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00:00:00,100 --> 00:00:03,036 第十一章在少安很小的时候他们 2 00:00:03,036 --> 00:00:04,799 家还住在田家圪他二 3 00:00:04,799 --> 00:00:06,950 爸现在住的地方他们家离 4 00:00:06,950 --> 00:00:10,625 润叶家很近那时候田福堂的家境 5 00:00:10,724 --> 00:00:12,525 虽说比他们家强得多但 6 00:00:12,525 --> 00:00:14,887 还没有发达起来福堂叔和他 7 00:00:14,887 --> 00:00:17,086 爸在旧社会都给富人家揽过工 8 00:00:17,411 --> 00:00:19,949 因此解放初两家人的关系还 9 00:00:19,961 --> 00:00:22,986 相当亲密母亲那时候常带着他 10 00:00:22,986 --> 00:00:25,486 和姐姐兰花到田大婶家串门 11 00:00:26,062 --> 00:00:28,324 润叶比他小一岁两个人正 12 00:00:28,324 --> 00:00:31,074 能玩在一起渐渐地他们就 13 00:00:31,086 --> 00:00:33,962 相好得谁也离不开谁了少安 14 00:00:33,975 --> 00:00:36,000 早上一起来就哭着要到润叶 15 00:00:36,000 --> 00:00:38,337 家去润叶晚上又哭着要到 16 00:00:38,350 --> 00:00:40,512 他们家来睡田大婶就只好 17 00:00:40,536 --> 00:00:42,911 把她送过来两个孩子常常在 18 00:00:42,911 --> 00:00:45,500 被窝里打闹半天也不安息要是 19 00:00:45,512 --> 00:00:47,462 谁家吃一顿好饭大人 20 00:00:47,475 --> 00:00:48,600 也总要给另一家的娃娃 21 00:00:48,600 --> 00:00:50,625 端上一碗或者就干脆叫 22 00:00:50,625 --> 00:00:52,862 到自己家里来吃他两个不论 23 00:00:52,875 --> 00:00:55,487 谁过生日他妈或田大婶总 24 00:00:55,487 --> 00:00:56,911 要给他们把一圈白线 25 00:00:57,012 --> 00:00:59,137 用红颜料染好挂在他们 26 00:00:59,137 --> 00:01:01,950 的脖子里这是锁线保佑孩子 27 00:01:01,975 --> 00:01:06,361 无灾无病长命百岁后来他们长大了一点家里 28 00:01:06,375 --> 00:01:08,861 和院子里已经没什么意思就开始 29 00:01:08,887 --> 00:01:11,111 溜出家门到广阔天地里玩去 30 00:01:11,111 --> 00:01:14,912 了春天当桃杏花盛开柳树抽出 31 00:01:14,924 --> 00:01:17,099 绿丝的时候他们还穿着破烂 32 00:01:17,099 --> 00:01:19,387 的开裆棉裤到阳土坡上刨刨 33 00:01:19,400 --> 00:01:21,625 发芽的蛮蛮草根这草根嚼 34 00:01:21,625 --> 00:01:23,525 在嘴里又麻又辣这是 35 00:01:23,537 --> 00:01:25,387 在一个漫长的冬天之后尝到 36 00:01:25,387 --> 00:01:28,637 的第一口春天的鲜物夏天一入 37 00:01:28,650 --> 00:01:31,474 三伏他们和村里的其他娃娃就 38 00:01:31,486 --> 00:01:35,349 脱得一丝不挂男娃娃女娃娃成天 39 00:01:35,361 --> 00:01:38,424 泡在东拉河里耍水互相打闹 40 00:01:38,424 --> 00:01:41,075 着给光身子上糊泥巴一个 41 00:01:41,087 --> 00:01:45,186 夏天过去都晒得黑不溜秋秋天是 42 00:01:45,200 --> 00:01:48,861 黄土高原的黄金季节他们一群孩子就 43 00:01:48,861 --> 00:01:50,662 在野外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44 00:01:51,012 --> 00:01:53,212 常常把肚皮撑得回家连饭 45 00:01:53,224 --> 00:01:55,625 也不好好吃在这个季节反而都 46 00:01:55,650 --> 00:01:59,186 消瘦下来冬天刀子一般严厉的寒风 47 00:01:59,299 --> 00:02:02,236 把他们从野外赶回来只好一整天 48 00:02:02,236 --> 00:02:04,750 闷在家里玩只是在天气暖和 49 00:02:04,750 --> 00:02:06,936 的日子里他才和润叶一块 50 00:02:07,049 --> 