到无比新鲜她心想明年下 822 00:36:54,148 --> 00:36:56,211 半年她也要到这里来上学 823 00:36:56,211 --> 00:36:59,375 了她和金秀相跟着兴奋地在 824 00:36:59,375 --> 00:37:02,148 原西街上串了大半天兰香心里 825 00:37:02,175 --> 00:37:05,637 突然想到金波哥当兵出远门她应该送 826 00:37:05,637 --> 00:37:08,523 个纪念品给他她想起自己身上 827 00:37:08,550 --> 00:37:10,974 还装着两块钱这是金秀塞给 828 00:37:10,987 --> 00:37:13,436 她的走到县第二百货门市部 829 00:37:13,449 --> 00:37:15,911 前面兰香让金秀在外面等一会 830 00:37:16,311 --> 00:37:17,786 说她妈让她买几苗针 831 00:37:18,036 --> 00:37:18,925 便进了门市部 832 00:37:19,099 --> 00:37:20,862 她走到柜台前转了一下 833 00:37:20,974 --> 00:37:22,875 看上了一个绿皮笔记本就 834 00:37:22,875 --> 00:37:26,349 问售货员多少钱这时她听见柜台 835 00:37:26,362 --> 00:37:28,375 后面有个人说这不是兰香 836 00:37:28,375 --> 00:37:31,400 吗你怎么来了兰香一看 837 00:37:31,800 --> 00:37:34,561 这是他们村的金光明就说我 838 00:37:34,561 --> 00:37:36,750 和金秀来送她哥当兵我想 839 00:37:36,762 --> 00:37:38,875 买这个笔记本她指了指柜 840 00:37:38,875 --> 00:37:40,750 中的那个绿皮本多少钱 841 00:37:40,762 --> 00:37:43,375 一本金光明马上取出来递给她 842 00:37:43,375 --> 00:37:46,974 说一本八毛二分钱兰香随即买了 843 00:37:46,974 --> 00:37:50,175 这个笔记本就返身出了门市部金秀 844 00:37:50,199 --> 00:37:53,849 这才发现兰香哄她不过她 845 00:37:53,849 --> 00:37:55,898 心里很高兴她的好朋友给 846 00:37:55,898 --> 00:37:58,250 她哥送个纪念品金秀自己也 847 00:37:58,250 --> 00:38:00,375 很快进去买了一本红皮子的 848 00:38:00,387 --> 00:38:03,862 笔记本两个人回到县武装部给扉页上 849 00:38:03,862 --> 00:38:06,311 写了赠给金波哥几个字金波 850 00:38:06,336 --> 00:38:08,199 接了两个妹妹的礼物大受 851 00:38:08,211 --> 00:38:10,737 感动立刻跑到街上给她们一 852 00:38:10,737 --> 00:38:12,449 人买了一支钢笔送走 853 00:38:12,461 --> 00:38:15,012 金波后兰香和金秀返回学校的 854 00:38:15,036 --> 00:38:18,036 第二天中国突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 855 00:38:18,250 --> 00:38:21,487 毛主席逝世了悲痛与惊慌顿时 856 00:38:21,500 --> 00:38:24,987 笼罩了全中国九月十八日毛主席的 857 00:38:25,000 --> 00:38:29,650 追悼会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同一时刻全国所有 858 00:38:29,650 --> 00:38:31,711 的人都在自己的所在地肃立 859 00:38:32,286 --> 00:38:34,612 除过各种汽笛声在大地喧鸣 860 00:38:34,849 --> 00:38:38,561 中国沉默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全国人民 861 00:38:38,586 --> 00:38:41,125 静静地谛听祖国的心脏在怎样 862 00:38:41,137 --> 00:38:44,525 搏动石圪节公社追悼会的中心会场设 863 00:38:44,525 --> 00:38:47,362 在中学的操场上公社所有单位 864 00:38:47,362 --> 00:38:49,525 的人和各村来的代表都 865 00:38:49,536 --> 00:38:51,625 沉痛地低着头肃立在这里 866 00:38:52,186 --> 00:38:54,161 孙兰香站在这悲伤的人群中 867 00:38:54,173 --> 00:38:57,048 哭着她想起奶奶和爸爸常给 868 00:38:57,061 --> 00:38:59,048 她说的是毛主席把他们 869 00:38:59,061 --> 00:39:01,262 这样的穷人从旧社会的苦海中 870 00:39:01,262 --> 00:39:04,311 救了出来从她记事开始要是 871 00:39:04,324 --> 00:39:06,423 哪一年有了灾害他们家都 872 00:39:06,423 --> 00:39:08,936 要吃国家的救济粮奶奶和爸爸 873 00:39:08,936 --> 00:39:11,262 说这都是毛主席老人家给他们 874 00:39:11,262 --> 00:39:15,000 的要是旧社会遇到年馑不知要 875 00:39:15,012 --> 00:39:17,762 饿死多少人呢他们全家都深深 876 00:39:17,775 --> 00:39:21,411 热爱大救星毛主席每年过春节穷 877 00:39:21,411 --> 00:39:23,275 得哪怕什么也不买但总 878 00:39:23,275 --> 00:39:24,862 要买一张毛主席像贴 879 00:39:24,862 --> 00:39:28,175 在墙壁上现在没有了毛主席 880 00:39:28,512 --> 00:39:31,786 以后可怎么办呀此刻大概所有的 881 00:39:31,800 --> 00:39:34,375 中国人都像这孩子一样从不同 882 00:39:34,375 --> 00:39:37,112 的角度像她一样问以后怎么办 883 00:39:37,112 --> 00:39:41,286 呀一个月以后十月二十一日从北京传来了 884 00:39:41,300 --> 00:39:43,974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四人帮被抓起来 885 00:39:43,974 --> 00:39:47,012 了中国再一次显示了它的 886 00:39:47,036 --> 00:39:50,186 伟大无比显示了它的镇静自信 887 00:39:50,400 --> 00:39:54,025 成熟和历史的不可逆转性这是人民 888 00:39:54,025 --> 00:39:57,875 的胜利干杯中国历史上灾难性 889 00:39:57,875 --> 00:40:00,661 的一页终于翻过去了十月 890 00:40:01,224 --> 00:40:03,436 在这欢腾的日子里全中国 891 00:40:03,436 --> 00:40:05,275 的人都好像住了十年医院 892 00:40:05,625 --> 00:40:08,211 现在大病初愈重新走到灿烂 893 00:40:08,211 --> 00:40:11,286 的阳光下面来啦当然人们现在 894 00:40:11,311 --> 00:40:13,536 还不能预料未来但一个不能再 895 00:40:13,536 --> 00:40:15,836 让人忍受的年代已经结束这 896 00:40:15,836 --> 00:40:18,250 就应该大声地欢呼谁也不会 897 00:40:18,275 --> 00:40:20,786 天真地认为积了十年的垃圾 898 00:40:21,000 --> 00:40:23,775 就能在一夜之间清理干净但是人们 899 00:40:23,786 --> 00:40:26,224 坚信尽管在原轨道上刹住 900 00:40:26,224 --> 00:40:28,500 的车子还要在惯性中滑一段 901 00:40:28,512 --> 00:40:31,137 路程但中国历史的大轮必将 902 00:40:31,161 --> 00:40:33,425 重新启动进入到一个转折性的 903 00:40:33,436 --> 00:40:37,461 弯道上第三十九章十一月初田福军到省上去 904 00:40:37,574 --> 00:40:40,512 听传达粉碎四人帮的中央文件完了 905 00:40:40,536 --> 00:40:43,449 还要参加省党校理论班的学习据说 906 00:40:43,461 --> 00:40:46,637 要到明年初才能回来白天大部分时间 907 00:40:46,637 --> 00:40:50,025 里田福军家里除过徐国强老汉照门 908 00:40:50,025 --> 00:40:52,625 外就再没什么人了院子里 909 00:40:52,650 --> 