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00:00:00,100 --> 00:00:02,774 第十六章时间过得既漫长又飞快 2 00:00:03,161 --> 00:00:06,387 转眼间就到了夏天这是黄土高原一年 3 00:00:06,387 --> 00:00:09,912 里再好不过的日子了远远近近的山峦 4 00:00:10,125 --> 00:00:13,099 纵横交错的沟壑和川道绿色已经开始 5 00:00:13,125 --> 00:00:18,486 渐渐浓重起来玉米高粱谷子向日葵大部分 6 00:00:18,486 --> 00:00:21,625 的高杆作物都已经长了大半截豆类 7 00:00:21,625 --> 00:00:24,375 作物在纷纷开花雪白的黄豆花 8 00:00:24,649 --> 00:00:27,274 金黄的蔓豆花粉红的菜豆花 9 00:00:27,475 --> 00:00:29,649 在绿叶丛中开得耀眼夺目 10 00:00:30,211 --> 00:00:32,298 就连石圪节这样往日荒凉的集市 11 00:00:32,298 --> 00:00:34,524 场上也已经出现了一些瓜果 12 00:00:34,536 --> 00:00:36,887 菜蔬给这条尘土飞扬的土 13 00:00:36,887 --> 00:00:39,524 街添了许多斑斓的颜色再 14 00:00:39,524 --> 00:00:41,725 过几天就是夏至以后的第三个 15 00:00:41,737 --> 00:00:44,762 庚日初伏就要开始了紧接着就是 16 00:00:44,774 --> 00:00:47,548 大暑这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17 00:00:47,774 --> 00:00:50,436 已经到黄经120°的太阳像一个 18 00:00:50,462 --> 00:00:52,625 倒扣着的火盆子无情地烤 19 00:00:52,625 --> 00:00:55,212 晒着大地城里人都已经穿起 20 00:00:55,212 --> 00:00:57,837 了凉快的短袖衫一到中午 21 00:00:58,112 --> 00:00:59,850 原西河里就泡着数不 22 00:00:59,850 --> 00:01:02,173 清的光屁股小孩除过遇 23 00:01:02,173 --> 00:01:04,686 集的日子平时县城的各机关 24 00:01:04,799 --> 00:01:07,262 很少能找见办公的干部他们 25 00:01:07,275 --> 00:01:09,337 每天上午都纷纷扛着老镢 26 00:01:09,337 --> 00:01:11,799 铁锹戴着草帽到城外的 27 00:01:11,811 --> 00:01:14,736 山上修梯田去了农业学大寨 28 00:01:14,762 --> 00:01:17,474 一个高潮接一个高潮每个单位都 29 00:01:17,474 --> 00:01:19,837 有修地任务完不成任务就要 30 00:01:19,849 --> 00:01:23,361 挨批评下午各机关又通常都是 31 00:01:23,387 --> 00:01:26,537 政治学习一周最少也得占四个下午 32 00:01:27,099 --> 00:01:31,462 红旗杂志和人民日报不断发表社论和 33 00:01:31,474 --> 00:01:34,986 各种署名重要文章要求大家批判小生产 34 00:01:35,262 --> 00:01:38,924 批判资本主义批判刘少奇和林彪的反革命 35 00:01:38,950 --> 00:01:43,575 修正主义路线限制资产阶级法权警惕商品交换 36 00:01:43,587 --> 00:01:46,462 原则对党的侵蚀等等同时还 37 00:01:46,462 --> 00:01:50,474 要求各级干部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并且为此 38 00:01:50,486 --> 00:01:53,262 推出了一个新乡经验整个社会依然 39 00:01:53,275 --> 00:01:56,924 保持着一种热热闹闹的局面各种新生事物 40 00:01:57,037 --> 00:02:00,500 层出不穷从报上看不时有某 41 00:02:00,500 --> 00:02:02,299 一位复员战士和某一位 42 00:02:02,325 --> 00:02:06,837 工农兵大学生为了限制资产阶级法权来到黄土高原 43 00:02:06,837 --> 00:02:09,473 的小山村当了农民尽管这些 44 00:02:09,473 --> 00:02:11,275 人在以后的年代里都像 45 00:02:11,300 --> 00:02:13,512 候鸟一样飞去而且再不返回来 46 00:02:13,887 --> 00:02:15,800 但当时倒的确让一些人有 47 00:02:15,800 --> 00:02:18,086 了宣传革命形势大好的典型材料 48 00:02:18,650 --> 00:02:21,000 县上的中学也不例外除 49 00:02:21,000 --> 00:02:23,800 过每天劳动半天各班还组织 50 00:02:23,800 --> 00:02:27,400 了学习马列三结合领导小组共青团和 51 00:02:27,412 --> 00:02:32,461 红卫兵组织并存领导教师学生一起学习 52 00:02:32,525 --> 00:02:36,375 共产党宣言青年团的任务等等规定的篇章 53 00:02:36,625 --> 00:02:42,162 开展批判资产阶级修正主义和孔孟之道同时学校 54 00:02:42,175 --> 00:02:45,500 还组织各种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奔赴各个 55 00:02:45,512 --> 00:02:49,336 公社大队去搞宣传演出但是对于 56 00:02:49,348 --> 00:02:52,887 黄土高原千千万万的农民来说他们每天面对 57 00:02:52,887 --> 00:02:55,137 的却是另一个真正强大的敌人 58 00:02:55,387 --> 00:02:58,525 饥饿生产队一年打下的那点粮食 59 00:02:58,824 --> 00:03:01,461 兼顾了国家和集体以外到社员头 60 00:03:01,461 --> 00:03:04,223 上就实在没有多少了试想一 61 00:03:04,223 --> 00:03:07,336 想一个满年出山的庄稼人一天 62 00:03:07,348 --> 00:03:09,586 还不能平均到一斤口粮叫他们 63 00:03:09,611 --> 00:03:11,900 怎样活下去呢有更为可怜的 64 00:03:11,900 --> 00:03:14,687 地方一个人一年的口粮才有几十斤 65 00:03:14,925 --> 00:03:17,611 人们就只能出去讨吃要饭了孙少平 66 00:03:17,637 --> 00:03:19,800 好不容易在县城的高中熬过了 67 00:03:19,824 --> 00:03:23,461 半个学期这第二个学期刚开学不久他 68 00:03:23,461 --> 00:03:26,250 的情况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在大部分 69 00:03:26,250 --> 00:03:28,111 的日子里他还是要啃黑 70 00:03:28,111 --> 00:03:30,473 高粱面馍并且仍然连一个丙菜 71 00:03:30,486 --> 00:03:33,662 也吃不起在上学期刚上学的那些日子 72 00:03:34,012 --> 00:03:35,848 他对自己是否能上完两年 73 00:03:35,848 --> 00:03:38,562 的高中已经没有了多少信心他 74 00:03:38,562 --> 00:03:41,150 曾想过读半年高中回农村 75 00:03:41,250 --> 00:03:43,687 当个小队会计什么的也可以凑合 76 00:03:43,687 --> 00:03:45,762 了何必硬撑着上学受这份 77 00:03:45,775 --> 00:03:48,637 罪呢但这学期开学后他 78 00:03:48,637 --> 00:03:51,537 又来了他还是不忍心中途 79 00:03:51,537 --> 00:03:54,912 退学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可告人 80 00:03:54,912 --> 00:03:56,824 的原因使他不情愿离开这 81 00:03:56,824 --> 00:03:59,723 学校这就是因为那个我们在 82 00:03:59,723 --> 00:04:02,611 前面已经提起过的郝红梅孙少平和 83 00:04:02,625 --> 00:04:05,550 郝红梅在过去的半年里已经相当 84 00:04:05,562 --> 00:04:08,787 熟悉两个人交交往往也不拘束了 85 00:04:09,348 --> 00:04:11,912 他们不光互相借着看书也瞅 86 00:04:11,912 --> 00:04:14,312 空子拉拉话在这个微妙的年龄 87 00:04:14,312 --> 00:04:17,562 里不仅孙少平和郝红梅就是和他们 88 00:04:17,574 --> 00:04:20,112 同龄的其他男女青年也都已经越过 89 00:04:20,112 --> 00:04:22,274 了那个不接触的阶段希望自己 90 00:04:22,286 --> 00:04:24,250 能引起异性的注意并且想交 91 00:04:24,250 --> 00:04:27,437 一个相好他们这种状态也许和真正 92 00:04:27,437 --> 00:04:30,812 的谈恋爱还有一段距离当然对于 93 00:04:30,824 --> 00:04:33,286 这个年龄的青年来说这种过早的 94 00:04:33,312 --> 00:04:35,550 男女之间的交往并不可取它 95 00:04:35,550 --> 00:04:38,086 无疑将影响学习和身体但这 96 00:04:38,086 --> 00:04:40,387 年代的高中极不正规学习成 97 00:04:40,387 --> 00:04:43,862 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整天闹闹哄哄地 98 00:04:43,961 --> 00:04:46,875 搞各种社会活动学生没有什么学习上 99 00:04:46,875 --> 00:04:49,437 的压力反正混两年高中毕业了 100 00:04:49,612 --> 00:04:51,362 都得各回各家再加上 101 00:04:51,387 --> 00:04:54,199 各种活动中接触机会多男女之间 102 00:04:54,225 --> 00:04:56,737 就不可避免会出现这种心心思思的现象 103 00:04:57,312 --> 00:04:59,762 在眼前这样的社会里又是十七 104 00:05:00,036 --> 00:05:03,362 八岁他们谁有火眼金睛望穿未来的 105 00:05:03,375 --> 00:05:06,750 时代别说他们了就是一些饱经沧桑的 106 00:05:06,762 --> 00:05:10,000 老革命这时候也未必具有清醒的认识 107 00:05:10,362 --> 00:05:13,675 许多人不也是一天一天混日子吗孙少平 108 00:05:13,699 --> 00:05:15,375 虽然少吃缺穿站不到 109 00:05:15,375 --> 00:05:17,250 人前面去但有一个相好的 110 00:05:17,262 --> 00:05:19,911 女同学在一块交交往往倒也给 111 00:05:19,911 --> 00:05:22,625 他的生活带来一些活力他渐渐 112 00:05:22,637 --> 00:05:24,925 在班上变得活跃起来在宿舍 113 00:05:24,949 --> 00:05:27,699 给同学们讲故事学习讨论时 114 00:05:27,875 --> 00:05:30,524 他也敢大胆发言而且口齿流利 115 00:05:30,737 --> 00:05:33,336 说的头头是道如果肚子不太饿 116 00:05:33,336 --> 00:05:36,024 的话他还爱到篮球场和乒乓球 117 00:05:36,024 --> 00:05:39,562 台上露两手在上学期全校乒乓球比赛 118 00:05:39,562 --> 00:05:42,425 中他竟然夺得了冠军学校给 119 00:05:42,425 --> 00:05:44,074 他奖了一套毛选和一张 120 00:05:44,086 --> 00:05:46,786 奖状高兴得他几天都平静不 121 00:05:46,786 --> 00:05:49,812 下来由于他的这些表现慢慢在 122 00:05:49,812 --> 00:05:52,812 班里也成了人物在上学期中 123 00:05:52,812 --> 00:05:54,762 选班干部的时候他被选 124 00:05:54,762 --> 00:05:57,562 成了劳动干事他对这个职务 125 00:05:57,574 --> 00:05:59,737 开始时很气恼觉得对他有点 126 00:05:59,750 --> 00:06:03,225 轻藐后来又想现在开门办学 127 00:06:03,524 --> 00:06:05,250 劳动干事管的事还不少哩 128 00:06:05,574 --> 00:06:06,949 也就乐意负起了这个责任 129 00:06:07,100 --> 00:06:09,687 劳动干事听起来不好听但权力 130 00:06:09,711 --> 00:06:12,187 的确大着哩班上每天半天 131 00:06:12,199 --> 00:06:15,598 劳动这半天里孙少平就是全班 132 00:06:15,625 --> 00:06:17,687 最出风头的一个他给大家 133 00:06:17,711 --> 00:06:20,961 布置任务给每个人分工并且从学校 134 00:06:20,973 --> 00:06:24,074 领来劳动工具给大家分发他每次 135 00:06:24,086 --> 00:06:26,661 都把最好的一件工具留给郝红梅 136 00:06:27,237 --> 00:06:29,737 起先大家谁也没发现劳动干事 137 00:06:29,737 --> 00:06:32,975 耍私情但有一天这个秘密被跛 138 00:06:32,975 --> 00:06:35,937 女子侯玉英发现了那天上山修梯田 139 00:06:36,112 --> 00:06:38,250 发完铁锨后侯玉英噘着个 140 00:06:38,250 --> 00:06:40,411 嘴把发在她手中的铁锨 141 00:06:40,512 --> 00:06:43,750 一下子扔在孙少平面前说我不要 142 00:06:43,762 --> 00:06:46,161 这个秃头子少平看她在大家 143 00:06:46,161 --> 00:06:48,250 面前伤自己的脸就不客气地 144 00:06:48,250 --> 00:06:51,274 说铁锨都是这个样子你嫌不好 145 00:06:51,649 --> 00:06:52,725 就把你家里的拿来用 146 00:06:53,286 --> 00:06:55,812 谁说都是这个样子你看见谁 147 00:06:55,812 --> 00:06:58,274 好就把好铁锨给谁我 148 00:06:58,274 --> 00:07:00,250 把好铁锨给谁了给你 149 00:07:00,262 --> 00:07:04,187 婆姨了侯玉英喊叫说全班学生轰 150 00:07:04,187 --> 00:07:06,423 一声笑了有些同学很快扭 151 00:07:06,423 --> 00:07:09,512 过头去看郝红梅郝红梅把铁锨 152 00:07:09,524 --> 00:07:11,861 一丢捂着脸哭了她 153 00:07:11,861 --> 00:07:13,348 随即转过身跑回了自己 154 00:07:13,348 --> 00:07:16,574 的宿舍干脆不劳动去了侯玉英 155 00:07:16,598 --> 00:07:17,923 一跛一跛地走到人群 156 00:07:17,923 --> 00:07:20,711 里大获全胜地扬着头讽言 157 00:07:20,711 --> 00:07:24,336 讽语说贼不打自招这污辱和伤害 158 00:07:24,449 --> 00:07:27,537 太严重了孙少平只感到脑子里 159 00:07:27,562 --> 00:07:29,662 嗡嗡直响他一把掼下 160 00:07:29,687 --> 00:07:32,361 自己手中的工具怒气冲冲地向侯玉英 161 00:07:32,375 --> 00:07:34,899 扑过去但被他们村的金波 162 00:07:34,899 --> 00:07:37,562 和润生拉住了班里许多调皮 163 00:07:37,574 --> 00:07:40,236 学生什么也不顾忌只是嗷嗷地 164 00:07:40,262 --> 00:07:43,500 喊叫着起哄直到班主任老师来才 165 00:07:43,512 --> 00:07:46,361 平息了这场纠纷从此以后他和 166 00:07:46,375 --> 00:07:48,437 郝红梅的关系就在班上成 167 00:07:48,437 --> 00:07:50,312 了公开的秘密这使他们再 168 00:07:50,312 --> 00:07:52,586 也不敢频繁地接触了两个人 169 00:07:52,611 --> 00:07:55,287 都感到害臊甚至在公开的场所 170 00:07:55,412 --> 00:07:58,423 互相都不理睬而且由于他们处于 171 00:07:58,423 --> 00:08:00,937 一个不太成熟的年龄相互之间 172 00:08:00,961 --> 00:08:03,037 还在心里隐隐地感到对方给 173 00:08:03,037 --> 00:08:05,611 自己造成了困难处境竟然都有一些 174 00:08:05,637 --> 00:08:08,512 怨怨恨恨的情绪跛女子达到了目的 175 00:08:08,787 --> 00:08:10,937 感觉自己在班上快成个英雄 176 00:08:10,937 --> 00:08:13,449 人物了平时说话的声音都提高 177 00:08:13,449 --> 00:08:16,324 了八度哈哈哈的笑声叫人感到 178 00:08:16,425 --> 00:08:18,949 那是故意让孙少平和郝红梅之流 179 00:08:18,961 --> 00:08:22,961 听的唉没有想到事情会闹 180 00:08:22,961 --> 00:08:25,750 到这种程度尽管这不能算是恋爱 181 00:08:26,024 --> 00:08:29,137 因为他们实际上没有涉及所谓的爱情这只是 182 00:08:29,149 --> 00:08:32,386 两颗少年的心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共同 183 00:08:32,386 --> 00:08:34,875 的寒酸轻轻地靠近了一下以 184 00:08:34,886 --> 00:08:36,973 寻找一些感情上的温热然而却 185 00:08:36,986 --> 00:08:38,223 演出了这样一幕小小的 186 00:08:38,236 --> 00:08:41,848 悲剧他现在心里多么苦闷尽管严格 187 00:08:41,848 --> 00:08:44,011 地说来也许这不能称之谓 188 00:08:44,024 --> 00:08:46,986 失恋但感情上的这种慰藉一旦 189 00:08:47,011 --> 00:08:48,723 再不存在就会给人的 190 00:08:48,723 --> 00:08:52,336 心中带来多少烦恼这是青春的烦恼 191 00:08:52,899 --> 00:08:55,361 我们不妨想一想伟人歌德和 192 00:08:55,361 --> 00:08:58,537 他少年时代的化身维特在这一方面 193 00:08:58,899 --> 00:09:01,750 贵族和平民大概都是一样的那 194 00:09:01,750 --> 00:09:05,136 时间孙少平重新陷入到灰心和失望 195 00:09:05,149 --> 00:09:07,961 之中如果他原来没有和红梅有 196 00:09:07,961 --> 00:09:10,711 这种关系他也许只有肠胃的危机 197 00:09:11,287 --> 00:09:13,687 现在他精神上也出现了危机 198 00:09:14,074 --> 00:09:15,562 这比吃不饱饭更可怕 199 00:09:16,125 --> 00:09:17,687 他每次去拿自己那两个黑 200 00:09:17,687 --> 00:09:20,486 干粮的时候再也看不见她可爱的身影 201 00:09:20,486 --> 00:09:23,111 了那双忧郁而好看的眼睛 202 00:09:23,424 --> 00:09:26,223 现在即使面对面走过来也不再那样 203 00:09:26,336 --> 00:09:27,961 叫人心儿悸动地看他一眼 204 00:09:27,961 --> 00:09:30,399 了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他 205 00:09:30,412 --> 00:09:33,037 只是一天天地熬着日子等待放假 206 00:09:33,250 --> 00:09:36,473 直到上学期临放假的前一个星期孙少平 207 00:09:36,473 --> 00:09:39,348 才想起几月前郝红梅借过他 208 00:09:39,348 --> 00:09:41,524 的一本创业史还没给他还 209 00:09:41,524 --> 00:09:44,524 哩这本书是他借县文化馆 210 00:09:44,524 --> 00:09:47,287 的现在马上就要放假如果她不 211 00:09:47,287 --> 00:09:49,500 还回来他就没办法给文化馆 212 00:09:49,500 --> 00:09:51,399 还了可他又不愿找她 213 00:09:51,399 --> 00:09:53,524 去要书他心里对她产生 214 00:09:53,524 --> 00:09:55,586 了一种说不出的恼火她 215 00:09:55,586 --> 00:09:57,500 现在可以不理他但她连 216 00:09:57,500 --> 00:09:59,062 借走他的书也不还 217 00:09:59,062 --> 00:10:02,549 他了吗最后一个星期六郝红梅还是 218 00:10:02,562 --> 00:10:04,799 没给他还书他也仍然鼓 219 00:10:04,799 --> 00:10:06,961 不起勇气问她要他只好 220 00:10:06,986 --> 00:10:08,973 回家去了他借了金波的 221 00:10:08,986 --> 00:10:11,412 自行车把自己那点破烂铺盖先 222 00:10:11,412 --> 00:10:14,086 送回去下一个星期二就放假他 223 00:10:14,086 --> 00:10:16,062 可以在金波的被窝里一块混 224 00:10:16,062 --> 00:10:19,336 几夜省得放假时背铺盖回家后 225 00:10:19,674 --> 00:10:21,611 他在星期天上午给家里砍了 226 00:10:21,625 --> 00:10:23,625 一捆柴结果把那双本来 227 00:10:23,625 --> 00:10:25,799 就破烂的黄胶鞋彻底报销了 228 00:10:26,086 --> 00:10:27,687 他只好穿了他哥少安的 229 00:10:27,799 --> 00:10:30,125 一双同样破烂的鞋至于那 230 00:10:30,125 --> 00:10:32,237 双扔在家里的没有后跟的 231 00:10:32,250 --> 00:10:34,899 袜子父亲说等秋天分到一点 232 00:10:34,912 --> 00:10:37,399 羊毛再把后跟补上袜腰 233 00:10:37,424 --> 00:10:39,649 是新的还不能丢凑合着 234 00:10:39,674 --> 00:10:42,312 穿个两三冬还是可以的要知道 235 00:10:42,636 --> 00:10:45,625 一双新袜子得两块多钱啊星期天 236 00:10:45,636 --> 00:10:48,237 下午他从家里带着六个高粱面 237 00:10:48,350 --> 00:10:50,600 和土豆丝混合蒸的干粮没有 238 00:10:50,612 --> 00:10:52,674 挂包只用一块破旧的笼布 239 00:10:52,674 --> 00:10:55,261 包着夹在自行车后面赶暮黑 240 00:10:55,261 --> 00:10:58,424 时分回到了学校学校正处于放假 241 00:10:58,424 --> 00:11:03,574 前的混乱中人来人往搬搬运运闹闹哄哄一切 242 00:11:03,586 --> 00:11:05,899 都没有了章法他在校门口 243 00:11:06,024 --> 00:11:08,899 碰见了金波金波说他正要出去 244 00:11:08,924 --> 00:11:10,987 给家里买点东西就接过他 245 00:11:11,000 --> 00:11:13,649 手中的自行车到街上去了他 246 00:11:13,662 --> 00:11:15,100 提着破旧笼布包着的 247 00:11:15,125 --> 00:11:17,336 那六个黑干粮向自己的宿舍 248 00:11:17,350 --> 00:11:20,324 走去他突然发现郝红梅在前面 249 00:11:20,324 --> 00:11:22,862 走她大概没有看见他在后面 250 00:11:23,437 --> 00:11:25,412 他真想喊一声她问问 251 00:11:25,437 --> 00:11:27,549 那本书的事他这时看见 252 00:11:27,574 --> 00:11:30,237 前面走着的郝红梅弯下腰把 253 00:11:30,250 --> 00:11:32,000 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路边的 254 00:11:32,011 --> 00:11:34,174 一个土台子上仍然头也不回 255 00:11:34,174 --> 00:11:36,375 地走了身影即刻就消失在 256 00:11:36,399 --> 00:11:40,299 女生宿舍的拐弯处孙少平感到有点惊奇 257 00:11:40,875 --> 00:11:43,000 在走过她刚才弯腰的地方他 258 00:11:43,000 --> 00:11:45,062 眼睛猛地一亮这不正是他 259 00:11:45,062 --> 00:11:48,399 那本创业史吗好你还记得 260 00:11:48,412 --> 00:11:51,086 这件事唉你为什么不直接 261 00:11:51,100 --> 00:11:53,787 交给我何必用这种办法他拿 262 00:11:53,787 --> 00:11:55,725 起那本书却在暮黑中 263 00:11:55,836 --> 00:11:57,799 感觉一些什么东西从书页中 264 00:11:57,824 --> 00:12:00,424 掉在了地上他一惊赶忙 265 00:12:00,437 --> 00:12:02,600 低头到地上去摸他抬起 266 00:12:02,600 --> 00:12:04,636 了一块软软的东西凑到眼前 267 00:12:04,649 --> 00:12:07,011 一看天啊原来是块白 268 00:12:07,011 --> 00:12:09,299 面饼他什么也没顾上想 269 00:12:09,750 --> 00:12:11,711 赶忙摸着在地上把散落的 270 00:12:11,725 --> 00:12:13,875 饼都拾起来饼上沾了 271 00:12:13,875 --> 00:12:15,799 土他用嘴分别吹干净 272 00:12:16,100 --> 00:12:18,173 他拿着这几块白面饼站 273 00:12:18,173 --> 00:12:20,287 在黑暗的学校院子里眼里 274 00:12:20,312 --> 00:12:23,149 含满了泪水不他不只是 275 00:12:23,173 --> 00:12:25,336 拾起了几块饼而是又重新 276 00:12:25,336 --> 00:12:27,211 找回了他那已经失去了好些 277 00:12:27,211 --> 00:12:29,424 日子的友谊和温暖就是因为 278 00:12:29,424 --> 00:12:32,225 这些原因孙少平才重新又对这 279 00:12:32,225 --> 00:12:35,475 学校充满了热爱于是这学期报名 280 00:12:35,486 --> 00:12:37,687 日子一到他就一天也没误 281 00:12:37,687 --> 00:12:39,611 赴忙来了学校甚至都有些 282 00:12:39,636 --> 00:12:44,100 迫不及待哩第十七章开学已经两个多星期孙少平还 283 00:12:44,111 --> 00:12:47,000 没有机会和郝红梅单独说话他看见 284 00:12:47,011 --> 00:12:49,162 红梅换了一件半旧的红格子布衫 285 00:12:49,586 --> 00:12:51,961 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大概 286 00:12:51,975 --> 00:12:54,287 由于一个假期在家里这个季节吃 287 00:12:54,287 --> 00:12:56,261 的东西又比较多一些她原来 288 00:12:56,287 --> 00:12:58,586 很瘦削的脸颊现在看起来丰满了 289 00:12:58,600 --> 00:13:01,475 许多已经度过了半年的城市生活 290 00:13:01,787 --> 00:13:03,625 她也懂得把自己农村式的 291 00:13:03,649 --> 00:13:06,200 家娃头像城市姑娘一样扎 292 00:13:06,200 --> 00:13:08,211 起了两个短辫加上自做 293 00:13:08,211 --> 00:13:11,225 的手工精细的方口鞋和一条看起来 294 00:13:11,225 --> 00:13:13,225 是新买的天蓝色裤子简直让 295 00:13:13,225 --> 00:13:14,825 人都认不出来这就是 296 00:13:14,850 --> 00:13:18,048 郝红梅了其实她无非就是把 297 00:13:18,062 --> 00:13:19,986 原来的一身补钉衣服换成 298 00:13:19,986 --> 00:13:22,062 了没有补钉的衣服这个小 299 00:13:22,062 --> 00:13:24,075 小的变化就使一个本来不 300 00:13:24,075 --> 00:13:27,399 显眼的人一下子很引人注目了同时 301 00:13:27,423 --> 00:13:30,086 也应该承认郝红梅本来就具备那种 302 00:13:30,111 --> 00:13:33,099 漂亮姑娘的脸型和身段如果有一身 303 00:13:33,125 --> 00:13:35,173 比现在更漂亮的衣服就很难 304 00:13:35,187 --> 00:13:38,450 看出这姑娘是来自农村了孙少平 305 00:13:38,474 --> 00:13:40,474 看见她心中就会荡起一 306 00:13:40,474 --> 00:13:43,111 股热辣辣的激流有时甚至感到呼吸 307 00:13:43,125 --> 00:13:45,798 都有了困难当然他自己的 308 00:13:45,812 --> 00:13:48,724 衣服还是老模样一身家织的 309 00:13:48,736 --> 00:13:51,099 老粗布尽管金波妈给他裁剪 310 00:13:51,099 --> 00:13:53,825 成制服式样但仍然不能掩饰它 311 00:13:53,836 --> 00:13:56,412 本质上的土气加上暑假给家里 312 00:13:56,423 --> 00:13:58,474 砍柴被活柴活草染得 313 00:13:58,500 --> 00:14:00,761 肮肮脏脏开学前快把家里蒸馍的 314 00:14:00,787 --> 00:14:04,099 半碗碱面用光了还是没有洗净他 315 00:14:04,099 --> 00:14:05,437 看着这身叫他伤心的 316 00:14:05,450 --> 00:14:07,537 衣服真想一把脱了扔掉 317 00:14:08,111 --> 00:14:10,486 可自己很快又苦笑了扔掉只得 318 00:14:10,511 --> 00:14:13,437 光身子跑唉最使他脸红 319 00:14:13,437 --> 00:14:15,625 的是他这么大了连个 320 00:14:15,636 --> 00:14:18,673 裤衩都做不起晚上睡觉人家 321 00:14:18,687 --> 00:14:21,099 都脱了长衣服穿着裤衩他 322 00:14:21,099 --> 00:14:23,575 把外衣一脱就赤条条一丝不挂了 323 00:14:23,849 --> 00:14:25,824 但不论怎么说他现在有一个 324 00:14:25,848 --> 00:14:27,912 甜蜜的安慰就他这副穷酸 325 00:14:27,912 --> 00:14:29,937 样班里也许是最俊的 326 00:14:29,949 --> 00:14:32,761 女子还和他相好哩让侯玉英 327 00:14:32,787 --> 00:14:35,086 见鬼去吧她就是想和他 328 00:14:35,086 --> 00:14:37,774 好他也不愿意呢这倒 329 00:14:37,774 --> 00:14:40,000 不是嫌她的腿假如红梅的 330 00:14:40,000 --> 00:14:41,812 腿是跛的他也会和 331 00:14:41,812 --> 00:14:45,899 她相好的可是眼看半个多月过去了少平 332 00:14:45,924 --> 00:14:48,437 还是没能和红梅拉几句话这 333 00:14:48,437 --> 00:14:49,986 倒不是说连一点机会也没 334 00:14:50,549 --> 00:14:52,836 其实他们单独碰见过好多次但 335 00:14:52,848 --> 00:14:54,723 不知她为什么又像上学期 336 00:14:54,736 --> 00:14:57,424 那样躲开了而且常常看来是有意 337 00:14:57,437 --> 00:15:02,375 回避他少平对此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他 338 00:15:02,375 --> 00:15:05,136 连一点原因也找不出来不过 339 00:15:05,524 --> 00:15:07,000 他现在还没忙着像上 340 00:15:07,000 --> 00:15:10,836 学期一样陷入苦恼之中他猜想也许 341 00:15:10,861 --> 00:15:13,461 红梅家里有什么事她心里烦乱 342 00:15:13,774 --> 00:15:16,062 才不愿意和他说话但看来 343 00:15:16,062 --> 00:15:19,024 她又没什么烦乱相反她却比 344 00:15:19,024 --> 00:15:21,824 上学期活跃多了现在甚至每天 345 00:15:21,824 --> 00:15:24,461 下午吃完饭在男女混杂的篮球场 346 00:15:24,461 --> 00:15:27,261 上都能看见她说说笑笑和同学 347 00:15:27,261 --> 00:15:31,236 们一块玩呢于是有一天下午少平 348 00:15:31,250 --> 00:15:33,187 看见红梅又在篮球场上的时候 349 00:15:33,598 --> 00:15:35,223 他自己也就旋磨着进了 350 00:15:35,223 --> 00:15:38,787 场这并不是比赛两边篮板下都 351 00:15:38,787 --> 00:15:41,261 有许多男女同学站成一个半圆 352 00:15:41,586 --> 00:15:45,336 谁捉住球谁投篮不管谁投 353 00:15:45,336 --> 00:15:47,086 了一次篮紧接着又拿到球 354 00:15:47,086 --> 00:15:49,037 的时候就传给另外一个人 355 00:15:49,437 --> 00:15:51,886 他们都是高中生了已经懂得规矩和 356 00:15:51,899 --> 00:15:54,562 礼貌少平看见红梅投了一次篮 357 00:15:54,562 --> 00:15:56,611 后球又一次回到她手里 358 00:15:57,174 --> 00:15:59,348 看她准备给别人传时少平 359 00:15:59,375 --> 00:16:02,461 就在她后边说给我一个红梅不会 360 00:16:02,473 --> 00:16:04,537 没有听见他说话但她没有理 361 00:16:04,537 --> 00:16:07,449 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回把 362 00:16:07,449 --> 00:16:08,949 球传给了另外一边的班长 363 00:16:08,973 --> 00:16:12,223 顾养民本来少平已经伸出了手但 364 00:16:12,223 --> 00:16:14,549 却又不得不尴尬地把手缩回来 365 00:16:15,098 --> 00:16:17,699 刹那间他感到浑身的血都向 366 00:16:17,711 --> 00:16:19,875 脸上涌来眼睛也好像蒙 367 00:16:19,875 --> 00:16:22,449 上了一层灰雾远远近近什么 368 00:16:22,461 --> 00:16:24,736 也看不清楚了他正要转身 369 00:16:24,736 --> 00:16:27,049 走开金波给他把球传过来 370 00:16:27,611 --> 00:16:29,774 他勉强把球逮住又胳膊 371 00:16:29,799 --> 00:16:32,699 软绵绵地把球还给金波一个人 372 00:16:32,725 --> 00:16:35,000 转身出了学校操场他出了 373 00:16:35,011 --> 00:16:38,174 操场又毫无目的地出了校门昏昏 374 00:16:38,187 --> 00:16:40,886 然然来到街道上最后又糊里糊涂转 375 00:16:40,886 --> 00:16:42,987 到了县城外边的河滩里他 376 00:16:42,987 --> 00:16:44,862 立在黄昏中的河边目光 377 00:16:44,886 --> 00:16:46,586 呆滞地望着似乎不再流动的 378 00:16:46,586 --> 00:16:49,461 水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包括 379 00:16:49,487 --> 00:16:52,024 痛苦在内的一切暂时都是模糊的 380 00:16:52,350 --> 00:16:54,086 就像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河 381 00:16:54,086 --> 00:16:56,574 边一样在慢慢恢复了思考能力 382 00:16:56,574 --> 00:16:59,261 的时候他先在心里说我 383 00:16:59,274 --> 00:17:01,312 这才知道红梅为什么不理我 384 00:17:01,312 --> 00:17:03,725 了她显然已经和顾养民好了 385 00:17:04,148 --> 00:17:06,386 红梅和顾养民是什么时间里好 386 00:17:06,386 --> 00:17:08,799 的在上个学期结束的时候 387 00:17:09,074 --> 00:17:11,261 她还给他的创业史里夹 388 00:17:11,261 --> 00:17:14,000 了几块白面饼使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389 00:17:14,261 --> 00:17:17,336 假期里红梅回了农村而顾养民 390 00:17:17,336 --> 00:17:19,523 的家在城里不可能在这期间 391 00:17:19,773 --> 00:17:22,023 那么就在这下半年开学的几个星期 392 00:17:22,023 --> 00:17:24,099 里她就和他相好了吗 393 00:17:24,662 --> 00:17:27,474 孙少平只能这样判断他的判断是 394 00:17:27,474 --> 00:17:30,324 对的郝红梅正是在这几个星期里 395 00:17:30,537 --> 00:17:33,424 和顾养民好起来了这个家庭成分 396 00:17:33,436 --> 00:17:36,699 不好的女孩子从小在担惊受怕中长大 397 00:17:37,261 --> 00:17:39,324 她小的时候她爷还活着 398 00:17:39,737 --> 00:17:41,862 戴个地主帽子一家人在村里 399 00:17:41,886 --> 00:17:43,936 抬不起头她刚上小学 400 00:17:43,936 --> 00:17:47,662 的第二年文化革命开始了村里的贫下中农 401 00:17:47,662 --> 00:17:51,511 造反队打着红旗扛着镢头一夜之间 402 00:17:51,699 --> 00:17:53,836 就把她家的房屋院落刨成了 403 00:17:53,862 --> 00:17:57,299 一堆废墟贫下中农企图挖出老地主 404 00:17:57,324 --> 00:17:59,737 埋在地下的金银财宝和变天账 405 00:18:00,162 --> 00:18:02,398 结果除刨出一个当年按土神 406 00:18:02,398 --> 00:18:04,375 时埋下的空瓦罐外什么 407 00:18:04,386 --> 00:18:06,924 也没有搜寻到但他们已经没 408 00:18:06,924 --> 00:18:09,461 家了只能在旁边一个原来喂牲口 409 00:18:09,461 --> 00:18:11,936 的草棚里栖身她爷在当年就 410 00:18:11,936 --> 00:18:14,299 死了但她爷的地主帽子 411 00:18:14,412 --> 00:18:16,398 并没有埋进他的坟墓而 412 00:18:16,412 --> 00:18:18,461 作为主要的遗产留给了父亲和 413 00:18:18,461 --> 00:18:21,174 她她父亲是地主的儿子她 414 00:18:21,174 --> 00:18:23,549 是地主的孙子在现在的概念 415 00:18:23,549 --> 00:18:25,974 中这和地主本人并没多 416 00:18:25,974 --> 00:18:26,662 大的差别 417 00:18:27,099 --> 00:18:29,724 就是背着这样沉重的政治包袱她 418 00:18:29,724 --> 00:18:32,261 在社会的白眼和歧视中好不容易 419 00:18:32,287 --> 00:18:34,761 熬到了县高中由于她在 420 00:18:34,787 --> 00:18:37,237 这样的境况中长大小时候就学得 421 00:18:37,250 --> 00:18:40,936 很乖巧在村里尊大尊小叔叔婶婶不离口 422 00:18:41,299 --> 00:18:43,949 因此在贫下中农推荐本村的孩子 423 00:18:44,061 --> 00:18:46,574 上初中和高中时村里人都没有 424 00:18:46,586 --> 00:18:50,199 卡她至于她家的光景当然已经破落 425 00:18:50,199 --> 00:18:53,549 的一塌糊涂唯一能说明过去发达的 426 00:18:53,561 --> 00:18:55,386 迹象就是一张折了一条 427 00:18:55,386 --> 00:18:58,311 腿的破太师椅现在一家几口人 428 00:18:58,561 --> 00:19:00,237 只能靠父亲一个人的工分来 429 00:19:00,250 --> 00:19:03,200 养活遇个灾荒年国家发下来 430 00:19:03,200 --> 00:19:05,987 的救济款和救济粮不用说他们家 431 00:19:06,011 --> 00:19:07,950 也沾不上一点边全家人 432 00:19:07,974 --> 00:19:09,487 只好饥一顿饿一顿凑合 433 00:19:09,487 --> 00:19:12,173 着过日子一家人多少年来都 434 00:19:12,173 --> 00:19:14,099 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盼她 435 00:19:14,112 --> 00:19:15,862 能给这个败落的家庭带来一 436 00:19:15,862 --> 00:19:18,537 丝光明因此不管家里穷到什么 437 00:19:18,537 --> 00:19:21,148 程度父母亲也咬着牙坚持 438 00:19:21,162 --> 00:19:23,173 供她上学郝红梅很早就认识 439 00:19:23,173 --> 00:19:25,700 到了她不幸的人生和对一家 440 00:19:25,700 --> 00:19:28,474 人负有的使命严酷的生活使 441 00:19:28,474 --> 00:19:31,048 她过早地成熟起来她表面上 442 00:19:31,061 --> 00:19:34,548 看来很平板但很有一些心计起先 443 00:19:34,787 --> 00:19:37,537 她和孙少平一样因为自己家庭贫困 444 00:19:37,825 --> 00:19:39,487 觉得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445 00:19:39,487 --> 00:19:41,912 来最使她窘迫的是她 446 00:19:41,912 --> 00:19:44,375 吃不起好点的饭顿顿都是黑 447 00:19:44,375 --> 00:19:47,612 高粱面馍女孩子爱面子她不愿在 448 00:19:47,636 --> 00:19:50,098 大庭广众面前领自己那份不光彩 449 00:19:50,098 --> 00:19:52,250 的干粮顿顿饭都是等别人 450 00:19:52,261 --> 00:19:54,086 吃完后她才去但她 451 00:19:54,112 --> 00:19:56,798 万万没有想到有一个人的情况 452 00:19:56,923 --> 00:19:59,525 和她完全一样她于是很自然 453 00:19:59,525 --> 00:20:02,150 地对这个叫孙少平的男生产生 454 00:20:02,150 --> 00:20:05,450 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郝红梅由于自己 455 00:20:05,473 --> 00:20:08,237 坎坷的生活经历实际上已经懂得了 456 00:20:08,261 --> 00:20:11,075 许多成年人的事包括爱情和婚姻 457 00:20:11,650 --> 00:20:13,650 但她和孙少平开始的交往中 458 00:20:14,000 --> 00:20:16,186 还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她自己 459 00:20:16,211 --> 00:20:19,048 早有盘算她家成分不好光景 460 00:20:19,061 --> 00:20:21,711 不好她自己要寻个好人家找 461 00:20:21,711 --> 00:20:24,048 个有钱男人将来好改变自己家庭 462 00:20:24,048 --> 00:20:26,336 的命运父母亲把全家未来的 463 00:20:26,348 --> 00:20:28,548 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但她 464 00:20:28,561 --> 00:20:32,412 自己明白一个女孩子成分又不好上学 465 00:20:32,436 --> 00:20:34,650 只能到高中就到头了毕了业 466 00:20:34,761 --> 00:20:37,061 还得回乡劳动至于将来推荐上 467 00:20:37,061 --> 00:20:40,636 大学她家的成分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 468 00:20:40,949 --> 00:20:43,362 她只有寻个好婆家好对象 469 00:20:43,699 --> 00:20:46,848 才有可能改变她和全家人的状况这 470 00:20:46,848 --> 00:20:50,275 也许是唯一可行的道路如此说来 471 00:20:50,612 --> 00:20:53,061 她自己现在穷成这个样子怎么 472 00:20:53,074 --> 00:20:55,336 可能把命运交给一个和她同样 473 00:20:55,336 --> 00:20:58,386 穷的男人呢因此她和孙少平 474 00:20:58,386 --> 00:21:01,799 的接近基本上是一种怜悯怜悯别人 475 00:21:02,049 --> 00:21:04,461 也让别人怜悯自己但她并 476 00:21:04,461 --> 00:21:07,711 不完全小视孙少平这个贫困的男生 477 00:21:07,936 --> 00:21:09,612 身上似乎有一种很不一般的 478 00:21:09,612 --> 00:21:11,912 东西倒究是什么她也说不 479 00:21:11,912 --> 00:21:14,936 清楚另外他虽不算很漂亮 480 00:21:15,162 --> 00:21:18,061 但长相很有特点个码高大鼻梁 481 00:21:18,074 --> 00:21:20,000 直直的脸上有一股 482 00:21:20,025 --> 00:21:23,636 男性的顽强眼睛阴郁而深沉如果 483 00:21:23,636 --> 00:21:25,574 这人是干部子弟或者说就 484 00:21:25,574 --> 00:21:28,375 是农民子弟但家里光景好门 485 00:21:28,375 --> 00:21:30,686 外又有工作的亲戚比如像 486 00:21:30,699 --> 00:21:33,125 田润生那样的家庭说不定她也会 487 00:21:33,136 --> 00:21:36,275 动心的但这些方面孙少平什么也 488 00:21:36,275 --> 00:21:39,650 没有她侧面听说少平一家人都 489 00:21:39,650 --> 00:21:41,799 在农村受苦穷得只有一孔 490 00:21:41,799 --> 00:21:44,525 土窑洞但毕竟他们命运相似使 491 00:21:44,525 --> 00:21:46,511 她对这个男生内心充满了亲切 492 00:21:46,511 --> 00:21:49,061 的感情在这个她得不到友爱的世界 493 00:21:49,061 --> 00:21:51,436 里孙少平对她来说就是宝贵 494 00:21:51,436 --> 00:21:53,924 的只是那次侯玉英用污蔑性的 495 00:21:53,936 --> 00:21:56,961 语言当众攻击她是孙少平的婆姨 496 00:21:56,961 --> 00:21:58,924 时她才感到又急又气 497 00:21:58,949 --> 00:22:01,211 又恼恨她到这县城的高中 498 00:22:01,324 --> 00:22:04,074 是另有所图的说不定在这两年中 499 00:22:04,275 --> 00:22:06,098 她能高攀一个条件好的男人 500 00:22:06,674 --> 00:22:08,824 侯玉英这样一闹舆论就把她 501 00:22:08,836 --> 00:22:11,011 和孙少平拴在了一起这使 502 00:22:11,011 --> 00:22:14,049 她多么被动啊她恨侯玉英也 503 00:22:14,049 --> 00:22:16,136 对少平有点怨气谁让你那么 504 00:22:16,150 --> 00:22:18,473 多情每次劳动都给我发一 505 00:22:18,473 --> 00:22:21,348 把好工具哩因此她便渐渐 506 00:22:21,348 --> 00:22:23,824 开始和孙少平疏远了她要让 507 00:22:23,848 --> 00:22:27,086 众人看见她郝红梅并不是孙少平的婆姨 508 00:22:27,561 --> 00:22:30,174 这样一晃就是几个月临近放假的 509 00:22:30,186 --> 00:22:32,900 几天她才突然发现在她那个 510 00:22:32,924 --> 00:22:35,461 破旧的箱底下还放着她 511 00:22:35,461 --> 00:22:38,650 借孙少平的一本创业史她立刻感到 512 00:22:38,662 --> 00:22:41,199 一种深深的内疚她几个月没理 513 00:22:41,199 --> 00:22:43,000 少平还把他的书压了 514 00:22:43,011 --> 00:22:45,875 这么长时间没有还他她知道 515 00:22:45,875 --> 00:22:48,375 这书少平也是借文化馆的现在 516 00:22:48,398 --> 00:22:50,987 马上要放假他肯定很着急地 517 00:22:51,086 --> 00:22:55,211 要给人家还唉这个孙少平你 518 00:22:55,224 --> 00:22:57,349 为什么不开口问我要呢可 519 00:22:57,349 --> 00:22:59,125 她又一想这要怪她 520 00:22:59,136 --> 00:23:01,537 自己她应该主动给人家还嘛 521 00:23:02,099 --> 00:23:04,674 在临近放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她 522 00:23:04,686 --> 00:23:07,336 匆忙地跑到男生宿舍给少平 523 00:23:07,349 --> 00:23:11,711 还书少平没在金波告诉她孙少平 524 00:23:11,737 --> 00:23:14,074 回家去了她只好折身回了 525 00:23:14,099 --> 00:23:17,211 自己的宿舍回到宿舍后她收拾 526 00:23:17,211 --> 00:23:19,386 东西时发现自己的干粮袋里 527 00:23:19,386 --> 00:23:22,586 