00:02:09,175 从东拉河的冰上走过去在 51 00:02:09,187 --> 00:02:11,848 金家湾那边的村子里寻找各种各样的 52 00:02:11,875 --> 00:02:14,836 破瓷器片金家湾过去有钱人家多 53 00:02:15,175 --> 00:02:17,400 打碎的瓷器往往又细又好看 54 00:02:17,775 --> 00:02:19,925 上面还釉着许多美妙的花纹 55 00:02:20,500 --> 00:02:23,500 冬天茂密的柴草衰败下来这些玩 56 00:02:23,500 --> 00:02:26,336 艺儿很容易搜寻到他们把这些 57 00:02:26,348 --> 00:02:28,562 宝贝拣回来分别放在他们家 58 00:02:28,562 --> 00:02:31,687 院子供奉土神爷的墙窑里唉 59 00:02:32,098 --> 00:02:34,449 在这穷困的农村孩子们有 60 00:02:34,449 --> 00:02:37,937 什么玩具呢那个年纪里这些东西 61 00:02:38,050 --> 00:02:39,625 就是他和润叶拥有的最 62 00:02:39,625 --> 00:02:42,625 宝贵的财产了一年年过去他们 63 00:02:42,625 --> 00:02:44,900 家越来越穷了可福堂叔的 64 00:02:44,912 --> 00:02:48,223 光景一年比一年强润叶穿起 65 00:02:48,223 --> 00:02:50,625 了漂亮的花衣裳可他的衣服 66 00:02:50,736 --> 00:02:53,000 却一年比一年穿得破烂但 67 00:02:53,012 --> 00:02:55,887 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在一块亲密 68 00:02:55,887 --> 00:02:58,425 地厮混着玩耍在他六岁那 69 00:02:58,425 --> 00:03:00,836 年有一天父亲给他揳起一 70 00:03:00,836 --> 00:03:02,461 把小镢头又给他盘了 71 00:03:02,473 --> 00:03:05,312 一根小绳说少安你也 72 00:03:05,312 --> 00:03:07,111 大了应该出去干点活了 73 00:03:07,675 --> 00:03:10,848 跟爸砍柴去吧不我不 74 00:03:10,848 --> 00:03:13,611 去我要和润叶一块玩他 75 00:03:13,625 --> 00:03:16,762 抗议说润叶是女娃娃你是 76 00:03:16,775 --> 00:03:19,262 男娃娃男娃娃就要到山里 77 00:03:19,275 --> 00:03:22,187 学干活男娃娃怎么能老呆 78 00:03:22,187 --> 00:03:25,961 在家里呢再说咱这穷家薄业就 79 00:03:25,961 --> 00:03:27,750 爸爸一个人拉扯着你们没个 80 00:03:27,762 --> 00:03:30,324 帮手不行啊他沉默不语了 81 00:03:30,887 --> 00:03:33,449 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他早 82 00:03:33,461 --> 00:03:35,662 朦胧地感到这一天要来的 83 00:03:35,986 --> 00:03:39,012 现在终于到来了就这样他那 84 00:03:39,025 --> 00:03:41,537 虽然贫穷但充满无限欢乐的日月 85 00:03:41,562 --> 00:03:44,512 过去了他从此便开始了一个农村 86 00:03:44,525 --> 00:03:47,787 孩子的第一堂主课劳动他先是跟着 87 00:03:47,800 --> 00:03:50,762 父亲随后便和村里同龄的男孩子 88 00:03:50,861 --> 00:03:53,973 一块相跟着出山砍柴每天一回 89 00:03:54,287 --> 00:03:56,512 每回一小捆他甚至学 90 00:03:56,512 --> 00:03:59,098 着像大人一样用草绳把柴禾 91 00:03:59,125 --> 00:04:01,387 套腰一捆又齐整又好看 92 00:04:01,949 --> 00:04:04,062 母亲舍不得烧他砍回来的柴 93 00:04:04,449 --> 00:04:06,223 就把这些可爱的小柴捆另外 94 00:04:06,250 --> 00:04:09,211 垛在院子里时间长了竟然 95 00:04:09,223 --> 00:04:10,437 垛起了规模不小的一 96 00:04:10,437 --> 00:04:13,137 垛来他们家串门的村里人都 97 00:04:13,137 --> 00:04:14,687 指着这一垛柴对他 98 00:04:14,687 --> 00:04:18,500 父母夸赞说哈呀这娃娃将来是个 99 00:04:18,524 --> 00:04:21,649 好受苦人城里人夸孩子夸学习 100 