00:40:55,262 经常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徐老的 910 00:40:55,275 --> 00:40:56,900 一声咳嗽和他对那只 911 00:40:56,911 --> 00:40:58,800 老黑猫的几句溺爱的训斥话 912 00:40:59,362 --> 00:41:01,974 只是在中午和晚饭时分他女儿 913 00:41:02,000 --> 00:41:04,362 徐爱云才从医院回来给他和 914 00:41:04,375 --> 00:41:07,086 晓霞做点饭福军的侄女润叶 915 00:41:07,199 --> 00:41:09,362 最近不知为什么也常不回家 916 00:41:09,362 --> 00:41:12,487 来徐国强虽说年龄早已过了花甲 917 00:41:12,824 --> 00:41:16,324 但身板还硬朗我们已经知道日常 918 00:41:16,349 --> 00:41:18,724 没事的时候这老汉就在院子 919 00:41:18,737 --> 00:41:20,237 花坛的那一小块土地上 920 00:41:20,536 --> 00:41:23,637 营务各种庄稼对他来说这已经 921 00:41:23,637 --> 00:41:27,025 不是劳动恰恰是一种休息他觉得 922 00:41:27,375 --> 00:41:30,487 要是一整天闲呆着身子骨反而疼痛 923 00:41:31,061 --> 00:41:33,586 只要劳动一会立刻就感到筋脉 924 00:41:33,586 --> 00:41:37,161 舒展多了可是现在气候已经寒冷 925 00:41:37,523 --> 00:41:40,148 再没什么活可干了那个花坛 926 00:41:40,250 --> 00:41:42,625 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植物变得一片 927 00:41:42,637 --> 00:41:46,750 荒凉这时候徐国强老汉也像那花坛 928 00:41:46,762 --> 00:41:51,050 一样荒凉而寂寞太无聊了一整天 929 00:41:51,074 --> 00:41:53,324 像土拨鼠一样悄悄地钻在这 930 00:41:53,324 --> 00:41:56,250 院子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又 931 00:41:56,262 --> 00:41:59,175 不敢远离家门要是乘他不在钻 932 00:41:59,175 --> 00:42:01,762 进来个小偷怎么办他于是就一个 933 00:42:01,762 --> 00:42:03,362 人在窑里呆一会又 934 00:42:03,362 --> 00:42:05,724 到院子里晒一会太阳唯一 935 00:42:05,724 --> 00:42:07,550 的伙伴就是那只老黑猫 936 00:42:08,112 --> 00:42:10,050 这猫也像他一样老连 937 00:42:10,061 --> 00:42:12,398 自己行走都不敏捷了更谈不上 938 00:42:12,425 --> 00:42:15,161 让它去捉老鼠话说回来这 939 00:42:15,161 --> 00:42:18,137 娇东西一天好吃好喝也懒得再去 940 00:42:18,137 --> 00:42:20,199 费那神记得这黑猫在他 941 00:42:20,211 --> 00:42:22,211 老伴活着的时候就是他们家 942 00:42:22,211 --> 00:42:24,324 的成员唉要是爱云她妈 943 00:42:24,336 --> 00:42:26,773 还活着那他现在的日子就 944 00:42:26,773 --> 00:42:29,436 不会过得如此寂寞少年夫妻老 945 00:42:29,436 --> 00:42:33,398 来伴孤身一个生活真凄凉啊现在 946 00:42:33,425 --> 00:42:36,750 正是下午太阳还有点热力徐国强老汉 947 00:42:36,773 --> 00:42:38,349 就从窑里出来蹲在有 948 00:42:38,349 --> 00:42:41,023 阳光的墙角下不停抽着田福堂 949 00:42:41,125 --> 00:42:43,148 给他带来的旱烟黑猫卧在 950 00:42:43,148 --> 00:42:45,887 他身边合住眼睛在睡觉他 951 00:42:45,898 --> 00:42:47,737 一只手拿着烟斗一只 952 00:42:47,737 --> 00:42:50,349 手在猫身上抚摸着眼睛无意识 953 00:42:50,349 --> 00:42:52,574 地瞧着对面山山里现在 954 00:42:52,599 --> 00:42:55,586 光秃秃的死了的柴草一片枯黑 955 00:42:55,887 --> 00:42:58,199 没有叶子的树木在寒风中抖颤 956 00:42:58,199 --> 00:43:01,311 着枝杈庄稼地里有些黑乌鸦像黄 957 00:43:01,311 --> 00:43:03,686 纸上滴下些黑水点子一 958 00:43:03,686 --> 00:43:05,936 大群灰鸽在城市上空的烟雾 959 00:43:05,936 --> 00:43:08,224 中掠过都能听得见翅膀 960 00:43:08,250 --> 00:43:11,686 扇动的声音南关那里不时传来电锯 961 00:43:11,699 --> 00:43:14,898 刺耳的声音要是夏天这里还能 962 00:43:14,898 --> 00:43:17,425 听见原西河水的喧哗声可是 963 00:43:17,425 --> 00:43:20,675 现在原西河已经结冰了徐国强老汉 964 00:43:20,773 --> 00:43:22,786 无聊地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965 00:43:23,112 --> 00:43:24,398 一锅接一锅地抽着 966 00:43:24,411 --> 00:43:27,612 旱烟福堂这旱烟就是好不 967 00:43:27,612 --> 00:43:29,773 硬也不软又香又顺气 968 00:43:30,211 --> 00:43:33,311 晚上睡觉还没痰徐国强不无遗憾 969 00:43:33,311 --> 00:43:35,786 地想这人营务旱烟的确是 970 00:43:35,800 --> 00:43:38,898 一把好手可他自己有气管炎竟然不能 971 00:43:38,911 --> 00:43:39,500 抽烟了 972 00:43:40,099 --> 00:43:42,737 想起田福堂徐老马上又想到了 973 00:43:42,762 --> 00:43:45,298 福堂的女儿润叶这娃娃在爱云 974 00:43:45,311 --> 00:43:48,150 家门上住了多年在徐国强看来 975 00:43:48,461 --> 00:43:51,324 也就是自己家里的人既然是自家人 976 00:43:51,612 --> 00:43:53,737 他就很关心这女娃娃就 977 00:43:53,737 --> 00:43:55,775 像关心他的女儿女婿和两个 978 00:43:55,800 --> 00:43:59,711 外孙子一样他去年年底才知道李登云家 979 00:43:59,711 --> 00:44:02,387 的向前看上了这女娃娃他 980 00:44:02,387 --> 00:44:04,574 听说是这样马上觉得是门好 981 00:44:04,574 --> 00:44:07,375 亲事登云是他过去的老下级 982 00:44:07,711 --> 00:44:09,862 志英他也了解至于他们家的 983 00:44:09,875 --> 00:44:12,112 向前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 984 00:44:12,112 --> 00:44:14,237 的现在这小伙还开了 985 00:44:14,250 --> 00:44:17,286 汽车在这山区开汽车是个好 986 00:44:17,286 --> 00:44:19,724 职业挣钱多到外地买个东西 987 00:44:19,750 --> 00:44:22,000 也方便可是他又听爱云说 988 00:44:22,336 --> 00:44:24,923 润叶还没利利索索答应这门亲事 989 00:44:25,500 --> 00:44:29,048 他感到很奇怪按说润叶是个农民 990 00:44:29,048 --> 00:44:31,387 家的娃娃能攀这门亲事 991 00:44:31,500 --> 00:44:33,599 就很不容易了不要说人家 992 00:44:33,612 --> 00:44:36,048 登云一家人主动提这事就是 993 00:44:36,061 --> 00:44:38,411 人家不主动自家也应该主动一些 994 00:44:38,411 --> 00:44:42,186 嘛听说眼下是向前在追而 995 00:44:42,186 --> 00:44:45,086 这女娃娃还躲人家呢唉 996 00:44:45,548 --> 00:44:47,775 这倒是为什么呢他了解是这么 997 00:44:47,775 --> 00:44:50,737 个情况心想要不让我给 998 00:44:50,737 --> 00:44:53,275 这女娃娃说一下反正我一天闲 999 00:44:53,275 --> 00:44:55,786 呆着也没什么事干他就 1000 00:44:55,786 --> 00:44:57,900 在一天瞅了个机会等家里 1001 00:44:57,900 --> 00:45:00,025 人都不在光润叶在的时候他 1002 00:45:00,025 --> 00:45:01,086 就和她提了这件事 1003 00:45:01,650 --> 00:45:04,061 不料这娃娃果真不说一句 1004 00:45:04,086 --> 00:45:07,036 利索话他问那倒究是 1005 00:45:07,036 --> 00:45:09,186 因为什么这女娃娃给他回答 1006 00:45:09,186 --> 00:45:11,824 说她还小先不想考虑这 1007 00:45:11,824 --> 00:45:14,762 事嗨二十大几的人了还 1008 00:45:14,762 --> 00:45:17,150 小记得他和爱云她妈结婚 1009 00:45:17,150 --> 00:45:20,574 时两个人都才十六岁半现在提倡 1010 00:45:20,586 --> 00:45:23,811 晚婚这是政策他不反对但不能 1011 00:45:23,824 --> 00:45:25,949 晚得没边没沿嘛女人 1012 00:45:25,974 --> 00:45:28,436 年纪一大生个娃娃都困难 1013 00:45:28,436 --> 00:45:31,250 哩他于是就七七八八给润叶说 1014 00:45:31,250 --> 00:45:33,686 了老半天除过关于将来生育 1015 00:45:33,686 --> 00:45:35,974 方面的困难外他主要阐述了 1016 00:45:36,074 --> 00:45:38,625 这门亲事的好处他从李向前 1017 00:45:38,637 --> 00:45:40,836 说到他妈刘志英又从刘志英 1018 00:45:40,849 --> 00:45:43,250 说到志英的丈夫李登云最后又 1019 00:45:43,250 --> 00:45:45,262 从李登云说到他自己和这 1020 00:45:45,262 --> 00:45:48,411 家人交情的历史渊源但这次谈话 1021 00:45:48,525 --> 00:45:51,711 最终没有什么结果这女娃娃只是 1022 00:45:51,724 --> 00:45:53,936 礼貌和尊重地听他说话自己 1023 00:45:53,961 --> 00:45:56,125 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只给他 1024 00:45:56,137 --> 00:45:58,150 留下个话把子说让她考虑 1025 00:45:58,161 --> 00:46:00,750 一段时间再说徐国强现在坐在这 1026 00:46:00,750 --> 00:46:04,112 墙根下抽烟抚摸猫又专心想 1027 00:46:04,112 --> 00:46:05,786 润叶和向前的这门亲事 1028 00:46:06,362 --> 00:46:08,211 接着他又从这门亲事深入 1029 00:46:08,224 --> 00:46:10,800 进去考虑起了登云和福军的 1030 00:46:10,800 --> 00:46:14,112 关系徐国强很早就感觉到登云 1031 00:46:14,137 --> 00:46:16,112 和他女婿福军的关系不是太 1032 00:46:16,112 --> 00:46:18,887 好他知道登云因为和他的 1033 00:46:18,900 --> 00:46:21,711 老历史面子上不好意思和福军争斗 1034 00:46:22,286 --> 00:46:24,449 但登云无疑是站在一把手冯世宽 1035 00:46:24,461 --> 00:46:27,161 一边的至于世宽和福军的矛盾 1036 00:46:27,161 --> 00:46:29,987 他早就知道了不仅他知道全县 1037 00:46:29,987 --> 00:46:32,262 的干部都知道他因此常在 1038 00:46:32,275 --> 00:46:35,324 内心为他的女婿担心福军是个 1039 00:46:35,336 --> 00:46:38,775 耿直人又是个书生冯世宽手腕高明 1040 00:46:39,112 --> 00:46:41,550 再加上李登云帮扶他听说还有个 1041 00:46:41,561 --> 00:46:44,275 马国雄也和他们站在一块福军 1042 00:46:44,300 --> 00:46:46,675 怎能抗过他们呢就是张有智 1043 00:46:46,699 --> 00:46:49,675 支持福军可主要领导中两个人 1044 00:46:49,699 --> 00:46:52,224 怎么能抵挡过人家三个人再说 1045 00:46:52,487 --> 00:46:56,161 世宽又是一把手权大福军和有智 1046 00:46:56,275 --> 00:46:59,786 更是对付不了关键是李登云登云 1047 00:46:59,811 --> 00:47:02,275 虽然表面上看来粗粗笨笨但这人 1048 00:47:02,275 --> 00:47:05,411 有心计办事能下手面子上对人 1049 00:47:05,425 --> 00:47:08,362 都哈哈一笑可办事的时候心像 1050 00:47:08,362 --> 00:47:10,762 块铁一样硬说老实话不是 1051 00:47:10,775 --> 00:47:13,737 登云撑台他冯世宽那主任也不好 1052 00:47:13,737 --> 00:47:16,586 当他真没想到他一手栽培 1053 00:47:16,599 --> 00:47:19,262 起来的李登云现在竟然成了他 1054 00:47:19,275 --> 00:47:23,199 女婿的对手唉说来说去他现在已经 1055 00:47:23,211 --> 00:47:25,625 没权了就是和登云挑明谈 1056 00:47:25,625 --> 00:47:28,362 一次让他不要和福军作对登云 1057 00:47:28,375 --> 00:47:29,800 表面上会说一堆那怎 1058 00:47:29,811 --> 00:47:31,550 还能的哄人话但背过 1059 00:47:31,550 --> 00:47:33,599 他徐国强该怎干还怎干 1060 00:47:34,161 --> 00:47:37,000 他知道登云这人哩这样看来 1061 00:47:37,375 --> 00:47:39,175 他女婿目前的处境很困难了 1062 00:47:39,737 --> 00:47:42,237 他知道福军处理许多事都是正确 1063 00:47:42,237 --> 00:47:45,000 的但正确的不一定就是时下 1064 00:47:45,012 --> 00:47:48,536 吃香的虽说四人帮已经打倒了但颠倒 1065 00:47:48,536 --> 00:47:50,436 事不一定马上就能再颠倒过来 1066 00:47:51,012 --> 00:47:53,637 你不看冯世宽四人帮时候紧跟着 1067 00:47:53,637 --> 00:47:56,699 跑现在又积极喊叫着批判四人帮 1068 00:47:56,699 --> 00:48:00,387 哩徐国强想来想去没有个好办法给 1069 00:48:00,387 --> 00:48:03,211 他女婿帮点忙按说他在 1070 00:48:03,224 --> 00:48:06,000 原西县当了多年领导上下左右都 1071 00:48:06,000 --> 00:48:08,186 很熟悉应该为福军解点围 1072 00:48:08,750 --> 00:48:10,599 但这不是在街上的门市后面 1073 00:48:10,699 --> 00:48:13,086 买两瓶好酒只要他开口就能 1074 00:48:13,086 --> 00:48:17,586 办到这是政治而实际上只有一个关键 1075 00:48:18,000 --> 00:48:20,500 那就是李登云可登云现在位置 1076 00:48:20,500 --> 00:48:22,574 高了他成了个下台干部 1077 00:48:22,836 --> 00:48:25,074 已经没办法这家伙了他突然 1078 00:48:25,099 --> 00:48:27,724 灵机一动把田润叶纳到了这棋盘 1079 00:48:27,737 --> 00:48:30,773 上来他想这是一步好棋 1080 00:48:31,336 --> 00:48:33,550 润叶要是和向前结了婚那 1081 00:48:33,550 --> 00:48:35,737 他李登云就成了福军的亲戚 1082 00:48:36,099 --> 00:48:38,675 再好意思和福军作对吗对 1083 00:48:39,237 --> 00:48:41,586 他竟然多少时没认真朝这 1084 00:48:41,586 --> 00:48:45,175 方面想真是老糊涂了徐国强就 1085 00:48:45,175 --> 00:48:47,523 像一个即将被将死的棋手突然 1086 00:48:47,523 --> 00:48:49,362 