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00:00:00,100 --> 00:00:03,862 第二十二章孙少安万万没有想到公社突然派 2 00:00:03,862 --> 00:00:05,437 人来丈量他们队的猪饲料 3 00:00:05,437 --> 00:00:08,099 地几天前他就听福高说 4 00:00:08,474 --> 00:00:10,637 大庄河他姨夫因给社员多划 5 00:00:10,637 --> 00:00:12,800 了猪饲料地被公社叫去 6 00:00:12,823 --> 00:00:15,461 盘查了一天他心里一直担心这 7 00:00:15,461 --> 00:00:17,524 件事但这件事还是发生 8 00:00:17,524 --> 00:00:20,324 了公社刚来人时他以为是 9 00:00:20,336 --> 00:00:21,975 他们队谁告了状但又 10 00:00:21,986 --> 00:00:24,637 听说公社在其它队也普查猪 11 00:00:24,637 --> 00:00:27,361 饲料地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等着 12 00:00:27,375 --> 00:00:30,850 挨戳了这多年来提起猪就能 13 00:00:30,861 --> 00:00:34,387 把人愁死先前公社每年根据 14 00:00:34,411 --> 00:00:37,837 国家要求给每个大队硬行分配生猪 15 00:00:37,862 --> 00:00:42,536 交售任务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到年底平均两户 16 00:00:42,561 --> 00:00:45,600 按标准交售一口肥猪喂肥一口猪 17 00:00:45,600 --> 00:00:48,862 得多少粮啊这年头人都 18 00:00:48,875 --> 00:00:50,762 没粮吃怎能有猪吃 19 00:00:50,762 --> 00:00:53,673 的粮食呢但没办法国家要 20 00:00:53,673 --> 00:00:56,862 拿猪肉支援第三世界每年的任务非 21 00:00:56,875 --> 00:00:59,950 完成不行谁家完不成任务就要 22 00:00:59,962 --> 00:01:02,649 把人口粮扣除一部分没有人喂得 23 00:01:02,649 --> 00:01:05,575 起猪队里没办法由田福堂 24 00:01:05,587 --> 00:01:08,825 出面给公社做工作看能不能用生产队 25 00:01:08,849 --> 00:01:11,150 集体的羊来顶猪公社通 26 00:01:11,150 --> 00:01:13,986 了人情说可以但必须用绵羊 27 00:01:14,000 --> 00:01:17,361 来顶一年下来全村的绵羊就 28 00:01:17,361 --> 00:01:19,724 快绝了种看来这不是办法 29 00:01:20,049 --> 00:01:21,700 还得要落实到家户来养猪 30 00:01:22,275 --> 00:01:25,337 大队小队干部没明没黑地开会但连 31 00:01:25,349 --> 00:01:29,111 一户也落实不了金俊山提出是不是 32 00:01:29,111 --> 00:01:31,674 队干部先带个头一人应承 33 00:01:31,775 --> 00:01:33,799 喂一口猪然后再做社员的 34 00:01:33,811 --> 00:01:36,500 工作但其他干部都讥讽他说 35 00:01:36,775 --> 00:01:39,224 你有能力带这个革命头哩 36 00:01:39,787 --> 00:01:43,650 我们没能力再说当干部一晚上开会 37 00:01:43,750 --> 00:01:45,587 熬眼已经够了还带这个 38 00:01:45,587 --> 00:01:48,512 头你要带你带吧最好 39 00:01:48,512 --> 00:01:50,837 你金俊山一家人办个猪场把 40 00:01:50,837 --> 00:01:53,075 队里的任务都包了金俊山 41 00:01:53,099 --> 00:01:55,436 立刻张口结舌退到大队部的灶 42 00:01:55,436 --> 00:01:59,212 火圪里再不吭声了还是孙玉亭有 43 00:01:59,212 --> 00:02:01,712 办法提出用抓纸蛋的方式 44 00:02:01,712 --> 00:02:05,087 来解决这个问题大家想来想去再没有 45 00:02:05,099 --> 00:02:07,486 好办法就只好采纳了孙玉亭的 46 00:02:07,500 --> 00:02:10,750 建议抓纸蛋的时候全村人像 47 00:02:10,848 --> 00:02:14,875 进行一次集体占卜活动一个个提心吊胆用 48 00:02:14,887 --> 00:02:17,211 颤抖的手在大队办公窑炕桌 49 00:02:17,211 --> 00:02:18,824 上那只不祥的黑老碗 50 00:02:18,824 --> 00:02:21,625 里如同抓自己的命运一般一 51 00:02:21,625 --> 00:02:23,211 人抓回一个揉成一团 52 00:02:23,211 --> 00:02:25,324 的小纸蛋有的人展开纸 53 00:02:25,324 --> 00:02:27,711 团笑得鼻子涎水都顾不得揩 54 00:02:28,086 --> 00:02:30,199 有的人一下子脸像黑霜打 55 00:02:30,199 --> 00:02:33,111 了一般甚至还有抱住头当场 56 00:02:33,125 --> 00:02:34,400 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57 00:02:34,400 --> 00:02:37,762 的提出这个绝妙办法的孙玉亭几乎 58 00:02:37,775 --> 00:02:39,787 年年能抓到一头猪回去 59 00:02:39,812 --> 00:02:42,848 常常让贺凤英骂得狗血喷头到了 60 00:02:42,848 --> 00:02:46,037 年底庄稼人好不容易把猪喂起来吆 61 00:02:46,037 --> 00:02:48,836 到石圪节去交售为了达到标准斤 62 00:02:48,836 --> 00:02:51,537 称交售的那天每家人都给 63 00:02:51,537 --> 00:02:54,500 猪好吃好喝一顿说不定几斤粮食就 64 00:02:54,500 --> 00:02:56,537 能决定一口猪能否够斤称 65 00:02:57,098 --> 00:03:01,111 但是由公社粮站和石圪节食堂几个厨师 66 00:03:01,223 --> 00:03:03,512 组成的收猪机构也不是吃素的 67 00:03:04,086 --> 00:03:06,650 他们知道老百姓这点小小的狡猾 68 00:03:06,662 --> 00:03:08,925 伎俩决定猪吆来后先不 69 00:03:08,925 --> 00:03:11,461 过秤集中圈在一起等屙尿 70 00:03:11,461 --> 00:03:14,387 完了再说于是交猪的人 71 00:03:14,387 --> 00:03:16,412 除多贴赔了几斤粮食还 72 00:03:16,412 --> 00:03:20,223 得多耽误半天功夫那些日子石圪节到处 73 00:03:20,236 --> 00:03:23,000 都蹲着愁眉苦脸的庄稼人他们实在 74 00:03:23,012 --> 00:03:26,137 没办法又开始千方百计贿赂收购猪 75 00:03:26,137 --> 00:03:28,223 的人而收猪的人倒 76 00:03:28,223 --> 00:03:30,125 用这办法给自己的腰包里 77 00:03:30,125 --> 00:03:33,336 增加了不少外块直到后来生猪 78 00:03:33,348 --> 00:03:36,361 交售任务再也不可能完成了县 79 00:03:36,361 --> 00:03:39,037 上没有办法决定谁养猪就给 80 00:03:39,037 --> 00:03:42,625 谁补贴一百五十斤高粱农民这下子高兴了 81 00:03:42,875 --> 00:03:46,025 因为一百五十斤高粱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几乎 82 00:03:46,025 --> 00:03:47,625 快等于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 83 00:03:48,187 --> 00:03:50,562 如果按往年的喂法一口猪 84 00:03:50,687 --> 00:03:54,111 肯定能省下不少粮食呢于是人们 85 00:03:54,125 --> 00:03:56,500 又要抢着喂猪大小队干部 86 00:03:56,525 --> 00:04:00,098 整夜开会没办法分配名额后来只好 87 00:04:00,111 --> 00:04:02,637 又决定采取孙玉亭方式人们又像 88 00:04:02,662 --> 00:04:04,875 占卜命运似的在那只令人眼红 89 00:04:04,875 --> 00:04:06,425 的黑老碗里抓这些纸 90 00:04:06,425 --> 00:04:09,324 蛋子抓到猪的眉开眼笑抓不 91 00:04:09,324 --> 00:04:12,699 到的满脸丧气遗憾的是玉亭同志 92 00:04:12,711 --> 00:04:14,637 本人这回偏偏又抓不到 93 00:04:15,050 --> 00:04:17,786 晚上回去照样被贺凤英臭骂了一 94 00:04:17,786 --> 00:04:20,612 通但是喂猪的人高兴得 95 00:04:20,625 --> 00:04:23,725 太早了因为补贴了粮食国家 96 00:04:23,737 --> 00:04:26,062 收购标准又提高了用往年喂 97 00:04:26,062 --> 00:04:27,862 法喂成的猪一个也交售 98 00:04:27,875 --> 00:04:30,600 不了只好吆回来把所有省下的 99 00:04:30,612 --> 00:04:32,286 高粱一颗不剩全给猪 100 00:04:32,286 --> 00:04:34,649 补贴了才勉强送到了石圪节 101 00:04:35,225 --> 00:04:38,199 从此以后人们谈猪色变再也 102 00:04:38,199 --> 00:04:41,300 不敢和这个老祖宗打交道了一年下来 103 00:04:41,600 --> 00:04:44,050 生猪交售任务已经成了全地区 104 00:04:44,050 --> 00:04:47,250 的危机黄原地区也没有办法只好 105 00:04:47,262 --> 00:04:49,774 制定了个土政策一户给划分 106 00:04:49,800 --> 00:04:52,237 不超过四分的猪饲料地企图从 107 00:04:52,237 --> 00:04:55,000 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在划分猪饲料 108 00:04:55,000 --> 00:04:57,711 地的时候孙少安心想队里种 109 00:04:57,711 --> 00:05:00,612 的庄稼地以外还有不少荒地干脆把 110 00:05:00,625 --> 00:05:03,000 这些闲地划给社员就不要减少 111 00:05:03,000 --> 00:05:04,836 队里的现耕面积了而 112 00:05:04,836 --> 00:05:07,199 这些闲荒地没有整块的沟 113 00:05:07,199 --> 00:05:10,425 坡圪零零碎碎也没办法准确丈量 114 00:05:10,762 --> 00:05:12,661 大约摸用眼睛估量一下就行了 115 00:05:13,225 --> 00:05:15,324 他这意见全队没一个人反对 116 00:05:15,324 --> 00:05:18,286 的因为大家知道用眼睛量过 117 00:05:18,286 --> 00:05:21,336 的地只能多不会少孙少安也 118 00:05:21,336 --> 00:05:23,812 清楚这一点他正是想用 119 00:05:23,836 --> 00:05:27,524 这种方法给社员扩大一点自留地这 120 00:05:27,524 --> 00:05:29,812 年头个人的地多出一分 121 00:05:30,086 --> 00:05:31,411 那就能给一家人解决大 122 00:05:31,411 --> 00:05:33,887 问题在这些精心耕种的土地上 123 00:05:34,250 --> 00:05:36,100 往往一个小土窝就可能等于 124 00:05:36,100 --> 00:05:38,262 队里许多好地的收入人们 125 00:05:38,262 --> 00:05:40,425 已经饿慌了谁不想利用这 126 00:05:40,425 --> 00:05:43,086 机会给自己增加一点利益呢但 127 00:05:43,100 --> 00:05:45,036 大家都知道这事要瞒着 128 00:05:45,050 --> 00:05:47,887 书记田福堂和孙少安他二爸这 129 00:05:47,887 --> 00:05:50,637 两位革命家都在一队等躲避 130 00:05:50,637 --> 00:05:52,524 开这两个人外出开会的时候 131 00:05:52,975 --> 00:05:54,699 少安就和大家把地划分开 132 00:05:54,699 --> 00:05:57,175 了田福堂和孙玉亭也沾了光 133 00:05:57,586 --> 00:06:00,062 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也许以后 134 00:06:00,062 --> 00:06:02,524 他们在种地的时候会感觉到 135 00:06:02,524 --> 00:06:05,625 地可能多划分了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136 00:06:06,012 --> 00:06:08,887 他们虽说整天喊叫批判资本主义但对于 137 00:06:08,899 --> 00:06:10,550 实惠也从不拒绝 138 00:06:11,100 --> 00:06:14,350 的确是这样田福堂实际上早察觉了 139 00:06:14,375 --> 00:06:16,875 他们队的猪饲料地有问题但 140 00:06:16,875 --> 00:06:18,500 他一直装得不知道这一 141 00:06:18,500 --> 00:06:21,199 点他是个有头脑的人知道 142 00:06:21,211 --> 00:06:23,699 这事众人拥护他要是出面纠正 143 00:06:23,987 --> 00:06:26,500 那肯定会惹得民情激愤他 144 00:06:26,500 --> 00:06:29,649 何必做这种笨蛋事哩再说他 145 00:06:29,649 --> 00:06:31,586 自己也在其中沾了光和 146 00:06:31,600 --> 00:06:35,161 众人过不去也等于和自己过不去退 147 00:06:35,161 --> 00:06:36,961 一步说万一这事被别人 148 00:06:36,975 --> 00:06:39,475 告发他田福堂划分地时又不在 149 00:06:39,475 --> 00:06:41,336 家到时他手里仍然有 150 00:06:41,362 --> 00:06:44,524 批判权哩可是那天他从县城回来 151 00:06:44,699 --> 00:06:47,187 在石圪节碰上田福高听了福高 152 00:06:47,199 --> 00:06:49,612 姨夫的事后田福堂突然心一动 153 00:06:49,923 --> 00:06:51,949 觉得他给孙少安找下一个让 154 00:06:51,949 --> 00:06:55,048 后生下不了台的好茬口于是他 155 00:06:55,048 --> 00:06:57,687 调转自行车去了一趟公社给 156 00:06:57,699 --> 00:06:59,725 徐治功露了话让他去查 157 00:06:59,737 --> 00:07:01,798 一下他们村的猪饲料地他 158 00:07:01,812 --> 00:07:04,086 并且提醒徐主任说不要光查 159 00:07:04,100 --> 00:07:06,048 他们队的其它村子也查一 160 00:07:06,048 --> 00:07:08,737 查以免让人怀疑是他田福堂 161 00:07:08,750 --> 00:07:10,836 反映的田福堂走了这一步 162 00:07:10,862 --> 00:07:13,286 妙棋以后内心也倒有些矛盾 163 00:07:13,862 --> 00:07:16,923 一方面他对少安有气觉得让小伙子 164 00:07:16,949 --> 00:07:19,274 受点整灰上一段时间就 165 00:07:19,274 --> 00:07:21,986 顾不上骚情他的润叶了另一方面 166 00:07:22,348 --> 00:07:24,887 他又感到这种做法有些不太 167 00:07:24,887 --> 00:07:28,274 美气这无论如何是一件亏心事等于给 168 00:07:28,274 --> 00:07:30,574 自己心里放了一条虫子骚扰得 169 00:07:30,586 --> 00:07:33,848 灵魂不能安宁但他又想好汉 170 00:07:33,861 --> 00:07:37,250 做事不后悔既然已经这样了那 171 00:07:37,250 --> 00:07:39,361 就没必要想得太多也好 172 00:07:39,848 --> 00:07:42,236 让孙少安乱上几天吧最好是 173 00:07:42,262 --> 00:07:44,149 二队长金俊武也把猪饲料地 174 00:07:44,173 --> 00:07:46,611 扩大了让公社查出来把这 175 00:07:46,611 --> 00:07:48,524 两个蚂蚱拴在一根绳子上 176 00:07:48,548 --> 00:07:50,449 整治一通叫他们再和我 177 00:07:50,461 --> 00:07:53,687 田福堂过不去公社普查的结果明朗了 178 00:07:54,024 --> 00:07:56,387 全社一共有五个生产队扩大了 179 00:07:56,412 --> 00:07:59,012 猪饲料地让田福堂遗憾的是 180 00:07:59,312 --> 00:08:02,625 二队没有扩大金俊武这小子终究年纪 181 00:08:02,637 --> 00:08:05,024 大一点比少安的城府深没有 182 00:08:05,024 --> 00:08:08,399 让抓住尾巴石圪节公社竟然有扩大 183 00:08:08,412 --> 00:08:10,973 自留地的现象这事马上引起了 184 00:08:11,000 --> 00:08:14,699 县上的重视县革委会主任冯世宽亲自 185 00:08:14,711 --> 00:08:17,662 给白明川和徐治功打电话说不仅要 186 00:08:17,673 --> 00:08:20,050 收回扩大的地还要在全公社 187 00:08:20,074 --> 00:08:24,199 组织群众大会批判这五个生产队长本来白明川 188 00:08:24,199 --> 00:08:26,387 准备把多划的地收回集体 189 00:08:26,736 --> 00:08:29,175 让这几个生产队长在本大队检查 190 00:08:29,187 --> 00:08:31,437 一下就行了但既然冯主任 191 00:08:31,461 --> 00:08:33,875 亲自打了电话看来不组织批判 192 00:08:33,875 --> 00:08:36,636 大会不行了他采取了个折中办法 193 00:08:37,011 --> 00:08:39,312 不开全公社群众大会只开 194 00:08:39,312 --> 00:08:43,562 半天三干会因为群众大会大费周折徐治功 195 00:08:43,586 --> 00:08:46,511 也同意了但他又提出批判会 196 00:08:46,511 --> 00:08:49,162 要通过有线喇叭向全公社现场 197 00:08:49,162 --> 00:08:52,062 转播白明川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198 00:08:52,324 --> 00:08:54,812 也只能同意这样做这一天遇 199 00:08:54,812 --> 00:08:57,437 集全公社的脱产干部和各 200 00:08:57,437 --> 00:09:00,261 大队各生产队的主要负责人都被 201 00:09:00,274 --> 00:09:02,687 调到公社院子里批判五个走 202 00:09:02,699 --> 00:09:06,399 资本主义道路的生产队长尽管不是群众大会 203 00:09:06,711 --> 00:09:09,111 但阵势也不小公社院子里 204 00:09:09,223 --> 00:09:10,937 黑鸦鸦坐了一大片人 205 00:09:11,500 --> 00:09:14,836 批判会由徐治功主持孙少安和另外四个 206 00:09:14,836 --> 00:09:17,386 人站在台子前批判发言的 207 00:09:17,386 --> 00:09:19,236 人通过那个包一块红绸子的 208 00:09:19,250 --> 00:09:22,662 话筒轮流上台照稿子念一遍话筒 209 00:09:22,674 --> 00:09:25,586 因为经常使用红绸子已经被人 210 00:09:25,598 --> 00:09:27,486 试音时用手指头弹得稀巴 211 00:09:27,486 --> 00:09:30,836 烂了此时在石圪节的街上和 212 00:09:30,848 --> 00:09:32,524 全公社每家每户的喇叭 213 00:09:32,524 --> 00:09:34,586 匣上都转播着这个批判会的 214 00:09:34,598 --> 00:09:37,848 实况孙少安和另外这四个人顷刻 215 00:09:37,848 --> 00:09:39,961 间就成了全公社家喻户晓的 216 00:09:39,973 --> 00:09:43,375 人物到处都有人在议论他们从 217 00:09:43,386 --> 00:09:45,812 本人议论到家里的其他人直至 218 00:09:45,836 --> 00:09:49,586 祖宗三代在批判会场里田福堂找了 219 00:09:49,586 --> 00:09:51,625 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直 220 00:09:51,636 --> 00:09:54,699 低头闻手中的烟卷往常如果开 221 00:09:54,711 --> 00:09:56,649 这样的会他总是坐在最 222 00:09:56,649 --> 00:09:59,461 显眼的地方但今天他似乎生怕 223 00:09:59,473 --> 00:10:01,723 别人看见他他更不愿意自己 224 00:10:01,723 --> 00:10:05,125 的目光碰见少安的目光孙玉亭坐 225 00:10:05,125 --> 00:10:08,074 在另一个角落他今天被公社安排 226 00:10:08,098 --> 00:10:11,299 作批判发言以前全公社开大会 227 00:10:11,774 --> 00:10:14,287 玉亭照例常被选拔作为大会发言人 228 00:10:14,299 --> 00:10:17,098 之一今天他很为难因为他的 229 00:10:17,111 --> 00:10:19,500 侄子就站在批判台前接受批判 230 00:10:20,062 --> 00:10:22,912 但没有办法他大会发言的水平 231 00:10:23,011 --> 00:10:26,486 已名声在外公社领导器重他他无法 232 00:10:26,500 --> 00:10:29,636 推托只好在革命和亲人之间选择了 233 00:10:29,649 --> 00:10:32,386 前者但他决不会在批判稿中 234 00:10:32,386 --> 00:10:34,836 写上他侄子的名字他紧张 235 00:10:34,836 --> 00:10:37,424 地等待徐治功宣布让他上台发言 236 00:10:37,987 --> 00:10:40,725 往常在这样的场合他异常兴奋 237 00:10:41,299 --> 00:10:43,336 可今天他感到比站在台前 238 00:10:43,362 --> 00:10:46,287 接受批判还不自在他不时抹下 239 00:10:46,312 --> 00:10:48,187 头上那块肮脏的毛巾擦 240 00:10:48,187 --> 00:10:51,312 脸上的汗珠子公社文书刘根民是 241 00:10:51,324 --> 00:10:55,011 少安高小时的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此刻在 242 00:10:55,011 --> 00:10:56,636 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做记录 243 00:10:56,875 --> 00:10:58,937 一脸的尴尬和难堪他无法 244 00:10:58,949 --> 00:11:02,412 保护他的朋友这时候孙玉厚正蹲 245 00:11:02,412 --> 00:11:04,924 在石圪节街道的一个拐角处低头 246 00:11:04,949 --> 00:11:07,500 抽着旱烟他的小女儿兰香 247 00:11:07,600 --> 00:11:09,350 站在他旁边贴着一根 248 00:11:09,362 --> 00:11:13,375 电线杆悄悄地哭着孙玉厚顾不得安慰女儿 249 00:11:13,699 --> 00:11:15,112 只是专心地听喇叭上的人 250 00:11:15,136 --> 00:11:17,362 说些什么每当他听见少安的 251 00:11:17,375 --> 00:11:19,386 名字心就往嗓门眼上一 252 00:11:19,386 --> 00:11:22,049 提他判断不来公家将会 253 00:11:22,049 --> 00:11:24,662 怎样处置他的儿子会不会像上次 254 00:11:24,687 --> 00:11:26,750 处置他的女婿一样拉到什么 255 00:11:26,750 --> 00:11:30,625 地方去劳教呢唉说不定比劳教 256 00:11:30,737 --> 00:11:33,737 还要重他女婿只是贩卖了几包 257 00:11:33,750 --> 00:11:35,949 老鼠药可少安是走了资本主义 258 00:11:35,961 --> 00:11:38,600 道路可能罪要更重他蹲 259 00:11:38,600 --> 00:11:41,162 在这里手颤抖地举起旱烟锅 260 00:11:41,424 --> 00:11:43,725 对命运的打击没有一点招架的 261 00:11:43,737 --> 00:11:46,612 能力他的精神已经承受不了这么 262 00:11:46,612 --> 00:11:48,711 多的压力真想跑到罐子村 263 00:11:48,711 --> 00:11:50,975 的兰花家把女婿贩卖剩下的 264 00:11:50,987 --> 00:11:53,062 老鼠药都吃掉然后合住 265 00:11:53,062 --> 00:11:55,987 眼睡到黄土里去但想来想去 266 00:11:56,375 --> 00:11:59,011 他还得活着他的几个娃娃 267 00:11:59,125 --> 00:12:01,975 都还没成家立业大女儿兰花虽然 268 00:12:01,987 --> 00:12:04,187 寻了人家但光景烂包得 269 00:12:04,299 --> 00:12:07,000 也活不下去他活着总还 270 00:12:07,000 --> 00:12:09,336 能给娃娃们帮扶一把孙少安 271 00:12:09,362 --> 00:12:11,174 并不知道他父亲现在圪蹴 272 00:12:11,174 --> 00:12:13,574 在石圪节的街道上他临离家 273 00:12:13,574 --> 00:12:16,487 时一再安顿父亲不要到公社来 274 00:12:17,037 --> 00:12:19,112 他怕老人太受刺激因为他 275 00:12:19,125 --> 00:12:21,875 姐夫的事才刚刚平息半年现在 276 00:12:21,899 --> 00:12:24,511 又轮上了他少安现在站 277 00:12:24,511 --> 00:12:27,324 在台子前耳朵几乎听不见别人 278 00:12:27,336 --> 00:12:30,049 怎样批判他他只是反复想着 279 00:12:30,149 --> 00:12:31,824 这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 280 00:12:32,100 --> 00:12:35,225 开始时他就想到可能村里有人 281 00:12:35,325 --> 00:12:37,849 给公社揭发了这事他首先 282 00:12:37,849 --> 00:12:40,287 想到二队的人但后来又想 283 00:12:40,674 --> 00:12:43,111 这事已经半年多了都悄无声息 284 00:12:43,549 --> 00:12:46,187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去公社告状 285 00:12:46,187 --> 00:12:48,600 呢如果金家湾的人要告的话 286 00:12:48,937 --> 00:12:50,812 怕早就告了不会等这么长 287 00:12:50,812 --> 00:12:53,600 时间那么本队的人呢他 288 00:12:53,611 --> 00:12:56,774 想来想去也不可能因为大家都沾了 289 00:12:56,774 --> 00:12:58,961 光告别人也等于把自己告 290 00:12:58,961 --> 00:13:01,448 了他孙少安可以受批判但每 291 00:13:01,448 --> 00:13:03,386 家的地都得收回去没有 292 00:13:03,399 --> 00:13:05,412 一个人不心疼自己那几分地 293 00:13:05,412 --> 00:13:08,187 的直等到他知道公社逐队 294 00:13:08,200 --> 00:13:10,636 普查猪饲料地才明白这不是 295 00:13:10,649 --> 00:13:12,475 队里的人告是因为其它 296 00:13:12,475 --> 00:13:14,287 村类似的问题暴露后才把 297 00:13:14,298 --> 00:13:17,399 他们给牵连上了可是在昨天 298 00:13:17,662 --> 00:13:19,825 当公社通知让他来接受批判 299 00:13:19,825 --> 00:13:23,075 时他们的副队长田福高却心心事事 300 00:13:23,075 --> 00:13:25,200 地来找他把他在石圪节 301 00:13:25,312 --> 00:13:27,625 碰上田福堂的前前后后给他说 302 00:13:27,625 --> 00:13:28,899 了一遍这才使他把这 303 00:13:28,899 --> 00:13:31,100 件事和田福堂联系在一起了 304 00:13:31,662 --> 00:13:34,537 他现在才一下子明确地意识到正是 305 00:13:34,548 --> 00:13:36,750 田福堂把他推到这个台子上的 306 00:13:37,312 --> 00:13:40,011 是的他很清楚田福堂的做事和 307 00:13:40,024 --> 00:13:43,261 为人也清楚这个强人的棋路自从 308 00:13:43,261 --> 00:13:45,274 那次田福堂看见他和润叶坐在 309 00:13:45,287 --> 00:13:48,711 河湾里以后孙少安就知道不定什么时候 310 00:13:49,000 --> 00:13:50,950 田福堂就会用拐弯马来将 311 00:13:50,950 --> 00:13:53,274 他一军田福堂下这类棋 312 00:13:53,548 --> 00:13:55,875 通常都走马而不用车因此 313 00:13:55,986 --> 00:13:59,287 别人很难防他他没想到田福堂 