00:04:21,987 --> 00:04:24,911 乡里人夸孩子夸劳动他父母亲 101 00:04:24,911 --> 00:04:26,875 为此而很骄傲他也在自己 102 00:04:26,899 --> 00:04:29,336 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感受到了 103 00:04:29,437 --> 00:04:32,625 劳动给人带来的荣耀但是每天 104 00:04:32,637 --> 00:04:35,487 砍柴回来他饿得要命家里又 105 00:04:35,487 --> 00:04:37,487 顿顿是稀饭没一点像样的 106 00:04:37,500 --> 00:04:40,199 干粮他喝上几碗稀汤就 107 00:04:40,211 --> 00:04:42,725 愁眉苦脸地从窑里出来了他 108 00:04:42,725 --> 00:04:45,750 知道他即使又哭又闹家里也没有办法 109 00:04:46,312 --> 00:04:48,899 再说每顿饭母亲都已经在 110 00:04:48,899 --> 00:04:50,262 稀汤里给他捋一碗 111 00:04:50,286 --> 00:04:52,487 稠的了每当他来到院子里 112 00:04:52,487 --> 00:04:54,661 的时候就看见润叶在他家 113 00:04:54,661 --> 00:04:57,600 的土墙外面招手叫他他撒腿 114 00:04:57,612 --> 00:05:00,012 跑过去润叶就把从自己家里 115 00:05:00,036 --> 00:05:01,975 偷出来的玉米面馍给他手里 116 00:05:02,000 --> 00:05:05,149 塞一个他贪婪地啃着感激 117 00:05:05,149 --> 00:05:06,987 地望着这个和他一起耍 118 00:05:06,987 --> 00:05:09,500 大的伙伴她穿一身干干净净的 119 00:05:09,512 --> 00:05:12,100 花衣裳头发也再不是乱蓬蓬的了 120 00:05:12,425 --> 00:05:15,100 梳起了两根黑亮亮的羊角辫在 121 00:05:15,100 --> 00:05:17,649 他八岁那年正是一九六〇年 122 00:05:17,675 --> 00:05:20,199 最困难的时期他们家本来就 123 00:05:20,199 --> 00:05:21,937 已经吃了上顿没下顿 124 00:05:22,336 --> 00:05:24,000 他二爸又从山西跑回来 125 00:05:24,312 --> 00:05:27,036 麻缠父亲给他娶媳妇父亲借 126 00:05:27,036 --> 00:05:28,786 下一河滩账债娶过了 127 00:05:28,800 --> 00:05:31,086 二妈并且连住的地方也 128 00:05:31,086 --> 00:05:33,336 让给二爸家了他们家只好 129 00:05:33,350 --> 00:05:36,461 从田家圪搬出来在金家湾金俊海 130 00:05:36,461 --> 00:05:39,737 家借了一孔窑洞这时候润叶 131 00:05:39,762 --> 00:05:42,350 在村里上了学她并且跑 132 00:05:42,350 --> 00:05:44,699 到金家湾来让他也去上学 133 00:05:45,262 --> 00:05:47,850 少安这时才明白他如果继续去 134 00:05:47,862 --> 00:05:50,362 砍柴就要一辈子在山里劳动了 135 00:05:50,925 --> 00:05:53,225 于是他便开始和父母亲闹 136 00:05:53,225 --> 00:05:56,161 着要去读书润叶在旁边哭着 137 00:05:56,175 --> 00:05:58,600 给他帮腔父母亲怎么都乖 138 00:05:58,600 --> 00:06:00,850 哄不下他后来只好同意了 139 00:06:01,411 --> 00:06:03,524 父亲对他说我不是不愿供 140 00:06:03,524 --> 00:06:06,050 你上学我以前在那样的年头 141 00:06:06,437 --> 00:06:07,925 都供你二爸到山西去 142 00:06:07,925 --> 00:06:11,475 念书可是供来供去还不是 143 00:06:11,487 --> 00:06:14,161 回来了咱祖坟里没埋进去 144 00:06:14,262 --> 00:06:17,574 当先生的福气再说咱家光景已经 145 00:06:17,586 --> 00:06:19,975 过不下去你不念书还总能 146 00:06:19,975 --> 00:06:22,387 给爸爸帮点忙不过既然你 147 00:06:22,387 --> 00:06:24,461 上了学那就要好好学习哩 148 00:06:24,711 --> 00:06:26,774 他于是就怀着欢乐而又沉重 149 00:06:26,774 --> 00:06:30,062 的心情进了双水村小学他和润叶 