还有几块白面饼夏收开始后她 528 00:23:22,586 --> 00:23:25,824 星期天回去常出山捡麦穗母亲就 529 00:23:25,824 --> 00:23:27,224 用这麦子磨了点面给 530 00:23:27,224 --> 00:23:29,125 她烙了几张饼她吃了 531 00:23:29,125 --> 00:23:32,311 几块剩下的这些舍不得吃一直放 532 00:23:32,311 --> 00:23:35,000 着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愿望把 533 00:23:35,000 --> 00:23:37,912 这几块饼连同书一块送给孙少平 534 00:23:38,211 --> 00:23:40,711 以弥补她没有及时还书的过失 535 00:23:41,287 --> 00:23:43,612 于是她把这几块白面饼夹 536 00:23:43,612 --> 00:23:46,375 在那本创业史里在黄昏时 537 00:23:46,487 --> 00:23:49,250 转到校园里等孙少平回来她 538 00:23:49,250 --> 00:23:51,824 看见孙少平进了学校以后又实在 539 00:23:51,836 --> 00:23:53,549 没勇气当面把这书和饼 540 00:23:53,574 --> 00:23:55,773 交给他就采取了只有他们这个 541 00:23:55,773 --> 00:23:57,936 年龄才会有的那样一种浪漫方法 542 00:23:58,273 --> 00:24:00,674 这一学期开学后她的一切 543 00:24:00,773 --> 00:24:02,875 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到了 544 00:24:02,886 --> 00:24:04,912 夏天她还有一身没补钉的 545 00:24:04,924 --> 00:24:07,924 衣服可以穿因此不像冬天那样 546 00:24:08,023 --> 00:24:10,974 看起来过分寒酸正因为有这么一身 547 00:24:10,974 --> 00:24:13,211 衣服她也才有心思把自己的 548 00:24:13,224 --> 00:24:16,112 头发整理了一下自我感觉浑身利索了 549 00:24:16,125 --> 00:24:19,936 不少以前由于自惭形秽她常不愿到 550 00:24:19,961 --> 00:24:24,099 公共场所去露面现在这身服装使 551 00:24:24,099 --> 00:24:26,750 自己鼓起了一点勇气每当下午同学 552 00:24:26,750 --> 00:24:28,811 们玩篮球的时候她也敢 553 00:24:28,811 --> 00:24:32,336 去了不过她还不愿进场只是 554 00:24:32,349 --> 00:24:34,636 站在场边上看别的男女同学 555 00:24:34,636 --> 00:24:37,750 们玩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 556 00:24:38,099 --> 00:24:39,924 又站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 557 00:24:39,936 --> 00:24:42,824 打球他们班的班长顾养民突然给 558 00:24:42,824 --> 00:24:44,886 她抛过来一个球并且很亲切 559 00:24:44,886 --> 00:24:47,412 地说你来玩吧为什么老 560 00:24:47,412 --> 00:24:48,287 站在外面看呢 561 00:24:49,099 --> 00:24:50,750 她笨拙地接住顾养民抛来 562 00:24:50,750 --> 00:24:53,525 的球满脸通红把球又 563 00:24:53,525 --> 00:24:55,825 扔给场内别的女同学这些 564 00:24:55,836 --> 00:24:57,824 女同学就都来拉她她 565 00:24:57,836 --> 00:25:00,199 只好胆怯而兴奋地走上了篮球场 566 00:25:00,775 --> 00:25:03,287 从这以后她几乎每天下午都 567 00:25:03,287 --> 00:25:06,136 去操场打篮球没过多少时间 568 00:25:06,500 --> 00:25:08,474 她就成了女生中式子最 569 00:25:08,474 --> 00:25:11,724 硬的一个在这期间班长顾养民 570 00:25:11,836 --> 00:25:14,599 对她渐渐热情起来了玩球中间 571 00:25:14,811 --> 00:25:17,186 常常在有意和无意之间对她微微 572 00:25:17,199 --> 00:25:19,711 一笑并且得到球后往往都 573 00:25:19,711 --> 00:25:21,673 抛给了她在班上一些 574 00:25:21,700 --> 00:25:23,974 集体活动中他也有意把她 575 00:25:23,987 --> 00:25:25,936 和他分在一块瞅空子和 576 00:25:25,936 --> 00:25:28,750 她说这说那郝红梅的精神 577 00:25:28,862 --> 00:25:30,686 突然被一缕强烈的阳光照亮 578 00:25:30,686 --> 00:25:33,686 了她梦寐以求的就是像顾养民 579 00:25:33,711 --> 00:25:36,375 这样的人顾养民的父亲是他们 580 00:25:36,398 --> 00:25:39,186 黄原地区师范专科的副校长母亲 581 00:25:39,200 --> 00:25:41,923 是地区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他祖父 582 00:25:41,950 --> 00:25:44,311 又是这个县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大夫 583 00:25:44,886 --> 00:25:47,500 养民从小跟祖父长大一直在原 584 00:25:47,500 --> 00:25:51,474 西县上学他学习好又是班长年岁 585 00:25:51,500 --> 00:25:53,223 虽然比她才大一岁但就 586 00:25:53,223 --> 00:25:56,798 像一个教师一样有风度现在这个 587 00:25:56,811 --> 00:25:58,848 全班女生常羡慕地谈论的人 588 00:25:59,173 --> 00:26:01,500 竟然对她如此青睐真叫她 589 00:26:01,511 --> 00:26:04,737 有点受宠若惊和出众的顾养民一比较 590 00:26:05,037 --> 00:26:09,487 孙少平一下子变得暗淡失色了她于是想方设法 591 00:26:09,586 --> 00:26:12,511 和顾养民接近和他攀谈和他 592 00:26:12,525 --> 00:26:15,848 一块打篮球让他喜欢她相反 593 00:26:16,173 --> 00:26:18,436 她对孙少平产生了一种厌烦的 594 00:26:18,450 --> 00:26:22,737 情绪千方百计躲避和他说话交往郝红梅 595 00:26:22,761 --> 00:26:25,761 看得出来这学期开学后孙少平 596 00:26:25,787 --> 00:26:27,848 一直找机会总想和她说话 597 00:26:28,200 --> 00:26:30,375 但她都有意回避了叫人 598 00:26:30,375 --> 00:26:33,525 生气的是今天下午她正兴致勃勃 599 00:26:33,525 --> 00:26:36,436 地和养民他们打篮球这个不识高低 600 00:26:36,436 --> 00:26:38,200 的人竟然让她给他传球 601 00:26:38,775 --> 00:26:40,761 她故意不给他而把球 602 00:26:40,787 --> 00:26:42,787 给了顾养民她要以此让 603 00:26:42,787 --> 00:26:44,825 他明白她现在已经和班长好 604 00:26:44,825 --> 00:26:47,548 上了第十八章孙少平站在黄昏中 605 00:26:47,548 --> 00:26:50,025 的河岸边思绪像乱麻一般纷扰 606 00:26:50,598 --> 00:26:53,723 他明白从今往后郝红梅再不可能 607 00:26:53,750 --> 00:26:56,011 和他相好了他精神上最 608 00:26:56,011 --> 00:26:57,811 重要的一根支柱已经被抽 609 00:26:57,811 --> 00:26:59,699 掉使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 610 00:26:59,699 --> 00:27:02,049 的痛苦他面对着远方模糊的 611 00:27:02,061 --> 00:27:04,750 山峦真想狂喊一声他并 612 00:27:04,750 --> 00:27:06,662 不知道自己此刻眼里含满 613 00:27:06,662 --> 00:27:09,775 了泪水在他背后县城已经一片 614 00:27:09,875 --> 00:27:13,699 灯火灿烂了家家户户现在也许都围坐 615 00:27:13,699 --> 00:27:17,098 在一起开始吃晚饭此刻谁能 616 00:27:17,098 --> 00:27:19,886 知道在城外在昏暗的河边上 617 00:27:20,074 --> 00:27:22,174 站着一个痛苦而绝望的乡下来 618 00:27:22,174 --> 00:27:24,723 的青年他喉咙里堵塞着哽咽 619 00:27:24,936 --> 00:27:27,750 情绪像狂乱的哈姆雷特一样原谅他 620 00:27:27,750 --> 00:27:30,424 吧想想我们在十七八岁的 621 00:27:30,424 --> 00:27:32,525 时候也许都有过类似他这样 622 00:27:32,525 --> 00:27:35,174 的经历这是人生的一个火山活跃 623 00:27:35,174 --> 00:27:38,275 期熔岩突奔炽流横溢在 624 00:27:38,287 --> 00:27:40,449 每一个感情的缝隙中随时都 625 00:27:40,449 --> 00:27:43,112 可能咝咝地冒烟和喷火少平 626 00:27:43,136 --> 00:27:44,900 站在河边尽管已经误了 627 00:27:44,924 --> 00:27:46,836 吃饭时间但他一点也不感觉 628 00:27:46,836 --> 00:27:49,650 到饿他突然幻想未来的某 629 00:27:49,650 --> 00:27:51,949 一天他已经成了一个人物或者 630 00:27:51,949 --> 00:27:54,987 是教授或者是作家要么是工程师 631 00:27:55,186 --> 00:27:57,525 穿着体面的制服和黑皮鞋戴 632 00:27:57,525 --> 00:27:59,711 着眼镜从外面的一个大地方 633 00:27:59,824 --> 00:28:02,211 回到了这座城市人们都在尊敬亲热 634 00:28:02,211 --> 00:28:04,261 地和他打招呼他在人群里 635 00:28:04,287 --> 00:28:07,112 看见了顾养民和郝红梅幻觉消失了 636 00:28:07,436 --> 00:28:09,324 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向 637 00:28:09,336 --> 00:28:11,612 这边走来他认出这是他的 638 00:28:11,625 --> 00:28:14,199 好朋友金波金波现在来到了他 639 00:28:14,199 --> 00:28:17,150 跟前他把手里的四个玉米面烧饼 640 00:28:17,250 --> 00:28:19,775 递到他面前说看你没 641 00:28:19,775 --> 00:28:22,461 回来你的下午饭我吃了这是 642 00:28:22,461 --> 00:28:24,199 我在街上给你买的少平 643 00:28:24,223 --> 00:28:26,537 没有言传接过金波手中的烧饼 644 00:28:26,811 --> 00:28:29,375 坐在一块石头上吃起来金波 645 00:28:29,500 --> 00:28:30,761 也沉默不语地坐在他 646 00:28:30,761 --> 00:28:33,811 旁边过了一会他才咬牙切齿 647 00:28:33,811 --> 00:28:36,025 地说我想把顾养民捶一 648 00:28:36,025 --> 00:28:39,525 捶金波显然看出顾养民已经夺走 649 00:28:39,525 --> 00:28:42,011 了他好朋友的女朋友这使 650 00:28:42,011 --> 00:28:43,973 他胸膛里充满了义愤的怒火 651 00:28:44,223 --> 00:28:47,636 想为少平打抱不平打了他说不定 652 00:28:47,662 --> 00:28:49,787 学校会把咱们开除了少平说 653 00:28:50,348 --> 00:28:54,011 你不要动手由我出面少平想 654 00:28:54,011 --> 00:28:57,525 了一下说不敢这样万一咱们出 655 00:28:57,525 --> 00:28:59,461 个事能把家里的大人急 656 00:28:59,461 --> 00:29:02,436 死咱们现在就是大人了自己 657 00:29:02,436 --> 00:29:05,886 做事自己可以承担你不要管我 658 00:29:05,886 --> 00:29:08,362 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哩你可 659 00:29:08,386 --> 00:29:11,362 千万不敢动手咱们没什么理由打顾 660 00:29:11,362 --> 00:29:14,773 养民要是平白无故打了到时 661 00:29:14,898 --> 00:29:16,750 咱们没个说法的我给他 662 00:29:16,761 --> 00:29:19,561 制造个挨打理由不敢闯这乱子 663 00:29:20,125 --> 00:29:22,849 少平虽然和金波同岁此刻心中又 664 00:29:22,849 --> 00:29:25,211 火烧火燎但还是比他的朋友冷静 665 00:29:25,224 --> 00:29:28,336 一些金波也没再说话等他 666 00:29:28,349 --> 00:29:30,737 把那四个玉米面饼吃完他们 667 00:29:30,750 --> 00:29:33,186 就相跟着回学校去了孙少平 668 00:29:33,211 --> 00:29:35,549 没有想到他的朋友没有听从他 669 00:29:35,549 --> 00:29:39,011 的劝告在私下里开始积极筹划准备 670 00:29:39,037 --> 00:29:41,586 打顾养民了金波平时爱讲 671 00:29:41,586 --> 00:29:44,636 个哥们义气班里许多调皮学生 672 00:29:44,737 --> 00:29:46,625 都听他的他串联了一 673 00:29:46,625 --> 00:29:49,436 把子男生商量怎样才能把顾养民打 674 00:29:49,436 --> 00:29:51,061 一顿而又叫学校抓不住 675 00:29:51,074 --> 00:29:54,224 把柄为了不牵连孙少平他把自己 676 00:29:54,224 --> 00:29:56,211 的行动都给他保密将来打 677 00:29:56,211 --> 00:29:58,612 人时他也绝对不会让少平 678 00:29:58,625 --> 00:30:01,586 在场这是一个晚间熄灯铃还没有 679 00:30:01,599 --> 00:30:03,936 打金波和他串联的一群人 680 00:30:04,049 --> 00:30:06,362 就集中在一个男生宿舍里他 681 00:30:06,362 --> 00:30:08,636 打发一个人去叫住在另外 682 00:30:08,648 --> 00:30:11,561 宿舍的顾养民顾养民进了这个宿舍 683 00:30:11,561 --> 00:30:14,875 后一个男生就把门一关顾养民 684 00:30:14,898 --> 00:30:17,787 有点莫名其妙他见许多人站在 685 00:30:17,799 --> 00:30:19,811 脚地上很不友好地看着 686 00:30:19,811 --> 00:30:22,811 他他还发现有几个人不是 687 00:30:22,824 --> 00:30:24,648 住在这个宿舍的他就问 688 00:30:24,648 --> 00:30:27,125 大家你们叫我有什么事哩 689 00:30:27,686 --> 00:30:29,898 金波走到他面前指着旁边 690 00:30:29,898 --> 00:30:32,599 的一个男生问他他什么时候偷吃 691 00:30:32,612 --> 00:30:35,061 你的干粮了顾养民惊讶地说 692 00:30:35,375 --> 00:30:37,737 没有呀那你为什么给这几个 693 00:30:37,737 --> 00:30:39,724 人说他偷吃你的饼干了 694 00:30:40,287 --> 00:30:42,186 金波又指了指另外几个人 695 00:30:42,750 --> 00:30:44,625 顾养民冤枉地对那几个人说 696 00:30:45,023 --> 00:30:47,349 我什么时候给你们说高来顺偷吃我 697 00:30:47,349 --> 00:30:51,211 的饼干了那几个小子立眉竖眼七嘴八舌 698 00:30:51,211 --> 00:30:54,273 地证明他就是说了而且还 699 00:30:54,273 --> 00:30:57,324 说过不止一次呢顾养民立刻意识到 700 00:30:57,436 --> 00:30:59,237 这些人是和他专意过不去 701 00:30:59,811 --> 00:31:02,049 但他又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 702 00:31:02,074 --> 00:31:04,148 把这些人得罪了他在班 703 00:31:04,148 --> 00:31:06,386 上平时对同学都很和气和 704 00:31:06,386 --> 00:31:07,574 谁也没吵闹过一次啊 705 00:31:08,099 --> 00:31:10,298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因为 706 00:31:10,298 --> 00:31:13,500 他看见他的危险处境迫在眉尖他 707 00:31:13,500 --> 00:31:15,561 也知道他无法再辩解他没有 708 00:31:15,561 --> 00:31:18,237 说过别人偷吃他的干粮他 709 00:31:18,237 --> 00:31:20,924 看见这群人龇牙咧嘴已经逼近他 710 00:31:20,924 --> 00:31:23,987 身边就赶忙说同学们咱们有 711 00:31:23,987 --> 00:31:26,086 什么事慢慢说我他的话 712 00:31:26,112 --> 00:31:28,424 还没说完金波的拳头已经 713 00:31:28,436 --> 00:31:30,199 捅到了他的脸上他 714 00:31:30,199 --> 00:31:33,586 立刻感到鼻子和嘴热呼呼的知道 715 00:31:33,599 --> 00:31:37,211 出血了紧接着这一群人一齐上来 716 00:31:37,461 --> 00:31:39,811 七手八脚把他踩在了脚地上 717 00:31:40,186 --> 00:31:42,200 他只感到浑身到处都火辣辣地 718 00:31:42,200 --> 00:31:44,636 疼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过 719 00:31:44,636 --> 00:31:46,250 了一会坐在炕栏石 720 00:31:46,250 --> 00:31:48,648 上的金波叫另外一个男生打 721 00:31:48,648 --> 00:31:51,336 了一盆凉水于是金波和这 722 00:31:51,336 --> 00:31:53,162 一群人就把他从地上拉 723 00:31:53,162 --> 00:31:55,148 起来两个人强制地架着他 724 00:31:55,148 --> 00:31:57,211 的胳膊另外的人把他糊 725 00:31:57,211 --> 00:31:59,474 血的脸顷刻间洗得干干净净 726 00:31:59,825 --> 00:32:01,700 接着又把他衣服上的土 727 00:32:01,811 --> 00:32:04,436 也扫得一尘不染金波甚至拿了 728 00:32:04,450 --> 00:32:06,561 一把梳子把他的头发都 729 00:32:06,575 --> 00:32:09,362 梳理的整整齐齐然后这一群人便 730 00:32:09,375 --> 00:32:11,436 放开他站在旁边都乐得 731 00:32:11,450 --> 00:32:14,200 笑了有一个人还说干脆 732 00:32:14,211 --> 00:32:16,037 给这家伙脸上再擦点 733 00:32:16,037 --> 00:32:18,700 油就更风流了顾养民立在 734 00:32:18,711 --> 00:32:22,011 脚地上眼里泪水汪汪现在他 735 00:32:22,011 --> 00:32:24,673 身上连一点挨打的痕迹都没有 736 00:32:24,673 --> 00:32:26,737 了这些人狠狠揍了他一 737 00:32:26,737 --> 00:32:28,400 顿毕了又精心地把他 738 00:32:28,412 --> 00:32:31,037 打扮了一番使他看起来什么事 739 00:32:31,048 --> 00:32:33,061 也没有一个人对他说 740 00:32:33,386 --> 00:32:36,612 你给学校告去吧到时候我们 741 00:32:36,612 --> 00:32:38,961 就说你污蔑高来顺偷吃你的 742 00:32:38,973 --> 00:32:41,386 饼干我们和你讲理但你先 743 00:32:41,386 --> 00:32:43,711 动手打人我们只好嘛这群 744 00:32:43,711 --> 00:32:45,973 人又一齐笑了顾养民揩掉 745 00:32:45,987 --> 00:32:48,525 自己脸上的泪水说我不 746 00:32:48,525 --> 00:32:50,686 告你们他这句话倒使 747 00:32:50,700 --> 00:32:53,000 这些人一惊金波他们都不再 748 00:32:53,011 --> 00:32:56,811 言传也不笑了顾养民一瘸一拐出 749 00:32:56,811 --> 00:32:58,836 了这个宿舍他也没回他 750 00:32:58,836 --> 00:33:01,223 自己的宿舍去他走到校园 751 00:33:01,237 --> 00:33:02,886 东南角的那一片小树林中 752 00:33:03,112 --> 00:33:04,961 抱住一根杨树杆无声地 753 00:33:04,987 --> 00:33:08,525 啜泣起来孙少平在第二天才知道金波 754 00:33:08,548 --> 00:33:10,500 串联一些人把顾养民打了一 755 00:33:10,500 --> 00:33:13,375 顿他又急又慌找到金波 756 00:33:13,700 --> 00:33:16,987 埋怨他不该这样金波让他别管 757 00:33:17,400 --> 00:33:19,775 说他把事干得滴水不漏让 758 00:33:19,775 --> 00:33:22,061 顾养民告去吧他小子挨了 759 00:33:22,061 --> 00:33:24,598 打官司也打不赢他一 760 00:33:24,598 --> 00:33:28,400 张嘴我们七八张嘴他说不过我们他 761 00:33:28,400 --> 00:33:31,787 对少平说但孙少平觉得事情并 762 00:33:31,787 --> 00:33:34,711 不那么简单顾养民不会受这口气 763 00:33:35,025 --> 00:33:37,799 肯定要向学校反映如果真相一旦 764 00:33:37,811 --> 00:33:40,811 查明学校可能要把金波开除的 765 00:33:41,375 --> 00:33:43,699 但他又不能过分指责金波因为 766 00:33:43,699 --> 00:33:45,537 他这行为完全是为他的 767 00:33:45,537 --> 00:33:48,886 呀孙少平一个人想如果顾养民告 768 00:33:48,886 --> 00:33:50,862 到学校学校开始查这事的 769 00:33:50,862 --> 00:33:53,162 时候他就站出来说是他 770 00:33:53,162 --> 00:33:56,125 让金波打顾养民的决不能让 771 00:33:56,136 --> 00:33:58,750 学校处理金波金波是为他的 772 00:33:59,125 --> 00:34:01,586 他一定要为金波承担罪责在 773 00:34:01,598 --> 00:34:04,761 好几天里孙少平已经顾不上想其它事 774 00:34:04,761 --> 00:34:06,987 了紧张地等待着学校来调查 775 00:34:07,000 --> 00:34:09,612 这事但过了好多天一切 776 00:34:09,625 --> 00:34:12,436 仍然风平浪静金波曾给他说过 777 00:34:12,724 --> 00:34:15,387 顾养民自己说不告他们少平当时 778 00:34:15,411 --> 00:34:18,474 不相信这话但现在看来顾养民 779 00:34:18,500 --> 00:34:21,086 真的没有去告班长现在看来 780 00:34:21,186 --> 00:34:23,300 也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表现出 781 00:34:23,324 --> 00:34:25,387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并且 782 00:34:25,400 --> 00:34:26,911 对金波和打过他的同学 783 00:34:26,925 --> 00:34:29,286 态度也很正常既不特意好 784 00:34:29,536 --> 00:34:32,449 也不让人看出怀恨在心只是在 785 00:34:32,461 --> 00:34:35,487 挨打的第二天他给老师请假说 786 00:34:35,487 --> 00:34:37,449 他感冒了要上一趟医院 787 00:34:38,025 --> 00:34:40,300 据金波说顾养民上医院的那 788 00:34:40,300 --> 00:34:42,849 一天郝红梅竟然偷偷到医院看他 789 00:34:42,862 --> 00:34:45,050 去了金波他们把顾养民打了 790 00:34:45,061 --> 