314 00:13:59,312 --> 00:14:01,125 果然这么快就给他下了 315 00:14:01,149 --> 00:14:03,611 如此厉害的一着棋少安站 316 00:14:03,611 --> 00:14:06,224 在台子前尽管头低着但 317 00:14:06,224 --> 00:14:08,149 他还是用眼睛的余光在一片 318 00:14:08,162 --> 00:14:11,450 人群中搜寻到了田福堂少安看 319 00:14:11,450 --> 00:14:13,548 他坐在那么一个角落里心里 320 00:14:13,575 --> 00:14:16,548 就更明白了是的他心亏 321 00:14:16,912 --> 00:14:19,423 不敢正视他他得到了一些安慰 322 00:14:19,761 --> 00:14:22,011 从某种意义说他和田福堂 323 00:14:22,111 --> 00:14:24,437 都在接受批判他接受思想的 324 00:14:24,450 --> 00:14:27,974 批判田福堂接受良心的批判在确认 325 00:14:27,974 --> 00:14:30,611 了犹大以后孙少安索性再不想这 326 00:14:30,611 --> 00:14:33,575 件事了不管怎样田福堂就是 327 00:14:33,586 --> 00:14:36,836 田福堂他不这样就不是田福堂了 328 00:14:37,399 --> 00:14:40,111 谁也不能改变田福堂连他自己 329 00:14:40,136 --> 00:14:43,162 也改变不了自己话说回来少安 330 00:14:43,174 --> 00:14:45,098 知道田福堂对他和润叶那次的 331 00:14:45,111 --> 00:14:49,437 会面心中有气平心静气地想这种报复 332 00:14:49,549 --> 00:14:53,098 也情有可原是呀他那样体面的 333 00:14:53,111 --> 00:14:56,399 人家自己如花似玉的工作女儿怎么能 334 00:14:56,399 --> 00:14:58,899 让一个泥腿把子去沾染呢少安 335 00:14:58,912 --> 00:15:01,562 现在感到欣慰的是他对润叶 336 00:15:01,562 --> 00:15:03,848 的求爱采取了完全正确的态度 337 00:15:04,424 --> 00:15:06,961 田福堂现在又用铁的逻辑进一步 338 00:15:06,973 --> 00:15:08,348 给他论证了这件事的 339 00:15:08,375 --> 00:15:10,875 不可能性他现在感到难受和丧气的 340 00:15:10,875 --> 00:15:12,861 是这个批判将会把他在 341 00:15:12,875 --> 00:15:15,211 全公社扬臭了他别再 342 00:15:15,211 --> 00:15:17,324 指望在这个天地里给自己寻找 343 00:15:17,336 --> 00:15:20,098 一个媳妇哪怕加倍地掏财礼钱 344 00:15:20,473 --> 00:15:21,861 也不会有人把女儿嫁给一个 345 00:15:21,886 --> 00:15:24,162 丧失了名誉的人使他更为 346 00:15:24,174 --> 00:15:26,511 难受的是他担心由于他的 347 00:15:26,524 --> 00:15:28,824 这件事会影响少平和兰香 348 00:15:28,848 --> 00:15:31,537 将来的前途他终归已经是农民 349 00:15:31,899 --> 00:15:34,574 他不怕什么难道连老镢把也 350 00:15:34,586 --> 00:15:36,886 握不成了吗但少平和兰香 351 00:15:36,912 --> 00:15:38,625 与他不一样以后要是有个 352 00:15:38,649 --> 00:15:40,687 出门的机会会不会受这件事 353 00:15:40,687 --> 00:15:42,961 的政治影响呢如果影响到他 354 00:15:42,973 --> 00:15:45,312 两个人他就会痛苦一辈子的 355 00:15:45,473 --> 00:15:47,812 少安难受地前前后后思量着这件 356 00:15:47,812 --> 00:15:50,399 事在一片闹哄声中总算熬 357 00:15:50,399 --> 00:15:52,723 完了批判会好在批判完了也就 358 00:15:52,723 --> 00:15:55,949 完了公社主任白明川还在结束时 359 00:15:56,074 --> 00:15:57,412 对他们五个人说了点鼓励 360 00:15:57,412 --> 00:16:00,086 话让他们不要背包袱回去好好抓 361 00:16:00,086 --> 00:16:03,524 生产将功补过等众人散尽以后少安 362 00:16:03,537 --> 00:16:05,973 才无精打采地出了公社院子来到 363 00:16:06,000 --> 00:16:09,024 石圪节的街上街上的集市已经快 364 00:16:09,024 --> 00:16:12,574 接近尾声少安走过街道的时候不时 365 00:16:12,586 --> 00:16:14,912 感觉有人在指划着议论他他 366 00:16:14,912 --> 00:16:17,723 突然看见父亲和妹妹从一个拐角 367 00:16:17,723 --> 00:16:20,287 处向他迎面走来他很快 368 00:16:20,312 --> 00:16:22,549 迎上前去对他们说你们来 369 00:16:22,549 --> 00:16:25,961 干什么哩我没什么他父亲说我 370 00:16:25,961 --> 00:16:27,662 在家里心焦得坐不定跑来 371 00:16:27,662 --> 00:16:29,074 看人家倒究怎样处理你呀 372 00:16:29,437 --> 00:16:31,750 少安对父亲和妹妹说已经完了 373 00:16:31,949 --> 00:16:35,611 再也不会怎样你们不要担心先回去吧 374 00:16:36,174 --> 00:16:37,461 我还要给队里办点事 375 00:16:37,812 --> 00:16:40,598 一会就回来呀孙玉厚只好和 376 00:16:40,611 --> 00:16:43,537 兰香先走了临走时他阴郁 377 00:16:43,537 --> 00:16:46,162 地对儿子说你早点回来嗯 378 00:16:46,723 --> 00:16:49,162 少安对父亲和妹妹点点头就 379 00:16:49,162 --> 00:16:51,049 转过身一个人向石圪节的 380 00:16:51,062 --> 00:16:54,362 后街上走去了第二十三章孙少安其实 381 00:16:54,375 --> 00:16:56,399 并没有任何可办的事他 382 00:16:56,399 --> 00:16:58,250 只是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难受和 383 00:16:58,261 --> 00:17:01,725 痛苦不愿意和父亲妹妹一块相跟 384 00:17:01,725 --> 00:17:04,961 着回家他想一个人度过一段时间让 385 00:17:04,974 --> 00:17:07,424 积压在胸中的闷气慢慢消散 386 00:17:07,436 --> 00:17:10,574 出去他在人迹稀稀拉拉的石圪节街上 387 00:17:10,662 --> 00:17:13,636 毫无目的地溜达着尽管一天只吃 388 00:17:13,636 --> 00:17:15,500 了一顿饭也觉得不饥饿 389 00:17:16,061 --> 00:17:18,412 好在街上再没碰见熟人他可以 390 00:17:18,424 --> 00:17:20,898 把精神集中在自己的内心直 391 00:17:20,898 --> 00:17:23,398 等到太阳落山以后他才一个人 392 00:17:23,424 --> 00:17:25,549 慢慢地通过石圪节那座小桥 393 00:17:25,849 --> 00:17:28,549 踏上了通往双水村的公路走 394 00:17:28,549 --> 00:17:30,886 不多远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395 00:17:30,886 --> 00:17:34,061 了不过快要满圆的月亮从 396 00:17:34,074 --> 00:17:36,686 东拉河对面的山背后静悄悄地露出 397 00:17:36,699 --> 00:17:39,099 脸来把清淡的光辉洒在 398 00:17:39,125 --> 00:17:42,237 山川大地上万物顿时又重新显出 399 00:17:42,237 --> 00:17:43,924 了面目但都像盖了一 400 00:17:43,924 --> 00:17:48,523 层轻纱似的朦朦胧胧暑气消散大地顿时 401 00:17:48,549 --> 00:17:51,537 凉爽下来公路两边庄稼地里的无名 402 00:17:51,549 --> 00:17:53,500 小虫和东拉河里的蛤蟆叫 403 00:17:53,500 --> 00:17:55,750 声交织在一起使这盛夏的 404 00:17:55,761 --> 00:17:59,224 夜晚充满了纷扰和骚乱孙少安穿 405 00:17:59,224 --> 00:18:01,523 一件破烂的粗布小褂外衣搭在 406 00:18:01,537 --> 00:18:03,799 肩头吸着自卷的旱烟卷 407 00:18:04,049 --> 00:18:06,599 独个儿在公路上往回走他有时 408 00:18:06,625 --> 00:18:08,500 低倾着头有时又把头 409 00:18:08,500 --> 00:18:11,199 扬起来猛地站住茫然地望着 410 00:18:11,224 --> 00:18:14,112 迷乱的星空和模糊的山峦一 411 00:18:14,112 --> 00:18:16,699 声长叹以后又迈开两条壮实 412 00:18:16,699 --> 00:18:18,386 的长腿走向前去 413 00:18:19,099 --> 00:18:23,136 痛苦烦恼迷茫他的内心像洪水 414 00:18:23,237 --> 00:18:26,136 一般泛滥一切都太苦了太 415 00:18:26,136 --> 00:18:29,174 沉重了他简直不能再承受生活 416 00:18:29,199 --> 00:18:31,987 如此的重压他从孩子的时候 417 00:18:31,987 --> 00:18:34,699 就成了大人他今年才二十三岁 418 00:18:35,037 --> 00:18:36,936 但他感觉到他已经度过了 419 00:18:36,961 --> 00:18:39,586 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没吃过几顿 420 00:18:39,586 --> 00:18:41,898 好饭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421 00:18:42,237 --> 00:18:44,375 没度过一天快活的日子更不能 422 00:18:44,375 --> 00:18:46,311 像别人一样甜蜜地接受女人的 423 00:18:46,324 --> 00:18:49,287 抚爱什么时候才能过几天轻松日子 424 00:18:49,862 --> 00:18:54,099 人啊有时候都比不上飞禽走兽自由自在地 425 00:18:54,125 --> 00:18:56,750 在天空飞在地上走一种委屈 426 00:18:56,750 --> 00:18:59,898 的情绪使他忍不住泪水盈眶他停 427 00:18:59,898 --> 00:19:02,461 在路边的一棵白杨树下把 428 00:19:02,474 --> 00:19:04,648 烫热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树干 429 00:19:04,648 --> 00:19:07,349 上两只粗糙的手抚摸着光滑 430 00:19:07,349 --> 00:19:10,273 的杨树皮透过矇眬的泪眼惆怅 431 00:19:10,273 --> 00:19:12,548 地望着黑糊糊的远山公路 432 00:19:12,561 --> 00:19:15,737 下面东拉河的细流发出耳语似的声响 433 00:19:16,311 --> 00:19:18,250 夏夜凉爽的风从川道里吹 434 00:19:18,250 --> 00:19:21,673 过来摇曳着树梢和庄稼月亮升高 435 00:19:21,673 --> 00:19:24,375 了在清朗的夜空冷淡地微笑 436 00:19:24,375 --> 00:19:27,537 着星星越来越繁密像在一块巨大 437 00:19:27,537 --> 00:19:29,525 的青石板上缀满了银钉 438 00:19:29,787 --> 00:19:31,775 孙少安在白杨树下站了一会 439 00:19:32,086 --> 00:19:34,450 又开始往回走走不多远 440 00:19:34,750 --> 00:19:37,362 他就看见了双水村星星点点的灯火 441 00:19:37,936 --> 00:19:40,548 一股温暖的激流刹那间漫过 442 00:19:40,548 --> 00:19:43,186 了他的心间那灯光下有 443 00:19:43,186 --> 00:19:45,750 他亲爱的家亲人们的脸庞都 444 00:19:45,750 --> 00:19:48,325 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了于是 445 00:19:48,700 --> 00:19:51,275 头脑中迷茫的云雾顷刻间消散 446 00:19:51,636 --> 00:19:54,112 滚烫的额头重新又凉了下来 447 00:19:54,686 --> 00:19:56,737 他顿时感到他刚才的情绪充满 448 00:19:56,737 --> 00:20:00,787 了危险是的一家老老少少都依靠和 449 00:20:00,798 --> 00:20:04,412 指望着他他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呢不 450 00:20:04,836 --> 00:20:07,412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跳 451 00:20:07,412 --> 00:20:09,548 上这辆生活的马车坐在 452 00:20:09,575 --> 00:20:11,686 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 453 00:20:11,700 --> 00:20:15,275 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 454 00:20:15,287 --> 00:20:18,162 走向前去如果他垮了说不定 455 00:20:18,186 --> 00:20:21,298 人仰马翻一切都完了他弯下腰在 456 00:20:21,311 --> 00:20:23,836 路边拾起一块石头抡起胳膊 457 00:20:24,048 --> 00:20:25,825 狠狠地甩向了东拉河对面的 458 00:20:25,836 --> 00:20:27,836 山洼上好像要把他的一切 459 00:20:27,836 --> 00:20:30,112 烦恼都随着这块石头抛出去 460 00:20:30,674 --> 00:20:32,699 他匆匆把外衣穿上也没 461 00:20:32,699 --> 00:20:34,811 扣钮扣就向村子里走去 462 00:20:35,375 --> 00:20:37,424 临进村子时他为了使自己 463 00:20:37,424 --> 00:20:39,750 的心情平静下来想在什么地方 464 00:20:39,775 --> 00:20:42,636 坐一坐公路边不合适万一 465 00:20:42,650 --> 00:20:44,900 村里有人看见他黑天半夜坐在野地 466 00:20:44,900 --> 00:20:47,400 里会乱猜测的他于是就 467 00:20:47,400 --> 00:20:49,912 顺路走进一片高粱地找了一块空 468 00:20:49,912 --> 00:20:52,386 地方坐下来两只手开始麻利地 469 00:20:52,412 --> 00:20:54,549 卷起一支旱烟卷他刚 470 00:20:54,561 --> 00:20:56,375 抽了两口烟就听见前面的 471 00:20:56,386 --> 00:20:59,949 高粱地传来一片沙沙的响声接着一个 472 00:20:59,973 --> 00:21:02,949 黑乎乎的人影向他走过来少安 473 00:21:02,973 --> 00:21:05,961 仔细一瞧竟然是父亲他父亲 474 00:21:05,973 --> 00:21:08,061 走过来在他面前怔了一下 475 00:21:08,348 --> 00:21:10,487 也没言传就在他身边坐 476 00:21:10,487 --> 00:21:12,750 下来掏出自己的旱烟锅在 477 00:21:12,750 --> 00:21:14,875 烟布袋里挖来挖去你 478 00:21:14,875 --> 00:21:16,912 怎到这儿来了你怎知道 479 00:21:16,936 --> 00:21:19,112 我在这里呢少安迷惑地望 480 00:21:19,112 --> 00:21:21,836 着父亲孙玉厚半天才咄讷地说 481 00:21:22,275 --> 00:21:23,936 我就在你后头走着我 482 00:21:23,936 --> 00:21:25,862 让兰香先回去了我怕你 483 00:21:25,886 --> 00:21:28,949 万一想不开少安鼻子一酸竟冲动 484 00:21:28,949 --> 00:21:30,862 地趴在高粱地上出声地哭 485 00:21:30,862 --> 00:21:33,436 了在这一刻里在父亲的 486 00:21:33,449 --> 00:21:36,136 面前他才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个 487 00:21:36,150 --> 00:21:38,761 孩子他需要大人的保护和温情 488 00:21:39,000 --> 00:21:41,400 他也得到了这一切唉让 489 00:21:41,400 --> 00:21:43,799 他哭一阵吧痛痛快快地哭一阵 490 00:21:44,348 --> 00:21:46,912 这样也许他心里会好受一些的 491 00:21:47,162 --> 00:21:49,436 少安听见他父亲的哭泣声才 492 00:21:49,449 --> 00:21:51,900 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父亲也 493 00:21:51,900 --> 00:21:55,412 哭了他就不能再哭了亲爱的爸爸 494 00:21:55,511 --> 00:21:58,473 很少这样在孩子面前抛洒泪水现在 495 00:21:58,500 --> 00:22:00,473 却在他面前如此不掩饰地 496 00:22:00,500 --> 00:22:03,112 痛哭流涕这使他感到无比的震惊 497 00:22:03,686 --> 00:22:05,436 他立刻又把自己从孩子的 498 00:22:05,449 --> 00:22:08,473 状态变成大人的状态对父亲说 499 00:22:08,723 --> 00:22:11,662 爸爸你不要难受我什么事也 500 00:22:11,662 --> 00:22:14,686 没我只是一时心里闷得不行 501 00:22:15,150 --> 00:22:18,636 想一个人消散一会你放心我不会 502 00:22:18,636 --> 00:22:21,375 做什么出边事我才二十三还没 503 00:22:21,386 --> 00:22:23,561 活人哩怎么可能往绝路上走 504 00:22:23,561 --> 00:22:26,886 呢你想想我从十三岁开始 505 00:22:27,011 --> 00:22:29,400 和你一块撑扶这个家我 506 00:22:29,412 --> 00:22:31,449 怎么能丢下这一群人呢你 507 00:22:31,449 --> 00:22:35,199 不要哭了爸爸你放心我的心一点 508 00:22:35,211 --> 00:22:37,125 也没松我还会像往常 509 00:22:37,136 --> 00:22:40,674 一样打起精神来的我年轻苦一点也 510 00:22:40,674 --> 00:22:43,898 没什么咱们受苦人光景日月就这么个 511 00:22:43,912 --> 00:22:47,849 过法一辈子三灾六难总是免不了的也许 512 00:22:47,862 --> 00:22:50,011 世事总会有个转变要是天年 513 00:22:50,037 --> 00:22:52,000 再好一点咱们的光景会翻 514 00:22:52,000 --> 00:22:55,061 起来的再说少平和兰香也快 515 00:22:55,061 --> 00:22:56,886 大了咱两个一定把他们的 516 00:22:56,886 --> 00:23:00,148 书供到头咱家七老八小就看咱 517 00:23:00,148 --> 00:23:02,336 两个撑扶这光景哩你不要 518 00:23:02,336 --> 00:23:04,750 灰心门里门外的大事总 519 00:23:04,750 --> 00:23:06,761 有我承担哩孙玉厚听了儿子 520 00:23:06,761 --> 00:23:09,362 的一番话就难为情地用手掌 521 00:23:09,386 --> 00:23:10,875 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揩 522 00:23:10,875 --> 00:23:12,773 掉在鞋帮子上擦了擦手 523 00:23:13,099 --> 00:23:16,023 然后沉痛地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 524 00:23:16,049 --> 00:23:18,061 一辈子没本事没把你的书 525 00:23:18,074 --> 00:23:19,849 供成还叫你回来劳了 526 00:23:19,849 --> 00:23:22,737 动受苦不说你这么大了 527 00:23:23,061 --> 00:23:24,586 爸爸连个媳妇也给你娶 528 00:23:24,586 --> 00:23:26,924 不回来爸爸心里像猫爪子抓 529 00:23:26,924 --> 00:23:29,799 一样死不能死活不能活啊 530 00:23:30,362 --> 00:23:32,211 少安重新点着一支旱烟卷 531 00:23:32,599 --> 00:23:34,875 对父亲说我的婚事你不要 532 00:23:34,886 --> 00:23:37,974 熬煎我年龄还不算大就是 533 00:23:38,000 --> 00:23:40,224 年龄大了我不相信我就 534 00:23:40,237 --> 00:23:43,375 打光棍呀到时我自个儿找一个 535 00:23:43,924 --> 00:23:46,836 只要财礼少我不挑拣人女方 536 00:23:46,862 --> 00:23:49,112 不嫌咱家穷能和咱们一块 537 00:23:49,136 --> 00:23:50,974 过光景就行了你也不 538 00:23:50,974 --> 00:23:53,099 小了得看着给你瞅 539 00:23:53,099 --> 00:23:56,625 个媳妇只要有你合心的财礼多少不怕 540 00:23:56,987 --> 00:23:59,636 咱们打闹着借慢慢再还我 541 00:23:59,636 --> 00:24:01,750 现在还能出山哩少平高中也 542 00:24:01,750 --> 00:24:03,625 快念完了咱父子三个熬 543 00:24:03,625 --> 00:24:05,199 上几年就会把账债还 544 00:24:05,199 --> 00:24:08,424 完的我不想掏这些财礼财礼 545 00:24:08,424 --> 00:24:11,174 重的人家我不会娶咱们不能 546 00:24:11,174 --> 00:24:13,261 再欠账债这样一辈子也翻不 547 00:24:13,261 --> 00:24:15,773 起来可是天下没有不要钱的人家 548 00:24:15,773 --> 00:24:19,074 啊慢慢碰吧爸爸天不早 549 00:24:19,074 --> 00:24:22,186 了咱们回去吧家里人一定心焦 550 00:24:22,186 --> 00:24:23,737 得不知咱两个出了什么 551 00:24:23,737 --> 00:24:26,898 事于是孙少安父子俩就站起来 552 00:24:27,074 --> 00:24:28,523 拍了拍身上的土出了 553 00:24:28,537 --> 00:24:31,349 高粱地在月光下顺着公路回家去 554 00:24:31,349 --> 00:24:34,375 了第二十四章晚上当孙少安在自己的 555 00:24:34,398 --> 00:24:36,349 那个小土窑里睡着以后孙玉厚 556 00:24:36,362 --> 00:24:38,523 老汉还大睁着眼睛望着 557 00:24:38,549 --> 00:24:41,287 黑暗的窑顶老汉睡不着爬 558 00:24:41,287 --> 00:24:43,086 起来点着一锅旱烟坐在 559 00:24:43,099 --> 00:24:44,636 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 560 00:24:45,099 --> 00:24:47,336 少安他妈欠起身子问丈夫 561 00:24:47,673 --> 00:24:51,525 怎啦不怎你睡你的孙玉厚 562 00:24:51,548 --> 00:24:54,612 继续抽着旱烟后炕头上老 563 00:24:54,612 --> 00:24:56,949 母亲在睡梦中发出一阵阵呻吟 564 00:24:57,386 --> 00:25:00,424 唉老人浑身都是病睡梦中都是 565 00:25:00,436 --> 00:25:03,125 疼痛的孙玉厚仍然想着给孙少安 566 00:25:03,148 --> 00:25:05,773 娶媳妇的事他现在越来越感到 567 00:25:05,886 --> 00:25:08,474 太对不起儿子了人家的儿子到 568 00:25:08,474 --> 00:25:11,125 这般年龄都已经有了娃娃可 569 00:25:11,125 --> 00:25:14,461 少安至今还单身一人二十三岁对 570 00:25:14,474 --> 00:25:16,824 公家人来说还不算大可 571 00:25:16,824 --> 00:25:20,511 一个农民岁数已经到山梁上了再不 572 00:25:20,523 --> 00:25:23,398 抓紧眼看着就误了娃娃一辈子 573 00:25:23,398 --> 00:25:26,599 的大事不行得赶紧办这件 574 00:25:26,599 --> 00:25:29,625 事出财礼就出财礼他在 575 00:25:29,636 --> 00:25:31,487 六〇年那么困难的时候都 576 00:25:31,487 --> 00:25:34,375 给玉亭娶了媳妇而今他为什么 577 00:25:34,398 --> 00:25:36,700 不能给少安娶媳妇呢他发现 578 00:25:36,700 --> 00:25:39,125 他年纪的确大了已经丧失尽 579 00:25:39,125 --> 00:25:41,700 了魄力他现在应该重新鼓起劲 580 00:25:41,700 --> 00:25:44,112 来打闹着也要给儿子娶 581 00:25:44,112 --> 00:25:46,936 媳妇他盘腿坐在炕上一边 582 00:25:46,950 --> 00:25:49,987 抽烟一边想他得赶紧出动甚至 583 00:25:49,987 --> 00:25:52,423 都等不得天明了他一夜没有 584 00:25:52,436 --> 00:25:55,461 合眼第二天早晨他先没忙着 585 00:25:55,473 --> 00:25:58,000 出山一个人心急火燎地去了他 586 00:25:58,000 --> 00:26:01,125 弟玉亭家他昨夜盘算玉亭去冬 587 00:26:01,136 --> 00:26:03,386 今春在公社的农田基建工地上 588 00:26:03,400 --> 00:26:05,798 负责各村基建队来了不少 589 00:26:05,811 --> 00:26:08,750 女娃娃玉亭大概都认识说不定里面 590 00:26:08,750 --> 00:26:10,650 有比较合适的看能不能给他 591 00:26:10,662 --> 00:26:12,275 提供个线索他好再央人去 592 00:26:12,287 --> 00:26:15,537 说媒他在玉亭和贺凤英出山之前 593 00:26:15,923 --> 00:26:17,511 进了他从前居住过的这个 594 00:26:17,525 --> 00:26:20,711 院落自从他搬出这里以后没事 595 00:26:20,737 --> 00:26:23,237 他很少再来这里现在他看见 596 00:26:23,237 --> 00:26:25,750 玉亭两口子把这院地方住得 597 00:26:25,761 --> 00:26:27,561 像庙坪那座破庙一般 598 00:26:27,575 --> 00:26:30,650 败落连墙都倒塌了心里忍不住 599 00:26:30,662 --> 00:26:33,761 咒骂这两个败家子什么懒东西把 600 00:26:33,787 --> 00:26:35,987 好好一个地方弄得像驴圈一样 601 00:26:36,561 --> 00:26:38,261 他进了玉亭家的门窑 602 00:26:38,261 --> 00:26:40,586 里黑咕隆咚弥漫着湿柴烧出 603 00:26:40,586 --> 00:26:42,586 的死烟呛得他咳嗽起来 604 00:26:43,150 --> 00:26:45,723 唉当年他住在这窑洞的 605 00:26:45,723 --> 00:26:48,798 时候尽管穷得没什么摆设但少安 606 00:26:48,798 --> 00:26:52,348 妈收拾得汤清水利亮亮堂堂的这现在 607 00:26:52,375 --> 00:26:55,412 完全成了个黑山水洞玉亭凤英见 608 00:26:55,412 --> 00:26:57,886 大哥一清早上门不知他有什么 609 00:26:57,886 --> 00:27:00,186 事都瞪大眼看着他他 610 00:27:00,186 --> 00:27:02,011 刚坐在炕边上玉亭的 611 00:27:02,025 --> 00:27:04,449 三个孩子一扑围上来在他 612 00:27:04,449 --> 00:27:06,886 身上连摸带掏看能不能搜寻 613 00:27:06,900 --> 00:27:09,574 一点吃的东西孙玉厚除过旱烟 614 00:27:09,761 --> 00:27:12,199 身上什么也没有几个孩子失望地 615 00:27:12,223 --> 00:27:14,136 离开了他跑到炕崖下 616 00:27:14,136 --> 00:27:16,336 的一堆烂被褥中间厮打去 617 00:27:16,336 --> 00:27:18,875 了玉亭问他哥有什么事 618 00:27:18,875 --> 00:27:22,223 哩什么事也没孙玉厚开始用 619 00:27:22,223 --> 00:27:24,311 烟锅在烟布袋里挖旱烟 620 00:27:24,875 --> 00:27:27,025 孙玉亭也乘机掏出自己的烟 621 00:27:27,025 --> 00:27:28,750 锅在他哥的烟布袋里 622 00:27:28,775 --> 00:27:31,136 挖了一锅孙玉厚干脆把烟 623 00:27:31,136 --> 00:27:33,074 袋递给他让玉亭给自己 624 00:27:33,074 --> 00:27:36,112 的烟布袋倒了一大半冬天公社在 625 00:27:36,112 --> 00:27:38,037 咱村会战时各村来的 626 00:27:38,049 --> 00:27:40,025 那些民工你大概都能认识哩 627 