有了一着起死回生的妙棋 1087 00:48:49,750 --> 00:48:51,824 兴奋得从这个墙根下一闪 1088 00:48:51,824 --> 00:48:53,925 身站了起来老黑猫不知 1089 00:48:53,936 --> 00:48:55,936 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赶忙站了 1090 00:48:55,936 --> 00:48:58,000 起来惊慌地看着它的主人 1091 00:48:58,574 --> 00:49:01,148 徐国强激动地又点着一锅烟然后 1092 00:49:01,148 --> 00:49:03,550 立刻盘算他要恨快再和 1093 00:49:03,561 --> 00:49:06,500 润叶谈一次话千方百计要说服她 1094 00:49:06,599 --> 00:49:09,786 答应这门亲事这天下午爱云 1095 00:49:09,811 --> 00:49:12,362 和晓霞先后都走了润叶回家 1096 00:49:12,474 --> 00:49:14,849 来取她的棉大衣好机会 1097 00:49:15,411 --> 00:49:17,773 徐国强立刻走到润叶和晓霞住 1098 00:49:17,773 --> 00:49:20,012 的那孔窑洞里着急地马上 1099 00:49:20,012 --> 00:49:22,161 就进入了主题他和蔼地问 1100 00:49:22,161 --> 00:49:25,175 润叶你和向前的事考虑得 1101 00:49:25,199 --> 00:49:27,474 怎么样了润叶见徐大爷又问 1102 00:49:27,474 --> 00:49:30,262 她这事只好仍旧回答我还 1103 00:49:30,262 --> 00:49:32,637 没考虑好这么个事还考虑 1104 00:49:32,648 --> 00:49:35,711 一年哩你听徐大爷一句话这 1105 00:49:35,711 --> 00:49:39,324 亲事再好不过了你千万不敢耽搁据 1106 00:49:39,324 --> 00:49:41,561 我知道人家向前一家人都很 1107 00:49:41,561 --> 00:49:44,911 着急现在就等你一句话哩润叶真 1108 00:49:44,911 --> 00:49:47,887 痛苦她最近不愿回这个家就 1109 00:49:47,887 --> 00:49:50,286 是想躲避他们说这事想不到 1110 00:49:50,311 --> 00:49:52,387 她刚踏进家门这就又 1111 00:49:52,387 --> 00:49:55,737 来了不过这徐大爷一大把年纪 1112 00:49:55,974 --> 00:49:58,675 平时对她也好再说又是二爸 1113 00:49:58,675 --> 00:50:00,561 二妈的老人她不能伤徐 1114 00:50:00,561 --> 00:50:02,362 大爷的脸她就很礼貌地 1115 00:50:02,362 --> 00:50:05,250 说大爷我知道你的好意但 1116 00:50:05,250 --> 00:50:05,625 我 1117 00:50:06,099 --> 00:50:08,487 润叶急忙不知该怎么说自 1118 00:50:08,487 --> 00:50:10,911 少安找了山西姑娘开始这已经 1119 00:50:10,936 --> 00:50:13,211 一年多了她慢慢恢复了一些 1120 00:50:13,224 --> 00:50:15,362 正常她真不愿意再把这 1121 00:50:15,362 --> 00:50:19,161 伤口抓得血淋淋的徐国强看她 1122 00:50:19,275 --> 00:50:21,550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就只好把 1123 00:50:21,550 --> 00:50:23,311 这件事背后的那种意思往 1124 00:50:23,311 --> 00:50:26,086 明挑了他说你可能不 1125 00:50:26,086 --> 00:50:28,237 知情你二爸和向前他爸 1126 00:50:28,250 --> 00:50:31,875 关系不怎么好就是因为向前看上了你这 1127 00:50:31,875 --> 00:50:33,862 一年多来他们的关系才 1128 00:50:33,875 --> 00:50:36,887 缓和了一些你还不知情你 1129 00:50:36,887 --> 00:50:38,148 二爸在这县上工作很 1130 00:50:38,148 --> 00:50:40,161 困难人家许多人合在一起整 1131 00:50:40,161 --> 00:50:43,099 他其中最关键的是向前他 1132 00:50:43,099 --> 00:50:46,199 爸因此上说你如果和向前 1133 00:50:46,224 --> 00:50:48,199 成了亲你登云叔和你二 1134 00:50:48,199 --> 00:50:50,023 爸就成了亲戚他就再 1135 00:50:50,023 --> 00:50:52,762 不好意思和你二爸作对了那 1136 00:50:52,762 --> 00:50:54,286 你二爸的日子也会好过 1137 00:50:54,298 --> 00:50:57,112 一些可是现在登云一家人都对 1138 00:50:57,112 --> 00:50:58,548 你这么热心你要是拒绝了这 1139 00:50:58,548 --> 00:51:00,724 门亲事那后果我不说你 1140 00:51:00,724 --> 00:51:03,125 也知道唉你二爸真是困难 1141 00:51:03,125 --> 00:51:06,023 啊徐国强说完后长长地叹 1142 00:51:06,023 --> 00:51:08,648 了一口气润叶一下子被徐大爷的 1143 00:51:08,648 --> 00:51:11,186 话震住了天啊她没 1144 00:51:11,186 --> 00:51:13,811 想到在这门亲事的后面还有 1145 00:51:13,824 --> 00:51:16,750 这么严重的情况呢她一下子不 1146 00:51:16,750 --> 00:51:19,086 知如何是好脑子重新被搅 1147 00:51:19,086 --> 00:51:21,650 得天昏地暗徐国强见她被他的 1148 00:51:21,650 --> 00:51:24,125 话慑服了并且陷入到深思之中 1149 00:51:24,336 --> 00:51:27,387 就说润叶我先走了你好 1150 00:51:27,400 --> 00:51:30,012 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你就 1151 00:51:30,012 --> 00:51:31,911 给大爷打一声招呼徐老 1152 00:51:31,911 --> 00:51:33,775 引着黑猫退出了这孔窑洞 1153 00:51:34,074 --> 00:51:35,936 让娃娃一个人想想吧这 1154 00:51:35,936 --> 00:51:39,048 婚姻大事又不能逼迫徐国强出了 1155 00:51:39,048 --> 00:51:41,686 门以后润叶还手里抱着自己 1156 00:51:41,686 --> 00:51:43,500 的棉大衣呆立在脚地上 1157 00:51:44,061 --> 00:51:48,000 啊啊事情原来这么严重她早就觉得 1158 00:51:48,112 --> 00:51:50,686 二爸情绪一直不好原来有这么 1159 00:51:50,686 --> 00:51:52,887 多人都反对他哩而且作对 1160 00:51:52,887 --> 00:51:55,500 的主要是向前他爸这可 1161 00:51:55,512 --> 00:51:57,974 叫她怎么办呢在她的心中 1162 00:51:58,298 --> 00:52:00,275 她最尊敬和爱戴的就是 1163 00:52:00,286 --> 00:52:03,286 二爸他爱护她供她上学 1164 00:52:03,599 --> 00:52:06,375 又给她找了工作平时就是 1165 00:52:06,387 --> 00:52:08,375 买一毛钱的水果糖也是给她 1166 00:52:08,387 --> 00:52:11,311 和晓霞各分一半现在他竟然 1167 00:52:11,311 --> 00:52:13,525 有这么大的困难她心疼二 1168 00:52:13,525 --> 00:52:17,025 爸她愿意为他分担忧患可是 1169 00:52:17,362 --> 00:52:19,436 她又并不爱李向前啊她 1170 00:52:19,436 --> 00:52:22,550 内心又像狂风暴雨一般翻腾起来她 1171 00:52:22,550 --> 00:52:25,336 想让她和向前结婚这大概 1172 00:52:25,336 --> 00:52:27,561 也是二爸的意思他不好给她 1173 00:52:27,561 --> 00:52:29,900 说只好让徐大爷出面给她 1174 00:52:29,911 --> 00:52:34,000 做工作怎么办她不断问自己一个她 1175 00:52:34,000 --> 00:52:36,936 