00:34:47,387 一顿反而使郝红梅更挨近了 791 00:34:47,411 --> 00:34:50,324 顾养民也许他们两个分析过养民挨打 792 00:34:50,324 --> 00:34:53,112 的原因金波心再残也不会 793 00:34:53,137 --> 00:34:55,737 平白无故打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794 00:34:55,737 --> 00:34:58,775 因为郝红梅她先后与少平和养 795 00:34:58,775 --> 00:35:00,686 民的关系变化大家都能看 796 00:35:00,686 --> 00:35:03,561 得出来孙少平不出面让他的 797 00:35:03,561 --> 00:35:06,711 朋友来替他报复除此之外还会 798 00:35:06,711 --> 00:35:09,250 有什么解释呢孙少平看得出来 799 00:35:09,724 --> 00:35:12,161 郝红梅现在甚至都恨上了他 800 00:35:12,536 --> 00:35:13,800 见了面连看都不看 801 00:35:13,800 --> 00:35:16,237 他一眼顾养民心里不知怎样 802 00:35:16,612 --> 00:35:18,800 面子上还和他保持着一般交往 803 00:35:18,800 --> 00:35:21,961 的关系当然不论是在他面前 804 00:35:22,161 --> 00:35:24,711 还是在众人面前他现在已经不 805 00:35:24,711 --> 00:35:27,512 回避他和郝红梅的相好关系至于 806 00:35:27,523 --> 00:35:30,436 郝红梅倒似乎专意让别人知道她 807 00:35:30,449 --> 00:35:33,336 和顾养民好她现在上街就借 808 00:35:33,349 --> 00:35:36,786 顾养民的自行车回来的时候故意在 809 00:35:36,786 --> 00:35:39,375 人多处给顾养民还车子并且 810 00:35:39,398 --> 00:35:43,074 羞羞答答看养民一眼说谢谢谢谢 811 00:35:43,637 --> 00:35:46,125 对于孙少平来说他也要对生活 812 00:35:46,125 --> 00:35:48,762 的教训说一声谢谢这一件 813 00:35:48,762 --> 00:35:51,425 事的前后经历也许实际上对他 814 00:35:51,449 --> 00:35:53,786 并没有坏处他是失去了一些 815 00:35:53,811 --> 00:35:55,849 情感上的温柔但也获得了 816 00:35:55,862 --> 00:35:58,862 许多心灵上的收获他现在平心静气 817 00:35:58,862 --> 00:36:01,875 地想顾养民是一个好人他挨了 818 00:36:01,875 --> 00:36:03,711 打但没有报复打他的人 819 00:36:04,273 --> 00:36:07,125 顾养民不会怯火这些人这些人再 820 00:36:07,125 --> 00:36:09,974 残也残不过学校的王法只要 821 00:36:09,987 --> 00:36:12,849 他告这些人都不会轻松而且 822 00:36:12,875 --> 00:36:15,137 为首的金波说不定会让学校开除 823 00:36:15,137 --> 00:36:17,425 的他对这件事采取了 824 00:36:17,449 --> 00:36:20,336 息事宁人的态度反而在精神上把 825 00:36:20,336 --> 00:36:22,487 他和金波他们镇住了他又 826 00:36:22,500 --> 00:36:25,411 进一步想郝红梅抛开他而和 827 00:36:25,411 --> 00:36:27,898 顾养民相好也完全是正常的啊 828 00:36:28,449 --> 00:36:30,375 他自己在哪方面都无法和 829 00:36:30,375 --> 00:36:34,336 顾养民比较男女相好这是两厢情愿的事 830 00:36:34,773 --> 00:36:36,711 而怎能像俗话说的剃头担子 831 00:36:36,737 --> 00:36:39,186 一头热呢青春激流打起的 832 00:36:39,211 --> 00:36:42,961 第一个浪头在内心渐渐平伏了孙少平 833 00:36:42,987 --> 00:36:45,411 甚至感到了一种解脱的喜悦他 834 00:36:45,411 --> 00:36:48,074 似乎觉得自己的精神比原来还要 835 00:36:48,086 --> 00:36:51,175 充实一些他现在认识到他是 836 00:36:51,175 --> 00:36:53,711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应该按照普通人的 837 00:36:53,724 --> 00:36:57,023 条件正正常常的生活而不要做太 838 00:36:57,023 --> 00:37:00,387 多的非分之想当然普通并不等于 839 00:37:00,398 --> 00:37:03,875 庸俗他也许一辈子就是个普通人但 840 00:37:03,875 --> 00:37:05,186 他要做一个不平庸的人 841 00:37:05,737 --> 00:37:08,875 在许许多多平平常常的事情中应该表现 842 00:37:08,875 --> 00:37:10,936 出不平常的看法和做法来 843 00:37:11,500 --> 00:37:14,324 比如像顾养民这家伙挨了别人 844 00:37:14,324 --> 00:37:16,061 的打但不报复打他的 845 00:37:16,061 --> 00:37:18,862 人尽管按常情来说谁挨了 846 00:37:18,875 --> 00:37:21,461 打也不会平平静静但人家的做法 847 00:37:21,550 --> 00:37:23,561 就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件 848 00:37:23,561 --> 00:37:26,550 事就值得他好好思量思量这 849 00:37:26,561 --> 00:37:28,987 期间少平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 850 00:37:29,000 --> 00:37:31,311 认识在最平常的事情中都 851 00:37:31,311 --> 00:37:33,273 可以显示出一个人人格的伟大 852 00:37:33,273 --> 00:37:33,512 来 853 00:37:34,099 --> 00:37:37,737 这是第一次关于人生的自我教育这也许 854 00:37:37,737 --> 00:37:39,599 会在他以后的生活中发生 855 00:37:39,625 --> 00:37:42,436 深远的影响过了几天在少平 856 00:37:42,436 --> 00:37:44,775 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一件他想不到 857 00:37:44,775 --> 00:37:47,961 的事学校根据县宣传部和文化局的 858 00:37:47,974 --> 00:37:50,311 指示要组织一个校一级的文艺 859 00:37:50,324 --> 00:37:53,987 宣传队巡回到各公社宣传演出他们 860 00:37:53,987 --> 00:37:57,550 班的金波顾养民郝红梅和他都 861 00:37:57,561 --> 00:38:00,161 选拔上了他被确定参加一 862 00:38:00,161 --> 00:38:02,175 幕小戏的演出还另出一个 863 00:38:02,186 --> 00:38:05,561 节目讲故事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的 864 00:38:05,574 --> 00:38:09,362 一段顾养民也参加小戏演出同时还 865 00:38:09,362 --> 00:38:12,586 任宣传队副队长郝红梅是舞蹈队的 866 00:38:13,148 --> 00:38:15,586 金波在乐队吹笛子并且还有一个 867 00:38:15,612 --> 00:38:19,086 独唱节目他的男高音很出色少平 868 00:38:19,112 --> 00:38:21,436 参加演出的这幕小戏叫夺 869 00:38:21,436 --> 00:38:23,648 鞭是学校语文组的老师们 870 00:38:23,750 --> 00:38:27,523 集体创作的剧本内容是贫下中农出身 871 00:38:27,523 --> 00:38:30,523 的兄妹俩高中毕业回乡后为了 872 00:38:30,536 --> 00:38:32,875 从富农子弟手中夺回队里赶 873 00:38:32,875 --> 00:38:35,548 大车的权和这个阶级异己分子以及 874 00:38:35,561 --> 00:38:38,173 一个丧失阶级立场的生产队长展开了 875 00:38:38,199 --> 00:38:40,900 激烈的斗争最后兄妹俩得到公社 876 00:38:40,911 --> 00:38:43,849 书记的支持终于胜利了学校教 877 00:38:43,862 --> 00:38:45,961 音乐课的女教师是这个宣传队 878 00:38:45,961 --> 00:38:48,512 的队长兼总导演她竟然让 879 00:38:48,525 --> 00:38:51,449 孙少平当这出戏的男主角张红苗 880 00:38:52,025 --> 00:38:53,612 他又胆怯又高兴地接受了 881 00:38:53,625 --> 00:38:56,324 这个任务他还没想到从他们 882 00:38:56,336 --> 00:38:58,561 年级另一个班抽来的田晓霞演 883 00:38:58,561 --> 00:39:01,298 他的妹妹那个富农子弟由高 884 00:39:01,298 --> 00:39:04,786 年级的一个男生扮演顾养民扮演公社 885 00:39:04,786 --> 00:39:08,036 书记经过一段排演他们这支文艺 886 00:39:08,048 --> 00:39:12,012 宣传队就下公社了孙少平非常高兴 887 00:39:12,112 --> 00:39:14,586 参加这个宣传队这使他第一次有 888 00:39:14,586 --> 00:39:17,974 了出头露面的机会另外宣传队下了 889 00:39:17,987 --> 00:39:20,012 公社吃的都是白馍大肉 890 00:39:20,400 --> 00:39:23,211 演戏的时候他还有机会穿上 891 00:39:23,237 --> 00:39:25,586 体面的戏装感觉自己像换了一个 892 00:39:25,586 --> 00:39:28,436 人似的有风度他感觉别人也 893 00:39:28,436 --> 00:39:30,000 都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了 894 00:39:30,548 --> 00:39:33,436 孙少平作为主角和几个全县出众的 895 00:39:33,461 --> 00:39:36,336 干部子弟一块登台演戏使他经历 896 00:39:36,336 --> 00:39:39,500 着他有生以来最激动人心的日子戏 897 00:39:39,500 --> 00:39:42,387 完后他和田晓霞还各自有 898 00:39:42,387 --> 00:39:44,637 一个讲故事的节目而这两个 899 00:39:44,650 --> 00:39:47,875 故事又是最受观众欢迎的当然 900 00:39:48,324 --> 00:39:50,250 他的朋友金波的独唱也常 901 00:39:50,250 --> 00:39:53,824 博得热烈的掌声在这期间文艺宣传队 902 00:39:53,849 --> 00:39:56,750 所有人的关系都非常亲密他们 903 00:39:56,762 --> 00:39:59,175 正处于爱红火热闹的年龄加上 904 00:39:59,199 --> 00:40:02,724 伙食又好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他 905 00:40:03,099 --> 00:40:06,211 养民红梅和金波四个人之间也 906 00:40:06,224 --> 00:40:08,025 自然地把以前的不愉快都 907 00:40:08,036 --> 00:40:10,661 搁在了一边少平和金波都 908 00:40:10,661 --> 00:40:13,536 盼着文艺宣传队能赶快巡回到石圪节 909 00:40:13,536 --> 00:40:16,311 公社去那里他们有许多熟人和 910 00:40:16,324 --> 00:40:18,686 没有来上高中的同学在本 911 00:40:18,686 --> 00:40:20,637 公社露一下脸那可多有 912 00:40:20,637 --> 00:40:23,411 意义啊到时他们家里的人 913 00:40:23,512 --> 00:40:25,425 也会来看他们演出的可是在 914 00:40:25,436 --> 00:40:29,675 中途文艺宣传队突然接到县宣传部电话说地区 915 00:40:29,686 --> 00:40:32,036 要搞全区革命故事调讲县 916 00:40:32,036 --> 00:40:35,061 上决定让孙少平和田晓霞去参加 917 00:40:35,175 --> 00:40:37,387 让他们俩赶快回县城来准备 918 00:40:37,400 --> 00:40:40,425 节目这消息对孙少平来说就像 919 00:40:40,436 --> 00:40:42,675 一颗炸弹在面前爆炸了天 920 00:40:42,675 --> 00:40:45,262 啊他要到黄原去这将 921 00:40:45,262 --> 00:40:48,036 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远行并且也是 922 00:40:48,050 --> 00:40:50,650 第一次去逛大地方宣传队的所有 923 00:40:50,650 --> 00:40:53,336 人都很羡慕他和田晓霞他 924 00:40:53,336 --> 00:40:56,400 激动无比这自不消说晓霞 925 00:40:56,425 --> 00:40:58,500 尽管为这事高兴但她从小 926 00:40:58,500 --> 00:41:00,612 就在黄原城里长大不像他 927 00:41:00,612 --> 00:41:03,737 这样觉得好像要出国似的连晚上 928 00:41:03,750 --> 00:41:06,349 都失眠了老师把戏里的角色 929 00:41:06,449 --> 00:41:08,650 进行了新的调整金波顶他演 930 00:41:08,661 --> 00:41:12,711 张红苗红梅从舞蹈队抽出来顶晓霞演张红苗 931 00:41:12,711 --> 00:41:14,987 的妹妹孙少平给老师请了假 932 00:41:15,336 --> 00:41:17,411 说他要先回一次家因为 933 00:41:17,411 --> 00:41:20,275 他立刻想到不能背一口袋高粱面 934 00:41:20,300 --> 00:41:23,711 去黄原城要有粮票才行另外 935 00:41:24,112 --> 00:41:25,836 他的这身衣服怎么能到 936 00:41:25,862 --> 00:41:28,900 大地方去亮相呢讲故事不是 937 00:41:28,911 --> 00:41:31,525 演戏人家不给做服装一想到 938 00:41:31,536 --> 00:41:33,686 这一切他的情绪就像一 939 00:41:33,686 --> 00:41:36,336 堆红火泼了一盆子凉水寒 940 00:41:36,336 --> 00:41:39,561 透心了如果这样出去丢人还不如 941 00:41:39,574 --> 00:41:41,574 不去但他又知道家庭的 942 00:41:41,586 --> 00:41:44,137 情况这么大的破费能把大人 943 00:41:44,150 --> 00:41:46,237 急死当他无限愁肠地回到 944 00:41:46,262 --> 00:41:48,961 双水村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 945 00:41:48,974 --> 00:41:51,074 要去黄原讲故事的消息早已 946 00:41:51,086 --> 00:41:54,199 传回来在村里都家喻户晓了他 947 00:41:54,199 --> 00:41:56,724 也根本不知道双水村的人已经 948 00:41:56,737 --> 00:41:58,887 议论了他几天似乎他已经成 949 00:41:58,887 --> 00:42:01,675 了个人物是呀村里像他 950 00:42:01,686 --> 00:42:03,349 这样大的人倒有几个去 951 00:42:03,349 --> 00:42:06,137 过黄原城嘛使少平又惊讶又 952 00:42:06,148 --> 00:42:08,349 高兴的是在他没回来之前 953 00:42:08,648 --> 00:42:10,824 他哥已经把自留地的夏洋芋 954 00:42:10,936 --> 00:42:12,724 刨得卖了两麻袋给他 955 00:42:12,737 --> 00:42:14,637 扯好了一身蓝咔叽布放 956 00:42:14,637 --> 00:42:16,550 在金大婶家等他回来量 957 00:42:16,550 --> 00:42:19,237 身子裁缝哩父亲也把家里少 958 00:42:19,237 --> 00:42:21,273 得可怜的一点麦子拿出二升 959 00:42:21,550 --> 00:42:23,449 在石圪节粮站给他换好了 960 00:42:23,474 --> 00:42:26,199 十斤粮票他看到这些他原来还 961 00:42:26,199 --> 00:42:28,586 担心的问题爸爸和哥哥都给 962 00:42:28,586 --> 00:42:30,625 他解决了并且一家人都高兴 963 00:42:30,625 --> 00:42:32,387 得满脸光彩这使他忍不住 964 00:42:32,411 --> 00:42:34,750 鼻子发酸他在家里住了两天 965 00:42:35,012 --> 00:42:36,436 母亲给他单另做得吃了 966 00:42:36,449 --> 00:42:38,987 两顿好饭还一再嘱咐他出去 967 00:42:39,012 --> 00:42:41,936 多操心说那是大地方不是 968 00:42:41,949 --> 00:42:44,586 石圪节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咔叽 969 00:42:44,586 --> 00:42:46,849 布制服把十斤粮票和哥哥专意 970 00:42:46,849 --> 00:42:48,574 卖了几担西红柿而给他的 971 00:42:48,586 --> 00:42:51,161 拾元钱用领针别在内衣口袋里 972 00:42:51,436 --> 00:42:53,648 就怀着对亲人无限感激的心情 973 00:42:53,836 --> 00:42:56,086 回到了县上他和晓霞在 974 00:42:56,099 --> 00:42:58,512 县上的文化馆集中排练了三天 975 00:42:58,898 --> 00:43:00,699 文化馆长就带着他们去了 976 00:43:00,724 --> 00:43:03,648 黄原地区当他从黄原汽车站出来的 977 00:43:03,648 --> 00:43:06,250 时候立刻被城市的景象弄得 978 00:43:06,262 --> 00:43:09,148 眼花缭乱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了 979 00:43:09,711 --> 00:43:12,586 晓霞熟悉这城市就给他指点 980 00:43:12,586 --> 00:43:14,773 着说这说那他兴奋得 981 00:43:14,875 --> 00:43:17,711 头脑都有些混乱不堪他们在黄原 982 00:43:17,724 --> 00:43:21,086 地区革委会第二招待所呆了七天他们 983 00:43:21,086 --> 00:43:23,436 县的讲完了以后晓霞便 984 00:43:23,449 --> 00:43:24,949 带着他到这城市的几个 985 00:43:24,974 --> 00:43:27,961 著名地方转了转同时他在 986 00:43:27,974 --> 00:43:30,449 故事会上还认识了几个地区文化馆 987 00:43:30,449 --> 00:43:32,500 的老师其中有个叫贾冰的 988 00:43:32,512 --> 00:43:36,036 诗人还是原西县人贾老师热情邀请 989 00:43:36,061 --> 00:43:37,461 本县来的三个人在他 990 00:43:37,474 --> 00:43:39,637 家里吃了饭还声震屋瓦地给 991 00:43:39,637 --> 00:43:41,737 他们朗诵了他写的诗这次 992 00:43:41,762 --> 00:43:43,887 故事调讲他和晓霞都得了 993 00:43:43,911 --> 00:43:46,250 二等奖把他们县的文化馆长 994 00:43:46,349 --> 00:43:47,561 高兴得眉开眼笑 995 00:43:48,099 --> 00:43:50,612 孙少平大开了一回眼界然后 996 00:43:50,625 --> 00:43:52,423 带着无数新的印象以及一 997 00:43:52,423 --> 00:43:55,400 张奖状和一套毛选回到了县城 998 00:43:55,974 --> 00:43:58,161 到星期六的时候他又带着 999 00:43:58,186 --> 00:44:00,000 从黄原城里买来的一点稀罕 1000 00:44:00,012 --> 00:44:03,125 东西回了一趟双水村在地区 1001 00:44:03,137 --> 00:44:05,711 期间每天的伙食补助就够他 1002 00:44:05,724 --> 00:44:07,961 吃了因此他就把哥哥给 1003 00:44:07,961 --> 00:44:10,737 他的十元钱除过王满银给全家 1004 00:44:10,737 --> 00:44:12,686 人都买了点礼物奶奶的 1005 00:44:12,699 --> 00:44:15,137 一包蛋糕母亲和姐姐一人 1006 00:44:15,148 --> 00:44:17,250 一双袜子父亲和哥哥一人 1007 00:44:17,262 --> 00:44:19,561 一块白毛巾妹妹的一块红方格 1008 00:44:19,574 --> 00:44:21,686 头巾猫蛋和狗蛋的半斤 1009 00:44:21,699 --> 00:44:25,423 水果糖第十九章在这几个月里田润叶 1010 00:44:25,449 --> 00:44:27,887 陷入了极大的苦恼之中她在 1011 00:44:27,898 --> 00:44:30,161 别人说合的婚姻和自主的爱情 1012 00:44:30,173 --> 00:44:33,849 之间苦苦地挣扎李向前一家三口和 1013 00:44:33,849 --> 00:44:35,875 他二妈组成的说合队伍轮番 1014 00:44:35,887 --> 00:44:37,911 向她进攻而她自己爱着 1015 00:44:37,911 --> 00:44:40,936 的孙少安又对她退避三舍她整天 1016 00:44:40,949 --> 00:44:43,561 急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1017 00:44:44,112 --> 00:44:45,648 像她这样一个寄人门下的 1018 00:44:45,673 --> 00:44:49,387 二十二岁的姑娘目前的处境可想而知她 1019 00:44:49,387 --> 00:44:52,262 没有什么资本和勇气斩钉截铁地抗拒 1020 00:44:52,262 --> 00:44:55,199 县上两户赫赫有名的人家而其中 1021 00:44:55,199 --> 00:44:57,336 的一家又是她的亲戚和恩人 1022 00:44:57,625 --> 00:44:59,862 更何况他们也是诚心为她好 1023 00:45:00,423 --> 00:45:02,436 这一切可以先抛开不说 1024 00:45:03,000 --> 00:45:05,449 假使孙少安真的可以娶她她 1025 00:45:05,449 --> 00:45:08,125 是完全可以不顾这一切的但是 1026 00:45:08,362 --> 00:45:10,436 使她痛苦的是亲爱的少安 1027 00:45:10,436 --> 00:45:12,798 哥对她爱情的呼唤没有应声 1028 00:45:12,798 --> 00:45:15,173 作答自从那次她在石圪节的公路 1029 00:45:15,173 --> 00:45:16,737 上把装在信封的那张 1030 00:45:16,750 --> 00:45:19,336 纸条塞给少安以后不久她就 1031 00:45:19,336 --> 00:45:22,612 在一个星期六回到了双水村她想尽快 1032 00:45:22,625 --> 00:45:25,000 见到少安和他把事情谈清楚 1033 00:45:25,561 --> 00:45:27,561 那天她在家里吃完午饭就 1034 00:45:27,561 --> 00:45:29,387 对她父母亲说她要出去 1035 00:45:29,387 --> 00:45:31,974 到村里的一些人家串串门然后就 1036 00:45:31,987 --> 00:45:35,400 兴致勃勃地来到少安家可是她到 1037 00:45:35,423 --> 00:45:37,375 少安家后才听少安妈说 1038 00:45:37,586 --> 00:45:40,000 他中午不回家吃饭现在正是锄 1039 00:45:40,000 --> 00:45:43,061 庄稼的大忙季节为了省时间这一段 1040 00:45:43,086 --> 00:45:45,637 庄稼人中午不回来都是把饭送 1041 00:45:45,637 --> 00:45:48,099 到地里吃她勉强掩饰住自己 1042 00:45:48,099 --> 00:45:50,099 的失望和少安妈亲热地拉 1043 00:45:50,099 --> 00:45:52,375 了一阵话然后把她给少安 1044 00:45:52,375 --> 00:45:54,349 奶带的一包点心放下只好 1045 00:45:54,375 --> 00:45:57,125 悻悻地告辞了不过她在临 1046 00:45:57,125 --> 00:45:59,750 走的时候一再给少安他妈叮咛等 1047 00:45:59,762 --> 00:46:01,900 少安晚上回来时告诉他让他 1048 00:46:01,911 --> 00:46:04,362 明天中午一定回家来吃饭她有事 1049 00:46:04,387 --> 00:46:07,737 要给他说千万不敢耽误因为 1050 00:46:07,849 --> 00:46:09,849 她明天下午就要回学校去了 