00:27:40,586 --> 00:27:43,737 玉厚问玉亭玉亭莫名其妙地看着 628 00:27:43,750 --> 00:27:45,549 他哥不知道他问这话 629 00:27:45,574 --> 00:27:49,487 是什么意思就说大部分都认识那些 630 00:27:49,500 --> 00:27:52,461 女娃娃你认识不认识玉亭更 631 00:27:52,461 --> 00:27:54,436 奇怪了一时不知怎说是 632 00:27:54,436 --> 00:27:57,549 好正在锅台上切南瓜的贺凤英 633 00:27:57,799 --> 00:28:00,287 听见这话敏感地放下切菜刀 634 00:28:00,537 --> 00:28:01,848 支棱起耳朵听这两个人 635 00:28:01,862 --> 00:28:04,961 说话你看那些女娃娃中间有没有 636 00:28:04,973 --> 00:28:07,686 合适给少安说个媳妇的孙玉厚 637 00:28:07,711 --> 00:28:11,324 接着就把话说明了噢孙玉亭 638 00:28:11,348 --> 00:28:13,473 几乎要笑了他原来以为他 639 00:28:13,473 --> 00:28:15,299 哥听见外面有传他和外 640 00:28:15,299 --> 00:28:17,625 村女娃娃有不正经关系才 641 00:28:17,625 --> 00:28:19,912 这样盘问他哩他在这一刹那间 642 00:28:19,936 --> 00:28:22,662 很紧张他生怕他哥当着贺凤英 643 00:28:22,662 --> 00:28:24,775 的面说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644 00:28:24,775 --> 00:28:29,086 来让他下不了台原来是这孙玉亭 645 00:28:29,112 --> 00:28:31,912 轻松地抽了一口烟说合适 646 00:28:31,912 --> 00:28:34,211 的多着哩恐怕就是财礼 647 00:28:34,324 --> 00:28:36,487 你出不起财礼先撂过 648 00:28:36,487 --> 00:28:39,574 别说你先就说哪个村谁 649 00:28:39,574 --> 00:28:41,662 家的女娃娃合适一些咱这 650 00:28:41,662 --> 00:28:43,787 光景也不挑高可以一些的行 651 00:28:43,787 --> 00:28:45,824 了财礼怎能撂过不说 652 00:28:45,824 --> 00:28:48,674 呢只要掏得起财礼少安这样 653 00:28:48,674 --> 00:28:50,500 的后生里面要挑谁就是 654 00:28:50,500 --> 00:28:53,761 谁玉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 655 00:28:53,787 --> 00:28:57,987 关键所在孙玉厚在心里说哼当年 656 00:28:58,011 --> 00:28:59,836 我为你娶媳妇借下一 657 00:28:59,836 --> 00:29:01,648 河滩账债我也没心松 658 00:29:02,211 --> 00:29:04,586 现在我给我儿子娶媳妇那 659 00:29:04,586 --> 00:29:06,287 怕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 660 00:29:06,386 --> 00:29:09,436 都心甘情愿你现在有家了看 661 00:29:09,436 --> 00:29:12,125 把你张狂的不过他压住 662 00:29:12,148 --> 00:29:14,362 满肚子的不高兴对弟弟说 663 00:29:14,574 --> 00:29:16,787 不管怎样少安年纪也不小了 664 00:29:17,349 --> 00:29:19,311 人到了年龄这件事就要 665 00:29:19,324 --> 00:29:22,724 考虑至于财礼钱到时再向 666 00:29:22,737 --> 00:29:25,162 村里人转着借吧当年你们过 667 00:29:25,162 --> 00:29:27,912 事情还不是借别人的吗受 668 00:29:27,912 --> 00:29:29,699 几年熬煎也就把账债还 669 00:29:29,699 --> 00:29:33,299 了孙玉厚忍不住提了点往事玉亭 670 00:29:33,324 --> 00:29:35,750 一下子脸通红不再用一种轻松的 671 00:29:35,761 --> 00:29:37,811 口气来说话了他手在脸 672 00:29:37,811 --> 00:29:39,773 上摸了一把说叫我 673 00:29:39,787 --> 00:29:41,724 想一想看哪个女娃娃和 674 00:29:41,737 --> 00:29:44,924 少安般配这时候贺凤英停止了手中的 675 00:29:44,924 --> 00:29:48,386 活从锅台后面转出来说大哥 676 00:29:48,648 --> 00:29:50,224 我娘家族里有个远门侄女 677 00:29:50,549 --> 00:29:52,000 她妈死得早一直是她 678 00:29:52,000 --> 00:29:54,412 爸拉扯大的劳动和家务活都 679 00:29:54,412 --> 00:29:57,125 好去年我回家时她爸给 680 00:29:57,125 --> 00:29:59,237 我安顿说看能不能在咱们这 681 00:29:59,237 --> 00:30:01,836 面给瞅个人家只要女婿本人 682 00:30:01,836 --> 00:30:04,549 好他一个财礼钱也不要我 683 00:30:04,561 --> 00:30:06,724 一直没把这当一回事我看 684 00:30:06,737 --> 00:30:09,461 这女娃娃正是少安的媳妇那 685 00:30:09,474 --> 00:30:11,461 女娃娃肯定能看上少安哩 686 00:30:12,023 --> 00:30:15,061 人家又不要财礼如果少安情愿的话 687 00:30:15,375 --> 00:30:17,711 请上几天假到柳林那里去 688 00:30:17,711 --> 00:30:19,961 一趟看一下这个女娃娃又 689 00:30:19,961 --> 00:30:22,561 误不了几天功夫孙玉厚一听有 690 00:30:22,561 --> 00:30:25,011 不要财礼的女娃娃一下子从炕栏 691 00:30:25,011 --> 00:30:26,849 石上溜下来他先不考虑 692 00:30:26,862 --> 00:30:29,412 其它立刻对弟媳妇说那这没 693 00:30:29,412 --> 00:30:31,436 问题你先给人家去个信 694 00:30:31,761 --> 00:30:34,000 我回去让少安准备一下就让他 695 00:30:34,000 --> 00:30:35,987 尽快走一回柳林不得成 696 00:30:36,011 --> 00:30:38,574 也没关系这又花不了几个路费 697 00:30:39,136 --> 00:30:41,523 人常说扣个麻雀还得 698 00:30:41,537 --> 00:30:44,886 几颗谷子哩玉亭马上接着说那 699 00:30:44,886 --> 00:30:47,086 这事好办我和凤英今天 700 00:30:47,099 --> 00:30:49,537 就给柳林那边发信玉厚再不愿多 701 00:30:49,537 --> 00:30:51,862 说什么即刻就出了玉亭院子 702 00:30:52,099 --> 00:30:54,500 往家里走去一路上他情绪很 703 00:30:54,500 --> 00:30:57,412 高涨觉得他运气不错无意中碰了 704 00:30:57,424 --> 00:30:59,436 一个不要财礼的女娃娃得赶快 705 00:30:59,449 --> 00:31:01,386 回去和少安商量这事让他 706 00:31:01,398 --> 00:31:04,261 过几天就动身走山西孙玉厚赶回 707 00:31:04,261 --> 00:31:06,811 家里时少安已经出山劳动去了 708 00:31:07,099 --> 00:31:09,487 老汉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就把 709 00:31:09,500 --> 00:31:11,848 事情先原原本本给老婆说了一遍 710 00:31:12,423 --> 00:31:14,598 少安妈听了老汉的话一时 711 00:31:14,612 --> 00:31:16,936 倒没显出什么激动来她停 712 00:31:16,936 --> 00:31:18,750 了一会才忧虑地对丈夫 713 00:31:18,750 --> 00:31:21,525 说不要财礼当然好可是这女 714 00:31:21,525 --> 00:31:24,461 娃娃是贺凤英一个户族的要是像 715 00:31:24,461 --> 00:31:27,349 贺凤英那样的性情少安一辈子可就要 716 00:31:27,362 --> 00:31:30,724 受罪呀孙玉厚热烘烘的头上顿时 717 00:31:30,737 --> 00:31:32,924 像浇了一盆子凉水他由于 718 00:31:32,936 --> 00:31:35,924 心急可没往这方面想少安 719 00:31:35,924 --> 00:31:38,011 妈说得对要是那女娃娃 720 00:31:38,037 --> 00:31:40,261 和贺凤英一样可的确不敢给少安 721 00:31:40,287 --> 00:31:43,325 娶回来这个家已经经不住折腾了 722 00:31:43,886 --> 00:31:46,023 来个糊涂女人把少安和一家 723 00:31:46,023 --> 00:31:48,461 人折磨得不能安生还不如先 724 00:31:48,461 --> 00:31:50,912 不娶哩孙玉厚蹲在脚地上 725 00:31:50,936 --> 00:31:52,898 抽了一会烟思量了大半天 726 00:31:53,273 --> 00:31:55,048 然后又对少安妈说你说 727 00:31:55,048 --> 00:31:58,061 得对也不对人常说一 728 00:31:58,061 --> 00:32:00,461 娘生九种更不要说那女 729 00:32:00,461 --> 00:32:02,548 娃娃虽然和贺凤英是同一户 730 00:32:02,548 --> 00:32:04,461 族但不知隔了多少辈 731 00:32:04,711 --> 00:32:06,875 怎能就一个样呢我看还是 732 00:32:06,875 --> 00:32:08,825 让少安跑一趟叫他亲自 733 00:32:08,825 --> 00:32:11,375 见见面看倒究怎样行了 734 00:32:11,400 --> 00:32:14,237 当然好不行了拉倒又贴赔不了 735 00:32:14,237 --> 00:32:17,086 什么少安妈又觉得老汉的话 736 00:32:17,112 --> 00:32:19,961 有道理了是呀怎能凭空 737 00:32:19,973 --> 00:32:22,487 就说那女娃娃和贺凤英一个样呢 738 00:32:23,048 --> 00:32:26,423 话再说回来自家这光景好不容易碰 739 00:32:26,423 --> 00:32:28,487 上这么个不要财礼的人家不敢 740 00:32:28,487 --> 00:32:31,250 轻易错过机会她马上支持老汉的 741 00:32:31,250 --> 00:32:33,961 意见同意让少安到山西相亲去 742 00:32:34,525 --> 00:32:37,200 当天中午吃完饭孙玉厚老汉就 743 00:32:37,200 --> 00:32:38,836 把这件事给少安摊开说 744 00:32:38,836 --> 00:32:40,900 了少安听父亲说了这件 745 00:32:40,900 --> 00:32:43,950 事后脑子里面先反应不过来他 746 00:32:43,950 --> 00:32:47,400 就要正式相亲去那就是说他要娶 747 00:32:47,400 --> 00:32:50,086 个媳妇回来从此就要和一个女人生活 748 00:32:50,086 --> 00:32:53,325 在一起生孩子他也将要有 749 00:32:53,325 --> 00:32:56,275 孩子了自己不久前也还是个孩子 750 00:32:56,275 --> 00:32:59,211 啊但少安内心开始翻腾了他 751 00:32:59,211 --> 00:33:01,412 想这件事迟早总会发生 752 00:33:01,412 --> 00:33:03,612 的他的年龄的确不小了 753 00:33:04,173 --> 00:33:06,200 村里和他同龄的人已经媳妇 754 00:33:06,211 --> 00:33:09,287 娃娃都有了看见人家小两口子 755 00:33:09,400 --> 00:33:12,223 一块亲亲热热自己心里就忍不住毛乱 756 00:33:12,223 --> 00:33:15,461 半天可是他立刻就想到了润叶 757 00:33:16,037 --> 00:33:17,636 尽管他对她早已死了心 758 00:33:17,900 --> 00:33:19,875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 759 00:33:19,886 --> 00:33:21,961 和她结合的可能性但一旦他 760 00:33:21,961 --> 00:33:24,723 自己要找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他 761 00:33:24,723 --> 00:33:26,723 就以无比痛苦的心情又想到 762 00:33:26,723 --> 00:33:29,561 了润叶他伤心地认识到他 763 00:33:29,561 --> 00:33:32,162 是多么地热爱和留恋她是的 764 00:33:32,511 --> 00:33:34,886 他和她的感情本来就像苹果树上 765 00:33:34,912 --> 00:33:37,049 完整的一枝在那上面可以 766 00:33:37,049 --> 00:33:39,723 结出同样美丽的红脸蛋似的苹果 767 00:33:39,723 --> 00:33:41,586 来现在却要把自己的那 768 00:33:41,586 --> 00:33:44,237 一部分从上面剪下来嫁接到另 769 00:33:44,237 --> 00:33:46,025 一棵不相同的树上天知道 770 00:33:46,025 --> 00:33:47,674 那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来 771 00:33:48,237 --> 00:33:50,711 生活的大剪刀是多么的无情 772 00:33:51,211 --> 00:33:53,098 它要按照自己的安排来对 773 00:33:53,125 --> 00:33:56,011 每一个人的命运进行剪裁一切 774 00:33:56,011 --> 00:33:59,424 都毫无办法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好 775 00:33:59,436 --> 00:34:02,400 听命于生活的裁决这不是宿命 776 00:34:02,674 --> 00:34:05,924 而是无法超越客观条件在这个世界 777 00:34:05,924 --> 00:34:08,811 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 778 00:34:08,811 --> 00:34:11,099 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者实现 779 00:34:11,675 --> 00:34:13,824 孙少安最后一次审视了他和润叶的 780 00:34:13,836 --> 00:34:16,411 关系结果结论和开始时的认识 781 00:34:16,525 --> 00:34:18,974 完全是一样的其实还有必要再 782 00:34:18,974 --> 00:34:22,250 考虑他们之间结合的可能性吗一切 783 00:34:22,262 --> 00:34:25,362 都明摆着就像金家湾和田家圪隔 784 00:34:25,362 --> 00:34:28,737 着一条东拉河一样明确但是这不 785 00:34:28,737 --> 00:34:31,411 由人啊再强大的理智力量 786 00:34:31,525 --> 00:34:33,637 也无法像锁子锁门一样锁住 787 00:34:33,661 --> 00:34:38,150 感情的翅膀几天以来孙少安心神不宁目光 788 00:34:38,161 --> 00:34:42,411 恍惚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他已经答应父母 789 00:34:42,411 --> 00:34:44,811 亲去山西相亲但却迟迟没有 790 00:34:44,824 --> 00:34:48,137 动身这天下午父亲又一次催促 791 00:34:48,137 --> 00:34:51,186 他上路母亲已经用半升白面给 792 00:34:51,186 --> 00:34:52,925 他烙好了几张饼让他 793 00:34:52,925 --> 00:34:55,925 在路上当干粮吃唉不动身 794 00:34:55,936 --> 00:34:58,900 看来不行了他只好对父亲说他 795 00:34:58,911 --> 00:35:01,362 明天就起身去柳林说完这 796 00:35:01,362 --> 00:35:02,936 话后他就去找了副 797 00:35:02,936 --> 00:35:05,199 队长田福高说他要出几天门 798 00:35:05,449 --> 00:35:06,711 让福高把队里的事领 799 00:35:06,711 --> 00:35:09,512 料好主要不敢误了锄地虽然 800 00:35:09,536 --> 00:35:10,862 天旱得快把庄稼晒死 801 00:35:10,862 --> 00:35:12,936 了但该做的活路一点也 802 00:35:12,936 --> 00:35:16,349 不能少俗话说锄头下面有雨多 803 00:35:16,349 --> 00:35:18,262 锄一遍地就大不一样啊 804 00:35:18,824 --> 00:35:20,637 安排完队里的事以后天 805 00:35:20,650 --> 00:35:24,336 已经接近黄昏少安感到自己心潮澎湃无法 806 00:35:24,349 --> 00:35:27,112 平静就一个人蹚过东拉河穿过 807 00:35:27,125 --> 00:35:29,773 庙坪一片绿莹莹的枣树林然后沿着 808 00:35:29,800 --> 00:35:32,836 梯田中间的小路爬上了庙坪山他 809 00:35:32,836 --> 00:35:34,824 站在山顶上望着县城的 810 00:35:34,836 --> 00:35:37,398 方向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口 811 00:35:37,974 --> 00:35:41,061 他面对黄昏中连绵不断的群山热泪 812 00:35:41,086 --> 00:35:43,875 在脸颊上刷刷地流淌着原谅 813 00:35:43,875 --> 00:35:47,487 我吧润叶我将要远足他乡去 814 00:35:47,487 --> 00:35:50,699 寻找一个陌生的姑娘别了我亲爱的 815 00:35:50,699 --> 00:35:53,925 人第二十五章自从春天进入县高中以来 816 00:35:54,237 --> 00:35:56,199 孙少平已经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 817 00:35:56,211 --> 00:35:58,625 日子了在这段时间里他 818 00:35:58,637 --> 00:36:01,512 经历了贫困饥饿和孤独的折磨 819 00:36:01,911 --> 00:36:03,925 经历了初恋的煎熬和失恋后 820 00:36:03,925 --> 00:36:05,762 的更大煎熬当这幕小 821 00:36:05,762 --> 00:36:08,137 小的青春悲剧结束以后他内心 822 00:36:08,137 --> 00:36:10,574 中感情的河流反而趋向于平静 823 00:36:10,699 --> 00:36:12,987 而思想和理智的成分却增多 824 00:36:12,987 --> 00:36:15,675 了这并不是说他已经成熟了 825 00:36:16,237 --> 00:36:19,012 不从一切方面说他仍然是 826 00:36:19,012 --> 00:36:21,724 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青年从学校 827 00:36:21,724 --> 00:36:24,375 组织文艺宣传队下乡演出到他和 828 00:36:24,387 --> 00:36:27,599 田晓霞去黄原地区参加了革命故事调 829 00:36:27,599 --> 00:36:30,574 讲会以后尽管他的物质生活仍然 830 00:36:30,586 --> 00:36:32,974 没什么改变但他的精神世界却 831 00:36:32,987 --> 00:36:36,273 开始丰富起来另外他现在已经有 832 00:36:36,286 --> 00:36:38,773 一身像样的蓝咔叽布制服站 833 00:36:38,773 --> 00:36:40,936 在集体的行列中看起来和别人 834 00:36:40,961 --> 00:36:44,311 也没什么差别而且由于他个头高大 835 00:36:44,536 --> 00:36:47,375 反倒显得漂亮和潇洒他用省下 836 00:36:47,375 --> 00:36:49,300 的一点零钱买了一副最 837 00:36:49,300 --> 00:36:51,936 廉价的牙具把一口整齐的牙齿 838 00:36:52,050 --> 00:36:54,625 刷得雪白梳子和镜子他买 839 00:36:54,625 --> 00:36:57,125 不起也不好意思买就常背 840 00:36:57,125 --> 00:36:59,262 转人对着教室的玻璃窗户 841 00:36:59,523 --> 00:37:01,824 用手指头把头发梳理得大约像 842 00:37:01,836 --> 00:37:03,961 那么一回事如果他再有一双 843 00:37:03,987 --> 00:37:06,561 像样的运动鞋那就会更神气 844 00:37:06,574 --> 00:37:06,974 一些 845 00:37:07,099 --> 00:37:08,800 他现在已经克服了刚进学校 846 00:37:08,800 --> 00:37:11,324 时的那种拘谨无论和熟人还是 847 00:37:11,336 --> 00:37:13,661 和生人交往都基本上不存在什么 848 00:37:13,686 --> 00:37:15,900 心理障碍了加上他演过戏 849 00:37:16,211 --> 00:37:18,061 又去黄原讲过故事见了 850 00:37:18,061 --> 00:37:21,487 世面这半年不光担任劳动干事还 851 00:37:21,487 --> 00:37:22,949 被选成班上管宣传的 852 00:37:22,974 --> 00:37:25,800 团支部委员因而显得比一般同学都 853 00:37:25,800 --> 00:37:28,411 要活跃一些班上的同学都 854 00:37:28,425 --> 00:37:31,137 开始对他尊重起来尤其是一些女 855 00:37:31,137 --> 00:37:33,224 同学也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 856 00:37:33,250 --> 00:37:35,050 来看他了就好像他是刚 857 00:37:35,050 --> 00:37:37,648 出现的一个新人但是郝红梅对他 858 00:37:37,648 --> 00:37:40,311 的态度仍然是平淡的这段 859 00:37:40,311 --> 00:37:43,074 时间以来她和顾养民已经真正的 860 00:37:43,086 --> 00:37:45,387 好起来了有人看见她已经去 861 00:37:45,387 --> 00:37:47,512 过一回养民家并且说她 862 00:37:47,625 --> 00:37:49,500 现在用的那个大红皮笔记本 863 00:37:49,625 --> 00:37:52,436 就是顾养民送给她的孙少平现在 864 00:37:52,449 --> 00:37:54,923 对此很平静心理上不再产生 865 00:37:54,949 --> 00:37:57,487 任何异常的反映生活已经在他 866 00:37:57,487 --> 00:38:00,423 面前展现出更宽阔的内容他 867 00:38:00,423 --> 00:38:03,762 的眼光开始向四面八方迸射他已经 868 00:38:03,773 --> 00:38:06,137 不像刚入学那样老是等别人 869 00:38:06,148 --> 00:38:07,648 打完饭才去取那两个 870 00:38:07,661 --> 00:38:10,449 黑馍他渐渐抛弃了这种虚荣 871 00:38:10,561 --> 00:38:13,150 或者说自卑大大方方站在队列中 872 00:38:13,173 --> 00:38:14,974 取他的饭班里有几个 873 00:38:15,000 --> 00:38:17,112 家里光景好的同学甚至成了 874 00:38:17,137 --> 00:38:20,186 喜欢他的朋友有时候他们还背着 875 00:38:20,186 --> 00:38:21,650 他给他订一份乙菜 876 00:38:21,650 --> 00:38:24,750 呢孙少平已经隐约地认识到一个 877 00:38:24,750 --> 00:38:26,362 人要活得有意思不仅是 878 00:38:26,387 --> 00:38:28,199 吃好的和穿好的还应该 879 00:38:28,199 --> 00:38:30,500 具备许许多多他现在也不能全部说 880 00:38:30,500 --> 00:38:33,548 清楚的东西当然一想起家庭的 881 00:38:33,561 --> 00:38:36,423 贫困和自己生活的寒酸他心里 882 00:38:36,449 --> 00:38:39,548 仍然发慌但这一切和刚开始 883 00:38:39,548 --> 00:38:42,224 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在这一段 884 00:38:42,237 --> 00:38:44,911 时间里也许他最重要的收获 885 00:38:45,025 --> 00:38:47,536 就是和田晓霞的结识通过和 886 00:38:47,548 --> 00:38:49,923 晓霞在一块演戏和讲故事他 887 00:38:49,923 --> 00:38:51,949 被这个女孩子的个性和对事情 888 00:38:51,974 --> 00:38:55,661 非同一般的认识强烈地吸引了这种心理 889 00:38:55,775 --> 00:38:57,673 决然不同于他和郝红梅的那种 890 00:38:57,686 --> 00:39:00,711 状态他当初对红梅是一种感情 891 00:39:00,724 --> 00:39:03,949 要求而现在对晓霞则是一种 892 00:39:03,974 --> 00:39:06,349 从内心产生的佩服她读的 893 00:39:06,349 --> 00:39:09,336 书很多看问题往往和社会上一般 894 00:39:09,336 --> 00:39:12,612 的看法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有时 895 00:39:12,612 --> 00:39:14,025 她竟然还不同意报纸上的 896 00:39:14,036 --> 00:39:18,375 说法这使孙少平常常大吃一惊他很 897 00:39:18,375 --> 00:39:20,512 想和田晓霞拉话主要是听她 898 00:39:20,512 --> 00:39:23,561 说话他心里想晓霞要是个男 899 00:39:23,561 --> 00:39:25,525 同学就好了他可以随便和 900 00:39:25,525 --> 00:39:28,724 她海阔天空地交谈他觉得每次和 901 00:39:28,724 --> 00:39:30,949 她交谈都能使自己的头脑 902 00:39:31,050 --> 00:39:34,311 多开一扇窗户可是田晓霞倒很大方 903 00:39:34,786 --> 00:39:37,211 有时候主动来找他东拉西扯地说 904 00:39:37,211 --> 00:39:39,550 半天由于他们在一块演过戏 905 00:39:39,875 --> 00:39:43,086 讲过故事论起来又是同村人别的 906 00:39:43,086 --> 00:39:45,211 同学对他们的交往也没什么不良 907 00:39:45,224 --> 00:39:48,612 看法每当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他正 908 00:39:48,612 --> 00:39:50,699 和同学们打篮球或者玩别的 909 00:39:50,699 --> 00:39:53,375 什么总能看见田晓霞披着件衫子 910 00:39:53,637 --> 00:39:55,811 两只手揣在裤口袋里像 911 00:39:55,811 --> 00:39:57,786 个男孩子似的踱到操场上的 912 00:39:57,800 --> 00:40:00,262 报栏前脸凑上去专心地看 913 00:40:00,262 --> 00:40:02,974 报纸她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在 914 00:40:02,987 --> 00:40:05,161 那个报栏前呆半天看了前面 915 00:40:05,186 --> 00:40:07,436 再看后面直到看完才离开 916 00:40:08,012 --> 00:40:11,800 这时候孙少平也往往找借口离开运动场 917 00:40:12,150 --> 00:40:14,286 旋磨着来到报栏前和她一块 918 00:40:14,300 --> 00:40:17,925 看报拉话晓霞告诉他她父亲说 919 00:40:17,925 --> 00:40:20,875 过一个中学生就要开始养成每天看报 920 00:40:20,875 --> 00:40:23,987 的习惯这样才能开阔眼界一个有文化 921 00:40:23,987 --> 00:40:26,224 的人不知道国家和世界目前 922 00:40:26,336 --> 00:40:28,425 发生了些什么事这是很可悲 923 00:40:28,425 --> 00:40:30,336 的这些话给少平留下了极 924 00:40:30,336 --> 00:40:34,487 深刻的印象从此以后每天下午不管晓霞 925 00:40:34,487 --> 00:40:36,250 来不来他也常主动来 926 00:40:36,250 --> 00:40:38,387 这报栏前看报纸了而这个 927 00:40:38,411 --> 00:40:40,849 良好的习惯以后不论在什么样的 928 00:40:40,862 --> 00:40:43,250 环境里他都一直坚持了下来 929 00:40:43,824 --> 00:40:45,449 有一次他和晓霞一块看报纸 930 00:40:45,449 --> 00:40:47,536 的时候晓霞指着一篇文章 931 00:40:47,536 --> 00:40:50,237 的署名说这家伙又胡说八道了 932 00:40:50,800 --> 00:40:53,161 少平一看她手指的名字叫 933 00:40:53,175 --> 00:40:57,362 初澜他大吃一惊晓霞怎敢说这个 934 00:40:57,362 --> 00:41:00,211 人胡说八道呢这个人常发表重要 935 00:41:00,211 --> 00:41:03,775 文章班主任还组织大家学习呢你 