说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因为你 1176 00:52:36,936 --> 00:52:38,974 不爱向前你爱的人是 1177 00:52:38,987 --> 00:52:41,699 孙少安可另一个她又劝说这个她 1178 00:52:42,000 --> 00:52:44,900 少安早已经结婚了你一生也许 1179 00:52:44,900 --> 00:52:46,599 不会再碰上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1180 00:52:47,161 --> 00:52:49,661 你最终如果还要和一个自己不 1181 00:52:49,661 --> 00:52:52,211 满意的人结婚那还不如就 1182 00:52:52,211 --> 00:52:55,150 把这门亲事应承下来这样你 1183 00:52:55,161 --> 00:52:56,275 还能给二爸解个围 1184 00:52:56,675 --> 00:52:59,125 润叶干脆不再回学校去了她 1185 00:52:59,125 --> 00:53:01,025 把棉大衣放在炕上一个 1186 00:53:01,025 --> 00:53:02,974 人背靠着炕栏石站在 1187 00:53:02,987 --> 00:53:05,186 脚地上思考着这事脑子 1188 00:53:05,199 --> 00:53:07,550 像钻进去一群蚊子嗡嗡直响 1189 00:53:08,099 --> 00:53:10,925 她开始动摇了她的力量使 1190 00:53:10,925 --> 00:53:13,612 她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 1191 00:53:14,175 --> 00:53:16,987 当然除过客观的压力以外她 1192 00:53:17,000 --> 00:53:19,137 主观上的素养本来也不够深厚 1193 00:53:19,711 --> 00:53:22,161 是的她现在还不能从更高 1194 00:53:22,161 --> 00:53:24,961 意义上来理解自身和社会尽管她 1195 00:53:24,961 --> 00:53:28,211 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懂事甚至也有较 1196 00:53:28,211 --> 00:53:30,536 鲜明的个性但并不具有深刻 1197 00:53:30,536 --> 00:53:34,262 的思想和广阔的眼界因此最终 1198 00:53:34,262 --> 00:53:36,974 她还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于是 1199 00:53:37,336 --> 00:53:39,661 她的所有局限性就导致她做出 1200 00:53:39,661 --> 00:53:41,775 了违背自己心愿的决定由于对 1201 00:53:41,800 --> 00:53:43,824 爱情的绝望加上对二爸的 1202 00:53:43,836 --> 00:53:45,824 热爱她最后终于答应了这门 1203 00:53:45,836 --> 00:53:49,362 亲事徐国强老汉一获知润叶同意和 1204 00:53:49,375 --> 00:53:52,324 向前结婚立刻迫不及待地亲自去了 1205 00:53:52,336 --> 00:53:54,675 一趟李登云的家把喜讯传 1206 00:53:54,675 --> 00:53:56,824 给了这家的三口人李登云 1207 00:53:56,836 --> 00:54:00,711 一家马上喜出望外紧急动员起来开始备办 1208 00:54:00,711 --> 00:54:03,987 婚礼了向前结婚的东西实际上早 1209 00:54:03,987 --> 00:54:06,161 已经准备停当搁在两个大木箱 1210 00:54:06,161 --> 00:54:08,949 中现在只是该裁的裁该 1211 00:54:08,949 --> 00:54:11,574 缝的缝该整理的整理缺 1212 00:54:11,574 --> 00:54:15,061 什么东西赶快出动去买街上缝纫社 1213 00:54:15,161 --> 00:54:17,737 两个手艺最好的师傅第二天就进 1214 00:54:17,737 --> 00:54:20,025 了李主任家刘志英班也不 1215 00:54:20,025 --> 00:54:22,286 上了带着从农村叫来 1216 00:54:22,286 --> 00:54:25,273 的亲戚忙着里外料理李登云和 1217 00:54:25,286 --> 00:54:27,648 儿子一块合计婚礼该请些什么 1218 00:54:27,661 --> 00:54:31,061 客人一共得多少人几桌饭多少 1219 00:54:31,061 --> 00:54:34,061 瓶酒几箱烟在什么地方举行 1220 00:54:34,500 --> 00:54:37,186 要不要动用车辆要动用得多少辆 1221 00:54:37,411 --> 00:54:40,536 另外得给女方置办什么东西润 1222 00:54:40,536 --> 00:54:43,262 叶需要给买些什么还有田福军 1223 00:54:43,425 --> 00:54:47,324 徐爱云徐国强爱云的女儿田晓霞和在 1224 00:54:47,336 --> 00:54:50,099 省城上学的晓霞她哥田晓晨看来 1225 00:54:50,125 --> 00:54:51,911 这后一项事宜一会还 1226 00:54:51,911 --> 00:54:53,974 得向向前妈请示他父子俩 1227 00:54:54,000 --> 00:54:57,675 决定不了与此同时这面的徐爱云也 1228 00:54:57,686 --> 00:55:00,612 忙活起来了她紧急地动手准备 1229 00:55:00,625 --> 00:55:03,786 出嫁侄女的装备遗憾的是福军 1230 00:55:03,800 --> 00:55:05,911 不在家她爸人又老了 1231 00:55:06,175 --> 00:55:08,175 没人给她帮忙跟前有个 1232 00:55:08,186 --> 00:55:11,824 晓霞上学不说又是个疯丫头她 1233 00:55:11,824 --> 00:55:14,824 才不管这号事呢对赶快 1234 00:55:14,824 --> 00:55:17,887 让大哥来真是的润叶是他的 1235 00:55:17,911 --> 00:55:20,949 亲生女儿这时候他不忙让谁 1236 00:55:20,949 --> 00:55:24,000 忙徐爱云赶紧给田福堂发了一 1237 00:55:24,000 --> 00:55:26,574 封信信发走后她还觉得 1238 00:55:26,599 --> 00:55:28,836 速度太慢又让晓霞把润生 1239 00:55:28,849 --> 00:55:31,324 叫来她打发侄儿当天就骑 1240 00:55:31,324 --> 00:55:33,612 自行车回双水村找他爸让他 1241 00:55:33,625 --> 00:55:35,711 赶紧到县城来备办他女儿的 1242 00:55:35,711 --> 00:55:39,387 婚事第四十章田润叶经过一段波澜起伏的爱情 1243 00:55:39,398 --> 00:55:42,311 周折最后还是没有逃脱她不情愿 1244 00:55:42,311 --> 00:55:44,661 的结局她想亲近的人远离 1245 00:55:44,661 --> 00:55:46,974 了她而她竭力想远离的 1246 00:55:46,974 --> 00:55:49,925 人终于没有能摆脱她今天就要 1247 00:55:50,050 --> 00:55:54,137 和李向前举行婚礼了从古到今人世间有 1248 00:55:54,137 --> 00:55:57,300 过多少这样的阴差阳错这类生活 1249 00:55:57,300 --> 00:55:59,862 悲剧的演出不能简单地归结为 1250 00:55:59,961 --> 00:56:02,425 一个人的命运而常常是当时 1251 00:56:02,436 --> 00:56:05,387 社会的各种矛盾所造成的此刻 1252 00:56:05,750 --> 00:56:08,237 田润叶没有心思从根本上检讨她的 1253 00:56:08,250 --> 00:56:11,262 不幸她只是悲叹自己的命运不好 1254 00:56:11,836 --> 00:56:13,375 她现在坐在自己窑洞的椅子 1255 00:56:13,375 --> 00:56:15,550 上已经穿罩起一身簇新的 1256 00:56:15,574 --> 00:56:18,599 结婚服装桃红棉袄外面罩一件蓝 1257 00:56:18,599 --> 00:56:21,186 底白花的外衣一条浅咖啡裤子 1258 00:56:21,500 --> 00:56:23,811 一双新棉皮鞋她二妈 1259 00:56:23,836 --> 00:56:26,349 一直陪伴着她现在徐爱云正给 1260 00:56:26,349 --> 00:56:29,125 她脖颈上系一条米色纱巾润叶 1261 