1051 00:46:10,411 --> 00:46:13,661 少安他妈满口应承下来本来润叶 1052 00:46:13,675 --> 00:46:16,536 打算当天晚上再来但黑天半夜出门 1053 00:46:16,737 --> 00:46:19,875 家里人会不放心的再说晚上 1054 00:46:19,900 --> 00:46:22,025 少安一家人都回来了他们没 1055 00:46:22,025 --> 00:46:25,400 办法说话当然她还不敢晚上把 1056 00:46:25,400 --> 00:46:27,900 少安约到野场地里去万一 1057 00:46:27,911 --> 00:46:30,961 叫村里人看见风言风雨传播开来对 1058 00:46:30,974 --> 00:46:34,512 两个家庭都不好还是中午好少安 1059 00:46:34,512 --> 00:46:36,500 家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在他家 1060 00:46:36,500 --> 00:46:38,349 的院子里情愿说啥就说 1061 00:46:38,362 --> 00:46:42,186 啥呢第二天中午她赶忙兴致勃勃地 1062 00:46:42,300 --> 00:46:44,550 又去了少安家在上他们 1063 00:46:44,550 --> 00:46:46,599 家那个小土坡时她心儿狂 1064 00:46:46,599 --> 00:46:50,461 跳气喘嘘嘘甚至站住等平静了一些 1065 00:46:50,574 --> 00:46:52,711 才进了院子叫她丧气的 1066 00:46:52,711 --> 00:46:56,250 是少安还没有回来她寻思少安 1067 00:46:56,275 --> 00:46:58,875 是队长要安排生产可能会晚 1068 00:46:58,875 --> 00:47:01,900 回来一点她应该耐心等一等少安 1069 00:47:01,900 --> 00:47:04,186 妈也很急对她说昨晚 1070 00:47:04,199 --> 00:47:05,661 上我给少安说过好几遍哩 1071 00:47:06,050 --> 00:47:08,112 说你让他无论如何今中午回来 1072 00:47:08,125 --> 00:47:10,250 一趟有要紧事那他当时 1073 00:47:10,275 --> 00:47:13,086 答应了没她急切地问他 1074 00:47:13,086 --> 00:47:15,400 嗯了一声唉这嗯了 1075 00:47:15,411 --> 00:47:18,311 一声是答应回来哩还是说 1076 00:47:18,425 --> 00:47:19,987 只表示他知道了这件事 1077 00:47:20,387 --> 00:47:22,561 而回不回来还不能肯定呢 1078 00:47:23,125 --> 00:47:24,737 润叶坐在大婶家的前炕 1079 00:47:24,737 --> 00:47:28,375 边上一边候少安一边胡思乱想直 1080 00:47:28,375 --> 00:47:30,961 等到庄稼人吃了午饭的时光少安 1081 00:47:30,987 --> 00:47:33,525 还是没有回来润叶已经在炕边 1082 00:47:33,525 --> 00:47:35,525 上坐不住了溜下来在少安 1083 00:47:35,525 --> 00:47:37,099 家的脚地上走来走去 1084 00:47:37,500 --> 00:47:39,262 佯装看墙上镜框里的几张 1085 00:47:39,262 --> 00:47:41,599 照片但耳朵高度灵敏地捕捉着 1086 00:47:41,625 --> 00:47:43,750 门外的响动少安妈也急 1087 00:47:43,750 --> 00:47:45,186 得过一会就到院子里 1088 00:47:45,211 --> 00:47:47,275 张望一回嘴里唠叨着一些 1089 00:47:47,286 --> 00:47:50,800 埋怨儿子的话真是的让这个体面 1090 00:47:50,800 --> 00:47:52,637 人家的女娃娃跑了两回不 1091 00:47:52,637 --> 00:47:54,387 算还又等了这么长时间 1092 00:47:54,387 --> 00:47:56,400 了少安妈看午饭时分过了 1093 00:47:56,411 --> 00:47:59,061 好长时间儿子还不回来就 1094 00:47:59,061 --> 00:48:01,175 只好对焦急的润叶说看来他 1095 00:48:01,186 --> 00:48:03,637 不回来了谁知道这死小子让 1096 00:48:03,650 --> 00:48:05,699 什么事耽搁住了你有什么 1097 00:48:05,699 --> 00:48:08,175 事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让我 1098 00:48:08,175 --> 00:48:11,175 给他转话润叶的脸红了她 1099 00:48:11,175 --> 00:48:14,661 说大婶他没回来就算了也 1100 00:48:14,675 --> 00:48:16,987 没什么大事等我再回村里时 1101 00:48:17,012 --> 00:48:19,286 给他说她只好又离开少安 1102 00:48:19,286 --> 00:48:22,074 家怏怏不快地回到自己家里她 1103 00:48:22,074 --> 00:48:25,273 得起身回县城了下午父母亲 1104 00:48:25,273 --> 00:48:27,536 把她送上过路的公共车当 1105 00:48:27,536 --> 00:48:30,898 汽车经过少安家院子下边的时候她的眼泪 1106 00:48:30,925 --> 00:48:33,599 忍不住在眼睛里旋转起来她感到 1107 00:48:33,599 --> 00:48:35,824 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她怀揣 1108 00:48:35,836 --> 00:48:37,824 一颗热腾腾的心扑回村子 1109 00:48:37,824 --> 00:48:40,612 来准备交给她心爱的人结果却连 1110 00:48:40,625 --> 00:48:42,487 他的面也没有见上她 1111 00:48:42,487 --> 00:48:45,523 想不通少安哥为什么中午不回来 1112 00:48:45,550 --> 00:48:48,148 见见她他应该知道她回来 1113 00:48:48,161 --> 00:48:50,773 找他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不 1114 00:48:50,773 --> 00:48:53,661 理她呢当回到学校慢慢静 1115 00:48:53,661 --> 00:48:56,086 下来细盘算的时候她又猜想 1116 00:48:56,512 --> 00:48:59,086 是不是那天中午少安的确山里有事 1117 00:48:59,112 --> 00:49:02,099 不能回来这完全有可能他是 1118 00:49:02,112 --> 00:49:04,474 队长管的事多说不定有什么 1119 00:49:04,474 --> 00:49:06,362 事就缠住身了她马上 1120 00:49:06,362 --> 00:49:08,137 想让我再给少平捎个 1121 00:49:08,137 --> 00:49:10,699 话让他到城里来一下虽说 1122 00:49:10,711 --> 00:49:13,612 现在农活忙耽搁一两天又误不了 1123 00:49:13,637 --> 00:49:17,398 多少事再说他应该知道这是一件 1124 00:49:17,425 --> 00:49:19,550 什么样的事啊她于是又跑 1125 00:49:19,550 --> 00:49:22,362 到县高中给少平安顿让他星期六 1126 00:49:22,375 --> 00:49:24,387 回去的时候叫他哥到城里 1127 00:49:24,398 --> 00:49:26,612 来一下说她还有个要紧事 1128 00:49:26,724 --> 00:49:29,387 要给他哥说星期天下午她 1129 00:49:29,387 --> 00:49:32,061 焦急地等待着少平回来她想 1130 00:49:32,474 --> 00:49:34,625 这次要是少安哥来她就不会像 1131 00:49:34,648 --> 00:49:37,125 上次那样害羞了她什么话也 1132 00:49:37,125 --> 00:49:39,773 敢对他说少平回来了给 1133 00:49:39,773 --> 00:49:42,211 她带来的是冰凉的消息他 1134 00:49:42,211 --> 00:49:44,936 说他忙来不了她呆了 1135 00:49:45,500 --> 00:49:47,362 她一个人关住门在宿舍 1136 00:49:47,362 --> 00:49:50,262 里偷偷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她 1137 00:49:50,273 --> 00:49:53,000 没有课她也没吃早饭就 1138 00:49:53,012 --> 00:49:55,262 一个人红肿着眼睛来到学校后面 1139 00:49:55,262 --> 00:49:57,474 的小山湾里以前她消闲的 1140 00:49:57,474 --> 00:49:59,737 时候常爱到这个安静的地方 1141 00:49:59,737 --> 00:50:00,211 来溜达 1142 00:50:01,099 --> 00:50:03,048 她现在坐在一片草丛中发愣 1143 00:50:03,625 --> 00:50:06,086 今天她不愿意呆在宿舍万一 1144 00:50:06,099 --> 00:50:07,936 有个老师来找她看她 1145 00:50:07,949 --> 00:50:09,724 这副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 1146 00:50:09,737 --> 00:50:11,699 什么事她又不能给别人解释 1147 00:50:12,275 --> 00:50:14,824 另外怕学校又有什么工作要 1148 00:50:14,824 --> 00:50:16,849 她去做她心乱成这个 1149 00:50:16,849 --> 00:50:19,625 样子能做什么呢在这一刻 1150 00:50:19,625 --> 00:50:21,949 里她已经厌烦了尘世中的 1151 00:50:21,961 --> 00:50:25,175 一切盛夏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万物 1152 00:50:25,186 --> 00:50:27,987 繁荣的大地但田润叶感到自己心里 1153 00:50:28,012 --> 00:50:30,773 空荡荡的坐了一会她觉得 1154 00:50:30,773 --> 00:50:33,137 很疲倦没有睡过的眼睛也 1155 00:50:33,148 --> 00:50:35,500 火辣辣地涩疼随即便像一个 1156 00:50:35,523 --> 00:50:38,099 懒散的庄稼汉一般躺倒在草丛里 1157 00:50:38,398 --> 00:50:40,048 不一会便什么也不知道 1158 00:50:40,048 --> 00:50:42,625 了直到她听见有人说话才惊醒 1159 00:50:42,637 --> 00:50:45,661 过来她慌乱地坐起来看见她 1160 00:50:45,661 --> 00:50:47,599 面前竟然立着她二妈和 1161 00:50:47,612 --> 00:50:50,074 向前妈她赶忙一闪身站 1162 00:50:50,074 --> 00:50:53,512 起来了显然两位长辈看见她在 1163 00:50:53,523 --> 00:50:56,048 这野地里如此不雅观地睡觉 1164 00:50:56,311 --> 00:50:58,724 感到无比的诧异而她对她们 1165 00:50:58,724 --> 00:51:01,798 的不期而来也有点莫名其妙还 1166 00:51:01,798 --> 00:51:03,487 没等她问她们来这地方 1167 00:51:03,512 --> 00:51:05,961 有什么事向前他妈就立刻 1168 00:51:05,974 --> 00:51:08,724 凑前来瞅着她的眼睛说呀 1169 00:51:09,286 --> 00:51:11,411 这娃娃的眼睛怎肿成这个 1170 00:51:11,411 --> 00:51:14,512 样子了她立刻不好意思地说昨晚 1171 00:51:14,512 --> 00:51:16,536 上看了一夜书她二妈 1172 00:51:16,561 --> 00:51:18,923 对自己的领导说这娃娃就 1173 00:51:18,923 --> 00:51:20,811 是爱看书她又扭过头 1174 00:51:20,811 --> 00:51:23,311 问侄女你不在宿舍睡跑到 1175 00:51:23,311 --> 00:51:26,262 这儿润叶赶忙说宿舍常有人来 1176 00:51:26,262 --> 00:51:27,974 找我想在这儿坐一会 1177 00:51:28,237 --> 00:51:31,237 想不到就两位长辈都笑了空气 1178 00:51:31,262 --> 00:51:33,411 随即也轻松了下来她二妈 1179 00:51:33,411 --> 00:51:36,061 说快走吧你刘阿姨让 1180 00:51:36,061 --> 00:51:37,673 你到她家里去吃饭她没 1181 00:51:37,673 --> 00:51:39,199 来过你们学校我陪她来 1182 00:51:39,199 --> 00:51:41,625 找你结果宿舍没人旁边一 1183 00:51:41,625 --> 00:51:43,211 位女老师说看见你到这里 1184 00:51:43,224 --> 00:51:45,762 来了快走尝尝阿姨的手艺 1185 00:51:45,762 --> 00:51:48,224 怎样你没到过我们家怕 1186 00:51:48,224 --> 00:51:49,824 你认生我让你二妈也 1187 00:51:49,824 --> 00:51:52,324 陪你去向前妈用领导人那种 1188 00:51:52,349 --> 00:51:55,173 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她说田润叶太 1189 00:51:55,173 --> 00:51:57,525 为难了她为什么要去一个外人 1190 00:51:57,525 --> 00:51:59,275 家吃一顿毫无理由的饭 1191 00:51:59,275 --> 00:52:02,048 呢但这样两个人找到这地方 1192 00:52:02,061 --> 00:52:03,987 来请她她怎么又能一口 1193 00:52:04,000 --> 00:52:06,724 拒绝了呢她要是拒绝了叫 1194 00:52:06,724 --> 00:52:08,961 这两个有身份的长辈怎么样下台 1195 00:52:09,536 --> 00:52:10,737 她还再在她二妈家的 1196 00:52:10,737 --> 00:52:13,487 门上呆不呆了啊啊人 1197 00:52:13,487 --> 00:52:16,036 活一生风雨雷电和寒霜雨雪 1198 00:52:16,425 --> 00:52:18,400 有时候会在同一个时辰向你 1199 00:52:18,400 --> 00:52:20,762 的头上倾倒下来可怜的润叶 1200 00:52:20,786 --> 00:52:23,275 没有办法心里反对着这件事 1201 00:52:23,561 --> 00:52:25,811 可两条腿已经跟着她们起身了 1202 00:52:26,375 --> 00:52:28,862 归根结底她不敢伤这两个人的 1203 00:52:28,862 --> 00:52:31,625 脸她要是给她们难堪带来的 1204 00:52:31,637 --> 00:52:34,074 后果她现在都无法全部想象得来 1205 00:52:34,650 --> 00:52:36,150 她一路像一只羊羔般跟着 1206 00:52:36,161 --> 00:52:38,661 她们走心里想我去他们家 1207 00:52:38,686 --> 00:52:40,686 吃一顿饭难道就成他们 1208 00:52:40,686 --> 00:52:43,199 家的人了吗再说刘阿姨 1209 00:52:43,224 --> 00:52:44,786 和她二妈李叔叔和她 1210 00:52:44,800 --> 00:52:47,074 二爸都是老同事谁家的 1211 00:52:47,074 --> 00:52:48,949 人到另外一家去吃个饭 1212 00:52:49,161 --> 00:52:51,061 这都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她 1213 00:52:51,061 --> 00:52:53,050 走着心中竭力找一些正常的 1214 00:52:53,061 --> 00:52:55,411 理由来冲淡这次明显不正常的 1215 00:52:55,425 --> 00:52:58,362 赴会三个人进了向前家李登云 1216 00:52:58,375 --> 00:53:00,550 父子俩立刻热情地迎接了她们 1217 00:53:01,125 --> 00:53:03,050 向前慌忙解掉腰里的围裙 1218 00:53:03,336 --> 00:53:05,711 显然刚在厨房忙毕接着便 1219 00:53:05,711 --> 00:53:08,224 给她和她二妈倒茶两只 1220 00:53:08,224 --> 00:53:09,949 手抖得把茶水倒了一 1221 00:53:09,949 --> 00:53:13,561 桌子他妈眼疾手快抓来一块抹布 1222 00:53:13,675 --> 00:53:16,512 就揩桌子向前红着脸退回 1223 00:53:16,512 --> 00:53:19,125 了厨房李登云乐呵呵地坐在她们 1224 00:53:19,137 --> 00:53:21,449 对面对她二妈说我不如 1225 00:53:21,461 --> 00:53:25,199 你们福军文武双全我只会吃不会 1226 00:53:25,199 --> 00:53:27,974 做家里来个客人都是我们向前 1227 00:53:27,987 --> 00:53:29,811 炒菜他比他妈的手艺还 1228 00:53:29,811 --> 00:53:32,625 高一截李主任似乎无意但 1229 00:53:32,637 --> 00:53:35,675 实际有意把儿子夸赞了一番伶俐 1230 00:53:35,675 --> 00:53:37,849 的刘阿姨接上丈夫的话碴 1231 00:53:38,150 --> 00:53:42,599 说人各有所长嘛向前干活心灵可 1232 00:53:42,599 --> 00:53:45,561 人家润叶这娃娃爱学习一晚上熬夜 1233 00:53:45,675 --> 00:53:47,811 把眼睛都看肿了爱学习 1234 00:53:47,811 --> 00:53:51,336 好李登云说爱云你大概知道你 1235 00:53:51,336 --> 00:53:54,112 爸常指教我们说好好学习书 1236 00:53:54,112 --> 00:53:56,311 念到肚子里沤不烂徐 1237 00:53:56,311 --> 00:53:58,300 大夫笑着说可他自己连 1238 00:53:58,300 --> 00:54:00,336 一本书也不看那也不能 1239 00:54:00,336 --> 00:54:02,474 那样说徐老把社会这本 1240 00:54:02,474 --> 00:54:04,849 书念精通了这可是一本大 1241 00:54:04,849 --> 00:54:07,387 书啊管政工宣传的李主任 1242 00:54:07,500 --> 00:54:09,625 不管怎样说都让人感觉到 1243 00:54:09,625 --> 00:54:11,637 他说的有道理登云说完 1244 00:54:11,637 --> 00:54:14,311 后又马上对他爱人说志英 1245 00:54:14,686 --> 00:54:17,699 上菜吧他爱人刘志英就到厨房 1246 00:54:17,699 --> 00:54:20,336 里去了不一会向前母子 1247 00:54:20,336 --> 00:54:22,250 俩就一进一出摆满 1248 00:54:22,250 --> 00:54:24,137 了一桌子菜五个人都坐 1249 00:54:24,137 --> 00:54:26,737 齐后李登云夫妇两个人给润叶 1250 00:54:26,737 --> 00:54:28,936 夹菜李向前忙着招呼她二 1251 00:54:28,936 --> 00:54:31,300 妈润叶推说自己熬了夜不想 1252 00:54:31,311 --> 00:54:33,699 吃东西只吃了一点菜喝 1253 00:54:33,699 --> 00:54:36,186 了半小碗汤好不容易才把这顿 1254 00:54:36,186 --> 00:54:38,000 饭吃完她二妈对她 1255 00:54:38,000 --> 00:54:40,161 说我回去有点事你就在 1256 00:54:40,186 --> 00:54:42,061 刘阿姨家多呆一会你 1257 00:54:42,061 --> 00:54:43,887 常不来和刘阿姨他们拉拉 1258 00:54:43,887 --> 00:54:46,324 话润叶立刻感到脊背像针刺着 1259 00:54:46,336 --> 00:54:48,800 一般她着急而甚至有点惊恐地 1260 00:54:48,800 --> 00:54:51,398 说我下午要上课教案还没 1261 00:54:51,398 --> 00:54:55,000 备好哩我得很快回去李登云一家 1262 00:54:55,099 --> 00:54:57,436 看没办法留她就只好把 1263 00:54:57,436 --> 00:54:59,023 她和她二妈一同送出 1264 00:54:59,023 --> 00:55:01,911 了门田润叶没有想到她在李向前 1265 00:55:01,911 --> 00:55:04,023 家吃完这顿饭后他们学校 1266 00:55:04,050 --> 00:55:05,586 和城里的一些人就不知 1267 00:55:05,599 --> 00:55:07,398 怎样知道了这件事开始传播 1268 00:55:07,398 --> 00:55:11,012 她和李向前已经订婚了而且添油加醋 1269 00:55:11,324 --> 00:55:13,161 说不久她就要和县上李主任 1270 00:55:13,161 --> 00:55:15,362 的儿子结婚呀更让她生气 1271 00:55:15,362 --> 00:55:18,012 的是李向前似乎是为了证实这种 1272 00:55:18,012 --> 00:55:20,474 说法竟然到学校的宿舍找她 1273 00:55:20,487 --> 00:55:22,711 来了他坐在她宿舍里 1274 00:55:22,898 --> 00:55:26,125 给她说长道短并且建议她暑假坐 1275 00:55:26,125 --> 00:55:27,936 他的车到省城和北京开 1276 00:55:27,936 --> 00:55:30,036 开眼界她不能把李主任的 1277 00:55:30,050 --> 00:55:32,961 儿子用棍子打出去她不具备 1278 00:55:32,974 --> 00:55:35,398 这种泼辣性格她只好一个人找 1279 00:55:35,398 --> 00:55:37,936 借口躲出去让这位汽车司机 1280 00:55:38,050 --> 00:55:40,023 自己呆在她的房子里当 1281 00:55:40,023 --> 00:55:41,800 她约摸李向前讨个没趣走了 1282 00:55:41,800 --> 00:55:43,987 以后才又回自己的宿舍去 1283 00:55:44,550 --> 00:55:47,349 她看见李向前是走了但她 1284 00:55:47,349 --> 00:55:50,336 的房子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炉 1285 00:55:50,336 --> 00:55:51,862 坑里的灰渣掏得一点 1286 00:55:51,862 --> 00:55:54,262 不剩倒垃圾土的铁簸箕都 1287 00:55:54,262 --> 00:55:56,500 被水冲洗得明光发亮天啊 1288 00:55:56,824 --> 00:55:59,148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她回到 1289 00:55:59,175 --> 00:56:01,112 二妈家时又会时不时碰 1290 00:56:01,112 --> 00:56:03,148 上向前他妈关心地问她 1291 00:56:03,250 --> 00:56:05,862 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就尽管 1292 00:56:05,887 --> 00:56:06,411 给他们说 1293 00:56:07,099 --> 00:56:08,375 她二妈已经又找她谈 1294 00:56:08,375 --> 00:56:10,724 过几次说向前给他父母亲 1295 00:56:10,724 --> 00:56:13,074 表示他就看上个她如果 1296 00:56:13,086 --> 00:56:15,186 她不能和他结婚就去自杀 1297 00:56:15,186 --> 00:56:17,574 呀说向前父母亲急得一再 1298 00:56:17,586 --> 00:56:19,311 让她给她做工作让她做 1299 00:56:19,311 --> 00:56:22,436 向前的媳妇说心里话对向前一家 1300 00:56:22,436 --> 00:56:25,137 人的这些做法她反感透顶也 1301 00:56:25,137 --> 00:56:28,898 倒并不怀恨在心润叶是个明白人她 1302 00:56:28,911 --> 00:56:31,436 也知道这一家人也是出于真心 1303 00:56:31,836 --> 00:56:34,086 如果是其它什么事她就是做出 1304 00:56:34,086 --> 00:56:37,487 牺牲也可以迁就他们但这是要 1305 00:56:37,487 --> 00:56:39,574 她把自己整个地交给一个她 1306 00:56:39,586 --> 00:56:42,237 并不愿意交给的人啊生活 1307 00:56:42,586 --> 00:56:45,387 生活为什么给她出这样的难题 1308 00:56:45,961 --> 00:56:49,012 如果没有个李向前她现在会仍然 1309 00:56:49,012 --> 00:56:51,875 像过去一样安安稳稳而又忙忙碌碌地 1310 00:56:51,898 --> 00:56:54,375 操心着工作内心平静得像一泓 1311 00:56:54,387 --> 00:56:58,273 湖水这是她最乐意的可是为什么 1312 00:56:58,273 --> 00:57:00,387 