150 00:06:30,074 --> 00:06:32,112 一个班并且坐一张课桌 151 00:06:33,100 --> 00:06:35,737 在双水村四年的日子里他年年 152 00:06:35,750 --> 00:06:37,875 都在班上考第一名但也是 153 00:06:37,887 --> 00:06:41,550 全校穿戴最破烂的一个有时候家里 154 00:06:41,550 --> 00:06:43,387 饭不够吃他就饿着肚子 155 00:06:43,411 --> 00:06:46,461 来到学校润叶几乎每天都要从 156 00:06:46,487 --> 00:06:49,250 自己家里给他拿干粮吃农村 157 00:06:49,250 --> 00:06:52,286 的孩子调皮捣蛋看他两个相好就 158 00:06:52,300 --> 00:06:54,850 胡说润叶是他的媳妇润叶气 159 00:06:54,850 --> 00:06:57,512 得直哭鼻子她以后从家里拿 160 00:06:57,512 --> 00:06:59,286 来吃的也不敢明给他 161 00:06:59,737 --> 00:07:01,762 等同学们下课出了教室才 162 00:07:01,762 --> 00:07:03,774 偷偷塞在他的课桌里他 163 00:07:03,774 --> 00:07:05,612 也是偷偷拿着这干粮跑到 164 00:07:05,637 --> 00:07:08,112 金家祖坟那里去吃记得十一岁 165 00:07:08,125 --> 00:07:10,512 那年他和润叶已经在村里 166 00:07:10,512 --> 00:07:13,461 的小学上到了四年级有一次 167 00:07:13,824 --> 00:07:15,649 同学们在校院里玩找朋友 168 00:07:15,649 --> 00:07:17,637 的游戏他不敢到人圈里 169 00:07:17,637 --> 00:07:19,711 去因为他屁股后面的补钉 170 00:07:19,737 --> 00:07:21,500 又绽开了肉都露在了 171 00:07:21,512 --> 00:07:24,750 外面他看别人玩自己脊背紧贴 172 00:07:24,750 --> 00:07:26,612 着教室墙连动也不就 173 00:07:26,612 --> 00:07:29,449 动有一个男孩子大概早发现他 174 00:07:29,449 --> 00:07:31,536 裤子破了这时就串通几个人 175 00:07:31,562 --> 00:07:33,036 一扑上来把他拉在了 176 00:07:33,048 --> 00:07:35,687 人圈里所有的男娃娃都 177 00:07:35,687 --> 00:07:37,187 指着他的屁股蛋噢一声 178 00:07:37,211 --> 00:07:39,762 喊叫起来并且起哄唱起了那 179 00:07:39,762 --> 00:07:42,574 首农村的儿歌烂裤裤没媳妇 180 00:07:43,024 --> 00:07:44,787 尻子里吊个水鸪鸪女 181 00:07:44,787 --> 00:07:46,687 娃娃们都已经到了懂得害羞 182 00:07:46,687 --> 00:07:48,887 的年龄红着脸四散跑了 183 00:07:49,298 --> 00:07:52,336 他又难受又委屈下午放学后 184 00:07:52,625 --> 00:07:55,173 也没回家去他一个人转到金 185 00:07:55,173 --> 00:07:57,262 家祖坟后面的一个土圪里 186 00:07:57,524 --> 00:07:59,699 睡在地上哭了一鼻子土 187 00:07:59,699 --> 00:08:02,611 圪上面就是高高的神仙山他 188 00:08:02,611 --> 00:08:04,361 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那个 189 00:08:04,387 --> 00:08:06,937 下凡的仙女也想起了那个痛哭 190 00:08:06,949 --> 00:08:09,637 而死的男人那男人的眼泪就流 191 00:08:09,637 --> 00:08:11,899 成了脚下的哭咽河哭咽 192 00:08:11,899 --> 00:08:14,662 河哭咽河男人的眼泪流成的 193 00:08:14,662 --> 00:08:17,574 河他突然听见润叶轻轻地喊 194 00:08:17,574 --> 00:08:20,324 他他慌忙坐起来臊得满 195 00:08:20,324 --> 00:08:23,562 脸通红润叶站在他旁边说 196 00:08:24,012 --> 00:08:25,774 我回家里拿了针线让我 197 00:08:25,774 --> 00:08:26,848 给你把补钉缝一缝 198 00:08:27,199 --> 00:08:29,673 你不会做针钱他不愿让润叶 199 00:08:29,673 --> 00:08:31,548 缝那块补钉因为那是个 