936 00:41:03,775 --> 00:41:06,500 怎敢这样说呢孙少平惊恐地 937 00:41:06,512 --> 00:41:09,311 问她晓霞笑了笑说我 938 00:41:09,311 --> 00:41:11,387 知道你不会去告我这些人 939 00:41:11,411 --> 00:41:14,536 就是胡说八道咱们国家现在叫这些人 940 00:41:14,637 --> 00:41:17,125 弄得一团糟你怎知道呢 941 00:41:17,686 --> 00:41:20,461 少平问她你难道看不见吗 942 00:41:21,025 --> 00:41:23,398 现在农民连饭也吃不上你是 943 00:41:23,411 --> 00:41:25,925 农村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944 00:41:26,487 --> 00:41:29,161 再说你看咱们学校整天不上课 945 00:41:29,387 --> 00:41:31,637 一天就是搞运动而这些人还 946 00:41:31,648 --> 00:41:34,737 喊叫个没完说形势大好形势年年 947 00:41:34,750 --> 00:41:37,862 大好阶级敌人和资本主义倒好像越来越 948 00:41:37,862 --> 00:41:40,161 多了整天就是搞这运动那 949 00:41:40,161 --> 00:41:43,000 运动穷折腾个没完反正咱们国家 950 00:41:43,023 --> 00:41:45,398 现在快叫这些人折腾完了这是 951 00:41:45,398 --> 00:41:46,961 你的看法还是你爸给你 952 00:41:46,974 --> 00:41:49,974 说的少平又问她我爸 953 00:41:49,987 --> 00:41:53,125 也常发牢骚哩不过咱们自己 954 00:41:53,148 --> 00:41:55,262 又不是不长脑子你常不想 955 00:41:55,273 --> 00:41:59,237 这些事我想得不多少平 956 00:41:59,262 --> 00:42:01,349 如实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 957 00:42:01,375 --> 00:42:04,286 气质不错农村来的许多学生气质 958 00:42:04,300 --> 00:42:06,387 太差劲比如那个比我大三天 959 00:42:06,387 --> 00:42:09,661 的润生哥一点头脑都没有气质 960 00:42:10,211 --> 00:42:13,523 什么是气质少平第一次听见有这么 961 00:42:13,523 --> 00:42:16,436 个词他问她什么叫气质 962 00:42:17,012 --> 00:42:19,911 气质嘛晓霞脸红了显然她也 963 00:42:19,925 --> 00:42:22,375 说不清楚就说反正我也 964 00:42:22,375 --> 00:42:24,586 不会确切解释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965 00:42:25,148 --> 00:42:27,436 你的气质就是不错她又 966 00:42:27,449 --> 00:42:30,311 强调说孙少平虽然不明白这个词 967 00:42:30,311 --> 00:42:32,661 的意思反正知道这是个好词 968 00:42:33,224 --> 00:42:35,898 大概就是说性格或者个性比较好 969 00:42:36,262 --> 00:42:38,550 当然不是老好人的好可能恰恰和 970 00:42:38,561 --> 00:42:40,936 老好人相反的一种好你还应该 971 00:42:40,936 --> 00:42:44,800 看参考消息晓霞又对他说我 972 00:42:44,800 --> 00:42:46,887 听说有这种报纸但又听说是 973 00:42:46,898 --> 00:42:49,648 内部的看不上我爸订一份 974 00:42:50,050 --> 00:42:52,436 罢了我一星期给你拿一次另外 975 00:42:52,849 --> 00:42:54,811 我看你爱读书但不要光看 976 00:42:54,824 --> 00:42:58,161 小说还要看一点其它书比如政治经济学 977 00:42:58,186 --> 00:43:01,061 和哲学这些书咱们可能一时看 978 00:43:01,061 --> 00:43:03,262 不懂但现在接触一下有好处 979 00:43:03,824 --> 00:43:05,175 我爸常让我看这些书 980 00:43:05,411 --> 00:43:08,487 给我推荐了一本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 981 00:43:08,599 --> 00:43:11,987 和历史唯物主义说这本书通俗我 982 00:43:11,987 --> 00:43:14,086 已经看完了罢了我借给你 983 00:43:14,086 --> 00:43:14,324 看 984 00:43:15,099 --> 00:43:18,112 就这样孙少平被田晓霞引到了 985 00:43:18,137 --> 00:43:20,574 另外一个天地他贪婪地读她 986 00:43:20,586 --> 00:43:24,762 带来的一切读物尤其是参考消息每张 987 00:43:24,775 --> 00:43:26,949 他几乎都舍不得看完他的 988 00:43:26,961 --> 00:43:30,074 灵魂开始在一个大世界中游荡尽管 989 00:43:30,086 --> 00:43:32,961 带有很大的盲目性这期间他 990 00:43:32,961 --> 00:43:35,036 还读了晓霞带来的各国概况 991 00:43:35,237 --> 00:43:38,012 和杰克伦敦的一个短篇集子以及 992 00:43:38,023 --> 00:43:42,686 长篇马丁伊登据晓霞说杰克伦敦 993 00:43:42,686 --> 00:43:46,550 的短篇小说热爱生命列宁很喜欢伟大 994 00:43:46,561 --> 00:43:48,786 导师在临终的前几天还让他 995 00:43:48,786 --> 00:43:51,061 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给他朗读这 996 00:43:51,061 --> 00:43:53,548 篇小说少平把这篇小说看 997 00:43:53,548 --> 00:43:55,862 了好几遍晚上做梦都梦见他和 998 00:43:55,875 --> 00:43:57,086 一只想吃他的老狼 999 00:43:57,186 --> 00:43:59,737 抱在一块厮打所有这些都给 1000 00:43:59,750 --> 00:44:02,436 孙少平精神上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1001 00:44:03,012 --> 00:44:04,586 他现在可以用比较广阔一些的 1002 00:44:04,599 --> 00:44:06,673 目光来看待自己和周围的事物 1003 00:44:07,000 --> 00:44:09,262 因而对生活增加了一些自信和 1004 00:44:09,273 --> 00:44:11,798 审视的能力并且开始用各种角度 1005 00:44:11,911 --> 00:44:13,887 从不同的侧面来观察某种 1006 00:44:13,898 --> 00:44:17,023 情况和某种现象了当然从 1007 00:44:17,036 --> 00:44:19,099 表面上看他目前和以前没有 1008 00:44:19,112 --> 00:44:21,286 什么不同但他实际在很大 1009 00:44:21,286 --> 00:44:23,099 程度上已不再是原来的他 1010 00:44:23,099 --> 00:44:25,673 了他本质上仍然是农民的 1011 00:44:25,686 --> 00:44:28,375 儿子但他竭力想挣脱和超越 1012 00:44:28,375 --> 00:44:31,974 他出身的阶层但是现实生活依然 1013 00:44:31,974 --> 00:44:34,612 是那么具体所有这些并不能改变 1014 00:44:34,612 --> 00:44:36,987 他眼前的一切状况这天上午 1015 00:44:37,199 --> 00:44:39,574 全校师生在中学的大操场上 1016 00:44:39,673 --> 00:44:42,548 听忆苦思甜报告为了加强这个忆苦会 1017 00:44:42,548 --> 00:44:45,436 的效果这天早晨全校师生都 1018 00:44:45,436 --> 00:44:47,525 吃忆苦饭大家都是一人两个 1019 00:44:47,548 --> 00:44:49,298 搀和了糠的黑面馍和一 1020 00:44:49,298 --> 00:44:52,262 碗白开水这顿饭消灭了学生 1021 00:44:52,262 --> 00:44:54,400 之间的贫富差别大家都成了 1022 00:44:54,423 --> 00:44:58,586 孙少平和郝红梅忆苦的正是郝红梅村里 1023 00:44:58,586 --> 00:45:00,949 的一位老贫农他穿一身 1024 00:45:00,974 --> 00:45:03,211 破旧衣服但头上却拢一条 1025 00:45:03,237 --> 00:45:06,173 雪白的新毛巾这老汉显然已经 1026 00:45:06,186 --> 00:45:08,336 做过许多这样的报告熟练得 1027 00:45:08,336 --> 00:45:10,699 像放录音似的往下说说到 1028 00:45:10,724 --> 00:45:12,449 该下泪的时候就掩面 1029 00:45:12,449 --> 00:45:15,150 痛哭场上也有人随之抽泣 1030 00:45:15,161 --> 00:45:17,798 起来在这个没有台词的静场中 1031 00:45:18,036 --> 00:45:20,474 就见主席台左侧一位专门选拔 1032 00:45:20,500 --> 00:45:22,849 来呼口号的大嗓门同学看着 1033 00:45:22,862 --> 00:45:25,936 手中的纸单子带领大家振臂高呼不 1034 00:45:25,936 --> 00:45:29,724 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毛主席的 1035 00:45:29,750 --> 00:45:33,911 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胜利万岁同学们都跟着 1036 00:45:33,911 --> 00:45:36,487 他高呼口号声音震得崖洼洼 1037 00:45:36,487 --> 00:45:39,262 响口号呼毕之后接着那位 1038 00:45:39,275 --> 00:45:41,349 老汉又忆起苦来并且还 1039 00:45:41,349 --> 00:45:43,425 几次提起一个姓郝的地主如何 1040 00:45:43,436 --> 00:45:46,362 压迫他少平看见郝红梅的头一直 1041 00:45:46,375 --> 00:45:48,411 低着这老汉大概说的是 1042 00:45:48,425 --> 00:45:51,074 她爷孙少平正和大家坐在 1043 00:45:51,086 --> 00:45:54,099 一起听这老汉声泪俱下地忆苦他 1044 00:45:54,099 --> 00:45:56,112 旁边的金波用胳膊肘戳了一下 1045 00:45:56,112 --> 00:45:59,199 他低声说你爸来了在 1046 00:45:59,211 --> 00:46:01,637 会场后面孙少平头轰地响了 1047 00:46:01,650 --> 00:46:03,711 一声慌得站起来就往后 1048 00:46:03,711 --> 00:46:06,262 走走了几步他才想起要 1049 00:46:06,262 --> 00:46:08,461 给老师请个假又折转身 1050 00:46:08,487 --> 00:46:11,375 走到班主任那里少平给班主任老师 1051 00:46:11,400 --> 00:46:13,425 打了招呼后就一个人猫 1052 00:46:13,425 --> 00:46:15,387 着腰从这个严肃的场所中走 1053 00:46:15,387 --> 00:46:18,137 出来他已经看见父亲的头拐 1054 00:46:18,137 --> 00:46:20,161 来拐去在人群后面向前边 1055 00:46:20,175 --> 00:46:23,161 张望显然是在寻找他他心 1056 00:46:23,186 --> 00:46:25,324 怦怦地跳着不知家里又 1057 00:46:25,336 --> 00:46:28,612 发生了什么灾祸父亲没什么大事从不 1058 00:46:28,612 --> 00:46:30,675 到县城来现在他竟然跑到 1059 00:46:30,686 --> 00:46:33,286 学校来找他肯定家里又发生什么事 1060 00:46:33,286 --> 00:46:36,574 了是的他看见他一脸的 1061 00:46:36,586 --> 00:46:38,400 愁相手里拿着个烟 1062 00:46:38,400 --> 00:46:40,900 锅也不吸只是焦急地望 1063 00:46:40,900 --> 00:46:43,362 着前面直等少平走到父亲 1064 00:46:43,375 --> 00:46:46,411 面前时老人才看见他他先 1065 00:46:46,425 --> 00:46:48,574 紧张地开口问父亲出了什么 1066 00:46:48,574 --> 00:46:51,262 事没什么我来寻你商量个 1067 00:46:51,262 --> 00:46:53,974 事少安出门去了我想叫 1068 00:46:53,974 --> 00:46:56,349 你请假回去帮助我劳动一段时间 1069 00:46:56,911 --> 00:46:59,449 少平这才松了口气因为是 1070 00:46:59,474 --> 00:47:01,625 集体场所他也没再问什么 1071 00:47:01,961 --> 00:47:03,275 先把老人引回了他的 1072 00:47:03,286 --> 00:47:06,525 宿舍到宿舍以后少平给父亲倒 1073 00:47:06,525 --> 00:47:08,824 了一杯开水才又问我 1074 00:47:08,824 --> 00:47:10,887 哥到哪儿去了他父亲一边 1075 00:47:10,887 --> 00:47:14,061 喝水一边絮絮叨叨给他说了少安 1076 00:47:14,074 --> 00:47:16,311 到山西看媳妇的事你哥 1077 00:47:16,324 --> 00:47:17,849 一走门里门外就我 1078 00:47:17,849 --> 00:47:21,224 一个人应付不来再说少安在 1079 00:47:21,237 --> 00:47:23,175 门外一天就少一天的工分 1080 00:47:23,461 --> 00:47:25,750 你回去顶他出山劳动就把 1081 00:47:25,762 --> 00:47:28,175 这空子补起来了爸爸本来不想 1082 00:47:28,275 --> 00:47:30,436 耽误你的学习但盘算来盘算 1083 00:47:30,436 --> 00:47:33,086 去你哥要是娶媳妇咱们少不了 1084 00:47:33,086 --> 00:47:35,737 要借账债因此多一个工分是 1085 00:47:35,737 --> 00:47:38,487 一个工分少平立刻对父亲说我 1086 00:47:38,487 --> 00:47:40,586 明天就和你一块回这学校 1087 00:47:40,612 --> 00:47:43,536 也是天天劳动又不好好上课在 1088 00:47:43,536 --> 00:47:45,711 这里白受苦还不如回去拿两个 1089 00:47:45,724 --> 00:47:49,211 工分只要请假不超过半年将来毕业 1090 00:47:49,211 --> 00:47:51,686 证还是可以混一张的你哥 1091 00:47:51,699 --> 00:47:53,936 一回家你就马上再回学校 1092 00:47:54,050 --> 00:47:57,050 来念书他父亲对他说过 1093 00:47:57,050 --> 00:47:59,724 了一会少平突然又问我 1094 00:47:59,724 --> 00:48:01,237 哥怎跑到山西去看媳妇 1095 00:48:01,237 --> 00:48:03,911 哩玉厚老汉接着又对儿子说 1096 00:48:03,911 --> 00:48:07,550 了贺凤英提亲的前前后后少平听完 1097 00:48:07,550 --> 00:48:11,186 后半天没有言传不知为什么他 1098 00:48:11,186 --> 00:48:13,425 突然想起了润叶姐凭他的 1099 00:48:13,436 --> 00:48:15,961 敏感和润叶姐几次通过他捎话 1100 00:48:16,061 --> 00:48:18,061 让他哥来城里而她又 1101 00:48:18,061 --> 00:48:19,686 不对他说让他哥来做 1102 00:48:19,686 --> 00:48:22,300 什么他就隐约地意识到润叶姐 1103 00:48:22,324 --> 00:48:24,125 和少安哥之间有了那种瓜葛 1104 00:48:24,699 --> 00:48:26,599 他已经多少体验了一点男女之间 1105 00:48:26,599 --> 00:48:29,375 的事情因此在这方面已经有 1106 00:48:29,375 --> 00:48:32,237 了一些敏感从内心上说他 1107 00:48:32,250 --> 00:48:34,500 多么希望哥哥能娶润叶姐这样的 1108 00:48:34,512 --> 00:48:36,675 媳妇如果润叶姐成了他的 1109 00:48:36,686 --> 00:48:38,911 嫂嫂那不仅是少安哥的幸福 1110 00:48:38,936 --> 00:48:41,161 和骄傲也是他的幸福和骄傲 1111 00:48:41,737 --> 00:48:44,375 但他也很快想到这是绝对不可能 1112 00:48:44,375 --> 00:48:47,286 的他哥是农民而润叶姐 1113 00:48:47,311 --> 00:48:49,898 是公派教师至于两家的家庭 1114 00:48:49,898 --> 00:48:52,648 条件那更是连比都不能比 1115 00:48:52,648 --> 00:48:55,461 了他当然知道润叶姐和少安 1116 00:48:55,461 --> 00:48:58,112 哥小时候一块长大两个人十分相好 1117 00:48:58,461 --> 00:49:00,523 可相好归相好结婚那就是 1118 00:49:00,550 --> 00:49:03,387 另一回事了但他又感到润叶 1119 00:49:03,387 --> 00:49:05,887 姐对少安哥感情很深而且看来 1120 00:49:05,898 --> 00:49:08,786 最近很痛苦她知道不知道少安 1121 00:49:08,786 --> 00:49:11,125 哥已到山西去相亲假如她 1122 00:49:11,125 --> 00:49:13,550 真的爱少安哥而少安哥也没 1123 00:49:13,550 --> 00:49:15,050 给她说就去找另外的 1124 00:49:15,061 --> 00:49:17,561 女人那她会多痛苦啊他 1125 00:49:17,561 --> 00:49:19,237 要不要去给润叶姐说说这事 1126 00:49:19,237 --> 00:49:22,050 呢不是专门去说而是找个 1127 00:49:22,050 --> 00:49:24,737 借口去她那里先说别的然后 1128 00:49:24,762 --> 00:49:26,800 无意中再带起这事他很快 1129 00:49:26,811 --> 00:49:29,186 又想不能他对润叶姐和 1130 00:49:29,199 --> 00:49:31,811 少安哥的事一点也不知情怎么 1131 00:49:31,811 --> 00:49:33,750 能冒冒失失去给她说这些事 1132 00:49:33,750 --> 00:49:33,936 呢 1133 00:49:34,099 --> 00:49:36,512 过了不多一会忆苦思甜报告会 1134 00:49:36,523 --> 00:49:39,086 结束了操场上传来一片嘈杂的 1135 00:49:39,099 --> 00:49:42,487 人声快吃饭时少平正要拿以前 1136 00:49:42,512 --> 00:49:44,362 润叶姐给他的粮票换成 1137 00:49:44,362 --> 00:49:46,512 的几张白面票去给父亲买饭 1138 00:49:46,911 --> 00:49:48,711 金波却从街上买回来一堆 1139 00:49:48,724 --> 00:49:51,661 烧饼和二斤切碎的猪头肉再 1140 00:49:51,661 --> 00:49:54,023 没有比金波更可爱的人了他会 1141 00:49:54,050 --> 00:49:56,699 忠诚而精明地为朋友着想总是 1142 00:49:56,699 --> 00:49:58,599 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你最 1143 00:49:58,599 --> 00:50:01,286 周到的帮助当金波听说他要 1144 00:50:01,286 --> 00:50:03,436 请一段假回村子的时候立刻 1145 00:50:03,436 --> 00:50:04,811 把家里他住的窑洞门上的 1146 00:50:04,824 --> 00:50:06,898 钥匙交给他同时指着吊在 1147 00:50:06,923 --> 00:50:08,523 那把大钥匙上的小钥匙说 1148 00:50:08,898 --> 00:50:10,536 这是我窑里箱子上的钥匙 1149 00:50:10,786 --> 00:50:13,224 箱子里有纸烟熬了的话拿 1150 00:50:13,224 --> 00:50:16,161 出来抽去烟能解乏少平笑 1151 00:50:16,161 --> 00:50:18,148 了笑说你先不敢给我 1152 00:50:18,148 --> 00:50:20,724 惯那毛病孙玉厚老汉也笑了 1153 00:50:20,974 --> 00:50:23,987 说你们还小先不敢学这 1154 00:50:24,548 --> 00:50:26,423 烟这东西一沾上就撂 1155 00:50:26,423 --> 00:50:29,423 不下了第二天早晨金波去县 1156 00:50:29,436 --> 00:50:31,637 贸易经理部找了他父亲认识的一个 1157 00:50:31,648 --> 00:50:34,186 司机少平就和父亲坐顺车 1158 00:50:34,186 --> 00:50:37,336 回了双水村孙少平回到村子的第二天 1159 00:50:37,673 --> 00:50:39,561 就跟一队的人上山锄地 1160 00:50:39,574 --> 00:50:42,436 去了尽管他生长在农村也 1161 00:50:42,436 --> 00:50:44,586 常劳动但这大伏天在山里 1162 00:50:44,612 --> 00:50:47,786 苦熬一天骨头都快散架了晚上 1163 00:50:47,811 --> 00:50:49,762 他累得只喝两碗稀饭就 1164 00:50:49,762 --> 00:50:51,661 去金家圪那边睡觉去了 1165 00:50:52,224 --> 00:50:54,737 当然在去金波家之前他都 1166 00:50:54,737 --> 00:50:56,750 要顺路去学校一趟在本 1167 00:50:56,750 --> 00:50:59,061 村教师金成的办公室里把当天 1168 00:50:59,061 --> 00:51:00,650 的报纸一张不剩地看 1169 00:51:00,650 --> 00:51:02,961 完看完报纸后他就得 1170 00:51:02,987 --> 00:51:05,586 赶紧去睡觉因为第二天天不明就要 1171 00:51:05,599 --> 00:51:09,224 出山在睡觉之前金波他妈通常 1172 00:51:09,237 --> 00:51:11,048 都给他枕头边放一点烙饼 1173 00:51:11,161 --> 00:51:13,449 或者白馍金秀也像对她 1174 00:51:13,449 --> 00:51:15,775 哥金波一样见他来时还 1175 00:51:15,775 --> 00:51:17,512 给他打一盆热水让他 1176 00:51:17,525 --> 00:51:20,074 泡一下脚再上床说这样解乏 1177 00:51:20,362 --> 00:51:22,699 在这段日子里严重的干旱 1178 00:51:22,798 --> 00:51:24,375 已经把庄稼人的心都烤焦 1179 00:51:24,375 --> 00:51:27,025 了太阳像火盆一样高悬在空中 1180 00:51:27,336 --> 00:51:29,224 山上的庄稼叶子都快晒干 1181 00:51:29,224 --> 00:51:31,336 了所有的绿颜色都开始变 1182 00:51:31,336 --> 00:51:34,650 灰阳坡上有的庄稼甚至已经枯黄了 1183 00:51:35,211 --> 00:51:37,949 庄稼人出于习惯和本能依然在这些 1184 00:51:37,974 --> 00:51:40,375 毫无收获指望的土地上辛勤地 1185 00:51:40,387 --> 00:51:43,175 劳作着抚哺这些快要死亡的用 1186 00:51:43,175 --> 00:51:45,849 他们的血汗浇灌起来的生命整个 1187 00:51:45,862 --> 00:51:48,425 村子已经失去了生气任何人的 1188 00:51:48,436 --> 00:51:50,012 脸上都再也看不出 1189 00:51:50,036 --> 00:51:52,161 一丝的笑容来了到处都 1190 00:51:52,161 --> 00:51:54,824 能听到庄稼人的叹息听见他们忧愁 1191 00:51:54,824 --> 00:51:58,175 地谈论今冬和明年的生计现在 1192 00:51:58,561 --> 00:52:00,525 只有川道里那点有限的水浇地 1193 00:52:00,936 --> 00:52:04,012 庄稼还保持着一些鲜活这是因为 1194 00:52:04,036 --> 00:52:06,224 入伏后曾用抽水机浇灌了 1195 00:52:06,237 --> 00:52:09,362 一次的缘故但是这点全村人的 1196 00:52:09,362 --> 00:52:13,311 命根子也已经危在旦夕因为东拉河里再 1197 00:52:13,311 --> 00:52:15,112 也坝不住多少水了这条 1198 00:52:15,137 --> 00:52:17,525 本来就不大的河现在从下山村 1199 00:52:17,550 --> 00:52:20,074 发源地开始就被沿途各村庄分别 1200 00:52:20,086 --> 00:52:22,387 拦截了至于哭咽河的水 1201 00:52:22,661 --> 00:52:24,887 早已经涓滴不剩那位神话 1202 00:52:24,887 --> 00:52:27,525 中失恋男人的眼泪也被这火辣辣的太阳 1203 00:52:27,550 --> 00:52:30,137 烤干了据村里老庄稼人推断 1204 00:52:30,425 --> 00:52:32,800 川道的这点庄稼如果再不浇水 1205 00:52:33,161 --> 00:52:35,449 恐怕不出一个星期就和山上 1206 00:52:35,449 --> 00:52:38,336 的庄稼差不多一样要完蛋了少平 1207 00:52:38,349 --> 00:52:40,286 一回村就处在这样的气氛 1208 00:52:40,286 --> 00:52:43,211 中心情感到无比的压抑他的 1209 00:52:43,224 --> 00:52:46,061 熬煎和庄稼人的熬煎一样多他 1210 00:52:46,061 --> 00:52:48,387 的命运和这些人的命运紧紧 1211 00:52:48,387 --> 00:52:50,661 地连在一起啊中午的时候 1212 00:52:51,000 --> 00:52:52,900 他在家里也呆不住就常常 1213 00:52:52,925 --> 00:52:54,512 一个人走到没有什么水的 1214 00:52:54,536 --> 00:52:56,525 东拉河边坐在河边的柳树 1215 00:52:56,525 --> 00:52:58,887 下看一会书口渴了就 1216 00:52:58,900 --> 00:53:01,061 趴在柳树旁边的水井上喝几口 1217 00:53:01,074 --> 00:53:03,974 凉水这天中午当他又赤 1218 00:53:03,974 --> 00:53:05,487 着脚走到河边的时候 1219 00:53:05,862 --> 00:53:08,150 看见一个人头上戴顶柳条编织 1220 00:53:08,150 --> 00:53:10,449 的帽圈跪在那口水井前面 1221 00:53:10,762 --> 00:53:12,487 嘴里似乎喃喃地说着什么 1222 00:53:13,050 --> 00:53:16,461 少平从背后认出这是田万有大叔便 1223 00:53:16,474 --> 00:53:19,161 忍不住一个人偷偷笑了田万有比 1224 00:53:19,161 --> 00:53:21,300 少平他爸还大一岁但这 1225 00:53:21,300 --> 00:53:24,262 人比年轻人都调皮他是村里头 1226 00:53:24,362 --> 00:53:27,461 一个乐天派爱闹红火爱出洋相 1227 00:53:27,836 --> 00:53:30,574 而且最爱唱信天游他自己也不 1228 00:53:30,574 --> 00:53:33,925 知道他会多少信天游反正唱一两天 1229 00:53:34,036 --> 00:53:37,036 不会重复而且这人还有一样怪 1230 00:53:37,036 --> 00:53:40,099 本事能编链子嘴一种本地的即兴 1231 00:53:40,112 --> 00:53:42,375 快板他见什么能编什么 1232 00:53:42,800 --> 00:53:46,949 往往出口成章少平记得他小时候村里年年 1233 00:53:46,961 --> 00:53:49,836 都要闹秧歌田万有大叔常常是 1234 00:53:49,862 --> 00:53:52,699 当然的伞头他唱秧歌不仅在 1235 00:53:52,724 --> 00:53:55,398 石圪节就是在外公社都有名气 1236 00:53:55,961 --> 00:53:58,050 日常在山里劳动大家也都 1237 00:53:58,050 --> 00:54:00,224 愿意和田万有在一块听他唱 1238 00:54:00,224 --> 00:54:02,648 几声说几句逗人笑的话就 1239 00:54:02,648 --> 00:54:05,012 少了许多的熬累万有大叔 1240 00:54:05,036 --> 00:54:06,211 在姓田的他那一门 1241 00:54:06,211 --> 00:54:09,224 辈中排行第五因此村里和他 1242 00:54:09,237 --> 00:54:10,949 同辈的人都叫他田五 1243 00:54:11,324 --> 00:54:14,211 晚辈称呼他五大叔他哥田万江 1244 00:54:14,237 --> 00:54:17,936 排行第四是一队的老饲养员少平 1245 00:54:17,961 --> 00:54:21,574 一直很喜欢这个农村的土艺术家小时候常 1246 00:54:21,574 --> 00:54:24,125 缠着让他唱信天游五大叔没 1247 00:54:24,125 --> 00:54:27,186 架子三岁娃娃让他唱他也 1248 00:54:27,186 --> 00:54:31,036 会挤眉弄眼给唱几句的现在少平 1249 00:54:31,050 --> 00:54:33,273 看见万有大叔跪在井子边头 1250 