要给这湖面投进来一块石头 1313 00:57:00,798 --> 00:57:03,936 搅乱她平静的内心世界而更为不幸 1314 00:57:03,936 --> 00:57:06,523 的是由于李向前这块生硬的 1315 00:57:06,536 --> 00:57:08,949 石头的撞击又使她对另一个人 1316 00:57:09,061 --> 00:57:12,599 释放出真正炽热的爱情冲动可是当 1317 00:57:12,599 --> 00:57:14,324 她也给别人的心里投进去 1318 00:57:14,336 --> 00:57:16,012 一块石头的时候却又没溅 1319 00:57:16,012 --> 00:57:19,000 起任何一点水花从去年冬天到现在 1320 00:57:19,423 --> 00:57:21,474 润叶已经经受了半年多火一般 1321 00:57:21,474 --> 00:57:23,673 的煎熬她多么想给尊敬的 1322 00:57:23,686 --> 00:57:26,086 二爸说说她的苦恼但她 1323 00:57:26,099 --> 00:57:28,112 又多么不愿意给他带去纷扰 1324 00:57:28,686 --> 00:57:30,612 她隐隐地感到她二爸在 1325 00:57:30,612 --> 00:57:33,112 工作中也不太顺心经常有 1326 00:57:33,112 --> 00:57:35,387 他自己的许多烦恼她怎么能 1327 00:57:35,387 --> 00:57:36,811 让他再为她而分心呢 1328 00:57:37,362 --> 00:57:41,161 至于父亲虽说是个大队书记但实际上 1329 00:57:41,186 --> 00:57:43,224 也是个农民怎么可能理解她的 1330 00:57:43,224 --> 00:57:45,961 心呢在这种事上她不可能 1331 00:57:45,987 --> 00:57:48,586 在他那里得到帮助而母亲又是 1332 00:57:48,599 --> 00:57:51,298 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润叶 1333 00:57:51,324 --> 00:57:54,161 想来想去觉得主意还得她自己拿 1334 00:57:54,724 --> 00:57:57,387 当然她一个女孩子家对自己能 1335 00:57:57,387 --> 00:58:00,150 有多少力量并没有多少信心但 1336 00:58:00,150 --> 00:58:01,673 她想她要尽可能去把握她 1337 00:58:01,673 --> 00:58:04,824 的命运李向前对她的压力越来越 1338 00:58:04,824 --> 00:58:07,561 大了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人 1339 00:58:07,574 --> 00:58:09,186 已经殷勤地把她门外冬天 1340 00:58:09,199 --> 00:58:12,061 烧的煤块重新垛得整整齐齐像 1341 00:58:12,074 --> 00:58:13,936 精心设计的一座小小的 1342 00:58:13,949 --> 00:58:17,099 建筑物而且还把原来粗糙的劈柴 1343 00:58:17,099 --> 00:58:19,375 块加工得像精致的工艺品一样 1344 00:58:19,750 --> 00:58:21,574 在煤块旁边又给她建造起 1345 00:58:21,599 --> 00:58:23,987 另一座更艺术的建筑物全校 1346 00:58:23,987 --> 00:58:25,786 的老师都在夸她的女婿 1347 00:58:26,175 --> 00:58:28,237 指划着他在她门口留下的 1348 00:58:28,250 --> 00:58:31,461 杰作惊叹地议论着她实在无法 1349 00:58:31,461 --> 00:58:34,375 忍受了她突然决定很快再回 1350 00:58:34,387 --> 00:58:37,500 一次双水村这次她无论如何要见到少安 1351 00:58:37,811 --> 00:58:39,686 哪怕他再躲着不回家她 1352 00:58:39,699 --> 00:58:41,686 也要破开脸皮到山里找到 1353 00:58:41,686 --> 00:58:44,599 他第二十章孙少安内心的苦恼并不比 1354 00:58:44,625 --> 00:58:46,786 田润叶少当他在石圪节的 1355 00:58:46,800 --> 00:58:49,061 公路上看完她那张一目了然 1356 00:58:49,061 --> 00:58:52,324 的纸条后先是惊呆了尽管他 1357 00:58:52,324 --> 00:58:54,786 和她从小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 1358 00:58:54,786 --> 00:58:56,836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敢想 1359 00:58:56,836 --> 00:58:59,387 过让润叶做他的媳妇不管 1360 00:58:59,400 --> 00:59:01,724 从哪方面看这都是绝对不可能 1361 00:59:01,724 --> 00:59:04,775 的因为不可能也就不可能去想 1362 00:59:05,324 --> 00:59:09,336 可是突然福从天降一张白纸条如同 1363 00:59:09,349 --> 00:59:11,275 一道耀眼的电光在他眼前 1364 00:59:11,286 --> 00:59:14,836 闪现照得他一下子头晕目眩了当 1365 00:59:14,836 --> 00:59:17,311 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1366 00:59:17,586 --> 00:59:19,612 曾站在公路上幸福地哭 1367 00:59:19,612 --> 00:59:21,911 起来那时他感到一股巨大的 1368 00:59:21,925 --> 00:59:25,637 暖流在他的胸膛里汹涌澎湃感到 1369 00:59:25,661 --> 00:59:29,436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眉开眼笑成了另外 1370 00:59:29,436 --> 00:59:32,675 一个样子记得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 1371 00:59:32,686 --> 00:59:35,324 从石圪节走回双水村的一直到 1372 00:59:35,349 --> 00:59:37,286 进了他家院子的时候手 1373 00:59:37,286 --> 00:59:38,800 里还僵硬地握着她那 1374 00:59:38,800 --> 00:59:41,425 封信温暖而幸福的激流很快 1375 00:59:41,425 --> 00:59:43,775 就退潮了他立刻就回到了 1376 00:59:43,887 --> 00:59:45,911 自己所处的实际生活中来 1377 00:59:46,461 --> 00:59:49,237 一切简单而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1378 00:59:49,800 --> 00:59:53,625 是的不可能一个满身汗臭的泥腿把子 1379 00:59:54,036 --> 00:59:56,161 怎么可能和一个公家的女教师 1380 00:59:56,186 --> 00:59:59,311 一块生活呢尽管现在说限制什么 1381 00:59:59,336 --> 01:00:03,425 资产阶级法权提倡新生事物也听宣传说 1382 01:00:03,536 --> 01:00:05,811 有女大学生嫁了农民的可这 1383 01:00:05,824 --> 01:00:08,811 终究是极少数现象他孙少安没 1384 01:00:08,811 --> 01:00:12,637 福气也没勇气创造这个新生事物再说 1385 01:00:13,161 --> 01:00:15,300 他家这光景让润叶过门来 1386 01:00:15,300 --> 01:00:17,737 怎么办旁的先不说连个 1387 01:00:17,750 --> 01:00:20,262 住的地方也没有唉土窑洞 1388 01:00:20,286 --> 01:00:22,000 他倒有力气打一孔主要 1389 01:00:22,000 --> 01:00:23,411 是这家穷得已经像一个 1390 01:00:23,436 --> 01:00:26,362 破筛子到处是窟窿眼就是家能 1391 01:00:26,362 --> 01:00:29,023 过得去又怎样呢女的在城里 1392 01:00:29,050 --> 01:00:31,773 当干部男的在农村劳动这 1393 01:00:31,786 --> 01:00:34,050 哪里听说过如果男的在门 1394 01:00:34,050 --> 01:00:36,398 外工作女的在农村这还 1395 01:00:36,411 --> 01:00:39,224 正常这现象倒并不少见比如 1396 01:00:39,336 --> 01:00:41,836 金俊海在黄原开汽车他老婆和 1397 01:00:41,849 --> 01:00:43,936 孩子就一直在村子里住着 1398 01:00:44,250 --> 01:00:47,224 另外想到润叶的家庭他更寒心 1399 01:00:47,224 --> 01:00:50,849 了田福堂是双水村的主宰多年来积攒 1400 01:00:50,849 --> 01:00:53,161 下一份厚实家业吃穿已经和 1401 01:00:53,175 --> 01:00:56,137 脱产干部没什么两样她二爸又是 1402 01:00:56,137 --> 01:00:58,411 县上的大干部前后村庄有 1403 01:00:58,411 --> 01:01:00,762 几家能比得上难道贫困农民 1404 01:01:00,786 --> 01:01:02,887 孙玉厚的小子就能和这样的 1405 01:01:02,898 --> 01:01:06,286 家庭联亲这简直是笑话但他 1406 01:01:06,300 --> 01:01:09,000 一想到润叶本人心里就由不得感到 1407 01:01:09,012 --> 01:01:11,875 酸楚她并不是一个梦境中虚幻的 1408 01:01:11,887 --> 01:01:15,148 姑娘她和他一块长大相互熟悉 1409 01:01:15,175 --> 01:01:17,449 和亲切得像兄妹一样他要是 1410 01:01:17,474 --> 01:01:19,112 真的能和她一块生活一辈子 1411 01:01:19,512 --> 01:01:21,523 那他对自己的一生会多么 1412 01:01:21,536 --> 01:01:24,050 满足啊他想他如果当时家境好 1413 01:01:24,050 --> 01:01:25,786 一些和她一块去城里上完 1414 01:01:25,786 --> 01:01:28,500 中学参加了工作他说不定真能 1415 01:01:28,523 --> 01:01:29,375 和她结合在一起 1416 01:01:30,099 --> 01:01:32,661 但他能抱怨命运吗能后悔 1417 01:01:32,673 --> 01:01:35,387 自己回来当了农民吗不他 1418 01:01:35,400 --> 01:01:37,673 不抱怨不后悔也不为此而 1419 01:01:37,673 --> 01:01:40,737 悲伤他要帮助父亲养活一家人 1420 01:01:41,175 --> 01:01:43,561 而且要对少平和兰香的前途 1421 01:01:43,675 --> 01:01:46,349 负起责任来从那时到现在 1422 01:01:46,661 --> 01:01:48,711 尽管过得艰难但这个家庭还 1423 01:01:48,724 --> 01:01:50,811 维持着这就是他的骄傲 1424 01:01:51,387 --> 01:01:54,375 当然他还并不满足这些一旦 1425 01:01:54,387 --> 01:01:56,550 有了转机他孙少安还会把 1426 01:01:56,561 --> 01:01:58,224 这个家营务得更好他在 1427 01:01:58,237 --> 01:02:01,324 这方面雄心勃勃希望将来能和田福堂 1428 01:02:01,550 --> 01:02:04,500 金俊山那样的光景争个高低至于 1429 01:02:04,500 --> 01:02:06,836 他个人的婚姻他这两年并不是 1430 01:02:06,849 --> 01:02:09,824 没有考虑他终究已经二十三岁了像 1431 01:02:09,824 --> 01:02:11,750 他这个年龄的农民大都已结 1432 01:02:11,750 --> 01:02:13,974 了婚没结婚的也基本都 1433 01:02:13,974 --> 01:02:15,887 有了对象他想他要找 1434 01:02:15,887 --> 01:02:18,000 一个能吃苦的农村姑娘和他 1435 01:02:18,000 --> 01:02:21,061 一起创立家业但并不是眼下就解决 1436 01:02:21,398 --> 01:02:24,436 这不是说现在不想娶媳妇而是 1437 01:02:24,436 --> 01:02:26,474 现在还娶不起他想等 1438 01:02:26,500 --> 01:02:28,849 少平高中毕业不论弟弟能找个 1439 01:02:28,875 --> 01:02:31,548 临时性工作或者回来劳动他就多 1440 01:02:31,548 --> 01:02:33,699 了一个帮手到那时再考虑自己 1441 01:02:33,699 --> 01:02:35,699 的婚姻也不迟最使他 1442 01:02:35,711 --> 01:02:38,137 熬煎的是他打闹不起上千元 1443 01:02:38,137 --> 01:02:40,862 的财礼钱这两年也有人给 1444 01:02:40,862 --> 01:02:42,625 他说媳妇可没人给他 1445 01:02:42,625 --> 01:02:46,211 说不要钱的媳妇现在倒好有 1446 01:02:46,211 --> 01:02:47,474 个拿着工资的媳妇要跟 1447 01:02:47,474 --> 01:02:50,112 他他可又不敢娶了孙少安 1448 01:02:50,137 --> 01:02:52,173 思来想去真想找个没人的 1449 01:02:52,173 --> 01:02:54,125 地方一个人抱住头痛哭一 1450 01:02:54,125 --> 01:02:57,536 场他多么幸福亲爱的润叶竟然 1451 01:02:57,548 --> 01:02:59,137 给他写了这样一封信 1452 01:02:59,699 --> 01:03:02,224 可他又多么不幸他不能答应 1453 01:03:02,336 --> 01:03:04,237 和这个爱他的也是他爱 1454 01:03:04,237 --> 01:03:07,586 的人一块生活但是他连哭鼻子 1455 01:03:07,586 --> 01:03:11,150 的功夫也没有家里队里和 1456 01:03:11,161 --> 01:03:13,161 村里的事交织在一起乱得 1457 01:03:13,161 --> 01:03:15,474 像三国一样他天不明就得 1458 01:03:15,487 --> 01:03:17,512 爬起来先要把家里的两个 1459 01:03:17,512 --> 01:03:19,737 大水瓮担满父亲年纪大了 1460 01:03:20,000 --> 01:03:22,237 已经做不成这类重活担完 1461 01:03:22,237 --> 01:03:24,161 水后他又帮母亲给妹妹 1462 01:03:24,173 --> 01:03:26,650 做饭兰香要赶着到石圪节上 1463 01:03:26,661 --> 01:03:29,762 第一节课等妹妹吃完饭金秀来 1464 01:03:29,762 --> 01:03:31,561 叫她的时候他还要把这 1465 01:03:31,561 --> 01:03:33,875 两个孩子往罐子村那边送一段路 1466 01:03:34,436 --> 01:03:37,536 天不明两个孩子害怕金秀家也 1467 01:03:37,548 --> 01:03:40,074 没个男人在家这护卫工作只能 1468 01:03:40,086 --> 01:03:42,862 由他承担送完兰香和金秀 1469 01:03:43,137 --> 01:03:45,250 他就赶紧折身回来到一队 1470 01:03:45,275 --> 01:03:49,400 饲养室院子安排全队的生产实际上在 1471 01:03:49,400 --> 01:03:51,875 他到饲养室之前就要把当天四 1472 01:03:52,125 --> 01:03:54,186 五十个劳力的各种活路都考虑好 1473 01:03:54,561 --> 01:03:56,262 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 1474 01:03:56,262 --> 01:03:59,286 得布置完不能推迟出山时间秋天 1475 01:03:59,286 --> 01:04:01,949 的收成和几十户人家下一年的生计 1476 01:04:02,324 --> 01:04:04,025 就在这每一天的分分秒秒中 1477 01:04:04,586 --> 01:04:06,724 队里几乎所有的社员都常 1478 01:04:06,724 --> 01:04:08,112 抱怨他把他们扣得太紧 1479 01:04:08,436 --> 01:04:10,574 简直到了残酷的程度山里 1480 01:04:10,586 --> 01:04:13,050 休息往往连烟瘾都过不了就 1481 01:04:13,050 --> 01:04:15,336 又被他赶起来干活有人甚至 1482 01:04:15,349 --> 01:04:18,112 背后叫他孙阎王但他不管 1483 01:04:18,125 --> 01:04:21,349 这些他想如果不这样下苦 1484 01:04:21,550 --> 01:04:23,686 秋后一分粮食你们就要骂我 1485 01:04:23,686 --> 01:04:25,724 是龟孙子了他自己先不 1486 01:04:25,724 --> 01:04:29,300 偷懒都是抢重头子活干至于庄稼行 1487 01:04:29,300 --> 01:04:31,836 里的技术更是样样拔尖连 1488 01:04:31,836 --> 01:04:33,625 一些自认为老行家的人也 1489 01:04:33,637 --> 01:04:35,961 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队里的 1490 01:04:35,974 --> 01:04:39,086 权威是自然形成的如果中午不在 1491 01:04:39,099 --> 01:04:41,150 山里吃饭他回家吃完饭 1492 01:04:41,574 --> 01:04:43,586 碗一撂就到自留地去了 1493 01:04:44,150 --> 01:04:46,025 他要利用中午别人睡觉的时间 1494 01:04:46,025 --> 01:04:48,349 来营务自己的庄稼这一点 1495 01:04:48,375 --> 01:04:50,900 自留地他宝贵得不知种什么 1496 01:04:50,900 --> 01:04:54,474 好从庄稼到蔬菜互相套作边边 1497 01:04:54,474 --> 01:04:58,561 畔畔见缝插针种什么都是精心谋划 1498 01:04:58,561 --> 01:05:00,961 的有些要补充口粮有些要换 1499 01:05:00,961 --> 01:05:02,961 成零用钱他一年不知要在 1500 01:05:02,974 --> 01:05:05,762 这块土地上洒多少汗水不管 1501 01:05:05,762 --> 01:05:08,036 他怎样劳累一旦进了这个小 1502 01:05:08,036 --> 01:05:10,300 小的天地浑身的劲就来 1503 01:05:10,300 --> 01:05:13,512 了有时简直不是在劳动而是在 1504 01:05:13,525 --> 01:05:17,512 倾注一腔热情是的这里的每一种收获 1505 01:05:17,675 --> 01:05:20,425 都将全部属于自己只要能切实地 1506 01:05:20,436 --> 01:05:23,311 收获劳动者就会在土地上产生 1507 01:05:23,311 --> 01:05:26,387 一种艺术创作般的激情孙少安疯狂 1508 01:05:26,400 --> 01:05:29,400 而贪婪地干一天活一到晚上如果 1509 01:05:29,411 --> 01:05:31,324 大队不开什么会他就倒在 1510 01:05:31,349 --> 01:05:33,112 自己那个小土洞里睡得像 1511 01:05:33,112 --> 01:05:35,987 死过去一般但一段时间来这样 1512 01:05:36,000 --> 01:05:38,099 劳累一天以后他忽然睡不着 1513 01:05:38,099 --> 01:05:40,400 了润叶在他的眼前扰来 1514 01:05:40,411 --> 01:05:43,525 扰去使他无法入眠他不时 1515 01:05:43,536 --> 01:05:46,936 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叹息或者拳头在 1516 01:05:46,949 --> 01:05:49,574 土炕上狠狠捣一下一切都不 1517 01:05:49,574 --> 01:05:52,436 知如何是好他原来想只要 1518 01:05:52,436 --> 01:05:54,186 他不给她回话她就会 1519 01:05:54,186 --> 01:05:56,824 知道他不同意不不是不同意 1520 01:05:57,211 --> 01:05:59,300 是不敢同意她就不会再提 1521 01:05:59,311 --> 01:06:02,750 这事了可没想到她三一回五一回 1522 01:06:02,862 --> 01:06:05,148 托少平捎话让他再到城里 1523 01:06:05,148 --> 01:06:08,199 去他的确没功夫去城里但 1524 01:06:08,211 --> 01:06:10,811 主要的是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1525 01:06:11,148 --> 01:06:13,061 何必再花功夫跑那么多路 1526 01:06:13,074 --> 01:06:15,250 去谈论呢而且他不愿意当 1527 01:06:15,250 --> 01:06:16,862 润叶的面说出那个不字 1528 01:06:16,862 --> 01:06:19,474 来以免让他目睹她伤心而 1529 01:06:19,474 --> 01:06:21,800 使自己也心碎他想他不 1530 01:06:21,800 --> 01:06:24,125 去城里润叶大概就会明白他 1531 01:06:24,125 --> 01:06:26,536 的意思不再提这事了可 1532 01:06:26,536 --> 01:06:28,625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却又跑 1533 01:06:28,625 --> 01:06:31,211 回村子里来找他那天中午 1534 01:06:31,561 --> 01:06:34,125 他尽管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但 1535 01:06:34,125 --> 01:06:36,561 硬是忍着没回去他当时想 1536 01:06:36,862 --> 01:06:39,523 他可能有点残忍但一切将会 1537 01:06:39,536 --> 01:06:42,012 因此而结束等他们在这个问题 1538 01:06:42,012 --> 01:06:44,800 上彻底解脱了有机会他会 1539 01:06:44,811 --> 01:06:47,125 慢慢给她说明一切的他越来越 1540 01:06:47,137 --> 01:06:50,311 清楚他要是答应了润叶实际上等于 1541 01:06:50,324 --> 01:06:52,224 把她害了像她这样的 1542 01:06:52,237 --> 01:06:54,699 家庭和个人条件完全应该找个 1543 01:06:54,724 --> 01:06:57,148 在城里工作的人她现在年轻 1544 01:06:57,425 --> 01:06:59,387 一时头脑热了要和他好 1545 01:06:59,949 --> 01:07:02,125 但真正要和他这样一个农民 1546 01:07:02,148 --> 01:07:04,961 开始生活那苦恼将会是无尽 1547 01:07:04,961 --> 01:07:07,811 的她会苦恼他也会苦恼 1548 01:07:08,375 --> 01:07:10,324 而那时的苦恼就要比现在的 1549 01:07:10,336 --> 01:07:12,925 苦恼不知要苦恼多少倍不要 1550 01:07:12,925 --> 01:07:16,061 这样亲爱的人让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 1551 01:07:16,074 --> 01:07:18,612 友爱我会永远在心间保持对 1552 01:07:18,612 --> 01:07:20,612 你的温暖的感情并且像爱 1553 01:07:20,612 --> 01:07:23,750 妹妹爱姐姐爱母亲一样热爱你 1554 01:07:24,300 --> 01:07:25,199 原谅我吧 1555 01:07:26,099 --> 01:07:28,673 那天他像受戒一样熬过了 1556 01:07:28,699 --> 01:07:31,349 这一个中午中午一过他和 1557 01:07:31,362 --> 01:07:34,036 大家又一块开始锄地锄了一会儿 1558 01:07:34,036 --> 01:07:36,074 地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 1559 01:07:36,086 --> 01:07:40,286 多么地愚蠢和不近人情是啊简直 1560 01:07:40,286 --> 01:07:43,311 是一个真正的土包子老百姓他为什么 1561 01:07:43,425 --> 01:07:45,849 用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来折磨 1562 01:07:45,862 --> 01:07:49,324 那个可爱的人呢他难道就不能回去那怕 1563 01:07:49,349 --> 01:07:51,362 三言两语给她说明他的意思不 1564 01:07:51,362 --> 01:07:54,125 就行了亲爱的人给他捎话让 1565 01:07:54,125 --> 01:07:55,925 他到城里来他可以用忙 1566 01:07:55,925 --> 01:07:58,737 来推托现在她为了他亲自跑 1567 