00:56:29,137 --> 00:56:31,186 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像 1262 00:56:31,186 --> 00:56:33,311 一具木偶任凭徐爱云装扮 1263 00:56:34,099 --> 00:56:36,099 从答应和李向前结婚的那一刻 1264 00:56:36,099 --> 00:56:39,086 起她就万分后悔她感到她 1265 00:56:39,086 --> 00:56:41,387 的一生被自己的一句话断送了 1266 00:56:41,949 --> 00:56:44,536 她一次又一次鼓足勇气想立即 1267 00:56:44,550 --> 00:56:47,237 找家里的大人重新否定她答应 1268 00:56:47,237 --> 00:56:50,036 了的事但是临到头来她又 1269 00:56:50,050 --> 00:56:53,286 泄气了她看见有多少人已经 1270 00:56:53,300 --> 00:56:56,125 忙着为她筹办婚礼她父亲 1271 00:56:56,148 --> 00:56:58,449 也赶来了和李登云一家共同 1272 00:56:58,461 --> 00:57:01,574 操办并且相互称起了亲家生 1273 00:57:01,574 --> 00:57:04,175 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她要是再 1274 00:57:04,175 --> 00:57:06,561 反悔这亲事将会引起她无法 1275 00:57:06,561 --> 00:57:10,661 想象的后果再说她反悔了自己 1276 00:57:10,673 --> 00:57:13,699 又怎办呢没有办法只好睁着 1277 00:57:13,699 --> 00:57:17,250 眼睛往火坑里跳婚期已一天天 1278 00:57:17,262 --> 00:57:20,599 迫近她惧怕这一天但这一天 1279 00:57:20,711 --> 00:57:25,036 还是无情地来临了下午五点多钟婚礼马上 1280 00:57:25,036 --> 00:57:28,199 就要在县招待所的大餐厅举行徐爱云 1281 00:57:28,224 --> 00:57:29,798 于是把早已放在柜子上的 1282 00:57:29,811 --> 00:57:31,949 那朵红纸花给侄女佩戴在 1283 00:57:31,961 --> 00:57:34,237 胸前男女两家的一些女 1284 00:57:34,237 --> 00:57:36,536 客就和爱云一起引着新娘 1285 00:57:36,536 --> 00:57:39,423 出了县革委会田福军家的院子在 1286 00:57:39,449 --> 00:57:41,849 县革委会的大门外一辆挽结 1287 00:57:41,849 --> 00:57:44,086 着红绸带的黄吉普车正等待 1288 00:57:44,112 --> 00:57:47,887 新娘的到来本来县革委会商县招待所只有 1289 00:57:47,911 --> 00:57:50,987 几百米远但为了排场李登云动用了 1290 00:57:51,012 --> 00:57:53,936 全县所有三辆吉普车中的两辆当时 1291 00:57:53,961 --> 00:57:56,000 吉普车就是县上最高级的车 1292 00:57:56,237 --> 00:58:00,074 准备专车把新娘新郎接到招待所现在 1293 00:58:00,423 --> 00:58:03,461 李向前穿一身崭新的银灰色涤卡制服 1294 00:58:03,786 --> 00:58:05,923 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子胸 1295 00:58:05,923 --> 00:58:08,811 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正喜气洋洋 1296 00:58:08,836 --> 00:58:10,961 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这位 1297 00:58:10,974 --> 00:58:13,561 司机今天不用开车自在地坐在 1298 00:58:13,574 --> 00:58:16,150 小车里面胖胖的脸上带着幸福 1299 00:58:16,150 --> 00:58:19,786 的微笑这时在县招待所的大餐厅 1300 00:58:19,786 --> 00:58:22,298 里已经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了 1301 00:58:22,849 --> 00:58:25,025 几十张大圆桌铺上了干净雪白 1302 00:58:25,025 --> 00:58:27,436 的台布每张圆桌上都摆 1303 00:58:27,436 --> 00:58:31,987 满了瓜子核桃红枣苹果梨纸烟 1304 00:58:32,012 --> 00:58:34,737 和茶水早到的客人已经十 1305 00:58:34,737 --> 00:58:36,798 人一桌围成一圈吃 1306 00:58:36,798 --> 00:58:42,199 水果嗑瓜子抽纸烟喝茶水拉闲话说话 1307 00:58:42,199 --> 00:58:44,525 声和笑声嗡嗡地响成一片 1308 00:58:45,074 --> 00:58:47,574 这些县社干部们今天不见明天 1309 00:58:47,574 --> 00:58:50,625 见相互之间都是熟人凑到一起 1310 00:58:50,737 --> 00:58:53,161 就有许多话可说这期间 1311 00:58:53,500 --> 00:58:55,525 仍然有新到的客人从餐厅 1312 00:58:55,536 --> 00:58:59,487 门口走了进来李登云两口子衣冠楚楚分别 1313 00:58:59,500 --> 00:59:01,275 立在大门两边脸上堆着 1314 00:59:01,286 --> 00:59:04,125 笑容和进来的客人热情握手表示 1315 00:59:04,125 --> 00:59:06,811 欢迎光临他们儿子的婚礼招待所的 1316 00:59:06,824 --> 00:59:09,436 院子里停了许多汽车这是向前 1317 00:59:09,436 --> 00:59:12,050 的司机朋友们前来参加婚礼他们 1318 00:59:12,061 --> 00:59:13,849 有的是本县的有的是从 1319 00:59:13,875 --> 00:59:16,050 外地赶来的不时还有一辆 1320 00:59:16,074 --> 00:59:18,625 大型拖拉机震耳欲聋般吼叫着开了 1321 00:59:18,637 --> 00:59:20,961 进来从驾驶楼里跳下来一些 1322 00:59:20,987 --> 00:59:23,474 公社的负责人他们的专车就是 1323 00:59:23,500 --> 00:59:26,250 这大型拖拉机在餐厅后面的厨房 1324 00:59:26,250 --> 00:59:29,074 里十几个炊事员正忙着准备婚礼 1325 00:59:29,074 --> 00:59:31,900 上的酒菜和饭菜全县几个著名 1326 00:59:31,900 --> 00:59:34,150 的厨师都被请来了其中 1327 00:59:34,150 --> 00:59:37,025 有石圪节食堂的胖炉头胡得福胡 1328 00:59:37,025 --> 00:59:39,175 师傅有几个拿手菜名扬全县 1329 00:59:39,487 --> 00:59:42,862 尤其是红烧肘子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1330 00:59:43,086 --> 00:59:45,525 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李登云夫妇 1331 00:59:45,625 --> 00:59:47,661 惊慌地发现除过主宾席 1332 00:59:47,661 --> 00:59:50,199 外几十张圆桌已经快挤满了人 1333 00:59:50,625 --> 00:59:52,574 而客人到现在还没有来完 1334 00:59:52,574 --> 00:59:55,849 呢李登云一边对进来的客人满面笑容 1335 00:59:55,849 --> 00:59:57,900 地说一声欢迎的时候头 1336 00:59:57,900 --> 00:59:59,836 上就渗出几粒冷汗把人家 1337 00:59:59,862 --> 01:00:02,449 欢迎进去让坐在哪儿呢就在 1338 01:00:02,461 --> 01:00:05,362 这时候被邀请来参加婚礼的石圪节 1339 01:00:05,375 --> 01:00:08,175 公社主任白明川发现了李主任面临 1340 01:00:08,175 --> 01:00:11,012 的尴尬局面他站起来把旁边 1341 01:00:11,025 --> 01:00:13,574 他们公社的文书润叶的同学刘根民 1342 01:00:13,586 --> 01:00:15,525 拉上又叫了田福堂的小子 1343 