00:54:33,273 --> 00:54:35,911 戴柳圈帽嘴里念念有词不知 1251 00:54:35,925 --> 00:54:38,500 他做什么反正他这样子本身 1252 00:54:38,500 --> 00:54:40,574 就能把人逗笑少平踮着 1253 00:54:40,586 --> 00:54:43,574 赤脚片悄悄走到五大叔背后想 1254 00:54:43,574 --> 00:54:45,550 听他嘴里念叨什么当他 1255 00:54:45,574 --> 00:54:48,487 敛声屏气站在他背后的时候才 1256 00:54:48,487 --> 00:54:50,273 听出五大叔正一个人在 1257 00:54:50,273 --> 00:54:53,987 祈雨哩文化革命前天一旱农民 1258 00:54:54,000 --> 00:54:57,875 就成群结队求神祈雨现在这类迷信 1259 00:54:57,887 --> 00:55:01,023 活动已被禁止可田万有置禁令 1260 00:55:01,023 --> 00:55:03,523 于不顾现在一个人偷偷到这里 1261 00:55:03,523 --> 00:55:06,375 来向诸神祈告少平听见五大叔 1262 00:55:06,387 --> 00:55:08,411 嘴里虔诚地似乎用一种呜咽 1263 00:55:08,411 --> 00:55:10,561 的声调正唱道晒坏的 1264 00:55:10,561 --> 00:55:12,800 了呀晒坏的了五谷田 1265 00:55:12,800 --> 00:55:14,824 苗子晒干了龙王的佬价哟 1266 00:55:15,023 --> 00:55:18,949 救万民柳树梢呀水上飘清风细雨 1267 00:55:18,974 --> 00:55:21,324 洒青苗龙王的佬价哟救 1268 00:55:21,324 --> 00:55:24,875 万民水神娘娘呀水门开求我 1269 00:55:24,887 --> 00:55:26,987 神灵放水来龙王的佬价哟 1270 00:55:27,175 --> 00:55:29,300 救万民佛的玉簿玉皇的 1271 00:55:29,311 --> 00:55:32,074 令观音老母的盛水瓶玉皇佬 1272 00:55:32,074 --> 00:55:35,199 价哟救万民少平原来想猛地 1273 00:55:35,211 --> 00:55:37,974 呔一声和田五大叔开个 1274 00:55:37,987 --> 00:55:40,675 玩笑但听见那哭一般的祈告 1275 00:55:40,675 --> 00:55:43,324 声心便猛地一沉这悲戚 1276 00:55:43,324 --> 00:55:46,074 的音调实际上是所有庄稼人绝望的 1277 00:55:46,099 --> 00:55:48,523 呼喊声呀他又踮着脚尖 1278 00:55:48,849 --> 00:55:51,750 悄然地离开了水井边少平现在 1279 00:55:51,750 --> 00:55:53,762 连看书的心思也没有了便 1280 00:55:53,773 --> 00:55:56,050 一个人上了公路赤着脚片 1281 00:55:56,161 --> 00:55:59,474 漫无目的地向村子前面走去第二十六章 1282 00:56:00,099 --> 00:56:03,186 严重的旱情使双水村沉浸在一片 1283 00:56:03,211 --> 00:56:06,612 悲哀之中山上的庄稼眼看没什么 1284 00:56:06,612 --> 00:56:09,161 指靠了全村人现在把唯一的 1285 00:56:09,175 --> 00:56:11,286 希望都寄托在川道的那一点 1286 00:56:11,311 --> 00:56:14,336 水浇地上从省上到地区从 1287 00:56:14,349 --> 00:56:16,112 地区到县上从县上到 1288 00:56:16,125 --> 00:56:18,773 公社有关抗旱的文件一个接一个 1289 00:56:18,773 --> 00:56:22,375 地往下发号召各级领导和广大贫下中农 1290 00:56:22,599 --> 00:56:24,625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 1291 00:56:24,625 --> 00:56:27,125 斗看来旱灾已经成为全省性的 1292 00:56:27,137 --> 00:56:29,824 现象了双水村人眼下能做到的 1293 00:56:30,000 --> 00:56:32,048 就是在通往米家镇方向的村 1294 00:56:32,048 --> 00:56:34,811 前东拉河上坝住一点河水用 1295 00:56:34,811 --> 00:56:36,836 桶担着往川道的庄稼地 1296 00:56:36,836 --> 00:56:39,286 里浇地畔上的两台抽水机 1297 00:56:39,411 --> 00:56:40,786 早已经闲躺在一边派不 1298 00:56:40,786 --> 00:56:43,449 上用场了这点可怜的河水怎么 1299 00:56:43,449 --> 00:56:46,086 可能再用抽水机抽呢全村所有 1300 00:56:46,099 --> 00:56:48,211 能出动的人现在都纷纷涌 1301 00:56:48,211 --> 00:56:50,436 到了这个小水坝前在这样 1302 00:56:50,436 --> 00:56:53,286 的时候人们劳动的自觉性是空前 1303 00:56:53,286 --> 00:56:54,974 的就连一些常不出山的 1304 00:56:55,000 --> 00:56:57,074 老婆老汉也都来了他们担 1305 00:56:57,074 --> 00:56:59,199 不动桶就用脸盆端用 1306 00:56:59,211 --> 00:57:01,612 饭罐提村里的学校也停了 1307 00:57:01,612 --> 00:57:03,961 课娃娃们拿着一切可以盛 1308 00:57:03,961 --> 00:57:06,186 水的家具参加到抗旱行列中 1309 00:57:06,186 --> 00:57:08,737 来有些碎脑娃娃甚至捧着 1310 00:57:08,762 --> 00:57:11,286 家里的吃饭碗往地里端水这 1311 00:57:11,286 --> 00:57:13,711 已经不是在劳动而是在抢救生命 1312 00:57:14,275 --> 00:57:16,199 水啊现在比什头都要 1313 00:57:16,211 --> 00:57:19,612 贵重这就是粮食是饭是 1314 00:57:19,612 --> 00:57:22,625 命可是东拉河坝里的这点水 1315 00:57:22,949 --> 00:57:24,650 全村人没用一天的时间就舀 1316 00:57:24,650 --> 00:57:26,548 干了除过村中的几口 1317 00:57:26,561 --> 00:57:29,048 井子双水村再也没一滴水 1318 00:57:29,048 --> 00:57:32,099 了东拉河和哭咽河像两条死蛇 1319 00:57:32,112 --> 00:57:34,775 一般躺在沟道里河床结满 1320 00:57:34,775 --> 00:57:36,961 了龟裂的泥痂全村人在 1321 00:57:36,974 --> 00:57:40,387 绝望之后突然愤懑地骚动起来所有 1322 00:57:40,387 --> 00:57:42,286 的人现在都把仇恨集中在 1323 00:57:42,311 --> 00:57:45,525 上游几个村庄这些村子依仗地理优势 1324 00:57:45,724 --> 00:57:47,786 把东拉河里的水分别拦截了 1325 00:57:48,336 --> 00:57:50,461 据去原西县城办事回来的人说 1326 00:57:50,737 --> 00:57:54,211 下山村石圪节村和罐子村的河坝里 1327 00:57:54,400 --> 00:57:56,500 现在都盛满了水他们一直 1328 00:57:56,500 --> 00:57:59,724 用抽水机抽水浇地哩尤其是公社 1329 00:57:59,737 --> 00:58:02,336 所在地石圪节村坝的水最多他们 1330 00:58:02,349 --> 00:58:04,436 不光拦截了东拉河的水还把 1331 00:58:04,461 --> 00:58:07,612 东拉河的支流杏树河也拦截了石圪节 1332 00:58:07,637 --> 00:58:10,762 现在倒成了双水村双水村的人 1333 00:58:10,875 --> 00:58:13,275 愤怒地咒骂着这些水霸亲爱的 1334 00:58:13,286 --> 00:58:16,349 东拉河是大家的东拉河不是这几个 1335 00:58:16,349 --> 00:58:18,574 村的东拉河怎么能让他们独霸 1336 00:58:18,574 --> 00:58:21,074 呢人们由于对这几个村霸 1337 00:58:21,074 --> 00:58:22,936 水的愤怒立刻又转向了对 1338 00:58:22,949 --> 00:58:25,637 本村领导人的愤怒双水村的领导人 1339 00:58:25,661 --> 00:58:28,061 太无能了他们现在难道都死 1340 00:58:28,061 --> 00:58:30,099 了吗这群常指教人的 1341 00:58:30,112 --> 00:58:32,987 小子在本村耍好汉现在却 1342 00:58:32,987 --> 00:58:35,436 一个个藏到老鼠洞里了书记 1343 00:58:35,461 --> 00:58:38,862 田福堂干啥去了这个强人怎么 1344 00:58:38,862 --> 00:58:41,900 现在成了个窝囊蛋田福堂此刻正在 1345 00:58:41,911 --> 00:58:43,949 自家窑里的脚地上烦乱地 1346 00:58:43,974 --> 00:58:45,875 来回走着手里拿一根 1347 00:58:45,875 --> 00:58:48,525 纸烟像通常那样不点着抽 1348 00:58:48,849 --> 00:58:51,237 只是不时地低头闻一闻他 1349 00:58:51,237 --> 00:58:54,199 现在和全村人一样焦急他知道 1350 00:58:54,637 --> 00:58:56,375 今年如果连川道里的这点庄稼 1351 00:58:56,400 --> 00:59:01,099 也保不住别说明年春天恐怕今年冬天村里就 1352 00:59:01,099 --> 00:59:05,099 有断炊的家户到时候人们吃不上嚎哇 1353 00:59:05,112 --> 00:59:07,862 哭叫甚至到外村去讨吃要饭 1354 00:59:08,286 --> 00:59:10,461 他作为村里的领导人脸往哪里 1355 00:59:10,461 --> 00:59:14,411 搁再说双水村还是全公社的农业 1356 00:59:14,411 --> 00:59:17,900 学大寨先进队哩那时候别村的支部 1357 00:59:17,900 --> 00:59:20,074 书记就会在背后指着他 1358 00:59:20,074 --> 00:59:23,449 的后脑勺嘲笑他田福堂他现在也 1359 00:59:23,449 --> 00:59:25,862 和大家同样气愤东拉河上游的几个 1360 00:59:25,862 --> 00:59:29,461 村庄这些队欺人太甚了竟连一 1361 00:59:29,461 --> 00:59:31,612 滴水也不给下游放眼看 1362 00:59:31,612 --> 00:59:35,186 着让双水村成为一片焦土他同时也 1363 00:59:35,186 --> 00:59:37,525 对公社领导有意见为什么不给 1364 00:59:37,536 --> 00:59:40,224 这几个村的领导人做工作呢难道 1365 00:59:40,224 --> 00:59:42,974 你白明川和徐治功就领导东拉河上游 1366 00:59:42,974 --> 00:59:46,237 的几个村子吗双水村不是你们管辖 1367 00:59:46,237 --> 00:59:49,400 的范围哼如果我是公社领导 1368 00:59:49,661 --> 00:59:50,875 我就会把水给每个村 1369 00:59:50,900 --> 00:59:53,387 都公平地均开的不过光 1370 00:59:53,387 --> 00:59:55,637 焦急和气愤并不能解决双水村的 1371 00:59:55,661 --> 00:59:58,762 现实问题眼前最当紧的是要 1372 00:59:58,775 --> 01:00:01,824 千方百计保住川道里的庄稼只要 1373 01:00:01,836 --> 01:00:04,362 保住这点收成全村人今冬就 1374 01:00:04,362 --> 01:00:07,862 能凑合过去至于明年开春以后国家就 1375 01:00:07,862 --> 01:00:10,936 会往下拨救济粮的到时候就不是 1376 01:00:10,936 --> 01:00:13,275 光双水村吃救济粮其它村也得 1377 01:00:13,275 --> 01:00:16,875 吃要不光彩大家一齐不光彩别 1378 01:00:16,875 --> 01:00:20,000 让他田福堂先当龟孙子但是 1379 01:00:20,349 --> 01:00:22,375 川道里的这点庄稼怎能保 1380 01:00:22,375 --> 01:00:24,762 住呢河道里已经没一点水 1381 01:00:24,762 --> 01:00:26,961 了如果河里有水那他 1382 01:00:26,974 --> 01:00:29,137 田福堂就是和全村人一块不 1383 01:00:29,137 --> 01:00:31,724 睡觉昼夜担水也会浇完这些 1384 01:00:31,724 --> 01:00:35,862 地的他焦急不安他一筹莫展他 1385 01:00:35,862 --> 01:00:37,550 知道全村人都在等着看 1386 01:00:37,550 --> 01:00:40,023 他怎么办他也知道现在有人咒骂 1387 01:00:40,023 --> 01:00:42,324 他说他成了个窝囊蛋让 1388 01:00:42,336 --> 01:00:44,300 上游几个大队的领导人欺住了 1389 01:00:44,849 --> 01:00:47,023 玉亭已经给他汇报了村里谁 1390 01:00:47,023 --> 01:00:49,137 在骂他他现在内心并不 1391 01:00:49,148 --> 01:00:51,625 抱怨这些骂他的村民反而意识到 1392 01:00:51,911 --> 01:00:55,125 不论怎样双水村的人在关键时候 1393 01:00:55,224 --> 01:00:57,925 还指靠着他田福堂哩为什么不 1394 01:00:57,925 --> 01:01:00,523 骂别人哩知道骂别人不顶事 1395 01:01:00,523 --> 01:01:03,936 嘛众人骂他田福堂是等着 1396 01:01:04,050 --> 01:01:06,586 让他想办法哩大家还是把 1397 01:01:06,586 --> 01:01:08,425 他田福堂当作一村之主嘛 1398 01:01:08,987 --> 01:01:11,161 骂就骂去他现在先不管 1399 01:01:11,186 --> 01:01:13,349 本村人如何骂他而对 1400 01:01:13,375 --> 01:01:16,762 上游几个村庄的领导人一肚子火气他 1401 01:01:16,762 --> 01:01:19,648 想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这件 1402 01:01:19,648 --> 01:01:22,161 事他再不想办法也许他的 1403 01:01:22,175 --> 01:01:25,411 威信将在村里丧失得一干二净他 1404 01:01:25,411 --> 01:01:28,661 想他得破釜沉舟干一家伙没办法 1405 01:01:29,137 --> 01:01:31,574 老天爷和东拉河上游几个村的领导人 1406 01:01:31,936 --> 01:01:34,000 已经把他田福堂逼到一条绝路 1407 01:01:34,000 --> 01:01:35,974 上了他在脚地上转了 1408 01:01:35,987 --> 01:01:39,286 一阵以后天已经昏暗下来他破例 1409 01:01:39,286 --> 01:01:40,625 点着了手中的这支烟 1410 01:01:40,849 --> 01:01:43,425 没抽半截他就猛烈地咳嗽 1411 01:01:43,425 --> 01:01:45,711 了老一阵他把这半截纸烟 1412 01:01:45,724 --> 01:01:48,336 扔掉即刻就出了门在他 1413 01:01:48,349 --> 01:01:50,449 出了自己院子的时候他老婆 1414 01:01:50,474 --> 01:01:52,675 撵出来说你还没吃饭哩 1415 01:01:53,237 --> 01:01:54,949 他只顾走头也不回地 1416 01:01:54,949 --> 01:01:57,375 说饭先放着我开个 1417 01:01:57,375 --> 01:02:00,474 会完了回来再吃他先来到 1418 01:02:00,500 --> 01:02:03,199 孙玉亭家让玉亭立刻通知大小队 1419 01:02:03,211 --> 01:02:05,599 干部一吃完晚饭就到大队 1420 01:02:05,599 --> 01:02:08,000 部来开会他给玉亭布置完 1421 01:02:08,237 --> 01:02:09,750 就一个人先去了大队部 1422 01:02:10,311 --> 01:02:12,362 大队部在田家圪这面的公路 1423 01:02:12,375 --> 01:02:15,161 边上一线三孔大石窑洞两边 1424 01:02:15,175 --> 01:02:17,561 两间堆放公物中间一间就是 1425 01:02:17,574 --> 01:02:20,699 会议室院子里停放着大队的那 1426 01:02:20,699 --> 01:02:22,500 台带拖斗的大型拖拉机 1427 01:02:23,099 --> 01:02:25,298 田福堂身上带一把会议室门上 1428 01:02:25,298 --> 01:02:28,000 的钥匙他自个儿开了门一 1429 01:02:28,000 --> 01:02:30,974 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他上了那个 1430 01:02:30,974 --> 01:02:33,824 小土炕把窗户打开企图让外面 1431 01:02:33,824 --> 01:02:35,900 的凉气进来一点但外面和窑 1432 01:02:35,900 --> 01:02:38,036 里一样热他解开小布褂 1433 01:02:38,036 --> 01:02:40,648 的钮扣袒胸露怀盘腿坐 1434 01:02:40,648 --> 01:02:43,311 在小炕桌前把煤油灯点亮等 1435 01:02:43,311 --> 01:02:45,500 着队干部们的到来他静静 1436 01:02:45,500 --> 01:02:47,887 地坐在这里脑子里正盘旋 1437 01:02:47,887 --> 01:02:50,112 着一个大胆的计划他想闻 1438 01:02:50,112 --> 01:02:51,762 一闻烟但发现他忘了 1439 01:02:51,786 --> 01:02:54,625 带纸烟就烦躁地一边想事一边 1440 01:02:54,637 --> 01:02:56,349 用手在自己干瘦的胸脯上 1441 01:02:56,375 --> 01:02:58,923 搓汗泥不多一会大 1442 01:02:58,923 --> 01:03:01,086 小队干部就先后来到了大队部 1443 01:03:01,637 --> 01:03:03,974 除过一队长孙少安出门在外 1444 01:03:04,286 --> 01:03:05,936 村里所有负点责的人都来 1445 01:03:05,936 --> 01:03:08,711 了大家似乎都意识到这会议的 1446 01:03:08,724 --> 01:03:11,561 内容是什么解决水的问题但 1447 01:03:11,574 --> 01:03:14,974 没有人抱什么希望开会之前实际上 1448 01:03:15,000 --> 01:03:18,375 已经进入了主题大家七嘴八舌说的 1449 01:03:18,387 --> 01:03:21,836 都是水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就像山 1450 01:03:21,836 --> 01:03:24,786 里的庄稼一样没有精神玉亭先 1451 01:03:24,786 --> 01:03:26,887 给各位负责人提起了另一件事 1452 01:03:27,449 --> 01:03:30,525 他说据许多人看见田万有每天 1453 01:03:30,525 --> 01:03:32,586 中午都跪在东拉河的井子上 1454 01:03:32,699 --> 01:03:34,911 向龙王爷祈雨哩他建议 1455 01:03:34,923 --> 01:03:39,012 大队要批判田五这种封建迷信活动玉亭 1456 01:03:39,025 --> 01:03:41,199 提起田五和他的活动公窑 1457 01:03:41,199 --> 01:03:42,775 里所有的队干部都笑了 1458 01:03:43,336 --> 01:03:47,161 田福堂说算了吧到时田五背着 1459 01:03:47,173 --> 01:03:49,262 牛头不认赃说他是耍哩 1460 01:03:49,574 --> 01:03:52,286 你有什么办法田五你又不是不 1461 01:03:52,286 --> 01:03:54,625 知道大家都嗡一声笑了 1462 01:03:55,186 --> 01:03:58,525 玉亭看书记否决了他批判田五迷信 1463 01:03:58,536 --> 01:04:00,862 活动的建议也就再不言传了 1464 01:04:01,423 --> 01:04:05,125 这时田福堂咳嗽了一声说咱 1465 01:04:05,125 --> 01:04:08,211 把会开简单一点这几天我 1466 01:04:08,211 --> 01:04:11,411 和大家一样焦急眼看庄稼都晒干 1467 01:04:11,411 --> 01:04:13,574 了就好像把我的心也 1468 01:04:13,586 --> 01:04:15,936 晒干了现在就指望川道里的 1469 01:04:15,961 --> 01:04:18,449 这点庄稼可东拉河里的水都 1470 01:04:18,449 --> 01:04:20,561 叫上游几个村子霸占了我们就 1471 01:04:20,561 --> 01:04:22,661 等死呀不能把他们的坝 1472 01:04:22,686 --> 01:04:25,961 给豁了一队副队长田福高打断 1473 01:04:25,974 --> 01:04:29,250 田福堂的话插嘴说有许多人 1474 01:04:29,275 --> 01:04:32,375 立刻附合田福高的意见田福堂满意地 1475 01:04:32,375 --> 01:04:34,836 笑了他等众人的声音平息 1476 01:04:34,849 --> 01:04:37,800 下来说我也正盘算这样干 1477 01:04:37,800 --> 01:04:40,762 哩你们和我想到一块了如果 1478 01:04:40,762 --> 01:04:43,336 大家意见一致那咱们干脆今晚上就 1479 01:04:43,336 --> 01:04:46,711 动手不过为了避免村子之间的公开 1480 01:04:46,724 --> 01:04:49,612 冲突防止混战一场咱们要暗暗 1481 01:04:49,612 --> 01:04:51,661 地做这事等他们知道了 1482 01:04:52,050 --> 01:04:54,025 水已经到了咱村里他们也 1483 01:04:54,025 --> 01:04:57,625 只能干瞪眼到时公社追究这事咱 1484 01:04:57,625 --> 01:05:01,150 有话可说就是的嘛东拉河是 1485 01:05:01,161 --> 01:05:03,849 大家的东拉河他们几个村已经把 1486 01:05:03,862 --> 01:05:06,599 庄稼浇了好几遍难道就让咱们等 1487 01:05:06,599 --> 01:05:09,161 死吗东拉河的水本来就有 1488 01:05:09,175 --> 01:05:11,000 我们的一份又不是他们几个 1489 01:05:11,000 --> 01:05:13,286 村出钱买下的由于严重的 1490 01:05:13,300 --> 01:05:15,400 灾难和对上游几个村霸水 1491 01:05:15,400 --> 01:05:18,086 的愤慨所有的队干部都一致 1492 01:05:18,099 --> 01:05:22,036 拥护这个做法除此之外危难中的双水村 1493 01:05:22,137 --> 01:05:26,250 别无选择连平时谨慎的金俊山也气势磅礴 1494 01:05:26,250 --> 01:05:28,737 地说干就干不能让人家 1495 01:05:28,762 --> 01:05:31,262 这样欺负了只是能救活川道里 1496 01:05:31,262 --> 01:05:33,849 的庄稼咱们担什么风险都不怕 1497 01:05:34,411 --> 01:05:37,500 真是没王法了孙玉亭大声嚷着 1498 01:05:37,500 --> 01:05:40,300 说共产党员和队干部要站在 1499 01:05:40,311 --> 01:05:42,836 这场斗争的前头福堂太满意 1500 01:05:42,862 --> 01:05:45,161 这个气氛了觉得他适时地把 1501 01:05:45,161 --> 01:05:47,561 双水村这条大船的舵又牢牢 1502 01:05:47,561 --> 01:05:49,449 地握在了手中他兴奋地 1503 01:05:49,449 --> 01:05:52,324 说要是大家再没什么意见咱们就 1504 01:05:52,324 --> 01:05:57,724 很快安排一下马上行动这时二队长金俊武 1505 01:05:57,824 --> 01:06:00,286 从后脚地的灶火圪里转 1506 01:06:00,286 --> 01:06:03,400 到炕桌前面来他不慌不忙用手 1507 01:06:03,400 --> 01:06:05,300 把煤油灯罩拿起来点着了 1508 01:06:05,311 --> 01:06:07,900 一锅旱烟他把玻璃灯罩又 1509 01:06:07,911 --> 01:06:10,300 放到灯上就开口说我 1510 01:06:10,300 --> 01:06:13,125 同意大家的意见不过在做这 1511 01:06:13,125 --> 01:06:16,586 事的时候尽量周到一些我们不敢 1512 01:06:16,699 --> 01:06:18,000 把人家坝里的水都放 1513 01:06:18,000 --> 01:06:21,061 完下山村路太远不要动这个 1514 01:06:21,061 --> 01:06:23,500 村子的坝要豁就豁石圪节 1515 01:06:23,500 --> 01:06:25,650 的坝但只在石圪节的坝 1516 01:06:25,650 --> 01:06:27,849 梁旁边开个口子水放出来 1517 01:06:27,862 --> 01:06:29,686 以后就到了罐子村的坝里 1518 01:06:30,250 --> 01:06:32,786 然后把罐子村的坝再豁开一个 1519 01:06:32,800 --> 01:06:35,862 口子把水放到咱们村里这样 1520 01:06:36,311 --> 01:06:38,349 咱们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两个村 1521 01:06:38,375 --> 01:06:40,762 也还有水就是他们发现了也 1522 01:06:40,762 --> 01:06:43,800 不会有大问题估计第二天天明这 1523 01:06:43,800 --> 01:06:45,711 两个村就会发现他们的坝上 1524 01:06:45,737 --> 01:06:47,637 有个豁口那他们自己就会 1525 01:06:47,648 --> 01:06:50,336 堵住的可这时咱们的水已经 1526 01:06:50,336 --> 01:06:53,425 有了如果这样咱们从石圪节坝 1527 01:06:53,425 --> 01:06:56,125 上动手挖开豁口起水就要流 1528 01:06:56,125 --> 01:06:59,137 大半夜那么咱们村现在那个坝又 1529 01:06:59,148 --> 01:07:00,898 太小怕盛不下这么多 1530 01:07:00,898 --> 01:07:04,398 水因此得分三股人马一股去 1531 01:07:04,398 --> 01:07:06,898 石圪节人要多一些一股去 1532 01:07:06,911 --> 01:07:10,550 罐子村人不要太多其余所有的人在 1533 01:07:10,561 --> 01:07:12,925 头两股人出发前就要加高咱们村 1534 01:07:12,925 --> 01:07:15,648 的坝梁这是最当紧的最好 1535 01:07:15,661 --> 01:07:19,050 动员全村男女老少都上手金俊武不愧是 1536 01:07:19,074 --> 01:07:21,911 双水村的精能人之一他像总参谋长 1537 01:07:21,925 --> 01:07:24,211 一样把事情考虑得既周密又 1538 01:07:24,211 --> 01:07:26,911 周到使包括田福堂在内的所有人 1539 01:07:27,012 --> 01:07:29,362 都惊讶得张开嘴巴听他头头是道 1540 01:07:29,362 --> 01:07:31,737 地说完等金俊武说完以后 1541 01:07:31,974 --> 01:07:35,523 田福堂接着说好俊武说的周全 1542 01:07:36,099 --> 01:07:38,012 咱们现在就按这办法分配人手 1543 01:07:38,586 --> 01:07:41,099 孙玉亭自告奋勇地说我带人去 1544 01:07:41,099 --> 01:07:44,523 石圪节为了行动快干脆把拖拉机开 1545 01:07:44,523 --> 01:07:47,436 上一到地方大家从车上跳 1546 01:07:47,436 --> 01:07:50,398 下来就挖口子然后跳上车就能 1547 01:07:50,411 --> 01:07:52,836 往回跑他石圪节的人就是发现 1548 01:07:52,836 --> 01:07:54,237 了也追不上咱们的人 1549 01:07:54,800 --> 01:07:57,625 副书记金俊山插话说玉亭说的 1550 01:07:57,648 --> 01:08:00,324 也有道理万一被石圪节的人发现 1551 01:08:00,324 --> 01:08:02,625 了撵着打架咱们去的人 1552 01:08:02,625 --> 01:08:05,824 少怕要吃亏田福堂说那就 1553 01:08:05,836 --> 01:08:09,300 这样玉亭你先下去组织十几个硬帮 1554 01:08:09,300 --> 01:08:11,711 人手先睡一会觉等咱 1555 01:08:11,724 --> 01:08:14,199 村里开始加高坝梁的时候你们 1556 01:08:14,211 --> 01:08:17,225 再动身俊武你干脆给咱带 1557 01:08:17,225 --> 01:08:20,037 两个人到罐子村的坝上去金俊武 1558 01:08:20,037 --> 01:08:23,274 说可以田福堂扭过头对下 1559 01:08:23,274 --> 01:08:26,600 炕角抽烟的金俊山说俊山你 1560 01:08:26,612 --> 01:08:28,600 能不能带着人给咱加高前村 1561 01:08:28,600 --> 01:08:30,586 头的坝梁我晚上就蹲在 1562 01:08:30,600 --> 01:08:32,586 这大队部把全盘给咱照料 1563 01:08:32,586 --> 01:08:35,987 上行那现在咱们就散会赶快 1564 01:08:36,000 --> 01:08:38,698 分头下去组织人两个小队的负责人 1565 