01:07:58,737 --> 01:08:01,012 回来找到他门上他却像 1568 01:08:01,023 --> 01:08:02,836 一个贼娃子一样躲在这山 1569 01:08:02,836 --> 01:08:05,286 里不见人家他立刻对锄地的 1570 01:08:05,286 --> 01:08:07,311 人说你们先锄我回去有 1571 01:08:07,311 --> 01:08:09,987 个事于是掂起锄头就大 1572 01:08:09,987 --> 01:08:12,086 撒腿往回跑等他跑回家里 1573 01:08:12,411 --> 01:08:14,898 母亲告诉他润叶已经坐汽车回 1574 01:08:14,898 --> 01:08:17,649 县城去了他已经听不见母亲 1575 01:08:17,673 --> 01:08:19,337 对他的抱怨声一个人出 1576 01:08:19,337 --> 01:08:21,475 了门来到通往县城的公路上 1577 01:08:21,712 --> 01:08:23,949 心如火焚地走了一段路嘴里 1578 01:08:23,975 --> 01:08:27,324 喃喃地说对不起你润叶我对不起 1579 01:08:27,324 --> 01:08:29,362 你从这以后他想他不仅 1580 01:08:29,375 --> 01:08:31,524 拒绝了润叶对他的爱情也 1581 01:08:31,537 --> 01:08:33,673 割断了他和她过去的友情 1582 01:08:34,250 --> 01:08:36,173 他太伤她的心了她 1583 01:08:36,173 --> 01:08:38,974 也许再也不会理他了他于是就 1584 01:08:38,974 --> 01:08:41,287 闷着头干活一天也没多少 1585 01:08:41,287 --> 01:08:44,048 话不论是队里还是家里他 1586 01:08:44,048 --> 01:08:45,625 把该说的说完便没有 1587 01:08:45,625 --> 01:08:48,000 一句多余话了山里有人 1588 01:08:48,112 --> 01:08:49,974 和他开个玩笑他也会 1589 01:08:49,987 --> 01:08:51,949 表现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弄得 1590 01:08:51,962 --> 01:08:54,311 人家很尴尬大家都觉得他成 1591 01:08:54,311 --> 01:08:55,912 了个怪人谁也猜不 1592 01:08:55,912 --> 01:08:58,311 透这位年轻的队长究竟碰到 1593 01:08:58,311 --> 01:09:00,199 了什么事这天中午他吃 1594 01:09:00,199 --> 01:09:02,462 完饭就一声不响地挑了水桶 1595 01:09:02,750 --> 01:09:04,875 又去了自留地浇那几畦蔬菜 1596 01:09:05,449 --> 01:09:07,798 自入伏以来天一直没下雨 1597 01:09:08,125 --> 01:09:09,936 其实伏前的几个月里也没 1598 01:09:09,936 --> 01:09:11,824 下过一次饱墒雨他挑 1599 01:09:11,824 --> 01:09:13,987 着空水桶向村外走去 1600 01:09:14,548 --> 01:09:17,224 天热得要命好像划一棍火柴 1601 01:09:17,324 --> 01:09:19,837 就能把空气点着远远近近的 1602 01:09:19,849 --> 01:09:22,524 山头上庄稼的绿色已不再鲜艳 1603 01:09:22,837 --> 01:09:24,837 一片灰塌塌的川道里的 1604 01:09:24,849 --> 01:09:27,386 庄稼稍好一些因为曾经用抽水机 1605 01:09:27,412 --> 01:09:30,412 浇过一次现在东拉河细得像 1606 01:09:30,423 --> 01:09:32,548 一根麻绳已经拦不住多少水 1607 01:09:32,548 --> 01:09:35,625 了如果天再不下雨今年又将 1608 01:09:35,625 --> 01:09:38,899 是一个年馑火辣辣的太阳晒焦了 1609 01:09:38,912 --> 01:09:41,061 土地也晒焦了庄稼人的心 1610 01:09:41,625 --> 01:09:44,000 少安家的自留地在去米家镇方向 1611 01:09:44,000 --> 01:09:46,186 的公路上面出村子走不远 1612 01:09:46,211 --> 01:09:48,737 就到了自留地有一点川台地 1613 01:09:49,125 --> 01:09:52,274 其余都是坡洼地那几畦蔬菜和 1614 01:09:52,287 --> 01:09:55,899 红薯南瓜都在川台地上坡 1615 01:09:55,899 --> 01:09:58,698 洼地上种的都是庄稼少安来到 1616 01:09:58,724 --> 01:10:01,250 自留地下面的东拉河里拦起一点 1617 01:10:01,250 --> 01:10:03,912 水马勺刚能舀起他舀 1618 01:10:03,912 --> 01:10:05,936 了一担泥糊水往公路 1619 01:10:05,948 --> 01:10:08,099 上面的地里担从河道上了 1620 01:10:08,112 --> 01:10:10,724 公路再从公路上到地里几乎 1621 01:10:10,724 --> 01:10:13,349 得爬蜓半架山家里没什么硬 1622 01:10:13,349 --> 01:10:15,425 正吃的只喝了几碗稀饭 1623 01:10:15,724 --> 01:10:17,811 每往上担一回水他几乎 1624 01:10:17,823 --> 01:10:20,599 都是在拼命挣扎天太热了 1625 01:10:21,000 --> 01:10:22,912 他干脆把那件粗布褂子脱 1626 01:10:22,912 --> 01:10:24,948 了撂在河边光着上身 1627 01:10:24,948 --> 01:10:27,612 担担了几回水他实在累 1628 01:10:27,612 --> 01:10:29,537 得不行了就用搭在肩膀上 1629 01:10:29,561 --> 01:10:31,386 揩汗的毛巾在河里洗 1630 01:10:31,386 --> 01:10:33,487 了洗脸和上身然后穿起那 1631 01:10:33,487 --> 01:10:35,649 件破褂子来到河边一棵 1632 01:10:35,662 --> 01:10:38,487 柳树下卷着抽旱烟他刚 1633 01:10:38,487 --> 01:10:40,537 把卷起的旱烟点着吸 1634 01:10:40,537 --> 01:10:43,086 了一口就听见身后面似乎有 1635 01:10:43,099 --> 01:10:46,711 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啊是 1636 01:10:46,724 --> 01:10:49,711 润叶我的天她怎么会 1637 01:10:49,711 --> 01:10:53,425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少安又惊又喜 1638 01:10:53,537 --> 01:10:55,336 又慌又怕他一闪身 1639 01:10:55,349 --> 01:10:57,237 站起来看着走到他面前 1640 01:10:57,237 --> 01:10:59,425 的润叶嘴张了几张不知 1641 01:10:59,436 --> 01:11:01,461 该说什么他终于咄呐地 1642 01:11:01,461 --> 01:11:05,287 说你怎今天是星期天我昨天 1643 01:11:05,287 --> 01:11:07,250 下午就回来了润叶红着脸 1644 01:11:07,261 --> 01:11:10,649 问他你浇地哩嗯少安 1645 01:11:10,675 --> 01:11:12,125 用湿毛巾揩了一下脸上的 1646 01:11:12,149 --> 01:11:14,800 热汗珠子庄稼快晒干了那 1647 01:11:14,800 --> 01:11:16,599 光靠人担水浇地怎么行 1648 01:11:16,599 --> 01:11:18,886 哩她在旁边一块圆石头上 1649 01:11:18,912 --> 01:11:21,448 坐下来少安也只好局促地坐 1650 01:11:21,448 --> 01:11:23,750 在他原来坐的地方两个人 1651 01:11:23,774 --> 01:11:26,899 离得不远不近他回答润叶说光 1652 01:11:26,899 --> 01:11:29,186 浇几畦菜两个人立刻就进入 1653 01:11:29,186 --> 01:11:31,524 到一种紧张状态中他们还都 1654 01:11:31,537 --> 01:11:33,636 不由地向村子那里张望看 1655 01:11:33,649 --> 01:11:36,399 有没有人看他们好在现在是中午 1656 01:11:36,761 --> 01:11:39,250 劳累的庄稼人都睡了没有其它 1657 01:11:39,261 --> 01:11:41,961 什么声音只有河道里叫蚂蚱单调 1658 01:11:41,961 --> 01:11:44,461 的合唱和村庄那里传来的一两声 1659 01:11:44,487 --> 01:11:47,862 懒洋洋的公鸡啼鸣这时候对面很远 1660 01:11:47,862 --> 01:11:50,237 的山梁上飘来了一个庄稼汉悠扬 1661 01:11:50,237 --> 01:11:53,073 的信天游少安和润叶一听声音 1662 01:11:53,399 --> 01:11:54,975 就知道是他们村的红火人 1663 01:11:55,000 --> 01:11:58,000 田万有在唱万有大叔正从远 1664 01:11:58,000 --> 01:12:00,000 山的一条小路上向村里走 1665 01:12:00,000 --> 01:12:02,725 去少安和润叶不由相视一 1666 01:12:02,725 --> 01:12:05,573 笑然后便敛声屏气听着万有叔 1667 01:12:05,600 --> 01:12:08,050 又酸又甜的信天游说下个日子 1668 01:12:08,050 --> 01:12:09,675 呀你不来畔上跑烂 1669 01:12:09,686 --> 01:12:12,000 我的十眼鞋墙头上骑马 1670 01:12:12,000 --> 01:12:14,800 呀还嫌低面对面坐下还想 1671 01:12:14,800 --> 01:12:17,823 你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有什么 1672 01:12:17,836 --> 01:12:20,211 心事慢慢价来这歌好像正是 1673 01:12:20,211 --> 01:12:21,836 给他们两个人唱的这使 1674 01:12:21,836 --> 01:12:24,761 他们的脸如同火一样烫热少安 1675 01:12:24,761 --> 01:12:27,500 哥你润叶不好意思地望着他 1676 01:12:28,061 --> 01:12:31,537 唉少安只是长叹一口气低下了头 1677 01:12:32,086 --> 01:12:36,311 噢润叶噢润叶村头的公路 1678 01:12:36,311 --> 01:12:38,823 上猛然传来田福堂拖长了音调 1679 01:12:38,823 --> 01:12:41,136 的呼唤声两个人都一惊 1680 01:12:41,511 --> 01:12:43,800 扭头看见田福堂正站在村头的 1681 01:12:43,823 --> 01:12:46,287 公路边上他显然看见了他们 1682 01:12:46,600 --> 01:12:48,625 但知趣地没有走过来只是又 1683 01:12:48,625 --> 01:12:51,362 叫着说润叶快回去吃饭嘛 1684 01:12:51,675 --> 01:12:53,750 你妈都等你好一阵了润叶 1685 01:12:53,750 --> 01:12:55,774 气得牙咬住嘴唇没给父亲 1686 01:12:55,787 --> 01:12:59,100 应声少安慌忙站起来把两只桶 1687 01:12:59,125 --> 01:13:01,412 提到河边舀起一担水给 1688 01:13:01,412 --> 01:13:03,136 润叶也没招呼一声就低 1689 01:13:03,136 --> 01:13:05,399 着头担上了上坡润叶也 1690 01:13:05,412 --> 01:13:08,112 只好站起来心烦意乱地顺着河边 1691 01:13:08,112 --> 01:13:10,600 向村子里走去田福堂看女儿 1692 01:13:10,612 --> 01:13:13,175 回来了也就折转身子在前面 1693 01:13:13,186 --> 01:13:15,912 先走了唉他们等于什么也 1694 01:13:15,912 --> 01:13:17,625 没说就被田福堂的一声 1695 01:13:17,636 --> 01:13:19,774 喊叫给冲散了润叶气恼地 1696 01:13:19,800 --> 01:13:22,287 回到家里两只很秀溜的新鞋 1697 01:13:22,386 --> 01:13:24,225 在河滩里糊满了泥巴一 1698 01:13:24,225 --> 01:13:25,625 副叫人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1699 01:13:25,649 --> 01:13:28,086 狼狈相福堂并没有提起刚才的 1700 01:13:28,112 --> 01:13:30,737 任何一点事但心虚的女儿立刻 1701 01:13:30,750 --> 01:13:32,899 给父亲解释说我想出去在 1702 01:13:32,899 --> 01:13:35,511 村子里转转在前面公路上碰见 1703 01:13:35,537 --> 01:13:37,425 少安担水我和他拉了几句 1704 01:13:37,425 --> 01:13:39,711 话地旱得真厉害庄稼眼看 1705 01:13:39,711 --> 01:13:40,524 要晒死了 1706 01:13:41,100 --> 01:13:42,936 今儿个这几斤羊肉是我在 1707 01:13:42,962 --> 01:13:45,186 罐子村买的刚杀的新羊肉 1708 01:13:45,487 --> 01:13:48,500 润叶快吃田福堂帮助老婆把 1709 01:13:48,500 --> 01:13:50,125 一盘羊肉饺子端上炕来 1710 01:13:50,511 --> 01:13:52,837 招呼让女儿吃好像他根本没 1711 01:13:52,837 --> 01:13:55,037 听见女儿说什么他只是在女儿 1712 01:13:55,061 --> 01:13:57,475 不留意的时候用复杂的眼光 1713 01:13:57,587 --> 01:13:58,962 瞥了一眼她刚脱在 1714 01:13:58,975 --> 01:14:01,087 脚地上的那两只令人难堪的 1715 01:14:01,100 --> 01:14:04,948 泥鞋第二十一章实际上田福堂在看见润叶 1716 01:14:04,962 --> 01:14:06,899 和少安正晌午坐在河滩里 1717 01:14:06,899 --> 01:14:09,149 的一刹那间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1718 01:14:09,712 --> 01:14:12,274 他又不是没年轻过嘛那时 1719 01:14:12,300 --> 01:14:14,811 虽然是旧社会但这号事旧社会 1720 01:14:14,837 --> 01:14:18,350 和新社会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 1721 01:14:18,350 --> 01:14:20,537 那时可不敢和润叶她妈大白天 1722 01:14:20,561 --> 01:14:23,074 坐在河滩里罢了使他大吃一惊 1723 01:14:23,074 --> 01:14:24,962 的是他的润叶怎能 1724 01:14:24,975 --> 01:14:28,412 看上了孙少安啊呀这是他做梦 1725 01:14:28,511 --> 01:14:31,362 也想不到的虽说两个娃娃小时候一块 1726 01:14:31,375 --> 01:14:33,475 耍大但以后一个在农村受 1727 01:14:33,475 --> 01:14:36,149 了苦一个到城里上学又参加 1728 01:14:36,149 --> 01:14:38,798 了工作现在等于说天上地下一般 1729 01:14:39,136 --> 01:14:40,386 两个人怎么能往这件事 1730 01:14:40,386 --> 01:14:43,662 上想呢再说撇过孙少安不论 1731 01:14:44,125 --> 01:14:46,162 他们那家庭又是个什么样的烂 1732 01:14:46,162 --> 01:14:48,875 滩场他有文化有工作的女儿 1733 01:14:48,974 --> 01:14:51,048 怎么可能嫁给他们呢这不是 1734 01:14:51,074 --> 01:14:53,875 全中国的一件怪事吗田福堂都 1735 01:14:53,875 --> 01:14:56,474 由不得失笑了但是一认真想这 1736 01:14:56,474 --> 01:14:59,048 事他便感到又震惊又慌乱 1737 01:14:59,625 --> 01:15:03,000 哈呀他没想到他女儿看起来腼腼腆腆 1738 01:15:03,375 --> 01:15:06,449 心胆倒挺大哼她凭什么 1739 01:15:06,449 --> 01:15:08,548 能看上个孙少安而且还敢 1740 01:15:08,548 --> 01:15:10,699 在光天化日下坐在村外面谈 1741 01:15:10,699 --> 01:15:13,787 恋爱哩他现在才知道润叶这 1742 01:15:13,787 --> 01:15:18,011 几次回家来慌慌乱乱心神不定动不动就跑 1743 01:15:18,011 --> 01:15:20,136 出去了原来她这都是为了孙玉厚 1744 01:15:20,149 --> 01:15:23,886 那个大小子啊不行他就是寻死上吊 1745 01:15:24,237 --> 01:15:26,399 也不会同意让他的女儿进 1746 01:15:26,399 --> 01:15:28,987 了孙玉厚的家门虽说现在兴男女 1747 01:15:29,011 --> 01:15:31,737 婚姻自由但不能自由得没框 1748 01:15:31,750 --> 01:15:34,686 没架没棱没沿嘛别说是真 1749 01:15:34,686 --> 01:15:36,261 的进了孙家的门就是 1750 01:15:36,274 --> 01:15:38,462 他的工作女儿和一个泥腿把子 1751 01:15:38,487 --> 01:15:41,037 谈恋爱这件事若是让村邻乡舍 1752 01:15:41,048 --> 01:15:43,112 都知道他田福堂的脸都没 1753 01:15:43,112 --> 01:15:45,412 处搁他要很快制止这件 1754 01:15:45,423 --> 01:15:49,599 丑事继续发展当然他是个精明人也 1755 01:15:49,612 --> 01:15:52,474 不愿伤自己娃娃的脸因此自 1756 01:15:52,474 --> 01:15:54,561 发生这件事后一直装得和 1757 01:15:54,573 --> 01:15:57,011 不知道一样女儿回县城已经三天 1758 01:15:57,011 --> 01:15:59,386 了现在田福堂的心情还平静不 1759 01:15:59,386 --> 01:16:02,186 下来这几天他已经没心思管 1760 01:16:02,186 --> 01:16:04,836 村里的工作日夜盘算润叶和少安 1761 01:16:04,836 --> 01:16:06,974 的事他有时也豁达地想 1762 01:16:07,323 --> 01:16:09,662 如果少安当年不要回来劳动和润叶 1763 01:16:09,686 --> 01:16:12,274 一块去上学再寻个工作那 1764 01:16:12,274 --> 01:16:14,125 这娃娃做他的女婿说不定还 1765 01:16:14,125 --> 01:16:17,936 可以少安本人他看上哩要是文化 1766 01:16:17,961 --> 01:16:20,586 再高一点又有工作说不定将来 1767 01:16:20,599 --> 01:16:23,511 还能熬个大官反过来再说要是 1768 01:16:23,524 --> 01:16:25,300 他女儿没文化没工作也在 1769 01:16:25,323 --> 01:16:28,311 双水村劳动农民对农民那不要他 1770 01:16:28,336 --> 01:16:31,136 孙少安骚情他田福堂会直接找媒人 1771 01:16:31,250 --> 01:16:34,224 把润叶许配给他的当然如果 1772 01:16:34,224 --> 01:16:36,300 是这样他也就不会嫌孙玉厚 1773 01:16:36,300 --> 01:16:38,836 家穷了到时候他会把少安 1774 01:16:38,836 --> 01:16:40,886 的光景扶起来的没地方住 1775 01:16:40,886 --> 01:16:43,800 吗他给箍两孔新窑没 1776 01:16:43,800 --> 01:16:46,211 吃的吗到他家里来吃 1777 01:16:46,774 --> 01:16:50,823 可是现在明摆着两个人的条件差 1778 01:16:50,823 --> 01:16:53,948 得太远嘛他想孙少安这 1779 01:16:53,948 --> 01:16:56,974 小子也不知道个天高地厚你不在 1780 01:16:57,000 --> 01:17:00,061 东拉河里照照你的影子看能不能配 1781 01:17:00,061 --> 01:17:01,875 上我润叶你胡骚情 1782 01:17:01,875 --> 01:17:03,561 我女儿最后就是落了空 1783 01:17:03,912 --> 01:17:06,024 你除损失不了什么还能抬高 1784 01:17:06,037 --> 01:17:07,800 你的身价哩可你等于给 1785 01:17:07,800 --> 01:17:09,987 我田福堂祖坟供桌上撒了一 1786 01:17:09,987 --> 01:17:12,386 泡尿活活地往死欺负人 1787 01:17:12,386 --> 01:17:16,698 哩哼你小子甭能我田福堂 1788 01:17:16,811 --> 01:17:19,211 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盏田福堂 1789 01:17:19,211 --> 01:17:21,474 圪蹴在自家的炕头上一边 1790 01:17:21,474 --> 01:17:23,500 想一边气得鼻子口里喷着 1791 01:17:23,511 --> 01:17:26,125 热气他老婆以为他病了给 1792 01:17:26,125 --> 01:17:27,287 他拌了一碗鸡蛋糊汤 1793 01:17:27,287 --> 01:17:29,550 端在面前他一口也不吃 1794 01:17:29,875 --> 01:17:31,162 也不给他老婆说他究竟 1795 01:17:31,175 --> 01:17:32,811 怎么了只是手里拿一根 1796 01:17:32,823 --> 01:17:35,524 纸烟不断凑到鼻子上闻他 1797 01:17:35,524 --> 01:17:37,925 突然想到他应该去一趟城里 1798 01:17:38,500 --> 01:17:40,724 他要找福军和爱云让他 1799 01:17:40,737 --> 01:17:42,899 两个赶快给润叶在城里瞅个 1800 01:17:42,912 --> 01:17:45,261 人家他以前只是一般地给他 1801 01:17:45,274 --> 01:17:47,112 两个安咐了这件事这次 1802 01:17:47,112 --> 01:17:48,811 他要把这当个事好好 1803 01:17:48,823 --> 01:17:51,086 给福军和爱云说一说想到 1804 01:17:51,099 --> 01:17:53,086 这里他性急地立马跳下了 1805 01:17:53,086 --> 01:17:55,750 炕准备先去找一下孙玉亭让 1806 01:17:55,750 --> 01:17:57,511 他这几天替他照看一下队 1807 01:17:57,511 --> 01:17:59,475 里的工作本来也应该去给 1808 01:17:59,500 --> 01:18:01,612 副书记金俊山打个招呼但他 1809 01:18:01,625 --> 01:18:04,061 不愿跑到金家湾那面去让 1810 01:18:04,061 --> 01:18:05,561 玉亭给俊山说一声就行 1811 01:18:05,561 --> 01:18:08,399 了要是他不在村子里通常都 1812 01:18:08,399 --> 01:18:10,287 把工作主要委托给孙玉亭来管 1813 01:18:10,850 --> 01:18:13,261 玉亭对他忠实可靠做什么事 1814 01:18:13,287 --> 01:18:17,436 又认真他放心再说金家湾那面 1815 01:18:17,537 --> 01:18:19,511 有个什么响动玉亭的耳朵都 1816 01:18:19,511 --> 01:18:21,211 能逮得住回来马上就给 1817 01:18:21,211 --> 01:18:23,050 他汇报了他也没给老婆 1818 01:18:23,073 --> 01:18:25,011 招呼一声就匆忙地出了 1819 01:18:25,011 --> 01:18:27,500 门走到院子的时候他才 1820 01:18:27,500 --> 01:18:30,350 想起他有几双旧鞋原来准备 1821 01:18:30,362 --> 01:18:32,550 送给这位恓惶的助手穿常 1822 01:18:32,550 --> 01:18:34,823 记不起给他现在可以顺手 1823 01:18:34,936 --> 01:18:36,961 给他拿去他于是又折 1824 01:18:36,975 --> 01:18:39,425 转身回了家对老婆说把 1825 01:18:39,436 --> 01:18:41,350 后窑掌我那几双旧鞋拿 1826 01:18:41,350 --> 01:18:43,711 张报纸包起来他老婆不解地 1827 01:18:43,711 --> 01:18:46,500 问做什么哩我带给玉亭 1828 01:18:46,725 --> 01:18:48,573 让他穿去你没看他 1829 01:18:48,573 --> 01:18:50,425 到咱家来鞋烂得用麻 1830 01:18:50,425 --> 01:18:52,399 绳子捆在脚上连炕也 1831 01:18:52,399 --> 01:18:54,750 上不了吗对丈夫要求的任何 1832 01:18:54,750 --> 01:18:57,662 事润叶他妈都会言听计从的 