200 00:08:31,574 --> 00:08:34,524 丢人地方我学会做针线了让 201 00:08:34,524 --> 00:08:37,086 我试一下润叶说着便蹲 202 00:08:37,086 --> 00:08:38,875 在他身边硬掀转他的 203 00:08:38,875 --> 00:08:40,836 身子便笨拙地给他缝起来 204 00:08:40,836 --> 00:08:43,711 了那时润叶才十岁说不上会做 205 00:08:43,723 --> 00:08:46,336 针线只是胡串了几针让原来 206 00:08:46,336 --> 00:08:48,750 的补钉能遮住羞丑她 207 00:08:48,750 --> 00:08:50,098 的针不时扎在他的屁股 208 00:08:50,098 --> 00:08:52,836 蛋上疼得他直叫唤她 209 00:08:52,836 --> 00:08:55,473 在后面笑个不停勉强缝完 210 00:08:55,473 --> 00:08:57,162 后她让他站起来走一 211 00:08:57,162 --> 00:08:59,348 走他刚站起来走了几步 212 00:08:59,537 --> 00:09:01,636 就听见后面嘶的一声又 213 00:09:01,636 --> 00:09:04,562 破了润叶捂住嘴笑得前 214 00:09:04,562 --> 00:09:07,799 伏后仰说没顶事让我再 215 00:09:07,799 --> 00:09:11,562 缝他赶忙说算了我回去叫 216 00:09:11,562 --> 00:09:14,312 我妈缝小学生活随着童年的 217 00:09:14,336 --> 00:09:17,799 逝去而结束了一九六四年他和 218 00:09:17,812 --> 00:09:21,250 润叶双双考上了石圪节高小他在 219 00:09:21,274 --> 00:09:24,723 全公社的考生中名列第一全村 220 00:09:24,723 --> 00:09:26,211 人都说他是个念书的好 221 00:09:26,211 --> 00:09:29,149 材料他父亲也很高兴就让他 222 00:09:29,149 --> 00:09:32,674 去了石圪节离双水村近可以每天 223 00:09:32,699 --> 00:09:34,649 和同村的学生相跟着回家 224 00:09:34,649 --> 00:09:38,199 吃饭花费并不大那两年他就 225 00:09:38,199 --> 00:09:40,261 像后来的少平和现在的兰香 226 00:09:40,274 --> 00:09:43,625 一样每天下午回家第二天早上天不明 227 00:09:43,636 --> 00:09:46,098 就起身带一顿干粮和其他 228 00:09:46,111 --> 00:09:49,586 娃娃摸黑赶到石圪节润叶家里光景好 229 00:09:49,774 --> 00:09:51,625 已经上了学校的大灶除过 230 00:09:51,636 --> 00:09:54,674 星期六大部分都在学校住宿不天天 231 00:09:54,687 --> 00:09:57,412 受罪跑路了他们仍然是一个班 232 00:09:57,824 --> 00:10:00,574 还是同桌他学习好常给 233 00:10:00,598 --> 00:10:04,361 润叶帮助如果考试的时候润叶不会 234 00:10:04,699 --> 00:10:05,986 他还偷偷给她看自己的 235 00:10:06,000 --> 00:10:08,848 答卷要是哪个男同学敢欺负润叶 236 00:10:09,223 --> 00:10:11,437 他就不怕别人瞎说他和润叶 237 00:10:11,437 --> 00:10:14,824 的长长短短站出来护着润叶一次 238 00:10:15,199 --> 00:10:17,287 一个男同学在操场上故意把 239 00:10:17,299 --> 00:10:19,875 篮球往润叶身上扔他过去把 240 00:10:19,875 --> 00:10:21,586 那家伙打得鼻子口里直淌血 241 00:10:21,899 --> 00:10:23,761 让老师把他狠狠训了一 242 00:10:23,761 --> 00:10:26,399 顿但是当他上完两年高小 243 00:10:26,662 --> 00:10:28,287 却再不能去县城上中学了 244 00:10:28,848 --> 00:10:31,875 那时石圪节还没有中学要上初中 245 00:10:31,986 --> 00:10:34,836 就得到县城去到那里去上学 246 00:10:35,111 --> 00:10:37,761 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 247 00:10:37,761 --> 00:10:40,461 事再不能跑回家吃饭了要 248 00:10:40,461 --> 00:10:42,473 月月交硬正粮食还要买 249 00:10:42,473 --> 00:10:45,049 