01:00:15,536 --> 01:00:18,086 润生到后面的房间里拉出一些 1344 01:00:18,099 --> 01:00:20,224 椅子来给每一张圆桌前 1345 01:00:20,324 --> 01:00:21,961 又加了一把立刻就把 1346 01:00:21,974 --> 01:00:25,099 问题解决了李登云看见了马上松 1347 01:00:25,099 --> 01:00:28,550 了一口气心里说这小伙子脑子就 1348 01:00:28,550 --> 01:00:31,150 是好倒说田福军那么器重地 1349 01:00:31,711 --> 01:00:34,425 本来他对田福军喜欢的人向来 1350 01:00:34,436 --> 01:00:36,461 不感冒现在却对白明川有了 1351 01:00:36,474 --> 01:00:39,311 好看法不管他其它方面怎样但 1352 01:00:39,311 --> 01:00:41,099 今天他为我李登云解了围 1353 01:00:41,661 --> 01:00:44,936 好小伙子白明川和几个人给每个 1354 01:00:44,949 --> 01:00:46,550 圆桌旁加了一把椅子后 1355 01:00:47,025 --> 01:00:50,375 迎面碰上了柳岔公社主任周文龙文龙 1356 01:00:50,398 --> 01:00:52,398 虽然和他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1357 01:00:52,762 --> 01:00:55,512 但文革初期文龙是造反派他 1358 01:00:55,512 --> 01:00:58,724 是保守派两个人一直很对立后来 1359 01:00:58,724 --> 01:01:00,800 他们参加了工作现在又都成 1360 01:01:00,800 --> 01:01:03,911 了公社主任因此面子上还能过得去 1361 01:01:04,487 --> 01:01:06,512 两个人在走道里寒喧了几句 1362 01:01:06,800 --> 01:01:08,875 互相邀请对方到自己的公社来 1363 01:01:08,887 --> 01:01:10,773 转转然后就各坐在各的 1364 01:01:10,786 --> 01:01:14,125 桌子上去了徐国强和一群老干部挤 1365 01:01:14,125 --> 01:01:16,199 在一桌上他们吃不成硬 1366 01:01:16,199 --> 01:01:19,099 东西只是喝茶抽烟说过去的一些 1367 01:01:19,099 --> 01:01:22,536 事情当老中医顾健翎到来时医院 1368 01:01:22,536 --> 01:01:25,362 领导刘志英亲自扶着他也来到 1369 01:01:25,362 --> 01:01:28,000 了这桌上老干部们都纷纷 1370 01:01:28,012 --> 01:01:30,599 站起来迎接这个经常给他们看病 1371 01:01:30,599 --> 01:01:33,286 的老神仙他们立刻不再拉谈 1372 01:01:33,286 --> 01:01:35,961 过去的事情争抢着和顾老先生 1373 01:01:36,074 --> 01:01:39,349 讨论各自的身体和疾病田福堂此时 1374 01:01:39,375 --> 01:01:41,324 正一个人拘谨地坐在主宾 1375 01:01:41,324 --> 01:01:44,099 席上主宾席安排新郎新娘的 1376 01:01:44,112 --> 01:01:47,074 双亲和县上的领导坐领导按 1377 01:01:47,086 --> 01:01:49,612 惯例总是最后出场因此都还没 1378 01:01:49,612 --> 01:01:52,586 到登云两口子又在门口迎宾客 1379 01:01:52,887 --> 01:01:54,925 田福堂只好一个人干坐在这里 1380 01:01:55,500 --> 01:01:57,512 润叶姐也没来说她狗肉 1381 01:01:57,512 --> 01:01:59,675 上不了筵席让丈夫一人来 1382 01:01:59,675 --> 01:02:02,336 参加就行了本来徐国强也安排 1383 01:02:02,336 --> 01:02:04,599 在这桌上但老汉为红火 1384 01:02:04,887 --> 01:02:07,699 撵到老干部席上去了田福堂现在 1385 01:02:07,711 --> 01:02:09,849 一个人坐在这地方真不自在 1386 01:02:10,425 --> 01:02:13,773 他气管不好也不能吸烟而这种 1387 01:02:13,786 --> 01:02:16,137 场所又不能拿根纸烟凑到 1388 01:02:16,148 --> 01:02:18,324 鼻子上闻这太不雅观了 1389 01:02:18,887 --> 01:02:21,224 他只好两只手互相搓着有点 1390 01:02:21,237 --> 01:02:22,898 自卑地罗着腰看着一 1391 01:02:22,898 --> 01:02:25,137 桌桌说说笑笑的县社干部们 1392 01:02:25,699 --> 01:02:28,324 在这样的场所双水村这个有魄力 1393 01:02:28,324 --> 01:02:30,786 的领导人马上变成了一个没有见识 1394 01:02:30,786 --> 01:02:34,474 的乡巴佬不过福堂此刻内心里也 1395 01:02:34,487 --> 01:02:35,800 充满了说不出的骄傲和 1396 01:02:35,811 --> 01:02:40,061 荣耀是呀看这场面真是气派 1397 01:02:40,637 --> 01:02:44,099 他感叹地想他一个农民能 1398 01:02:44,099 --> 01:02:46,711 这么荣耀地和县上的领导攀亲 1399 01:02:47,023 --> 01:02:49,925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更为自己 1400 01:02:49,925 --> 01:02:52,199 的女儿高兴出嫁到这样的人家 1401 01:02:52,574 --> 01:02:55,536 那真是她娃娃的福份田福堂明显 1402 01:02:55,536 --> 01:02:57,273 地感到自己的腰杆子更硬了 1403 01:02:57,836 --> 01:02:59,411 他弟弟是县上的副主任 1404 01:02:59,762 --> 01:03:01,786 现在他又有了个副主任 1405 01:03:01,800 --> 01:03:02,324 亲家 1406 01:03:03,099 --> 01:03:05,398 田福堂正一个人在主宾席上 1407 01:03:05,512 --> 01:03:07,512 又自卑又荣耀地坐着他 1408 01:03:07,525 --> 01:03:09,737 儿子润生忽然走过来在他耳朵 1409 01:03:09,737 --> 01:03:12,262 边悄悄说爸咱村的少平 1410 01:03:12,286 --> 01:03:15,775 叫你到外面来一下怎田福堂 1411 01:03:15,800 --> 01:03:18,112 瞪起眼问儿子少安给我 1412 01:03:18,112 --> 01:03:20,086 姐送了一块毛毯托少平捎 1413 01:03:20,086 --> 01:03:22,811 来了少平说要交给你那 1414 01:03:22,811 --> 01:03:25,561 让他进来一块吃饭嘛田福堂说 1415 01:03:26,125 --> 01:03:28,186 他说他是步行从村里走 1416 01:03:28,186 --> 01:03:31,125 来的累得不想参加了田福堂 1417 01:03:31,148 --> 01:03:33,375 听说是这样就跟儿子往出走 1418 01:03:33,936 --> 01:03:36,012 走了几步他又转身在桌子 1419 01:03:36,012 --> 01:03:38,036 上抓了一把瓜子拿了 1420 01:03:38,048 --> 01:03:41,023 几颗苹果才来到院子里少平把 1421 01:03:41,036 --> 01:03:44,036 那块毛毯交给田福堂说这是我 1422 01:03:44,036 --> 01:03:45,286 哥和我嫂送给润叶姐的 1423 01:03:45,311 --> 01:03:47,561 结婚礼物他们让我亲手交给你 1424 01:03:47,923 --> 01:03:50,336 那你进去坐席嘛田福堂接过 1425 01:03:50,349 --> 01:03:54,262 毛毯说不了我走累了少平推 1426 01:03:54,262 --> 01:03:56,824 托说田福堂就把那把瓜子 1427 01:03:56,936 --> 01:03:59,023 和几颗苹果硬塞在少平的 1428 01:03:59,036 --> 01:04:02,211 衣袋里少平就告辞走了少平 1429 01:04:02,237 --> 01:04:05,262 的确累了金波当兵走后他 1430 01:04:05,262 --> 01:04:07,423 就不能再和他一块骑自行车回家 1431 01:04:08,000 --> 01:04:09,911 他又买不起汽车票只好 1432 