1833 01:18:58,225 --> 01:19:00,011 她取了一张旧报纸把 1834 01:19:00,011 --> 01:19:01,961 那几双旧鞋包起来交给了 1835 01:19:01,975 --> 01:19:04,725 丈夫田福堂把这几双旧鞋夹 1836 01:19:04,725 --> 01:19:06,573 在胳膊窝里就去玉亭家 1837 01:19:06,573 --> 01:19:08,862 了孙玉亭家离他家不远 1838 01:19:09,198 --> 01:19:11,112 下一个小坡就到了一 1839 01:19:11,112 --> 01:19:12,561 孔不知孙家祖宗哪代 1840 01:19:12,561 --> 01:19:14,487 人箍下的窑洞由于多年不 1841 01:19:14,487 --> 01:19:17,050 整修山水从破窑檐石中间 1842 01:19:17,050 --> 01:19:19,112 流下来把窑面子上的泥皮 1843 01:19:19,136 --> 01:19:21,311 全冲光了烂石头碴子暴露 1844 01:19:21,311 --> 01:19:24,149 在外面里面住了许多窝麻雀一天到晚 1845 01:19:24,175 --> 01:19:26,761 唧唧喳喳的倒也自有一番热闹景致 1846 01:19:27,323 --> 01:19:29,425 院子原来还有个横石片围墙 1847 01:19:29,811 --> 01:19:32,136 自孙玉厚搬走后就逐渐塌成 1848 01:19:32,136 --> 01:19:34,787 了一圈烂石头墙角里用 1849 01:19:34,787 --> 01:19:36,250 这塌墙石头乱垒起的 1850 01:19:36,261 --> 01:19:38,649 厕所似乎连个羞丑也遮 1851 01:19:38,649 --> 01:19:41,274 不住田福堂进了玉亭家的窑洞 1852 01:19:41,625 --> 01:19:44,323 天还没黑窑里就黑乎乎 1853 01:19:44,323 --> 01:19:46,300 的看不清楚了在暗处的 1854 01:19:46,311 --> 01:19:48,350 这家人显然都看见他来了 1855 01:19:48,675 --> 01:19:50,662 玉亭和凤英两个人都从后 1856 01:19:50,662 --> 01:19:52,987 炕火圪里转出来热情地让 1857 01:19:52,987 --> 01:19:55,250 他快坐田福堂知道没个好 1858 01:19:55,250 --> 01:19:57,425 坐处地上连个凳子也没有 1859 01:19:57,774 --> 01:19:59,899 炕上的席片又烂得到处 1860 01:19:59,899 --> 01:20:00,537 是窟窿眼 1861 01:20:01,100 --> 01:20:02,425 他就站在脚地上说 1862 01:20:02,699 --> 01:20:05,349 玉亭我明天想到城里看一下我 1863 01:20:05,349 --> 01:20:07,500 的气管炎这几天队里的事 1864 01:20:07,599 --> 01:20:09,962 你就给咱照看着点罢了 1865 01:20:10,073 --> 01:20:12,537 见到金俊山你给他说一声 1866 01:20:12,561 --> 01:20:14,800 就行了这几双旧鞋放下 1867 01:20:14,800 --> 01:20:17,136 你穿去吧他说着就 1868 01:20:17,136 --> 01:20:18,511 把胳膊窝里的鞋放在 1869 01:20:18,511 --> 01:20:20,774 炕边上玉亭的三个孩子一 1870 01:20:20,774 --> 01:20:22,787 扑上来从报纸里把鞋拉 1871 01:20:22,787 --> 01:20:24,886 出来一人趿拉一双在 1872 01:20:24,899 --> 01:20:27,886 烂席片炕上绊绊磕磕跑着高兴 1873 01:20:27,886 --> 01:20:31,112 得呜呜直喊叫玉亭和凤英激动 1874 01:20:31,112 --> 01:20:33,612 得不知如何是好凤英说 1875 01:20:33,987 --> 01:20:36,061 田书记对我们真是关心到家了 1876 01:20:36,625 --> 01:20:39,399 孙玉亭对田福堂说你放心走你 1877 01:20:39,399 --> 01:20:41,337 的队里的事有我哩 1878 01:20:41,662 --> 01:20:43,500 你好好把你的气管炎看一下 1879 01:20:43,837 --> 01:20:47,912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田福堂说完事后马上就告辞 1880 01:20:47,923 --> 01:20:50,362 走了他实在无法在这个黑洞 1881 01:20:50,362 --> 01:20:52,649 里多呆一会玉亭和凤英 1882 01:20:52,673 --> 01:20:54,475 簇拥着一直把他送到院子 1883 01:20:54,475 --> 01:20:56,449 的烂豁墙外第二天吃完 1884 01:20:56,449 --> 01:20:59,112 早饭田福堂就骑了自己的自行车 1885 01:20:59,136 --> 01:21:01,987 去了县城他不愿坐汽车自己 1886 01:21:02,000 --> 01:21:04,712 有的车子何必花车票钱呢他 1887 01:21:04,725 --> 01:21:07,912 不紧不慢没到中午就来到了县城 1888 01:21:08,474 --> 01:21:10,399 当他推着自行车进了福军 1889 01:21:10,399 --> 01:21:12,774 家院子的时候看见爱云她爸 1890 01:21:12,774 --> 01:21:14,962 正戴个草帽在那个花坛里 1891 01:21:15,074 --> 01:21:17,186 把豆角蔓子往玉米秆上 1892 01:21:17,186 --> 01:21:20,261 缠老汉还没看见他进来他 1893 01:21:20,261 --> 01:21:21,987 把车子撑在厨房檐下的 1894 01:21:22,011 --> 01:21:25,974 阴凉处叫道徐大叔哈呀常 1895 01:21:25,974 --> 01:21:27,987 忙着哩你老营务起一块 1896 01:21:28,011 --> 01:21:31,048 好庄稼嘛徐国强老汉一听是 1897 01:21:31,061 --> 01:21:33,412 田福堂的声音停了手中的活 1898 01:21:33,587 --> 01:21:36,449 笑哈哈地迎过来问刚到 1899 01:21:37,011 --> 01:21:40,537 刚到田福堂一边回答他一边从 1900 01:21:40,561 --> 01:21:42,436 车子后架上取下来一个大 1901 01:21:42,436 --> 01:21:45,375 塑料袋徐国强已经看见那是一 1902 01:21:45,375 --> 01:21:47,798 袋子金黄的旱烟叶高兴地说 1903 01:21:48,112 --> 01:21:49,787 你又给我带来好干粮了 1904 01:21:50,349 --> 01:21:52,337 老汉很欢迎这位客人一是 1905 01:21:52,349 --> 01:21:54,474 因为两个人能说在一起二 1906 01:21:54,474 --> 01:21:55,912 是他来常给他带一 1907 01:21:55,912 --> 01:21:57,912 包好旱烟这是他最喜欢的 1908 01:21:57,923 --> 01:22:01,212 礼物徐国强引着田福堂回了自己 1909 01:22:01,224 --> 01:22:02,824 住的窑洞忙着给他倒 1910 01:22:02,824 --> 01:22:06,673 茶水寻纸烟那只黑猫绊手绊脚地 1911 01:22:06,699 --> 01:22:09,211 紧撵着老汉田福堂只喝茶不 1912 01:22:09,211 --> 01:22:11,787 抽烟但徐国强还是硬把一支 1913 01:22:11,800 --> 01:22:14,399 纸烟塞到他手里田福堂没 1914 01:22:14,399 --> 01:22:16,061 点这烟凑到鼻子上闻 1915 01:22:16,061 --> 01:22:19,186 了闻说这东西我已经没 1916 01:22:19,186 --> 01:22:22,149 福气享受了不过我还爱营务 1917 01:22:22,149 --> 01:22:25,448 个旱烟早年间我烟瘾大纸烟 1918 01:22:25,461 --> 01:22:27,599 抽不起一年就经心营务一块 1919 01:22:27,612 --> 01:22:29,698 旱烟结果对营务这东西有了 1920 01:22:29,711 --> 01:22:32,349 兴趣你老不知道我在村里 1921 01:22:32,375 --> 01:22:36,175 营务旱烟是头一把手现在尽管我不能 1922 01:22:36,186 --> 01:22:38,274 抽烟了但我还年年在自留地 1923 01:22:38,274 --> 01:22:41,311 栽一点徐国强满怀感情地从塑料 1924 01:22:41,311 --> 01:22:43,362 袋里抓出一把旱烟连连 1925 01:22:43,362 --> 01:22:48,436 夸赞好好好福军最近又忙 1926 01:22:48,436 --> 01:22:51,550 啥着哩田福堂问徐老到 1927 01:22:51,561 --> 01:22:54,800 地区开会去了昨天刚走啊呀 1928 01:22:55,136 --> 01:22:59,636 他不在田福堂感到十分遗憾不过他 1929 01:22:59,636 --> 01:23:02,086 又想爱云在哩他毕了 1930 01:23:02,112 --> 01:23:05,899 和爱云说其实润叶这事福军 1931 01:23:05,912 --> 01:23:07,800 也没功夫管主要看她二 1932 01:23:07,800 --> 01:23:11,250 妈哩爱云上班去了噢最近 1933 01:23:11,261 --> 01:23:13,750 也忙说要值班中午也不 1934 01:23:13,750 --> 01:23:16,011 回来都是润叶给我和晓霞做饭 1935 01:23:16,237 --> 01:23:18,800 田福堂想等中午吃过饭他 1936 01:23:18,800 --> 01:23:21,186 就直接去医院找爱云家里人 1937 01:23:21,186 --> 01:23:23,675 多不好谈润叶的事他和 1938 01:23:23,686 --> 01:23:26,836 徐国强东拉西扯地拉了一会话润叶 1939 01:23:26,849 --> 01:23:29,573 和晓霞就先后回了家润叶 1940 01:23:29,599 --> 01:23:31,649 赶忙问父亲到城里来办什么 1941 01:23:31,649 --> 01:23:34,149 事田福堂说他来看一下自己 1942 01:23:34,149 --> 01:23:36,211 的气管炎那下午我请个 1943 01:23:36,211 --> 01:23:39,198 假陪你到医院去润叶关切 1944 01:23:39,198 --> 01:23:42,224 地对父亲说不用了你不敢 1945 01:23:42,250 --> 01:23:44,987 耽搁教书我又不是找不见县医院 1946 01:23:45,561 --> 01:23:47,724 再说你二妈也在医院哩 1947 01:23:48,112 --> 01:23:49,550 干脆让我去把我妈叫 1948 01:23:49,550 --> 01:23:53,612 回来晓霞对大爹说不要你妈 1949 01:23:53,625 --> 01:23:56,112 要值班哩我又没什么事吃 1950 01:23:56,112 --> 01:23:57,625 完饭我到医院找你妈 1951 01:23:57,636 --> 01:24:00,086 就行了润叶赶紧到厨房去 1952 01:24:00,086 --> 01:24:03,037 做饭晓霞见来了客人也到 1953 01:24:03,050 --> 01:24:05,287 厨房给姐姐帮忙去了吃完 1954 01:24:05,300 --> 01:24:08,698 饭后田福堂就一个人来到县医院他 1955 01:24:08,698 --> 01:24:12,099 在值班室找到了弟媳妇徐爱云忙着 1956 01:24:12,112 --> 01:24:14,511 招呼他喝水并且要出去给大哥 1957 01:24:14,537 --> 01:24:16,561 买一颗西瓜被他拦挡住 1958 01:24:16,561 --> 01:24:19,073 了福堂早已忘了他的气管炎 1959 01:24:19,573 --> 01:24:22,211 转转弯弯就和爱云拉谈起润叶的 1960 01:24:22,211 --> 01:24:25,149 婚事了当然他并没有给弟媳 1961 01:24:25,162 --> 01:24:28,125 提说润叶和少安的事他知道 1962 01:24:28,125 --> 01:24:30,336 这是女儿的秘密不能给外人说 1963 01:24:30,649 --> 01:24:33,073 包括爱云一家人和润叶她妈都 1964 01:24:33,073 --> 01:24:35,125 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事他决 1965 01:24:35,125 --> 01:24:37,961 不能伤害他亲爱的女儿他只是 1966 01:24:37,975 --> 01:24:40,350 对爱云说润叶年纪不小了 1967 01:24:40,537 --> 01:24:43,149 又在城里工作他是个农民没 1968 01:24:43,149 --> 01:24:45,561 办法帮助女儿寻个人家让爱云 1969 01:24:45,586 --> 01:24:48,237 无论如何在最近帮助他解决这问题 1970 01:24:48,800 --> 01:24:50,311 我为这事熬煎得整晚整晚 1971 01:24:50,336 --> 01:24:53,037 睡不着田福堂最后一脸忧愁 1972 01:24:53,149 --> 01:24:55,750 对弟媳妇感叹说爱云听他说 1973 01:24:55,750 --> 01:24:57,475 完话就开始给他讲县 1974 01:24:57,475 --> 01:24:59,625 上李主任的儿子怎样追求润叶 1975 01:24:59,625 --> 01:25:02,311 的事田福堂像听惊险故事一样 1976 01:25:02,725 --> 01:25:04,237 紧张地听爱云说完事情的 1977 01:25:04,261 --> 01:25:07,711 前前后后他一时感到另外一种震惊他 1978 01:25:07,725 --> 01:25:10,162 没想到县上赫赫有名的李主任 1979 01:25:10,162 --> 01:25:12,725 的儿子爱上了他的女儿他 1980 01:25:12,725 --> 01:25:15,323 现在倒也没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在 1981 01:25:15,323 --> 01:25:18,475 心里有点莫名的惧怕他归根结底是个 1982 01:25:18,487 --> 01:25:22,436 农民考虑问题往往从实际出发他 1983 01:25:22,436 --> 01:25:24,975 想他的润叶是个农民的女儿 1984 01:25:25,225 --> 01:25:27,125 虽说成了公家人但要和 1985 01:25:27,136 --> 01:25:28,649 一个大干部的儿子结了婚 1986 01:25:29,011 --> 01:25:32,073 将来会不会受气万一人家中途不要了 1987 01:25:32,350 --> 01:25:34,399 甩在半路上那就等于要 1988 01:25:34,399 --> 01:25:36,550 了他这一家人的命我 1989 01:25:36,550 --> 01:25:38,811 觉得这门亲事可以考虑关键倒 1990 01:25:38,811 --> 01:25:41,375 不是李登云的家庭如何主要是向前 1991 01:25:41,386 --> 01:25:44,461 这娃娃很喜欢润叶徐爱云对 1992 01:25:44,461 --> 01:25:46,750 大哥说那润叶的意思哩 1993 01:25:47,311 --> 01:25:50,725 田福堂问她润叶直到现在也没 1994 01:25:50,737 --> 01:25:53,761 表示个肯定态度我很着急因为 1995 01:25:53,774 --> 01:25:55,811 李登云一家对这事太热心了 1996 01:25:56,375 --> 01:25:58,649 爱云一边说一边把一杯清凉 1997 01:25:58,649 --> 01:26:02,524 饮料端到田福堂面前噢田福堂在 1998 01:26:02,524 --> 01:26:05,912 心里划算润叶找少安那样的人家是 1999 01:26:05,925 --> 01:26:08,175 太低了但找李登云这样的 2000 01:26:08,186 --> 01:26:11,225 人家也许又太高了最好能 2001 01:26:11,237 --> 01:26:13,475 找个中等人家一般干部家庭的 2002 01:26:13,487 --> 01:26:15,399 子弟就行了最好不要高出 2003 01:26:15,399 --> 01:26:17,561 县上的部局长家庭太高 2004 01:26:17,561 --> 01:26:20,675 了不好因为他是个农民嘛虽说 2005 01:26:20,698 --> 01:26:23,086 福军和李主任的职位差不多但 2006 01:26:23,086 --> 01:26:24,136 润叶是他的女儿 2007 01:26:25,100 --> 01:26:26,537 他于是抽出一支烟闻了 2008 01:26:26,537 --> 01:26:29,649 闻对弟媳妇说你最好给润叶 2009 01:26:29,673 --> 01:26:32,149 寻个一般干部家庭李主任那么 2010 01:26:32,149 --> 01:26:35,186 高的位置我是个农民怕高攀不起 2011 01:26:35,198 --> 01:26:39,087 人家爱云笑了说大哥你考虑 2012 01:26:39,087 --> 01:26:41,600 事情太复杂李登云是多大个 2013 01:26:41,600 --> 01:26:44,399 官还不是和福军一样但我 2014 01:26:44,399 --> 01:26:46,550 和人家不一样这主要是两个 2015 01:26:46,550 --> 01:26:50,737 娃娃的事再说人家李登云两口子也 2016 01:26:50,737 --> 01:26:54,787 对润叶十分满意接着徐爱云又给田福堂 2017 01:26:54,811 --> 01:26:57,811 说了许多李登云两口子怎样喜欢润 2018 01:26:57,811 --> 01:27:00,475 叶的情形田福堂听了这些事 2019 01:27:00,712 --> 01:27:03,811 才开始动心了他说既然人家 2020 01:27:03,837 --> 01:27:06,923 这么诚心实意那这事你就看 2021 01:27:06,923 --> 01:27:10,112 着办吧我信得过你们润叶虽然 2022 01:27:10,112 --> 01:27:12,287 是我的娃娃但你和福军 2023 01:27:12,386 --> 01:27:14,386 也没少操过心现在她 2024 01:27:14,386 --> 01:27:17,011 又在你们身边你们就稳稳妥妥给 2025 01:27:17,011 --> 01:27:19,561 她找个人家不过这事要 2026 01:27:19,561 --> 01:27:22,725 抓紧女娃娃家年龄一大田福堂 2027 01:27:22,725 --> 01:27:24,850 不知该怎样说就赶忙低头 2028 01:27:24,875 --> 01:27:26,587 闻了闻烟接着便剧烈地 2029 01:27:26,612 --> 01:27:29,386 咳嗽起来他这才想起他给 2030 01:27:29,399 --> 01:27:31,548 许多人说过他到城里来 2031 01:27:31,662 --> 01:27:34,324 是看气管炎的等咳嗽平息了 2032 01:27:34,337 --> 01:27:37,136 以后他对爱云说我的气管炎 2033 01:27:37,237 --> 01:27:40,149 近来越来越重了爱云马上说我 2034 01:27:40,149 --> 01:27:41,949 现在就引你去顾老先生那里 2035 01:27:41,949 --> 01:27:45,224 开几付中药你这是慢性病最好是 2036 01:27:45,224 --> 01:27:48,287 吃中药田福堂久闻顾老先生的大名 2037 01:27:48,548 --> 01:27:50,511 就高兴地跟爱云去了中医科 2038 01:27:51,087 --> 01:27:53,923 顾老和大部分名中医一样白发红颜 2039 01:27:54,125 --> 01:27:56,324 戴一副老花镜认真地给田福堂 2040 01:27:56,337 --> 01:27:58,875 号脉爱云对站在一边看书的 2041 01:27:58,899 --> 01:28:01,824 顾老先生的孙子说田润生是不是和 2042 01:28:01,824 --> 01:28:04,011 你一个班顾养民很有礼貌地 2043 01:28:04,011 --> 01:28:07,412 回答说是一个班的阿姨这 2044 01:28:07,412 --> 01:28:09,649 就是润生他爸爱云指着 2045 01:28:09,662 --> 01:28:12,899 田福堂说她然后又告诉大哥这是 2046 01:28:12,923 --> 01:28:16,298 顾老先生的孙子和润生一个班顾养民 2047 01:28:16,324 --> 01:28:18,136 亲热地过来叫了一声田 2048 01:28:18,136 --> 01:28:21,636 叔叔田福堂问顾养民我润生在学校 2049 01:28:21,636 --> 01:28:24,949 怎样顾养民当然不好说其它的就 2050 01:28:24,949 --> 01:28:27,587 说都好着哩你好好帮助 2051 01:28:27,587 --> 01:28:30,824 他那娃娃慌慌张张的你下午去 2052 01:28:30,824 --> 01:28:33,037 不去学校他问顾老先生的 2053 01:28:33,050 --> 01:28:36,224 孙子去哩那你叫润生晚上 2054 01:28:36,250 --> 01:28:38,061 回他二妈家来你给 2055 01:28:38,073 --> 01:28:40,136 他说我来了顾养民满口答应 2056 01:28:40,136 --> 01:28:41,886 说他一定把话给润生捎 2057 01:28:41,886 --> 01:28:44,800 到田福堂随后提了几包顾老先生 2058 01:28:44,800 --> 01:28:46,774 开的中药就先回爱云家 2059 01:28:46,787 --> 01:28:48,711 去了他在爱云家住了 2060 01:28:48,724 --> 01:28:51,724 一个晚上和徐国强把话拉到实在 2061 01:28:51,737 --> 01:28:54,250 没什么可说的程度第二天吃完 2062 01:28:54,250 --> 01:28:56,250 早饭就骑着车子往回走了 2063 01:28:56,811 --> 01:28:58,511 原来他估计在城里得多呆 2064 01:28:58,511 --> 01:29:01,061 几天但事情很快都办完了 2065 01:29:01,625 --> 01:29:03,599 给爱云吩咐了润叶的事让 2066 01:29:03,612 --> 01:29:06,237 顾老先生看了气管炎又和徐国强 2067 01:29:06,250 --> 01:29:08,375 老汉拉完了话加上福军也 2068 01:29:08,386 --> 01:29:10,698 不在他就再没心思在县城 2069 01:29:10,724 --> 01:29:14,500 继续逗留临近中午时分田福堂就骑 2070 01:29:14,500 --> 01:29:17,987 着车子回到了石圪节他忽然看见 2071 01:29:18,099 --> 01:29:20,000 他们村的田福高圪蹴在石圪节 2072 01:29:20,000 --> 01:29:22,823 的小桥上就跳下车子来走过去 2073 01:29:22,836 --> 01:29:25,224 问他今天又不遇集你跑 2074 01:29:25,224 --> 01:29:27,375 到这里干什么哩一队副队长 2075 01:29:27,399 --> 01:29:30,912 见是书记赶忙站起来说唉 2076 01:29:31,349 --> 01:29:33,586 大庄河我姨夫让公社叫来正 2077 01:29:33,599 --> 01:29:36,899 盘问着哩盘问啥哩田福堂好奇 2078 01:29:36,899 --> 01:29:39,136 地问就是扩大猪饲料地的 2079 01:29:39,136 --> 01:29:42,011 事嘛他当个生产队长开春 2080 01:29:42,037 --> 01:29:43,662 划猪饲料地给每一户 2081 01:29:43,686 --> 01:29:45,599 扩大了几分让人家告到了 2082 01:29:45,612 --> 01:29:47,836 公社我姨急得昨晚上就跑 2083 01:29:47,836 --> 01:29:49,823 到我家里了我今天来打 2084 01:29:49,823 --> 01:29:52,750 问看究竟要紧不要紧听人家说 2085 01:29:52,750 --> 01:29:55,698 公社现在正盘问着哩我等看 2086 01:29:55,698 --> 01:29:58,425 有什么结果猪饲料地不是拿绳子 2087 01:29:58,448 --> 01:30:00,875 往过丈量吗怎能扩大了呢 2088 01:30:01,436 --> 01:30:04,836 田福堂奇怪地问嗨也有不丈量 2089 01:30:04,836 --> 01:30:07,224 的随便约摸着划开就行 2090 01:30:07,224 --> 01:30:09,774 了咱们生产队划猪饲料地你 2091 01:30:09,774 --> 01:30:12,811 当时不在因此不知情还不是少安 2092 01:30:12,925 --> 01:30:14,599 和我引着社员大约估摸了 2093 01:30:14,612 --> 01:30:16,550 一下吗这事只要没人告 2094 01:30:16,550 --> 01:30:19,500 就没事现在的人没良心给 2095 01:30:19,500 --> 01:30:21,224 了便宜不占还跑到公社 2096 01:30:21,237 --> 01:30:25,625 去告状噢是这样田福堂若有所思地 2097 01:30:25,649 --> 01:30:27,300 站了一会然后说他去 2098 01:30:27,311 --> 01:30:28,987 买个东西就和田福高打了 2099 01:30:28,987 --> 01:30:31,412 个招呼调转车子过了桥向 2100 01:30:31,436 --> 01:30:32,625 石圪节的街上走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