菜票更不要说其它花费也 250 00:10:45,062 --> 00:10:48,361 大多了而同时弟弟少平也在 251 00:10:48,375 --> 00:10:50,636 村里上了学他父亲再也 252 00:10:50,649 --> 00:10:53,062 供不起他了他已经十三岁 253 00:10:53,324 --> 00:10:55,949 不用父亲说自己也知道不能去 254 00:10:55,949 --> 00:10:58,924 城里读书了他对父亲说爸爸 255 00:10:59,149 --> 00:11:01,211 我回来劳动呀我已经上到 256 00:11:01,211 --> 00:11:03,699 了高小这也不容易了多少 257 00:11:03,711 --> 00:11:05,812 算有了点文化就是以后在 258 00:11:05,824 --> 00:11:08,149 村里劳动也不睁眼睛受罪了 259 00:11:08,711 --> 00:11:11,261 我回来咱们两个人劳动一定要 260 00:11:11,261 --> 00:11:12,862 把少平和兰香的书供成 261 00:11:13,424 --> 00:11:15,549 只要他两个有本事能考到 262 00:11:15,549 --> 00:11:18,011 哪里咱们就把他们供到哪里 263 00:11:18,574 --> 00:11:21,312 哪怕他们出国留洋咱们也挣命供 264 00:11:21,312 --> 00:11:24,086 他们吧他们念成了和我 265 00:11:24,100 --> 00:11:27,487 念成一样不过爸爸我只是想 266 00:11:27,487 --> 00:11:29,399 进一回初中的考场我要 267 00:11:29,399 --> 00:11:30,987 给村里村外的人证明我 268 00:11:30,987 --> 00:11:32,774 不上中学不是因为我考不 269 00:11:32,774 --> 00:11:35,136 上他父亲在他面前抱住 270 00:11:35,136 --> 00:11:39,211 头痛哭流涕他第一次看见刚强的父亲 271 00:11:39,324 --> 00:11:41,711 在他面前流泪他自己也哭 272 00:11:41,711 --> 00:11:44,886 了是的他将要和学校的大门 273 00:11:44,987 --> 00:11:47,399 永远地告别了他多么不情愿 274 00:11:47,399 --> 00:11:50,350 啊他理解父亲的痛苦爸爸也 275 00:11:50,350 --> 00:11:52,674 不愿意断送他的前程就这样 276 00:11:52,937 --> 00:11:54,912 他参加了全县升初中的统一 277 00:11:54,924 --> 00:11:58,537 考试在全县几千名考生中他名列 278 00:11:58,537 --> 00:12:01,500 第三被录取了他的学生生涯 279 00:12:01,612 --> 00:12:04,074 随着这张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也 280 00:12:04,074 --> 00:12:06,649 就完全终结了尽管润叶跑到 281 00:12:06,662 --> 00:12:08,574 他家来又像他上小学 282 00:12:08,574 --> 00:12:10,924 时一样哭着让他到城里去 283 00:12:10,937 --> 00:12:13,375 报名但这回用不着父母亲给 284 00:12:13,375 --> 00:12:15,711 她解释他自己就像一个成熟 285 00:12:15,711 --> 00:12:18,350 的大人那样给润叶说明他为什么 286 00:12:18,375 --> 00:12:20,324 不能再上学了当润叶坐着 287 00:12:20,350 --> 00:12:22,787 金俊海的汽车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一个人 288 00:12:22,812 --> 00:12:24,662 偷偷地躲在公路上面的土 289 00:12:24,662 --> 00:12:27,336 圪里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出 290 00:12:27,336 --> 00:12:30,074 了村别了我童年的朋友 291 00:12:30,649 --> 00:12:32,787 我们将各走各的路了我会永远 292 00:12:32,799 --> 00:12:35,412 记着我们过去的一切他从此 293 00:12:35,424 --> 00:12:37,237 便心平气静地开始了自己的农民 294 00:12:37,250 --> 00:12:40,475 生涯并且决心要在双水村做一个 295 00:12:40,500 --> 00:12:43,625 出众的庄稼人后来由于他的精明 296 00:12:43,636 --> 00:12:46,750 强悍和可怕的吃苦精神在十八岁 297 