01:08:38,811 --> 01:08:41,261 现在就把这情况通知到各家各户 1566 01:08:41,662 --> 01:08:44,311 让大家都上手一队少安不在 1567 01:08:44,573 --> 01:08:46,500 福高你就给咱负责上 1568 01:08:47,100 --> 01:08:50,537 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双水村的男女老少就 1569 01:08:50,537 --> 01:08:53,087 都纷纷被动员起来了其实根本 1570 01:08:53,087 --> 01:08:55,311 不要动员许多人早就想要这么 1571 01:08:55,311 --> 01:08:58,237 干了在这样的时候农民身上 1572 01:08:58,261 --> 01:09:00,186 狭隘的一面就充分地暴露了 1573 01:09:00,198 --> 01:09:02,862 出来就连村里的党组织往往在 1574 01:09:02,875 --> 01:09:04,537 这种事上也只顾本村的 1575 01:09:04,550 --> 01:09:07,811 利益而不顾及大体了但另一方面 1576 01:09:08,136 --> 01:09:10,125 所有的村民又都在这种事 1577 01:09:10,125 --> 01:09:12,537 里表现出一种惊人的牺牲精神 1578 01:09:13,112 --> 01:09:15,175 做这种事谁也不再提平常 1579 01:09:15,186 --> 01:09:17,425 他们最看重的工分问题更没有 1580 01:09:17,425 --> 01:09:20,737 人偷懒耍滑而且也不再分田家金 1581 01:09:20,737 --> 01:09:23,112 家或孙家所有的人都 1582 01:09:23,112 --> 01:09:25,074 为解救他们共同生活的双水村的 1583 01:09:25,087 --> 01:09:27,862 灾难而团结在了一面旗帜之下 1584 01:09:28,436 --> 01:09:31,412 在这种时候大家感到村里所有的 1585 01:09:31,412 --> 01:09:34,362 人都是亲切的可爱的甚至一些 1586 01:09:34,386 --> 01:09:36,386 过去闹过别扭的人现在也 1587 01:09:36,386 --> 01:09:38,537 亲热得像兄弟一样并肩战斗了 1588 01:09:38,750 --> 01:09:41,500 天完全黑严以后双水村顿时乱 1589 01:09:41,500 --> 01:09:43,511 得像一座兵营鸡叫狗 1590 01:09:43,511 --> 01:09:46,962 咬人声嘈杂村中纵横交叉的道路 1591 01:09:46,962 --> 01:09:48,587 上都走着一串一串 1592 01:09:48,612 --> 01:09:51,136 手拿各种工具的人有的家庭 1593 01:09:51,162 --> 01:09:53,737 已经全家大人娃娃一齐出动把门也 1594 01:09:53,737 --> 01:09:56,737 锁了大队部的院子里田万有 1595 01:09:56,737 --> 01:09:59,298 的儿子田海民已经把拖拉机发动得 1596 01:09:59,324 --> 01:10:02,612 轰隆隆价响海民是大队会计兼 1597 01:10:02,625 --> 01:10:05,436 拖拉机手也是村里党支部的委员之一 1598 01:10:06,011 --> 01:10:08,837 孙玉亭站在拖拉机一边正在发动机的 1599 01:10:08,862 --> 01:10:11,250 吼叫声中给他挑选的十几个 1600 01:10:11,274 --> 01:10:14,936 年轻后生交待任务为了行走干练玉亭 1601 01:10:14,949 --> 01:10:16,774 脱掉了自己缀麻绳的烂布鞋 1602 01:10:17,125 --> 01:10:18,987 换上了福堂送给他的那 1603 01:10:18,987 --> 01:10:22,962 双黄胶鞋那十几个后生一个个腰圆膀粗 1604 01:10:23,136 --> 01:10:25,987 摩拳擦掌像战场上的敢死队员一样 1605 01:10:26,561 --> 01:10:29,011 这些后生一队二队的都有既有姓 1606 01:10:29,011 --> 01:10:31,849 金的也有姓田的今晚他们 1607 01:10:31,962 --> 01:10:33,186 已把户族之见搁在 1608 01:10:33,199 --> 01:10:35,811 一边也不分一队二队而站在 1609 01:10:35,811 --> 01:10:37,899 同一个行列里为他们绝望的 1610 01:10:37,912 --> 01:10:41,224 双水村拼命了他们现在正等待公 1611 01:10:41,224 --> 01:10:43,862 窑里的总指挥田福堂下达命令就 1612 01:10:43,862 --> 01:10:47,798 准备立刻向石圪节进军与此同时在村 1613 01:10:47,798 --> 01:10:50,136 前米家镇方向的东拉河里已经亮 1614 01:10:50,136 --> 01:10:53,099 起了几十盏马灯金俊山正指挥着 1615 01:10:53,112 --> 01:10:55,425 村里大部分劳力和自动跑来的 1616 01:10:55,448 --> 01:10:59,586 许许多多其他男女老少开始加高坝梁所有 1617 01:10:59,599 --> 01:11:02,112 参战的人都紧张而激动村里 1618 01:11:02,136 --> 01:11:03,974 能出动的人都来了连 1619 01:11:03,974 --> 01:11:06,287 金波他妈这样的家属婆姨也 1620 01:11:06,287 --> 01:11:08,261 都拿起工具到了工地虽然 1621 01:11:08,287 --> 01:11:10,175 她们的男人在门外工作但 1622 01:11:10,186 --> 01:11:12,000 她们和自己的娃娃都在村 1623 01:11:12,000 --> 01:11:14,500 中吃粮因此她们和村里的人 1624 01:11:14,511 --> 01:11:17,073 一样而为水焦急少平拿一 1625 01:11:17,073 --> 01:11:19,936 把铁锨往架子车上装土推车的 1626 01:11:19,936 --> 01:11:22,349 是田五大叔他爱和这个活泼 1627 01:11:22,349 --> 01:11:25,224 的土艺术家一块干活自从哥哥去 1628 01:11:25,224 --> 01:11:27,425 了山西他就一直在村里劳动 1629 01:11:27,787 --> 01:11:30,198 而没有回县城的学校去本来 1630 01:11:30,224 --> 01:11:32,162 他二爸孙玉亭让他到石圪节 1631 01:11:32,175 --> 01:11:34,899 去放水但他考虑他在石圪节 1632 01:11:34,899 --> 01:11:38,000 上过两年初中熟人多而石圪节 1633 01:11:38,000 --> 01:11:40,349 的坝就在学校前面万一这 1634 01:11:40,349 --> 01:11:42,836 行动被石圪节的人发现了说不定 1635 01:11:42,862 --> 01:11:44,686 要干一架而这里面就 1636 01:11:44,686 --> 01:11:47,836 可能有他当年的同学他怎么好意思 1637 01:11:47,862 --> 01:11:50,599 和同学去打架呢因此他没 1638 01:11:50,599 --> 01:11:52,386 答应二爸就到这坝梁 1639 01:11:52,399 --> 01:11:55,086 工地上来了所有参加劳动的人 1640 01:11:55,086 --> 01:11:58,311 今晚上都兴奋得有说有笑大家不久才 1641 01:11:58,311 --> 01:12:00,612 发现连半脑壳田二也跑来 1642 01:12:00,612 --> 01:12:03,311 了他不劳动只是在河边 1643 01:12:03,336 --> 01:12:05,099 捡些碎柴烂草往坝中 1644 01:12:05,198 --> 01:12:07,250 剩下的那点水里扔他 1645 01:12:07,261 --> 01:12:09,961 一边嘿嘿憨笑着一边嘴思念着 1646 01:12:09,987 --> 01:12:11,261 世事要变了的那句老 1647 01:12:11,261 --> 01:12:13,412 经在他那混乱的意识中 1648 01:12:13,662 --> 01:12:16,050 大概把水当成了火因此才 1649 01:12:16,050 --> 01:12:17,774 把捡来的柴草往水里 1650 01:12:17,787 --> 01:12:20,573 扔呢这时推土的田五倒 1651 01:12:20,573 --> 01:12:22,961 罢一架子车土就站在坝梁上 1652 01:12:22,961 --> 01:12:25,886 说了几句链子嘴天大旱人大 1653 01:12:25,886 --> 01:12:29,336 干双水人民是英雄汉首先削 1654 01:12:29,336 --> 01:12:31,811 平石圪节再把罐子也打烂 1655 01:12:32,375 --> 01:12:34,349 所有的人都被田五的链子 1656 01:12:34,349 --> 01:12:36,961 嘴逗得哈哈大笑了就像列宾 1657 01:12:36,974 --> 01:12:40,500 油画中查坡罗什人在嘲笑土耳其苏丹 1658 01:12:40,761 --> 01:12:43,724 此刻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田福堂 1659 01:12:43,750 --> 01:12:46,787 下达了向石圪节进军的命令十几个 1660 01:12:46,811 --> 01:12:49,250 年轻后生操着工具纷纷爬到 1661 01:12:49,274 --> 01:12:51,800 拖拉机的车斗里等孙玉亭上了 1662 01:12:51,811 --> 01:12:55,823 驾驶楼田海民就扳动离合器拖拉机吼叫 1663 01:12:55,823 --> 01:12:57,636 着冲出了大队部的院子 1664 01:12:57,849 --> 01:13:00,198 拐上公路向石圪节跑去了 1665 01:13:00,750 --> 01:13:03,073 在拖拉机出动的前一刻里二 1666 01:13:03,073 --> 01:13:05,412 队长金俊武已经带着另外两个人 1667 01:13:05,737 --> 01:13:08,149 沿东拉河东岸的小路摸黑偷偷 1668 01:13:08,149 --> 01:13:10,436 地进了罐子村田福堂打发走了 1669 01:13:10,448 --> 01:13:12,787 这些人就一个人又回到大队 1670 01:13:12,787 --> 01:13:14,524 部的公窑里他站在 1671 01:13:14,537 --> 01:13:18,675 脚地上从头到脚汗水淋淋炕桌 1672 01:13:18,675 --> 01:13:20,274 上的那盏煤油灯照出了 1673 01:13:20,300 --> 01:13:22,162 他苍白的病容脸和一双 1674 01:13:22,186 --> 01:13:25,112 不安的眼睛田福堂现在才感到有些 1675 01:13:25,125 --> 01:13:27,537 恐惧他的心怦怦地跳着 1676 01:13:28,100 --> 01:13:30,162 他现在已经把全村人煽动起来 1677 01:13:30,524 --> 01:13:32,211 投入到一场集体的冒险中 1678 01:13:32,211 --> 01:13:35,100 去了万一出个事怎么办这么 1679 01:13:35,100 --> 01:13:37,850 多的人黑天半夜又分了几路 1680 01:13:38,211 --> 01:13:41,149 怎能保证一切都平安无事呢另外 1681 01:13:41,500 --> 01:13:44,073 就是今晚上一切都顺当像计划 1682 01:13:44,073 --> 01:13:46,573 得那样实现了偷水的目的但 1683 01:13:46,586 --> 01:13:49,073 公社要是过后追究这事他怎样 1684 01:13:49,086 --> 01:13:51,925 应付他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 1685 01:13:51,936 --> 01:13:55,787 之中第二十七章在夜幕的掩护下孙玉亭 1686 01:13:55,811 --> 01:13:58,198 带着一群敢死队员坐着拖拉机 1687 01:13:58,550 --> 01:14:00,524 不多时就来到了石圪节的水坝 1688 01:14:00,537 --> 01:14:03,850 附近水坝离石圪节村庄还有一里多 1689 01:14:03,850 --> 01:14:08,073 路因此这地方静悄悄的再说这 1690 01:14:08,073 --> 01:14:10,899 其间庄稼人都早已进入了梦乡他们 1691 01:14:10,912 --> 01:14:13,925 穿过罐子村时连一星灯火也没有看见 1692 01:14:14,487 --> 01:14:17,037 但孙玉亭和这一群人仍然有些 1693 01:14:17,050 --> 01:14:20,925 慌乱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不是做一件光明正大 1694 01:14:20,925 --> 01:14:23,862 的事而实际上是进行一种偷窃 1695 01:14:23,875 --> 01:14:27,350 活动拖拉机停住后孙玉亭在驾驶 1696 01:14:27,350 --> 01:14:29,237 楼里探出脑袋叫车斗里 1697 01:14:29,237 --> 01:14:31,436 的人先别动让田海民把 1698 01:14:31,448 --> 01:14:35,073 拖拉机调转头再说等田海民在石圪节 1699 01:14:35,073 --> 01:14:38,300 坝梁上面的公路上调转车头孙玉亭 1700 01:14:38,323 --> 01:14:40,037 就对他说我们下去豁坝 1701 01:14:40,336 --> 01:14:42,261 你就坐在驾驶楼里不要 1702 01:14:42,274 --> 01:14:45,886 熄火一旦有情况我们上来后咱们 1703 01:14:45,899 --> 01:14:48,936 就能跑孙玉亭给田海民安顿完 1704 01:14:49,149 --> 01:14:50,787 就紧张地跳出了驾驶楼 1705 01:14:51,336 --> 01:14:53,300 他发现车斗里的人都已经 1706 01:14:53,300 --> 01:14:56,323 到了公路上而且有两个人 1707 01:14:56,436 --> 01:14:58,761 已经向坝梁那里跑去了玉亭 1708 01:14:58,774 --> 01:15:01,162 气愤这两个人怎么不听指挥 1709 01:15:01,186 --> 01:15:03,050 就跑了他问那两个人 1710 01:15:03,061 --> 01:15:05,862 是谁有人告诉他是金富和 1711 01:15:05,875 --> 01:15:06,725 金强两兄弟 1712 01:15:07,100 --> 01:15:09,787 玉亭本来想发作一听是这 1713 01:15:09,787 --> 01:15:11,761 两个蛮汉就再没敢说什么 1714 01:15:12,324 --> 01:15:14,399 金富和金强是俊武他哥的 1715 01:15:14,423 --> 01:15:18,136 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九岁不光在 1716 01:15:18,149 --> 01:15:20,599 村里经常惹是生非还常跑到外 1717 01:15:20,599 --> 01:15:22,761 村去打架而且打起架来 1718 01:15:23,024 --> 01:15:24,811 既不顾别人的命也不顾自己 1719 01:15:24,811 --> 01:15:27,675 的命金俊文本人也没办法他 1720 01:15:27,675 --> 01:15:30,612 的这两个烈子孙玉亭只好很快招呼 1721 01:15:30,612 --> 01:15:33,125 大家也向石圪节的坝梁上跑去 1722 01:15:33,125 --> 01:15:36,311 了等他们来到坝梁上金富和金强 1723 01:15:36,323 --> 01:15:38,886 两兄弟已经撅着屁股开始拿 1724 01:15:38,886 --> 01:15:41,824 山镢在坝梁中间挖上了玉亭 1725 01:15:41,824 --> 01:15:44,100 让他们不要在中间挖这样可能 1726 01:15:44,125 --> 01:15:47,199 整个水坝都会决堤但金富金强根本 1727 01:15:47,199 --> 01:15:49,173 不听他的只管撅着屁股 1728 01:15:49,173 --> 01:15:51,649 挖有几个人也跑过去和 1729 01:15:51,649 --> 01:15:53,737 他俩一块挖了玉亭看没 1730 01:15:53,737 --> 01:15:56,173 办法指挥这些人只好引着另外 1731 01:15:56,173 --> 01:15:59,250 的人在坝边上开始挖两处挖掘 1732 01:15:59,250 --> 01:16:00,987 的人都使出了最大的劲 1733 01:16:01,311 --> 01:16:04,750 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似乎不是拿镢头 1734 01:16:04,761 --> 01:16:07,537 挖土而是用刺刀往死捅敌人 1735 01:16:08,112 --> 01:16:10,886 是啊多大一坝水绿茵茵 1736 01:16:10,886 --> 01:16:13,375 的看了真叫人眼馋而 1737 01:16:13,386 --> 01:16:15,125 这水本来也应该有他们村 1738 01:16:15,125 --> 01:16:17,074 的一份现在却叫不讲理 1739 01:16:17,074 --> 01:16:19,386 的石圪节拦在这里得意而美气 1740 01:16:19,386 --> 01:16:23,412 地浇灌他们自己的庄稼挖狠狠 1741 01:16:23,412 --> 01:16:26,349 地挖把水放干让他们 1742 01:16:26,375 --> 01:16:29,436 再得意让他们再美气不多 1743 01:16:29,449 --> 01:16:32,162 一会坝梁中间金富和金强 1744 01:16:32,173 --> 01:16:34,125 他们那里已经响起了哗哗的 1745 01:16:34,136 --> 01:16:37,462 流水声接着孙玉亭这里的豁口也 1746 01:16:37,474 --> 01:16:39,761 挖开了水开始冲出豁口 1747 01:16:39,962 --> 01:16:42,686 向河道里涌去孙玉亭看差不多 1748 01:16:42,686 --> 01:16:45,274 了就压低嗓门喊叫大家快走 1749 01:16:45,837 --> 01:16:48,099 众人先后掂着工具跟玉亭跑 1750 01:16:48,099 --> 01:16:50,349 上了公路但金富和金强几个 1751 01:16:50,349 --> 01:16:52,149 人还在那里贪心地挖着 1752 01:16:52,375 --> 01:16:54,349 气得玉亭又跑下去吓唬这 1753 01:16:54,349 --> 01:16:57,112 几个人说石圪节那边好像听见有 1754 01:16:57,125 --> 01:16:59,875 拖拉机声说不定人家已经发现了如果 1755 01:16:59,899 --> 01:17:01,462 这几个人还不走他们就 1756 01:17:01,462 --> 01:17:03,837 先走了金富几个人这才 1757 01:17:03,849 --> 01:17:06,037 掂着工具跑了上来纷纷扒 1758 01:17:06,037 --> 01:17:08,724 进了车斗孙玉亭一扑跳上 1759 01:17:08,737 --> 01:17:11,587 驾驶楼气喘吁吁地对田海民喊道 1760 01:17:11,862 --> 01:17:16,774 快跑田海民眼疾手快扳动离合器拖拉机便发疯 1761 01:17:16,787 --> 01:17:19,050 一般往回开了在孙玉亭他们还 1762 01:17:19,050 --> 01:17:21,823 没动手挖坝之前二队长金俊武 1763 01:17:21,925 --> 01:17:24,250 已经带着两个人不慌不忙地在 1764 01:17:24,261 --> 01:17:27,750 罐子村完成了他们的挖掘任务罐子村 1765 01:17:27,774 --> 01:17:29,912 只有半坝水水面离坝梁很 1766 01:17:29,912 --> 01:17:32,186 高他们不可能把罐子村的水放 1767 01:17:32,186 --> 01:17:35,211 出来情况正如金俊武精明地估计到 1768 01:17:35,211 --> 01:17:37,561 的只能把石圪节的水放出来 1769 01:17:37,948 --> 01:17:40,487 盈满罐子村的水坝才能从罐子村的 1770 01:17:40,500 --> 01:17:43,774 豁口里再往双水村流金俊武一边 1771 01:17:43,787 --> 01:17:45,724 挖豁口一边还对另外两个人 1772 01:17:45,724 --> 01:17:48,086 说咱们等于给罐子村也做了 1773 01:17:48,099 --> 01:17:50,875 好事今晚上他们坝里的水 1774 01:17:50,974 --> 01:17:53,511 也就盛满了要不他们 1775 01:17:53,511 --> 01:17:55,436 现在这点水也浇不了几天地 1776 01:17:55,461 --> 01:17:59,099 就完了金俊武的确是个周到人他 1777 01:17:59,099 --> 01:18:01,761 甚至指导另外两个人不损坏罐子村 1778 01:18:01,761 --> 01:18:04,000 的水坝他们只是在坝与河岸 1779 01:18:04,000 --> 01:18:06,175 的衔接处挖开一个不大的豁口 1780 01:18:06,524 --> 01:18:08,961 俊武估计这豁口流半夜水已 1781 01:18:08,974 --> 01:18:11,586 足够盛满双水村的坝了金俊武 1782 01:18:11,599 --> 01:18:14,136 他们虽然路近可孙玉亭是机械化 1783 01:18:14,149 --> 01:18:16,912 部队尽管他们出发晚但比金俊武 1784 01:18:16,925 --> 01:18:19,573 他们先一步回到了双水村等 1785 01:18:19,586 --> 01:18:21,448 金俊武三个人进了大队部的 1786 01:18:21,461 --> 01:18:24,050 院子时看见队里的拖拉机已经 1787 01:18:24,061 --> 01:18:26,300 停在了院子里公窑里 1788 01:18:26,412 --> 01:18:29,237 还是只是田福堂一个人其余的人 1789 01:18:29,261 --> 01:18:32,037 田福堂已让孙玉亭带着又赶到 1790 01:18:32,050 --> 01:18:34,662 村前支援金俊山他们加高坝梁 1791 01:18:34,675 --> 01:18:37,274 去了田福堂像迎接打了胜仗 1792 01:18:37,274 --> 01:18:39,948 的勇士一般迎接了金俊武三个人 1793 01:18:40,511 --> 01:18:42,261 他给三个人一人递上 1794 01:18:42,274 --> 01:18:44,936 一支大前门纸烟福堂在这中间 1795 01:18:44,961 --> 01:18:46,899 回了一次家专门把自家的 1796 01:18:46,912 --> 01:18:49,375 纸烟拿了几盒以嘉奖这些外出 1797 01:18:49,386 --> 01:18:52,425 作战的部队他问金俊武都好 1798 01:18:52,425 --> 01:18:56,149 了金俊武点着纸烟说都好 1799 01:18:56,149 --> 01:18:59,412 了那好叫他两个先到 1800 01:18:59,436 --> 01:19:02,024 前面坝梁上去咱两个先等一等 1801 01:19:02,586 --> 01:19:05,125 我已经叫金成和田海民两个到 1802 01:19:05,125 --> 01:19:07,399 后村头照水去了等水一 1803 01:19:07,399 --> 01:19:10,050 出来咱再到前面坝上去那 1804 01:19:10,050 --> 01:19:11,836 两个人抽着书记给他们的 1805 01:19:11,849 --> 01:19:13,800 纸烟就打着工具先走了 1806 01:19:14,362 --> 01:19:17,000 田福堂和金俊武两个人先后进了 1807 01:19:17,024 --> 01:19:19,487 大队部的窑洞他们在这里等待 1808 01:19:19,511 --> 01:19:21,912 金成和田海民报告水来的消息 1809 01:19:22,487 --> 01:19:25,061 田福堂很愿意和金俊武单独呆一 1810 01:19:25,061 --> 01:19:28,198 会金俊武和孙少安是村里他最 1811 01:19:28,198 --> 01:19:30,386 头疼的两个人原来他对金俊 1812 01:19:30,386 --> 01:19:33,175 武气更大一些但自从他发现 1813 01:19:33,287 --> 01:19:35,662 城里教书的女儿和少安有点麻糊 1814 01:19:35,675 --> 01:19:38,073 以来他就对少安比对金俊武 1815 01:19:38,100 --> 01:19:40,425 更恼火了他现在很愿意和 1816 01:19:40,436 --> 01:19:42,461 金家湾的这位领袖把关系弄好 1817 01:19:42,475 --> 01:19:45,662 一些当然他知道他永远不会把 1818 01:19:45,686 --> 01:19:48,112 金俊武弄得像孙玉亭那样对他 1819 01:19:48,136 --> 01:19:51,936 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只是想让这个强人 1820 01:19:52,050 --> 01:19:54,149 不要处处拐着弯和他过不去 1821 01:19:54,175 --> 01:19:56,350 就满意了进了公窑后 1822 01:19:56,636 --> 01:19:58,662 田福堂又给金俊武递上一根 1823 01:19:58,675 --> 01:20:01,725 纸烟他也没什么正经八板的话就 1824 01:20:01,725 --> 01:20:04,649 随便拉家常说唉你父亲可是个 1825 01:20:04,649 --> 01:20:08,211 好人哩我们小时候金先生冬闲了 1826 01:20:08,323 --> 01:20:10,725 就在村里办冬学教穷人家娃娃 1827 01:20:10,737 --> 01:20:12,625 识字我也跟你爸学过 1828 01:20:12,625 --> 01:20:15,336 字可头一天学了第二天就忘 1829 01:20:15,336 --> 01:20:18,436 得一干二净天生的不是个念书人嘛 1830 01:20:18,862 --> 01:20:21,125 田福堂说着就仰起头笑 1831 01:20:21,125 --> 01:20:23,886 了金俊武在煤油灯上点着了 1832 01:20:24,000 --> 01:20:25,375 书记刚才又递上的那支 1833 01:20:25,375 --> 01:20:28,511 烟也笑了说我弟兄三个 1834 01:20:28,537 --> 01:20:30,511 也一样我歪好还跟上他 1835 01:20:30,511 --> 01:20:32,399 识了几个字我哥和我 1836 01:20:32,399 --> 01:20:34,412 弟常让我爸拿铁戒尺 1837 01:20:34,511 --> 01:20:36,636 把手都打肿了可还是连一个 1838 01:20:36,636 --> 01:20:39,175 字也没认下可惜先生去世 1839 01:20:39,186 --> 01:20:42,250 太早了田福堂惋惜地说我 1840 01:20:42,250 --> 01:20:45,537 记得好像金大叔晚年也是气管有毛病 1841 01:20:46,112 --> 01:20:48,987 他就死在肺气肿上金俊武说 1842 01:20:49,550 --> 01:20:52,125 唉我现在这气管病将来也 1843 01:20:52,136 --> 01:20:54,500 说不定发展得像你爸一样田福堂 1844 01:20:54,511 --> 01:20:56,875 说着便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 1845 01:20:57,186 --> 01:20:59,800 脸上显出悲观的神色那是 1846 01:20:59,811 --> 01:21:02,925 两回事气管炎不一定就能蔓延成 1847 01:21:02,948 --> 01:21:05,975 肺气肿我爸到后来已经把病根子 1848 01:21:06,086 --> 01:21:08,350 伸到心脏上了正在他两个 1849 01:21:08,362 --> 01:21:10,336 拉谈已故金先生及肺气肿的 1850 01:21:10,336 --> 01:21:14,225 时候小学教师金成和大队会计田海民 1851 01:21:14,487 --> 01:21:17,386 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水头已经下来 1852 01:21:17,386 --> 01:21:20,211 了田福堂和金俊武两个人一听 1853 01:21:20,211 --> 01:21:22,162 水已经来了把金先生和 1854 01:21:22,175 --> 01:21:24,524 肺气肿早忘在脑后跟着金成 1855 01:21:24,550 --> 01:21:26,050 和田海民就往外跑 1856 01:21:26,100 --> 01:21:28,511 他们来到公路边上已经看见村 1857 01:21:28,511 --> 01:21:30,750 后的河道在暗夜中闪烁着 1858 01:21:30,774 --> 01:21:34,024 水波的微光仔细一瞧水头已经 1859 01:21:34,037 --> 01:21:36,649 就在他们面前像一条蟒蛇似的 1860 01:21:36,761 --> 01:21:39,550 沿着干涸的河道刁钻地蜿蜒爬行 1861 01:21:39,862 --> 01:21:42,175 寂静的东拉河重新又响起了 1862 01:21:42,198 --> 01:21:44,712 哗哗的水声多么令人兴奋啊 1863 01:21:45,274 --> 01:21:46,800 四个人在公路边上撵着 1864 01:21:46,811 --> 01:21:51,011 水头一路小跑着向前村赶去金成 1865 01:21:51,037 --> 01:21:53,925 和田海民一边跑一边向前面坝梁上 1866 01:21:54,037 --> 01:21:57,073 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喊着水来了 1867 01:21:57,636 --> 01:22:01,237 水来了整个水坝上的男女老少顿时 1868 01:22:01,250 --> 01:22:03,886 都沸腾起来了人们一边加紧往 1869 01:22:03,886 --> 01:22:06,612 坝梁上运土一边兴奋地喊叫着 1870 01:22:06,899 --> 01:22:09,561 张望着后面的河道水即刻就 1871 01:22:09,574 --> 01:22:12,037 涌进了土坝中和水一齐到来 1872 01:22:12,037 --> 01:22:16,449 的田福堂立刻命令启动两台抽水机于是 1873 01:22:16,862 --> 01:22:19,274 人们的呼喊声哗哗的流水声 1874 01:22:19,449 --> 01:22:21,524 和抽水机的马达声搅混在一起 1875 01:22:21,899 --> 01:22:24,761 使得双水村这个夜晚像唱大戏一般 1876 01:22:24,875 --> 01:22:29,524 喧腾和热闹但是乐极生悲约摸半个钟头以后 1877 01:22:29,962 --> 01:22:32,037 这喧腾和热闹突然又变成了 1878 01:22:32,048 --> 01:22:34,599 一片紧张的唏嘘声人们惊慌地 1879 01:22:34,599 --> 01:22:37,000 发现水坝里的水上涨得太 1880 01:22:37,000 --> 01:22:39,436 快了顷刻间已经涌满了 1881 01:22:39,462 --> 01:22:41,862 大半坝而且眼看着要涨到 1882 01:22:41,886 --> 01:22:44,311 刚加添的新土上了情况 1883 01:22:44,337 --> 01:22:47,037 明显地危险起来人们再也顾不得 1884 01:22:47,061 --> 01:22:49,274 欢呼水的到来反而对这水 1885 01:22:49,274 --> 01:22:53,886 开始恐惧起来田福堂金俊山立刻喊叫让 1886 01:22:53,886 --> 01:22:57,686 大家赶快加高坝梁刹那间所有的 1887 01:22:57,686 --> 01:22:59,612 人都进入了一种疯狂的劳动 1888 01:22:59,625 --> 01:23:02,662 之中到处是紧张的喊叫声和 1889 01:23:02,673 --> 01:23:05,724 铁锨镢头的碰磕声但是情况越来越 1890 01:23:05,737 --> 01:23:07,774 不妙坝里的水一会比 1891 01:23:07,774 --> 01:23:10,037 一会上升得快所有的人 1892 01:23:10,061 --> 01:23:12,199 几乎已经拼上了老命但加高 1893 01:23:12,199 --> 01:23:14,548 坝的速度已经赶不上坝里水上升 1894 01:23:14,548 --> 01:23:18,274 的速度了完了谁都意识到后果 1895 01:23:18,298 --> 01:23:20,412 会是什么样子但所有的人 1896 01:23:20,524 --> 01:23:22,173 又都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1897 01:23:22,737 --> 01:23:25,412 有些人已经不是劳动而是在挣命 1898 01:23:25,774 --> 01:23:27,962 一边发疯似的挖土一边累得嘴 1899 01:23:27,962 --> 01:23:30,386 里呻吟着有几个老汉已经蹲 1900 01:23:30,386 --> 01:23:32,811 在一边哭开了田福堂心里像 1901 01:23:32,811 --> 01:23:35,737 烧着火一般焦灼他气愤地把 1902 01:23:35,737 --> 01:23:38,750 孙玉亭和金俊武这些人喊叫到跟前 1903 01:23:39,198 --> 01:23:40,936 问他们倒究是怎么回事 1904 01:23:41,500 --> 01:23:43,724 玉亭说金富和金强不听我 1905 01:23:43,724 --> 01:23:45,849 的话在石圪节的坝梁中间 1906 01:23:45,961 --> 01:23:48,250 豁开了一道口子水已经无情 1907 01:23:48,250 --> 01:23:49,936 地漫上了坝沿并且打 1908 01:23:49,936 --> 01:23:52,261 起了第一个浪头把最上面刚 1909 01:23:52,261 --> 01:23:54,386 填上去的虚土冲掉了不 1910 01:23:54,386 --> 01:23:56,974 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坝 1911 01:23:56,974 --> 01:24:00,524 要垮了人们立刻大呼小叫夹杂着 1912 01:24:00,550 --> 01:24:02,875 妇女和孩子们的哭声纷纷从 1913 01:24:02,899 --> 01:24:05,011 坝两边退到了高处大家 1914 01:24:05,024 --> 01:24:07,698 往后河道里一看妈呀水已经 1915 01:24:07,698 --> 01:24:10,000 像山洪暴发一般满河道涌下来 1916 01:24:10,000 --> 01:24:13,099 了双水村的土坝顷刻间就像 1917 01:24:13,112 --> 01:24:14,875 一道纸墙一般被汹涌的 1918 01:24:14,886 --> 01:24:17,912 浪头冲垮了东拉河震响着洪水的 1919 01:24:17,925 --> 01:24:20,261 咆哮声把人们的希望一卷 1920 01:24:20,274 --> 01:24:22,936 而空所有的人现在都泪水 1921 01:24:22,936 --> 01:24:24,961 汪汪地立在河两岸眼看着 1922 01:24:24,987 --> 01:24:26,836 这滔滔的水从他们的面前 1923 01:24:26,849 --> 01:24:30,261 流过水呀你多么可爱可你 1924 01:24:30,274 --> 01:24:34,112 又多么无情半个钟头以后洪水才落下 1925 01:24:34,112 --> 01:24:36,774 了东拉河粗野地吼叫了一阵以后 1926 01:24:37,211 --> 01:24:40,448 慢慢地又安静了下来但是河 1927 01:24:40,448 --> 01:24:42,061 两岸的人却像从一场 1928 01:24:42,086 --> 01:24:44,974 恶梦中突然惊醒似的再一次骚乱 1929 01:24:44,987 --> 01:24:48,175 起来了人们现在才想到有没有什么 1930 01:24:48,175 --> 01:24:50,787 东西被水冲走呢或者更 1931 01:24:50,787 --> 01:24:52,936 坏的是有没有人被这洪水 1932 01:24:52,936 --> 01:24:56,224 吞没了呢于是两岸到处都传来 1933 01:24:56,224 --> 01:24:58,537 了人的喊叫声各家人叫 1934 01:24:58,550 --> 01:25:00,811 各家人的名字因为刚才水把 1935 01:25:00,811 --> 01:25:02,737 人隔在了两岸许多家的 1936 01:25:02,737 --> 01:25:04,886 人都失散了人们连鞋也 1937 01:25:04,899 --> 01:25:07,474 不脱裤子也不挽纷纷蹚 1938 01:25:07,474 --> 01:25:10,000 过洪水落下的东拉河跑到对岸 1939 01:25:10,099 --> 01:25:12,224 去寻找坝冲垮以后还没照 1940 01:25:12,224 --> 01:25:14,425 过面的亲人不管这些人是否 1941 01:25:14,436 --> 01:25:16,412 遭了难但寻找的人先 1942 01:25:16,412 --> 01:25:19,300 放声哭叫起来河道里不时有人滑 1943 01:25:19,300 --> 01:25:22,050 得仰面朝天掼倒在泥滩里但谁 1944 01:25:22,050 --> 01:25:24,024 也顾不了这些爬起来又喊 1945 01:25:24,024 --> 01:25:27,224 着嚎着跑向了对岸不久 1946 01:25:27,675 --> 01:25:30,024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就传遍了 1947 01:25:30,037 --> 01:25:34,024 全村金俊武的弟弟金俊斌不见了金俊武 1948 01:25:34,024 --> 01:25:35,886 一大家人已经在金家湾那面 1949 01:25:35,886 --> 01:25:38,237 的河岸上哭成了一堆据 1950 01:25:38,237 --> 01:25:40,224 有人说在最后加高坝梁的 1951 01:25:40,224 --> 01:25:42,899 时候金俊斌给人说他到前河道 1952 01:25:43,000 --> 01:25:44,975 大便去呀就扛把铁锨走 1953 01:25:44,975 --> 01:25:47,662 了俊斌是个老实后生去大便也 1954 01:25:47,675 --> 01:25:49,948 带着自己的工具怕黑天半夜丢失 1955 01:25:49,948 --> 01:25:52,750 了人们都以为他在水坝冲垮 1956 01:25:52,750 --> 01:25:55,537 前已经回来了因此谁也没有 1957 01:25:55,550 --> 01:25:58,761 留意这件事现在看来俊斌可能 1958 01:25:58,761 --> 01:26:01,011 没等大便完就让洪水给卷走 1959 01:26:01,011 --> 01:26:03,698 了俊斌的媳妇王彩娥本来没到 1960 01:26:03,711 --> 01:26:07,061 工地上来现在听说俊斌让水冲走了 1961 01:26:07,261 --> 01:26:09,162 一路嚎叫着也来到了河边 1962 01:26:09,711 --> 01:26:11,936 她到了自家人的面前一屁股 1963 01:26:11,961 --> 01:26:14,011 坐在泥地上一边放开声哭 1964 01:26:14,336 --> 01:26:16,100 一边骂她的两个哥哥金俊文和 1965 01:26:16,112 --> 01:26:18,149 金俊武说是让他们把她的男人 1966 01:26:18,162 --> 01:26:21,125 害了彩娥也许是全双水村最 1967 01:26:21,125 --> 01:26:24,287 俊的女人外号叫盖满村她平时 1968 01:26:24,311 --> 01:26:27,511 打扮得漂漂亮亮队里有轻活时 1969 01:26:27,511 --> 01:26:30,250 才出山劳动一天平时一般不出 1970 01:26:30,250 --> 01:26:34,125 家门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漂亮女人一直 1971 01:26:34,125 --> 01:26:36,524 没开怀生养尽管吃了不少药 1972 01:26:36,750 --> 01:26:38,737 也没顶事这倒使她能 1973 01:26:38,750 --> 01:26:42,475 保持一种青春的光彩三十大几的人看起来 1974 01:26:42,500 --> 01:26:45,862 像个少女一般楚楚动人她男人俊斌 1975 01:26:45,886 --> 01:26:47,875 也不计较她不会生孩子他 1976 01:26:47,886 --> 01:26:50,886 老实巴脚只会没命地劳动和恭顺 1977 01:26:50,886 --> 01:26:53,211 地侍候她村里一些不安生的 1978 01:26:53,225 --> 01:26:56,537 年轻人对王彩娥都有点意思但慑于 1979 01:26:56,550 --> 01:26:59,375 强人金俊武和金俊文两个不要命的 1980 01:26:59,386 --> 01:27:03,511 儿子一般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这个穿戴 1981 01:27:03,524 --> 01:27:06,186 入时的女人坐在泥水地上哭 1982 01:27:06,186 --> 01:27:08,350 得鼻子一把泪一把金俊武 1983 01:27:08,362 --> 01:27:10,912 一家人除过老母亲外现在 1984 01:27:10,925 --> 01:27:14,875 都在这里哭着田福堂金俊山和孙玉亭 1985 01:27:14,899 --> 01:27:17,261 几个大队的领导人也都惊慌失措地 1986 01:27:17,287 --> 01:27:19,573 赶到这里来一边劝慰着这家人 1987 01:27:19,761 --> 01:27:23,362 一边马上安排出去寻人金俊武作为一家之主 1988 01:27:23,698 --> 01:27:25,961 一边抹眼泪一边吼住了哭啼 1989 01:27:25,961 --> 01:27:28,399 的家人让赶快分头出去寻俊斌 1990 01:27:28,800 --> 01:27:32,050 说不定俊斌还有生还的希望就这样 1991 01:27:32,412 --> 01:27:34,862 金俊文带着两个儿子从金家湾这 1992 01:27:34,862 --> 01:27:37,311 面的岸边出发金俊武从田家圪 1993 01:27:37,573 --> 01:27:39,412 这面的河岸起身队里又 1994 01:27:39,412 --> 01:27:41,811 派出许多人跟着他们两股人分别 1995 01:27:41,811 --> 01:27:44,425 沿两岸去米家镇方向寻找金俊斌去 1996 01:27:44,425 --> 01:27:47,112 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寻找俊斌 1997 01:27:47,112 --> 01:27:49,225 的人回来了但找到的不是 1998 01:27:49,225 --> 01:27:53,737 活人而是尸首尸首是在东拉河进入 1999 01:27:53,761 --> 01:27:55,725 米家川大河的入口处找到的 2000 01:27:56,100 --> 01:27:58,125 不幸的俊斌躺在一辆架子车 2001 01:27:58,125 --> 01:28:00,837 上上面蒙着一张席片席片 2002 01:28:00,837 --> 01:28:02,399 上蹲着一只临时买来 2003 01:28:02,399 --> 01:28:05,500 的祭魂老公鸡金俊武弟兄父子们 2004 01:28:05,612 --> 01:28:08,287 跟在架子车两边沉痛地呜咽着 2005 01:28:08,849 --> 01:28:10,599 尸首停放在了庙坪的破 2006 01:28:10,599 --> 01:28:12,662 庙院里先由金家户族 2007 01:28:12,662 --> 01:28:15,250 里的人看守着噩耗霎时就 2008 01:28:15,250 --> 01:28:18,561 传遍了整个双水村人们纷纷谈论着 2009 01:28:18,675 --> 01:28:21,649 死者生前的许多美德都忍不住难受 2010 01:28:21,649 --> 01:28:25,573 地落泪了第二十八章一个晚上以后从下山村 2011 01:28:25,587 --> 01:28:27,636 以下的东拉河水就流得涓滴 2012 01:28:27,636 --> 01:28:30,149 不剩了河道像大暴雨中的 2013 01:28:30,261 --> 01:28:33,774 洪水冲过一般两岸土坡上的青草糊 2014 01:28:33,774 --> 01:28:37,500 满了泥巴现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 2015 01:28:37,511 --> 01:28:39,850 这条肮脏的丑陋不堪的河流 2016 01:28:40,162 --> 01:28:41,975 叫人看了十分刺眼和痛心 2017 01:28:42,548 --> 01:28:45,350 祸根子出在金俊文的两个儿子金富 2018 01:28:45,375 --> 01:28:48,423 和金强身上他们愚蠢地在石圪节 2019 01:28:48,436 --> 01:28:50,712 坝梁中间豁口而且挖得太 2020 01:28:50,712 --> 01:28:53,324 狠这座土坝没多时就整个 2021 01:28:53,324 --> 01:28:55,987 地决堤了汹涌的激流冲下来 2022 01:28:56,261 --> 01:28:58,875 打垮了罐子村的土坝接着又打垮 2023 01:28:58,875 --> 01:29:01,250 了双水村的土坝捎带着把他们 2024 01:29:01,250 --> 01:29:03,936 的三爸也卷走了现在哭 2025 01:29:03,936 --> 01:29:06,987 咽河畔金俊武一家老小都在哭咽 2026 01:29:06,987 --> 01:29:09,673 着哭得最可怜的是金俊武 2027 01:29:09,686 --> 01:29:12,625 他妈老太太一边哭一边在大 2028 01:29:12,625 --> 01:29:15,048 儿子金俊文家的土炕上痉挛地 2029 01:29:15,074 --> 01:29:18,149 打着滚金俊文和金俊武的媳妇 2030 01:29:18,500 --> 01:29:21,149 红肿着眼睛站在脚地上劝慰 2031 01:29:21,162 --> 01:29:24,412 婆婆节哀但老太太不听仍然哭 2032 01:29:24,412 --> 01:29:26,987 得死去活来把老花镜都摔在了 2033 01:29:27,000 --> 01:29:29,962 锅台上已故金先生的遗孀虽然 2034 01:29:29,974 --> 01:29:32,524 年龄和孙玉厚的母亲差不多但头脑 2035 01:29:32,548 --> 01:29:35,500 依然很清楚起初家人还想对 2036 01:29:35,500 --> 01:29:37,862 她瞒哄这不幸的消息但老人家 2037 01:29:37,886 --> 01:29:40,399 很快就知道她的小儿子被水 2038 01:29:40,399 --> 01:29:42,587 淹死了她不时地准备爬下 2039 01:29:42,599 --> 01:29:44,412 炕来到庙坪的破庙 2040 01:29:44,412 --> 01:29:46,699 里去看死去的俊斌但被 2041 01:29:46,712 --> 01:29:49,287 两个儿媳妇硬劝挡住了在另 2042 01:29:49,287 --> 01:29:52,149 一孔窑里金俊文和金俊武都 2043 01:29:52,162 --> 01:29:54,112 蹲在脚地上抱住头无声 2044 01:29:54,112 --> 01:29:56,949 的痛哭着金富和金强已经被 2045 01:29:56,974 --> 01:29:59,311 金俊文撵着打了一顿现在 2046 01:29:59,324 --> 01:30:00,511 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2047 01:30:01,074 --> 01:30:02,673 金俊武自己的一男一女两个 2048 01:30:02,686 --> 01:30:05,625 孩子也在院子外边哭叫着但 2049 01:30:05,636 --> 01:30:08,899 没有人管他们王彩娥现在在她家的 2050 01:30:08,899 --> 01:30:11,625 窑里这个漂亮的女人眼泪已经 2051 01:30:11,636 --> 01:30:13,675 流干了脸色苍白地睡在 2052 01:30:13,686 --> 01:30:16,550 炕上像死过去一般她娘家 2053 01:30:16,550 --> 01:30:18,823 里的母亲和一个妹妹已经闻讯 2054 01:30:18,836 --> 01:30:21,323 赶来现在正生火给彩娥做 2055 01:30:21,323 --> 01:30:23,599 一点吃的彩娥她妈看来是个 2056 01:30:23,599 --> 01:30:26,274 刚强人不时对女儿说人死 2057 01:30:26,274 --> 01:30:30,362 了也哭不活来活人的身子要紧甭 2058 01:30:30,362 --> 01:30:34,237 哭了这时候副书记金俊山进了 2059 01:30:34,250 --> 01:30:36,711 金俊文家的院子本来他先去 2060 01:30:36,711 --> 01:30:39,011 了隔壁俊武家但俊武家没 2061 01:30:39,011 --> 01:30:40,737 人他就过这面来了 2062 01:30:41,300 --> 01:30:43,875 田福堂早上捎过来话说他病倒 2063 01:30:43,875 --> 01:30:46,836 了让他和玉亭代表大队看着处理 2064 01:30:46,862 --> 01:30:50,724 金俊斌的丧事其实不要田福堂说金俊山 2065 01:30:50,750 --> 01:30:52,224 也会主动来帮助处理这事 2066 01:30:52,224 --> 01:30:54,323 的除过他是村里的领导人 2067 01:30:54,336 --> 01:30:57,050 不说他和金俊武兄弟们总是 2068 01:30:57,061 --> 01:30:59,073 一个家族的都是一个老先人的 2069 01:30:59,086 --> 01:31:02,561 后代金俊文和金俊武见俊山进了 2070 01:31:02,561 --> 01:31:05,136 家门也就抹去眼泪敬让着 2071 01:31:05,162 --> 01:31:08,073 叫俊山坐在炕上金俊山没有 2072 01:31:08,073 --> 01:31:11,000 坐他对这兄弟俩说难受 2073 01:31:11,000 --> 01:31:14,399 归难受事情归事情现在最当紧 2074 01:31:14,399 --> 01:31:17,024 的是要赶快安葬人天太 2075 01:31:17,024 --> 01:31:19,561 热不能搁得太久最好今天 2076 01:31:19,586 --> 01:31:22,823 就能下葬金俊武问田福堂哪里去 2077 01:31:22,823 --> 01:31:25,836 了俊山说福堂说他病了 2078 01:31:26,099 --> 01:31:28,250 让我和玉亭看着办丧事我 2079 01:31:28,250 --> 01:31:29,362 已经叫人把队里的槐树 2080 01:31:29,386 --> 01:31:31,149 伐倒一棵木匠现在做上 2081 01:31:31,162 --> 01:31:33,336 棺材了我马上叫人打坟 2082 01:31:33,675 --> 01:31:35,537 另外派了两个人已经到米家镇 2083 01:31:35,561 --> 01:31:37,211 去扯衣服了先不要忙着 2084 01:31:37,224 --> 01:31:40,399 埋人金俊文脸黑沉沉地对这位 2085 01:31:40,425 --> 01:31:43,612 本家的大队领导人说金俊山一时不 2086 01:31:43,612 --> 01:31:46,774 知俊文的话是什么意思金俊文马上 2087 01:31:46,774 --> 01:31:49,175 说我俊斌不是劳务自留地跌死 2088 01:31:49,175 --> 01:31:51,198 的他是为集体的事死 2089 01:31:51,198 --> 01:31:53,675 的难道一埋葬就完整了吗 2090 01:31:54,237 --> 01:31:56,849 他媳妇今后的生活怎么办还有我 2091 01:31:56,849 --> 01:31:59,537 妈俊斌也是她的儿子老人的 2092 01:31:59,550 --> 01:32:03,000 赡养也有他的一份再说俊斌 2093 01:32:03,011 --> 01:32:06,287 本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入土呀叫 2094 01:32:06,287 --> 01:32:09,300 他田福堂来他领导着让大家 2095 01:32:09,311 --> 01:32:11,899 偷水现在出了人命事他 2096 01:32:11,899 --> 01:32:14,149 倒装起病来了他要是不 2097 01:32:14,149 --> 01:32:16,600 妥当处理这事我俊斌埋不成 2098 01:32:17,162 --> 01:32:19,250 我把他的尸首往田福堂家门 2099 01:32:19,250 --> 01:32:21,662 上抬呀金俊武接住他哥 2100 01:32:21,662 --> 01:32:23,336 的话说我哥说的是 2101 01:32:23,362 --> 01:32:26,073 实际问题俊斌总不能一埋了事 2102 01:32:26,073 --> 01:32:29,011 吧说不下个行行道道我看 2103 01:32:29,024 --> 01:32:31,625 这人不好埋金俊山原来没考虑 2104 01:32:31,636 --> 01:32:34,537 这么多现在他才感到处理这 2105 01:32:34,537 --> 01:32:37,550 件事非常棘手他想了一下 2106 01:32:37,886 --> 01:32:40,586 说那是这样该准备的还要 2107 01:32:40,600 --> 01:32:43,625 准备俊武你干脆和我先到 2108 01:32:43,649 --> 01:32:46,086 田福堂家里走一回你们提出这些 2109 01:32:46,086 --> 01:32:49,250 问题看他怎么办金俊武兄弟俩兄弟 2110 01:32:49,250 --> 01:32:51,800 俩同意了这意见俊武对哥哥 2111 01:32:51,800 --> 01:32:53,800 说你先叫几个人去打 2112 01:32:53,800 --> 01:32:56,237 坟我和俊山哥找他田福堂 2113 01:32:56,237 --> 01:32:59,136 去金俊文就即刻出门找人打坟 2114 01:32:59,149 --> 01:33:02,198 去了金俊武和金俊山相跟着过 2115 01:33:02,198 --> 01:33:04,000 了哭咽河的小桥过田家 2116 01:33:04,000 --> 01:33:06,625 圪这边来了他们走过庙坪 2117 01:33:06,649 --> 01:33:08,800 枣树林中的小路时看见破 2118 01:33:08,800 --> 01:33:11,586 庙的外面围了许多村民金富 2119 01:33:11,600 --> 01:33:13,625 和金强被父亲一顿老拳打 2120 01:33:13,625 --> 01:33:16,073 出来现在就在这里吆喝着不 2121 01:33:16,073 --> 01:33:17,875 让顽皮的村童进入那个破 2122 01:33:17,875 --> 01:33:20,475 庙院在金俊武和金俊山到来之前 2123 01:33:20,875 --> 01:33:23,636 田福堂已经打发老婆叫孙玉亭去了 2124 01:33:24,198 --> 01:33:26,461 书记在天明时就躺倒在炕 2125 01:33:26,461 --> 01:33:28,511 上起不来实际上是真的 2126 01:33:28,524 --> 01:33:30,774 生了病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2127 01:33:31,086 --> 01:33:33,149 加上折腾了一夜又加上闯了 2128 01:33:33,149 --> 01:33:35,550 大祸他一下子就被这几重的 2129 01:33:35,561 --> 01:33:37,662 灾难击倒了他剧烈地咳嗽 2130 01:33:37,686 --> 01:33:39,774 和喘息着并且浑身还发着 2131 01:33:39,774 --> 01:33:43,112 烧从昨晚到现在顷刻间接连 2132 01:33:43,112 --> 01:33:46,448 出现的灾难使田福堂陷入有生以来最 2133 01:33:46,448 --> 01:33:49,311 严重的危机之中他现在根本不能 2134 01:33:49,323 --> 01:33:52,024 掌握眼前的事态完全处于被动的 2135 01:33:52,037 --> 01:33:55,225 地位他现在还顾不上考虑对付罐子村 2136 01:33:55,487 --> 01:33:58,550 石圪节村和公社的麻烦他首先 2137 01:33:58,550 --> 01:34:01,186 考虑的却是如何处理金俊斌的 2138 01:34:01,211 --> 01:34:04,511 人命事唉死了的偏偏是 2139 01:34:04,537 --> 01:34:06,936 金俊武的弟弟为什么不把老不 2140 01:34:06,936 --> 01:34:08,573 死的田二让水冲走呢 2141 01:34:09,100 --> 01:34:12,061 田福堂也清楚地知道金俊斌不好往 2142 01:34:12,061 --> 01:34:14,662 土里埋金家兄弟不会轻易 2143 01:34:14,662 --> 01:34:18,323 地让他田福堂下这个台阶因此 2144 01:34:18,724 --> 01:34:20,925 当他派人告诉金俊山让他 2145 01:34:20,948 --> 01:34:23,399 和玉亭处理这事后马上又想到 2146 01:34:23,750 --> 01:34:26,625 这两个人恐怕处理不了事情归根结底 2147 01:34:26,737 --> 01:34:29,436 还要他田福堂出面可他现在脑子 2148 01:34:29,462 --> 01:34:32,212 乱糟糟的身体又有病也急忙不 2149 01:34:32,212 --> 01:34:34,500 知该怎办所以就让老婆先把 2150 01:34:34,511 --> 01:34:37,237 孙玉亭叫来商量一下玉亭几乎是 2151 01:34:37,250 --> 01:34:40,237 小跑着进了书记的家门田福堂 2152 01:34:40,237 --> 01:34:42,162 的老婆走得慢现在还在 2153 01:34:42,162 --> 01:34:45,274 路上没回来玉亭一进门先关切 2154 01:34:45,274 --> 01:34:48,561 地问田福堂病得不要紧吧田福堂 2155 01:34:48,587 --> 01:34:51,761 欠起身子咳嗽了一阵说大概 2156 01:34:51,774 --> 01:34:54,662 不要紧他爬起来把衫子穿上 2157 01:34:54,899 --> 01:34:56,574 坐在被窝里给嘴里塞 2158 01:34:56,574 --> 01:34:58,612 了两片药喝了一口温开水 2159 01:34:59,173 --> 01:35:02,074 事情发生了你也不要着急毛 2160 01:35:02,074 --> 01:35:04,962 主席说要革命死人的事经常 2161 01:35:04,962 --> 01:35:08,449 发生哩孙玉亭安慰他说田福堂失去 2162 01:35:08,449 --> 01:35:10,475 光彩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对面 2163 01:35:10,475 --> 01:35:13,699 墙说我估计俊斌不好往土 2164 01:35:13,699 --> 01:35:16,612 里埋怎孙玉亭瞪大眼睛望 2165 01:35:16,612 --> 01:35:19,500 着书记不明白他的意思金俊武 2166 01:35:19,511 --> 01:35:21,886 弟兄们又不是些傻瓜俊斌是 2167 01:35:21,886 --> 01:35:24,074 为集体牺牲了的因此队里 2168 01:35:24,087 --> 01:35:26,024 不说下个什么恐怕他们不会 2169 01:35:26,024 --> 01:35:29,862 轻易了结这件事棺材衣服埋 2170 01:35:29,862 --> 01:35:31,587 人时吃的喝的队里 2171 01:35:31,699 --> 01:35:34,837 都负责上还要怎样哩玉亭说 2172 01:35:35,399 --> 01:35:38,787 不在这些事上这些事理所当然要 2173 01:35:38,787 --> 01:35:40,673 队里管我说的是其它 2174 01:35:40,673 --> 01:35:44,149 方面玉亭你再想想看还有 2175 01:35:44,149 --> 01:35:46,824 什么可以弥补的孙玉亭基本明白了 2176 01:35:46,849 --> 01:35:49,061 书记的意思他想了一会 2177 01:35:49,375 --> 01:35:52,436 说这样吧咱们首先要在政治 2178 01:35:52,436 --> 01:35:55,186 上对待好这件事金俊斌同志 2179 01:35:55,298 --> 01:35:57,349 为了集体的革命事业献出了 2180 01:35:57,375 --> 01:35:59,724 自己的生命咱们要追认他为 2181 01:35:59,750 --> 01:36:02,936 革命烈士叫人打一块墓碑上面写 2182 01:36:02,936 --> 01:36:06,399 上金俊斌烈士之墓另外咱们再 2183 01:36:06,399 --> 