01:04:09,923 --> 01:04:12,423 来回都步行但他不想参加这个 1433 01:04:12,436 --> 01:04:15,250 婚礼更主要的是他心里隐隐 1434 01:04:15,250 --> 01:04:17,824 地有些难受他现在越来越清楚地 1435 01:04:17,836 --> 01:04:20,762 感觉到本来润叶姐应该是他 1436 01:04:20,762 --> 01:04:23,150 哥的媳妇但是两个家庭贫富的 1437 01:04:23,161 --> 01:04:25,637 差别就把两个相爱的人隔在了 1438 01:04:25,661 --> 01:04:28,949 两个世界他们是不得已才各自找 1439 01:04:28,949 --> 01:04:31,936 了自己的归宿人生啊有多少 1440 01:04:31,949 --> 01:04:35,211 悲哀与辛酸现在他不愿意目睹 1441 01:04:35,237 --> 01:04:37,173 亲爱的润叶姐和另外一个男人 1442 01:04:37,199 --> 01:04:40,237 站在一起少平两只眼睛热辣辣地 1443 01:04:40,250 --> 01:04:42,461 穿过亮起灯火的街道在料峭 1444 01:04:42,461 --> 01:04:45,000 的寒风中向学校走去田福 1445 01:04:45,000 --> 01:04:46,500 堂抱着少安夫妇送来的 1446 01:04:46,512 --> 01:04:49,699 礼物绕厨房后面回到了餐厅他 1447 01:04:49,699 --> 01:04:51,775 此刻也不由地想起了润叶 1448 01:04:51,798 --> 01:04:54,525 和少安的关系他原来多么担心 1449 01:04:54,637 --> 01:04:56,711 这两个娃娃给他弄出丢脸 1450 01:04:56,711 --> 01:04:59,500 事来现在好了两个人都 1451 01:04:59,500 --> 01:05:01,186 成了家他再也不必为 1452 01:05:01,199 --> 01:05:03,286 这件事忧虑了宾客们送 1453 01:05:03,286 --> 01:05:05,548 的礼物都早已摆到餐厅前面 1454 01:05:05,548 --> 01:05:09,561 的几张大桌子上红红绿绿花花哨哨在 1455 01:05:09,574 --> 01:05:11,574 几张桌子上摆的边边沿沿都是 1456 01:05:12,150 --> 01:05:14,625 田福堂拣了个很不起眼地方放下 1457 01:05:14,625 --> 01:05:16,612 了那块毛毯然后又在主宾 1458 01:05:16,612 --> 01:05:19,199 席上正襟危坐了他刚坐下不 1459 01:05:19,199 --> 01:05:21,612 一会县上的领导就依次 1460 01:05:21,625 --> 01:05:24,061 进了餐厅门冯世宽主任走在 1461 01:05:24,061 --> 01:05:27,599 前面后面是副主任张有智和马国雄 1462 01:05:27,961 --> 01:05:31,012 再后面是几个常委和老资格中层 1463 01:05:31,012 --> 01:05:34,036 领导餐厅里大部分干部都站起来 1464 01:05:34,599 --> 01:05:37,250 冯世宽和县上的其它领导纷纷和 1465 01:05:37,262 --> 01:05:39,936 人群里的熟人握手问候领导们 1466 01:05:39,961 --> 01:05:42,199 即刻在刘志英和登云的引导下 1467 01:05:42,411 --> 01:05:44,875 在主宾席上落了坐登云把 1468 01:05:44,887 --> 01:05:47,375 亲家介绍给领导们时田福堂慌 1469 01:05:47,375 --> 01:05:49,099 得抖着胳膊和众位领导们 1470 01:05:49,112 --> 01:05:52,762 握手李登云同时硬把老首长徐国强也 1471 01:05:52,775 --> 01:05:55,800 拉到了这桌上不一时徐爱云 1472 01:05:55,824 --> 01:05:58,211 就带着新娘新郎进来了餐厅 1473 01:05:58,211 --> 01:06:00,286 里立刻掀起一阵欢愉的喧哗和 1474 01:06:00,300 --> 01:06:03,862 骚乱有些爱开玩笑的年轻人都不由自主 1475 01:06:03,862 --> 01:06:07,300 地喊叫起来了特邀司仪马国雄宣布 1476 01:06:07,324 --> 01:06:10,411 婚礼开始为了给李登云带面子而 1477 01:06:10,425 --> 01:06:13,237 亲自担任主婚人的冯世宽即席发表了 1478 01:06:13,262 --> 01:06:15,900 简短而热情的祝福词勉励两个 1479 01:06:15,911 --> 01:06:18,474 新人继承毛主席的遗志在革命 1480 01:06:18,487 --> 01:06:21,086 大道上携手并进接着餐厅里就 1481 01:06:21,099 --> 01:06:23,250 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杯声 1482 01:06:23,275 --> 01:06:25,887 和吆喝声整个大厅顿时像一 1483 01:06:25,887 --> 01:06:27,911 锅煮沸了的水一般开始喧腾 1484 01:06:27,911 --> 01:06:30,800 了田润叶低着头和李向前并排 1485 01:06:30,811 --> 01:06:32,650 坐在主宾席前面的两把椅子上 1486 01:06:33,211 --> 01:06:36,550 她感到头晕目眩甚至不知道自己身 1487 01:06:36,550 --> 01:06:40,112 在何地命运啊多么无情这 1488 01:06:40,112 --> 01:06:43,550 不是婚礼而是她青春的葬礼她低倾着 1489 01:06:43,550 --> 01:06:46,750 头两只眼睛微微闭合着她在 1490 01:06:46,762 --> 01:06:48,987 这一片嗡嗡的嘈杂声中仿佛 1491 01:06:49,000 --> 01:06:51,199 又听见了那亲切而熟悉的 1492 01:06:51,211 --> 01:06:54,574 声音从远方传来此刻她那页 1493 01:06:54,574 --> 01:06:56,161 想象的白帆又驶回了 1494 01:06:56,186 --> 01:06:58,650 遥远的童年在记忆中的每一个温暖 1495 01:06:58,650 --> 01:07:01,525 的港湾里停泊了一下她想起在 1496 01:07:01,536 --> 01:07:04,175 双水村解冻的阳土坡上她和少安 1497 01:07:04,175 --> 01:07:06,161 用肮脏的小手一块刨蛮蛮 1498 01:07:06,161 --> 01:07:09,275 草吃想起夏日里的东拉河水流 1499 01:07:09,300 --> 01:07:11,550 一片碧澄她和少安浑身不 1500 01:07:11,550 --> 01:07:13,661 挂一条线嬉闹着互相往光 1501 01:07:13,661 --> 01:07:16,525 身子上糊泥巴秋天的神仙山崖 1502 01:07:16,525 --> 01:07:18,324 畔上缀满一串串红艳艳 1503 01:07:18,324 --> 01:07:21,175 的酸枣少安哥赤脚爬上去给 1504 01:07:21,175 --> 01:07:23,398 她搞了那么多冬天虽然寒冷 1505 01:07:23,398 --> 01:07:26,637 而荒凉但他们心里热乎乎的手拉着手 1506 01:07:26,750 --> 01:07:28,836 走过东拉河的冰面穿过庙坪 1507 01:07:28,836 --> 01:07:30,862 落光了叶子的枣树林跨过 1508 01:07:30,887 --> 01:07:33,148 哭咽河上的小桥在金家湾的 1509 01:07:33,161 --> 01:07:35,461 草丛里寻找那些破碎的瓷片 1510 01:07:36,023 --> 01:07:40,711 是的破碎一切都破碎了让路油 1511 01:07:40,711 --> 01:07:43,012 啊六的六呀五魁手 1512 01:07:43,224 --> 01:07:48,362 喝吃好好吃夹菜咦呀 1513 01:07:48,637 --> 01:07:51,375 哈哈哈在这一片洪水般喧嚣的 1514 01:07:51,387 --> 01:07:54,000 声音之上她似乎又听见了那 1515 01:07:54,000 --> 01:07:56,762 令人心碎的信天游正月里冻冰呀 1516 01:07:56,786 --> 01:08:00,186 立春消二月里鱼儿水上漂水 1517 01:08:00,186 --> 01:08:01,599 呀上漂来想起我的哥 1518 01:08:02,148 --> 01:08:04,411 想起我的哥哥想起我的哥哥 1519 01:08:04,612 --> 01:08:06,625 想起我的哥哥呀你等一等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