00:12:46,761 --> 00:12:49,287 那年一队的社员就一致推选 298 00:12:49,287 --> 00:12:51,924 他当了队长这多年里他 299 00:12:51,924 --> 00:12:53,799 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队 300 00:12:53,799 --> 00:12:54,949 里和家里的事上 301 00:12:55,100 --> 00:12:57,048 在这期间润叶回村来的 302 00:12:57,048 --> 00:12:59,724 时候少了但不论是她上 303 00:12:59,724 --> 00:13:01,724 中学的那些年还是后来当了 304 00:13:01,724 --> 00:13:04,111 教师只要她回村来都要 305 00:13:04,125 --> 00:13:05,787 给他祖母拿着吃的到 306 00:13:05,787 --> 00:13:08,299 他家里来看望他们往日友谊的 307 00:13:08,312 --> 00:13:11,787 暖流依然在他们心间涓涓流淌每次 308 00:13:11,787 --> 00:13:13,725 见面他俩总要在一块说 309 00:13:13,736 --> 00:13:16,361 许多话她给他说城里的 310 00:13:16,386 --> 00:13:18,799 各种事他给她说乡里的 311 00:13:18,823 --> 00:13:21,725 各种事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 312 00:13:21,736 --> 00:13:24,162 非常有兴趣地听他说不过 313 00:13:24,448 --> 00:13:27,975 一切也都仅此而已了记得小时候不光 314 00:13:27,986 --> 00:13:30,537 娃娃们就是有些村里的大人也 315 00:13:30,537 --> 00:13:32,461 开过他们的玩笑说她是 316 00:13:32,461 --> 00:13:35,575 他的媳妇可是当他真正懂事 317 00:13:35,575 --> 00:13:38,486 的时候就知道这的确是个玩笑 318 00:13:39,062 --> 00:13:41,575 村里人以后也不再开这样的玩笑 319 00:13:41,912 --> 00:13:44,125 甚至忘记他们还曾开过这样 320 00:13:44,125 --> 00:13:47,086 的玩笑总之谁也不会再记 321 00:13:47,086 --> 00:13:50,211 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了是的生活 322 00:13:50,211 --> 00:13:52,437 就是这样在我们都是小孩子的 323 00:13:52,437 --> 00:13:55,287 时候一个人和一个人可能有家庭 324 00:13:55,287 --> 00:13:57,475 条件的区别但孩子们本身的 325 00:13:57,486 --> 00:14:00,298 差别并不明显可一旦长大了 326 00:14:00,774 --> 00:14:02,861 每个人的生活道路会有多大 327 00:14:02,861 --> 00:14:06,548 的差别呀有的甚至是天壤之别少安 328 00:14:06,562 --> 00:14:08,173 听他弟少平说润叶让他 329 00:14:08,173 --> 00:14:10,136 来一趟城里时一个人愣 330 00:14:10,136 --> 00:14:12,548 在这杏树下怎么也想不到这 331 00:14:12,548 --> 00:14:14,761 究竟是为什么他和她后来并 332 00:14:14,761 --> 00:14:17,099 没有什么交往而他们两家的 333 00:14:17,111 --> 00:14:19,486 交往就更少了她会有 334 00:14:19,486 --> 00:14:21,923 什么事需要他到城里去找 335 00:14:21,923 --> 00:14:25,099 她呢他想如果是一件无关紧要 336 00:14:25,099 --> 00:14:27,611 的事他可没什么闲功夫去逛 337 00:14:27,611 --> 00:14:30,974 一趟县城家里现在危机四伏他到 338 00:14:30,986 --> 00:14:33,724 现在还对这个局面一筹莫展他怎么 339 00:14:33,724 --> 00:14:35,861 能丢下这么重大的事而为 340 00:14:35,875 --> 00:14:39,187 一件小事胡跑乱窜呢不他不会 341 00:14:39,187 --> 00:14:41,312 去尽管这可能伤了润叶的 342 00:14:41,325 --> 00:14:44,048 自尊心但以后见面时他会给 343 00:14:44,048 --> 00:14:47,500 她解释清楚的润叶向来通情达理她 344 00:14:47,500 --> 00:14:49,562 