01:36:09,061 开个隆重的追悼会毛主席在 2184 01:36:09,112 --> 01:36:12,324 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中说过今后 2185 01:36:12,337 --> 01:36:14,337 村里死了人就开个追悼会 2186 01:36:14,712 --> 01:36:16,761 你说的这些都好光这 2187 01:36:16,774 --> 01:36:19,224 恐怕还不行田福堂还没说完 2188 01:36:19,550 --> 01:36:21,573 他老婆就引着金俊山和金俊武 2189 01:36:21,599 --> 01:36:23,862 进了家门福堂的老婆半路上 2190 01:36:23,886 --> 01:36:26,186 碰见这两个人就一起相跟着 2191 01:36:26,198 --> 01:36:28,412 回来了田福堂一看这两个人 2192 01:36:28,425 --> 01:36:30,550 来找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2193 01:36:31,011 --> 01:36:33,224 他们的到来他早就估计到了 2194 01:36:33,787 --> 01:36:36,375 福堂客气地让这两个领导人坐下 2195 01:36:36,948 --> 01:36:38,686 他老婆赶紧给这几个人倒茶 2196 01:36:38,698 --> 01:36:41,099 递烟玉亭接过福堂老婆递 2197 01:36:41,099 --> 01:36:43,261 上的纸烟没慌着点别 2198 01:36:43,261 --> 01:36:46,011 在自己的耳朵上说福堂气管 2199 01:36:46,037 --> 01:36:49,086 有病不能闻烟味金俊山正准备 2200 01:36:49,099 --> 01:36:51,636 点烟听孙玉亭这么一说也 2201 01:36:51,636 --> 01:36:54,362 就不好意思再吸了田福堂无所谓地 2202 01:36:54,362 --> 01:36:58,136 说不怕你们吸你们的玉亭你 2203 01:36:58,136 --> 01:37:00,511 干脆把海民叫来咱临时开 2204 01:37:00,511 --> 01:37:02,474 个支部会好好商量一下俊斌的 2205 01:37:02,474 --> 01:37:05,711 事孙玉亭马上出门找支委田海民去 2206 01:37:05,711 --> 01:37:09,573 了玉亭找来田海民以后大队党支部的 2207 01:37:09,599 --> 01:37:12,636 五个成员就都聚齐了田福堂坐 2208 01:37:12,636 --> 01:37:14,399 在炕上的被窝里对坐 2209 01:37:14,399 --> 01:37:16,537 在脚地上的四个人说俊斌 2210 01:37:16,550 --> 01:37:18,500 同志为革命光荣地献出了 2211 01:37:18,524 --> 01:37:20,737 自己的生命我们大家都很悲痛 2212 01:37:21,311 --> 01:37:24,011 我们开个支部会研究一下如何 2213 01:37:24,011 --> 01:37:26,787 为俊斌同志办丧事捎带着也考虑 2214 01:37:26,787 --> 01:37:29,625 一下他的家属待遇问题俊武你 2215 01:37:29,625 --> 01:37:31,487 是俊斌的亲属你先提个 2216 01:37:31,500 --> 01:37:34,774 看法另外还有什么要求你也说 2217 01:37:34,774 --> 01:37:38,425 出来咱们尽量让你们满意金俊武先 2218 01:37:38,425 --> 01:37:40,675 没言传过了一会他才 2219 01:37:40,675 --> 01:37:43,224 对身边的金俊山说俊山哥你 2220 01:37:43,224 --> 01:37:46,425 先说吧金俊山看出金俊武不好开口 2221 01:37:46,724 --> 01:37:48,698 就用他自己的口气把俊武 2222 01:37:48,711 --> 01:37:50,336 他哥的那些意思都端了 2223 01:37:50,349 --> 01:37:52,550 出来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意见 2224 01:37:53,112 --> 01:37:56,474 田福堂立刻表态说这没问题彩娥 2225 01:37:56,487 --> 01:37:59,425 今后就按干部家属对待粮钱由 2226 01:37:59,436 --> 01:38:01,737 队里给出至于我金大婶 2227 01:38:02,224 --> 01:38:04,300 她的一部分口粮大队也可以包 2228 01:38:04,300 --> 01:38:07,336 给另外我们还要把俊斌当烈士 2229 01:38:07,349 --> 01:38:10,724 对待哩要立个墓碑让子孙后代 2230 01:38:10,823 --> 01:38:13,912 知道他的功劳安葬前咱们再 2231 01:38:13,912 --> 01:38:16,675 开个隆重的追悼会田福堂把刚才 2232 01:38:16,698 --> 01:38:19,836 孙玉亭的建议原封不动搬出来就像 2233 01:38:19,862 --> 01:38:21,511 这都是他自己考虑过的意见 2234 01:38:22,073 --> 01:38:24,550 孙玉亭马上又激动地发言说我 2235 01:38:24,550 --> 01:38:27,612 还有个建议干脆咱们再追认金俊斌 2236 01:38:27,625 --> 01:38:30,561 同志为中共党员大家对这建议 2237 01:38:30,675 --> 01:38:34,125 有点瞠目年轻的组织委员田海民婉言 2238 01:38:34,125 --> 01:38:36,636 说玉亭叔的心情是好的 2239 01:38:37,198 --> 01:38:39,300 但俊斌哥生前也没写过 2240 01:38:39,323 --> 01:38:43,350 入党申请书再说入党的事最后还要 2241 01:38:43,375 --> 01:38:46,625 公社批准哩这恐怕金俊武立刻理智 2242 01:38:46,625 --> 01:38:50,386 地说这不能再说俊斌是个农民 2243 01:38:50,600 --> 01:38:52,237 人又殁了也没留下个 2244 01:38:52,250 --> 01:38:55,737 后代党员不党员也没什么意思现在 2245 01:38:55,737 --> 01:38:58,175 这样对待就行了我倒没什么 2246 01:38:58,487 --> 01:39:00,600 可灾难发生了队里处理好 2247 01:39:00,600 --> 01:39:03,811 一点我也好给家里人做工作要是 2248 01:39:03,836 --> 01:39:05,886 处理不好家里的人寻队里 2249 01:39:05,886 --> 01:39:08,511 的麻烦我也没办法现在这样 2250 01:39:08,511 --> 01:39:10,475 处理我满意了估计家里人也 2251 01:39:10,475 --> 01:39:14,211 再不会怎样唉说来说去我们自家的 2252 01:39:14,211 --> 01:39:17,136 人也有责任大家看金俊武这个态度 2253 01:39:17,350 --> 01:39:20,100 都松了一口气田福堂心里对金俊武 2254 01:39:20,100 --> 01:39:23,225 说我知道不这样你金俊武不会 2255 01:39:23,237 --> 01:39:25,487 饶我田福堂但他嘴里说 2256 01:39:25,823 --> 01:39:27,836 俊武的话我听了很感动 2257 01:39:28,399 --> 01:39:32,886 不愧是共产党员嘛识大体顾大局由于 2258 01:39:32,899 --> 01:39:35,399 声音太高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2259 01:39:35,975 --> 01:39:38,186 等咳嗽停息下来他喘着气 2260 01:39:38,186 --> 01:39:41,250 说我爬不起来具体事你们 2261 01:39:41,250 --> 01:39:43,198 就看着办好了玉亭给 2262 01:39:43,198 --> 01:39:46,136 咱准备追悼会的事其它事俊山 2263 01:39:46,136 --> 01:39:48,287 你就给咱领料上支部会 2264 01:39:48,287 --> 01:39:51,112 散了以后孙玉亭就赶忙出去布置 2265 01:39:51,112 --> 01:39:54,149 开追悼会的事了金俊山和金俊武 2266 01:39:54,250 --> 01:39:56,561 又返回到金家湾这面来领料 2267 01:39:56,561 --> 01:40:00,037 埋葬的其它事项中午从西边田家 2268 01:40:00,037 --> 01:40:02,237 圪的山背后突然涌上来一 2269 01:40:02,237 --> 01:40:05,287 疙瘩黑云彩云根下面隐约地传来 2270 01:40:05,311 --> 01:40:08,899 沉重的雷音乌鸦呱呱叫着掠过闷热 2271 01:40:08,899 --> 01:40:11,561 的村庄空气中流布着动荡与 2272 01:40:11,573 --> 01:40:13,975 不安村民们抬起头惊愕地 2273 01:40:14,000 --> 01:40:16,936 望着天空纷纷议论道这或许是 2274 01:40:16,948 --> 01:40:19,061 俊斌的死感动了老天爷要给 2275 01:40:19,086 --> 01:40:21,698 焦渴而不幸的双水村洒一点甘霖 2276 01:40:21,698 --> 01:40:21,899 了 2277 01:40:22,100 --> 01:40:24,774 这时候在庙坪破庙前的空场地 2278 01:40:24,774 --> 01:40:27,250 上孙玉亭夫妇二人正领着 2279 01:40:27,261 --> 01:40:29,625 村里的一些人忙乱地布置追悼会 2280 01:40:29,625 --> 01:40:31,886 场玉亭原准备把追悼会放在 2281 01:40:31,899 --> 01:40:34,987 学校但村里许多老人反对说俊斌 2282 01:40:35,011 --> 01:40:37,662 是少亡魂灵不安生说不定以后 2283 01:40:37,662 --> 01:40:40,375 会作怪怕娃娃们害怕他老婆 2284 01:40:40,399 --> 01:40:42,250 贺凤英也把他臭骂了一通 2285 01:40:42,811 --> 01:40:45,962 玉亭拗不过众人只好决定把追悼会放 2286 01:40:45,962 --> 01:40:48,649 在这个破庙前反正这地方本来 2287 01:40:48,649 --> 01:40:51,511 就是个神鬼之地妇女主任贺凤英 2288 01:40:51,612 --> 01:40:53,436 正和一些妇女挂贴挽帐 2289 01:40:54,000 --> 01:40:56,475 已经做好的几个花圈现在放在 2290 01:40:56,500 --> 01:40:59,048 破庙里的灵柩前她们并且 2291 01:40:59,162 --> 01:41:01,612 还为参加追悼会的村民一人 2292 01:41:01,725 --> 01:41:04,423 准备了一朵小白纸花孙玉亭 2293 01:41:04,449 --> 01:41:06,537 破衫子胸前仅有的两颗钮扣 2294 01:41:06,548 --> 01:41:08,636 中间别着他给金俊斌写好 2295 01:41:08,636 --> 01:41:10,811 的悼词正忙着在一边给 2296 01:41:10,824 --> 01:41:13,311 石匠们指点打墓碑的事村 2297 01:41:13,311 --> 01:41:15,750 中几个手巧的媳妇这时已经聚 2298 01:41:15,750 --> 01:41:18,000 在金俊海家由金波他妈领 2299 01:41:18,000 --> 01:41:20,636 料着在她家的缝纫机上为金俊斌 2300 01:41:20,662 --> 01:41:23,649 缝制入殓的服装金俊文和十来个打 2301 01:41:23,649 --> 01:41:26,011 墓人胸前挂着红布条 2302 01:41:26,375 --> 01:41:28,298 在金家祖坟那里按辈数 2303 01:41:28,324 --> 01:41:30,074 排好的地方已经把弟弟的 2304 01:41:30,087 --> 01:41:32,311 墓坑挖好了在同一时刻 2305 01:41:32,311 --> 01:41:35,024 里金俊武正领料一家人忙着 2306 01:41:35,037 --> 01:41:36,912 为外村来参加葬礼的亲戚 2307 01:41:36,936 --> 01:41:40,324 准备饭食这时候在亡故人金俊斌家里 2308 01:41:40,737 --> 01:41:42,936 王彩娥她妈正对女儿说开导 2309 01:41:42,936 --> 01:41:45,787 话这女人看来心肠很硬她 2310 01:41:45,787 --> 01:41:48,774 对彩娥说不要哭自己的身子 2311 01:41:48,787 --> 01:41:51,250 要紧你先在金家门上呆 2312 01:41:51,250 --> 01:41:54,724 两年以后再说以后的话离开双水村 2313 01:41:54,750 --> 01:41:58,500 这穷窝子也好到时候在石圪节或者米家镇 2314 01:41:58,612 --> 01:42:00,787 给你瞅个人家俊斌人倒 2315 01:42:00,787 --> 01:42:03,399 老实可老实得太死相了屙屎 2316 01:42:03,412 --> 01:42:05,311 倒把个命送了以后寻个 2317 01:42:05,337 --> 01:42:07,449 灵巧的手艺人吃酸的喝辣 2318 01:42:07,449 --> 01:42:10,274 的你也过几天自在日子王彩娥 2319 01:42:10,298 --> 01:42:13,037 坐在炕头上红肿着眼睛一句话 2320 01:42:13,048 --> 01:42:14,875 也不说只是听她妈精明 2321 01:42:14,875 --> 01:42:17,362 地给她安排往后的出路下午三点钟 2322 01:42:17,375 --> 01:42:20,173 左右全双水村的人都先后来到 2323 01:42:20,173 --> 01:42:22,774 了庙坪破庙前面的追悼会场 2324 01:42:22,774 --> 01:42:24,599 里顿时挤满了黑鸦鸦的 2325 01:42:24,612 --> 01:42:27,798 人群贺凤英端着个簸箕把里面 2326 01:42:27,798 --> 01:42:29,462 的小白纸花给来人一人 2327 01:42:29,474 --> 01:42:32,362 一朵散发着庄稼人都新奇而 2328 01:42:32,375 --> 01:42:34,711 笨拙地把这纸花挽在自己 2329 01:42:34,724 --> 01:42:37,274 胸前的钮扣上黑云彩已经 2330 01:42:37,287 --> 01:42:39,948 呈扇形从田家圪的土山上空 2331 01:42:39,948 --> 01:42:43,099 铺过来遮住了偏西的太阳大地 2332 01:42:43,125 --> 01:42:46,875 一时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天空打响了 2333 01:42:46,899 --> 01:42:50,737 第一声炸雷眼看天要下雨追悼会就 2334 01:42:50,737 --> 01:42:52,761 马上在隆隆的雷声中开始了 2335 01:42:53,323 --> 01:42:58,698 追悼会由金俊山主持第一项脱帽致哀庄稼人 2336 01:42:58,724 --> 01:43:00,386 纷纷摸掉自己头上汗渍渍 2337 01:43:00,386 --> 01:43:03,974 的毛巾把头垂下第二项由孙玉亭 2338 01:43:03,974 --> 01:43:06,425 致悼词玉亭把胸前别着 2339 01:43:06,425 --> 01:43:08,311 的那卷纸拿出来展开走 2340 01:43:08,311 --> 01:43:11,224 到人群面前念道金俊斌同志为了 2341 01:43:11,237 --> 01:43:13,836 革命事业于昨天夜晚与我们永别 2342 01:43:13,836 --> 01:43:17,024 了享年三十八岁孙玉亭念着按报纸 2343 01:43:17,024 --> 01:43:18,487 上的格式写成的这篇 2344 01:43:18,500 --> 01:43:21,198 悼词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只有 2345 01:43:21,224 --> 01:43:23,737 田二例外这位长着伟大额头 2346 01:43:23,737 --> 01:43:26,175 的半脑壳正在肃穆的人堆 2347 01:43:26,175 --> 01:43:27,925 里走来走去把掉在 2348 01:43:27,925 --> 01:43:30,436 地上的那些纸花纸片捡起来装 2349 01:43:30,436 --> 01:43:32,086 进自己衣襟上的那个大口袋 2350 01:43:32,086 --> 01:43:35,061 里他一边捡这些东西一边嘴角 2351 01:43:35,086 --> 01:43:38,011 挂着神秘的微笑嘟囔说世事 2352 01:43:38,024 --> 01:43:40,250 要变了有些人已经被田二 2353 01:43:40,349 --> 01:43:42,862 逗得偷着笑了孙玉亭不时 2354 01:43:42,875 --> 01:43:45,198 停下来气愤地瞅一眼人群 2355 01:43:45,198 --> 01:43:47,675 中的田二金富和金强立刻走 2356 01:43:47,675 --> 01:43:50,487 过来把这个捣乱分子从人群里拉 2357 01:43:50,487 --> 01:43:53,612 出来一直把他扭送过东拉河田二 2358 01:43:53,625 --> 01:43:55,974 一路嚷叫着说世事要变了 2359 01:43:56,537 --> 01:43:58,925 世事要变了孙玉亭的悼词快 2360 01:43:58,925 --> 01:44:01,024 念完的时候又一声炸雷 2361 01:44:01,050 --> 01:44:02,774 在人们的头上滚过惊 2362 01:44:02,774 --> 01:44:07,061 得人群一阵骚乱接着起风了狂风 2363 01:44:07,061 --> 01:44:08,948 卷着沙尘和碎柴烂草 2364 01:44:09,323 --> 01:44:11,774 一霎时把天地搅成了一片混沌 2365 01:44:12,349 --> 01:44:14,987 追悼会匆匆地进行完仪式接着就 2366 01:44:15,000 --> 01:44:17,987 赶快起灵八个壮年人抬着灵柩走 2367 01:44:17,987 --> 01:44:21,198 在前面孙玉亭和金俊山分别在两边 2368 01:44:21,224 --> 01:44:23,800 扶着灵柩后边是死者的嫡亲 2369 01:44:23,912 --> 01:44:26,011 和金家户族的人庙坪 2370 01:44:26,037 --> 01:44:29,274 顿时响彻一片恸哭之声送葬队伍 2371 01:44:29,300 --> 01:44:30,774 刚过了哭咽河的小桥 2372 01:44:31,186 --> 01:44:33,500 铜钱大的白雨点子就瓢泼似的 2373 01:44:33,524 --> 01:44:36,686 倾倒下来村里的外姓旁人都纷纷 2374 01:44:36,698 --> 01:44:39,436 跑回家了参加送葬的人一个个 2375 01:44:39,461 --> 01:44:42,287 水淋淋地在泥水地上艰难地 2376 01:44:42,311 --> 01:44:45,675 向金家祖坟那里行进雷声雨声 2377 01:44:45,975 --> 01:44:48,448 水流声和人们的哭声搅混在 2378 01:44:48,448 --> 01:44:51,561 一起不时有明晃晃的闪电在头顶 2379 01:44:51,573 --> 01:44:54,850 划过哭咽河和东拉河已经起了水 2380 01:44:55,250 --> 01:44:57,787 混黄的山水呜咽着从大大小小 2381 01:44:57,787 --> 01:45:00,274 的沟道里奔腾下来给这个葬礼 2382 01:45:00,386 --> 01:45:02,698 加添了极其浓重的悲痛气氛在 2383 01:45:02,711 --> 01:45:05,612 吃晚饭之前副书记金俊山埋完 2384 01:45:05,625 --> 01:45:08,811 金俊斌刚在家里换转干衣服石圪节 2385 01:45:08,823 --> 01:45:10,774 公社文书刘根民就进了他家 2386 01:45:10,774 --> 01:45:13,600 的门公社已经知道了双水村昨 2387 01:45:13,600 --> 01:45:17,061 晚上的偷水事件白明川和徐治功命令 2388 01:45:17,073 --> 01:45:20,537 文书刘根民来叫田福堂根民已经去 2389 01:45:20,537 --> 01:45:22,925 过田福堂家但看田福堂正病 2390 01:45:22,925 --> 01:45:24,750 着起不来就只好跑来 2391 01:45:24,850 --> 01:45:27,461 叫金俊山不带一个人回去他 2392 01:45:27,461 --> 01:45:29,412 给公社的两位领导交不了差 2393 01:45:29,975 --> 01:45:33,323 金俊山知道去公社意味着什么但他 2394 01:45:33,350 --> 01:45:37,323 想来想去也没办法推开书记田福堂病 2395 01:45:37,323 --> 01:45:39,550 了他是副书记他不去 2396 01:45:39,561 --> 01:45:42,162 叫谁去他没办法只好穿 2397 01:45:42,162 --> 01:45:44,136 了件雨衣到学校儿子的办公 2398 01:45:44,136 --> 01:45:46,612 窑里把自行车推上跟着根民 2399 01:45:46,636 --> 01:45:49,237 冒雨去了石圪节公社在石圪节公社 2400 01:45:49,237 --> 01:45:51,875 里白明川和徐治功两个人现在正 2401 01:45:51,875 --> 01:45:55,573 等待双水村大队书记田福堂的到来今天刚 2402 01:45:55,573 --> 01:45:58,850 吃完早饭石圪节大队和罐子村大队的 2403 01:45:58,875 --> 01:46:01,037 党支部书记就先后跑到了公社 2404 01:46:01,362 --> 01:46:03,073 报告了他们的水坝被人破坏 2405 01:46:03,448 --> 01:46:05,261 坝里所有的蓄水都跑光了 2406 01:46:05,261 --> 01:46:07,600 的严重事件罐子村的书记报告说 2407 01:46:07,711 --> 01:46:10,698 他们村一个村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 2408 01:46:10,725 --> 01:46:13,000 双水村的大型拖拉机从村中开 2409 01:46:13,000 --> 01:46:15,336 过来上面还坐了许多拿工具 2410 01:46:15,336 --> 01:46:18,175 的人石圪节的书记立刻作证说 2411 01:46:18,511 --> 01:46:20,461 他们水坝上面的公路上就是 2412 01:46:20,475 --> 01:46:23,073 留下了拖拉机停留的痕迹而且从 2413 01:46:23,073 --> 01:46:25,649 公路到水坝的地上留下许多乱糟糟 2414 01:46:25,649 --> 01:46:28,975 的脚印不久双水村昨夜灾难性的 2415 01:46:28,987 --> 01:46:30,925 消息就正式传到公社里来 2416 01:46:30,925 --> 01:46:33,487 了白明川对这件事非常气愤 2417 01:46:33,800 --> 01:46:37,487 觉得田福堂做事简直无法无天他和徐治功 2418 01:46:37,500 --> 01:46:39,612 商量决定先把他调到公社 2419 01:46:39,612 --> 01:46:42,436 来一旦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 2420 01:46:42,448 --> 01:46:43,936 准备严肃处理当事人 2421 01:46:44,100 --> 01:46:47,412 现在两位公社的领导人在办公室里 2422 01:46:47,436 --> 01:46:49,811 谈论着这件事白明川靠在 2423 01:46:49,824 --> 01:46:52,050 办公桌上一只手搓着下巴 2424 01:46:52,050 --> 01:46:54,462 上黑森森的胡茬子对圪蹴在 2425 01:46:54,474 --> 01:46:56,073 窗前长木栏椅上的徐治功 2426 01:46:56,073 --> 01:46:58,425 说如果这事的确是田福堂出面 2427 01:46:58,436 --> 01:47:00,550 搞的非给这个人处分不行 2428 01:47:01,125 --> 01:47:03,975 徐治功把凉鞋脱在地上赤脚片 2429 01:47:03,975 --> 01:47:06,237 圪蹴在椅子里抽纸烟先 2430 01:47:06,237 --> 01:47:09,698 没说什么冬春大规模农田基建结束后 2431 01:47:10,024 --> 01:47:12,761 他就回到公社来工作了现在 2432 01:47:12,787 --> 01:47:14,787 碰上这件头疼事他感到 2433 01:47:14,787 --> 01:47:17,436 很作难如果这是另外村子的支部 2434 01:47:17,436 --> 01:47:20,136 书记搞的那他徐治功会比 2435 01:47:20,149 --> 01:47:22,061 白明川更要严厉地处理这件 2436 01:47:22,061 --> 01:47:23,923 事的但这事牵扯的是 2437 01:47:23,936 --> 01:47:27,399 田福堂因此他不能轻易对白明川的 2438 01:47:27,399 --> 01:47:30,337 意见表示支持他反而对白主任说 2439 01:47:30,561 --> 01:47:33,237 你不是常教导我说要对 2440 01:47:33,250 --> 01:47:36,574 农民宽容一点吗福堂虽说是大队书记 2441 01:47:36,886 --> 01:47:40,462 但也是个农民嘛再说双水村是 2442 01:47:40,475 --> 01:47:43,423 咱们石圪节公社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典型 2443 01:47:43,725 --> 01:47:46,362 福堂的工作一贯积极现在犯这么 2444 01:47:46,362 --> 01:47:48,712 个错误就给处分恐怕不合适 2445 01:47:48,987 --> 01:47:51,625 白明川听徐治功这么一说就为难 2446 01:47:51,625 --> 01:47:54,048 地陷入到思忖之中他虽然对 2447 01:47:54,061 --> 01:47:56,173 这件事气愤但觉得治功的 2448 01:47:56,173 --> 01:47:59,612 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而平心静气想 2449 01:47:59,949 --> 01:48:03,449 他作为公社一把手也有责任他为什么 2450 01:48:03,462 --> 01:48:06,250 没有提早注意这个问题而把东拉河 2451 01:48:06,250 --> 01:48:08,625 的水给沿河的每个村庄都 2452 01:48:08,625 --> 01:48:11,061 分一点呢福堂和双水村的人 2453 01:48:11,061 --> 01:48:12,949 急了才干出了这件荒唐 2454 01:48:12,949 --> 01:48:16,199 事白明川想了一会说不 2455 01:48:16,199 --> 01:48:18,612 给处分也可以但这件事 2456 01:48:18,724 --> 01:48:21,423 不能三秤二码就了结最起码 2457 01:48:21,511 --> 01:48:25,125 福堂要代表双水村支部做个检查否则 2458 01:48:25,224 --> 01:48:28,399 我们怎样给石圪节和罐子村解释因为 2459 01:48:28,399 --> 01:48:30,436 这件事已造成全公社范围 2460 01:48:30,436 --> 01:48:33,912 的影响田福堂的检查必须通过有线广播 2461 01:48:34,024 --> 01:48:36,261 向公社转播让大家都从这 2462 01:48:36,261 --> 01:48:39,037 件事里接受教训徐治功同意了 2463 01:48:39,061 --> 01:48:42,287 白明川的这个意见治功知道不这样 2464 01:48:42,311 --> 01:48:46,087 也不行再说这办法好福堂虽然 2465 01:48:46,099 --> 01:48:49,587 做检查但是代表集体检查而这 2466 01:48:49,587 --> 01:48:51,949 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了当文书 2467 01:48:51,962 --> 01:48:55,037 刘根民把金俊山带到公社时两个 2468 01:48:55,037 --> 01:48:57,274 主任都惊讶地问俊山你怎 2469 01:48:57,274 --> 01:49:01,500 来了福堂金俊山说福堂病了 2470 01:49:01,675 --> 01:49:04,125 闯这祸是大队领导集体决定 2471 01:49:04,125 --> 01:49:06,636 的不是福堂一个人的主意我 2472 01:49:06,636 --> 01:49:09,061 来也一样金俊山是个比较实在的 2473 01:49:09,061 --> 01:49:11,774 人他尽管和田福堂有些矛盾但 2474 01:49:11,774 --> 01:49:13,573 在这种事上他不会对别人 2475 01:49:13,599 --> 01:49:16,711 落井下石没等公社领导盘问金俊山就 2476 01:49:16,711 --> 01:49:18,675 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都给公社 2477 01:49:18,675 --> 01:49:21,323 领导老实交待了金俊山在公社灶 2478 01:49:21,323 --> 01:49:24,112 上吃过晚饭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 2479 01:49:24,136 --> 01:49:26,925 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完了以后就 2480 01:49:26,925 --> 01:49:29,500 在公社的广播室里代表双水村大队 2481 01:49:29,524 --> 01:49:32,675 党支部向全公社人民检查他们村 2482 01:49:32,698 --> 01:49:36,086 损人利己的不法行为俊山在进公社 2483 01:49:36,099 --> 01:49:38,612 广播室的时候心想双水村做下 2484 01:49:38,625 --> 01:49:41,311 成绩都是田福堂在广播上介绍经验 2485 01:49:41,336 --> 01:49:43,862 出风头而这种不光彩的倒霉事 2486 01:49:44,073 --> 01:49:46,311 倒轮上他金俊山了卷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