会原谅他的他离开这棵 345 00:14:49,575 --> 00:14:52,048 杏树思想马上又回到他姐夫的 346 00:14:52,048 --> 00:14:55,075 事上来他即兴决定立刻去找 347 00:14:55,086 --> 00:14:57,787 一下金俊武这老兄脑子里弯弯多 348 00:14:58,173 --> 00:15:00,437 他很想听听金俊武有什么高见 349 00:15:01,011 --> 00:15:02,724 他本来想找他二爸进一步 350 00:15:02,750 --> 00:15:04,799 问清情况但二爸现正在 351 00:15:04,824 --> 00:15:07,562 会战工地上又算是个领导人他 352 00:15:07,574 --> 00:15:09,799 不便出现在那里等晚上再说吧 353 00:15:10,348 --> 00:15:12,562 他已经出了院子从土坡下来 354 00:15:12,562 --> 00:15:15,299 了他突然停住脚步脑子里 355 00:15:15,324 --> 00:15:18,598 刹那间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啊呀 356 00:15:19,162 --> 00:15:20,886 我为什么不到县城找润叶呢 357 00:15:21,449 --> 00:15:23,136 润叶她爸和公社徐主任是 358 00:15:23,136 --> 00:15:25,899 好关系他自己出面给田福堂说 359 00:15:25,899 --> 00:15:27,937 他姐夫的事田福堂会只推 360 00:15:27,937 --> 00:15:30,236 不接要是润叶出面给她爸 361 00:15:30,236 --> 00:15:32,598 做工作她爸说不定会把徐治功说 362 00:15:32,598 --> 00:15:35,348 转的对了只要他给润叶 363 00:15:35,348 --> 00:15:38,598 提出来润叶就肯定会帮忙的也许 364 00:15:38,625 --> 00:15:41,586 田福堂会耍个滑头搪塞一下了事 365 00:15:42,162 --> 00:15:44,236 但话说回来现在除过这个 366 00:15:44,236 --> 00:15:47,486 关系还有点希望外其它任何办法 367 00:15:47,586 --> 00:15:50,711 都是白跑腿金俊武在这种事上 368 00:15:50,799 --> 00:15:53,199 能有什么灵法妙计呢难道他 369 00:15:53,199 --> 00:15:55,986 自己就比金俊武笨吗不行啊 370 00:15:56,549 --> 00:15:59,011 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解决了这么 371 00:15:59,011 --> 00:16:01,636 大的问题好他现在不准备 372 00:16:01,662 --> 00:16:03,649 徒劳地瞎忙了他想他得 373 00:16:03,649 --> 00:16:05,375 很快把队里和家里的事 374 00:16:05,399 --> 00:16:07,662 安排一下这两天就走一趟 375 00:16:07,674 --> 00:16:10,937 县城本来就是润叶不捎话给他 376 00:16:11,223 --> 00:16:13,711 碰到这种事他也应该想到去 377 00:16:13,711 --> 00:16:15,899 找她帮忙何况现在正好她叫 378 00:16:15,899 --> 00:16:18,274 他来为什么不去呢他在 379 00:16:18,299 --> 00:16:21,274 自家院子的土坡下旋即折转身 380 00:16:21,537 --> 00:16:24,449 又返回家来了他感到身上 381 00:16:24,461 --> 00:16:27,486 变得松宽起来他进了院子见 382 00:16:27,486 --> 00:16:28,949 少平正给猫蛋和狗蛋 383 00:16:28,973 --> 00:16:31,973 摘杏花玩就问弟弟润叶是不是 384 00:16:31,986 --> 00:16:33,473 叫我这几天到城里去找 385 00:16:33,473 --> 00:16:36,736 她少平看他哥这样颠三倒四又 386 00:16:36,736 --> 00:16:39,037 问他这事就说我不是 387 00:16:39,049 --> 00:16:41,136 给你说了嘛润叶姐就是 388 00:16:41,149 --> 00:16:42,511 让你这几天到城里去找 389 00:16:42,511 --> 00:16:45,375 她你究竟是去不去要是 390 00:16:45,386 --> 00:16:47,125 你不去我好给润叶姐 391 00:16:47,149 --> 00:16:49,611 回个话少安一边往家里走 392 00:16:49,899 --> 00:16:53,062 一边对弟弟说我去第十二章田润叶 393 00:16:53,086 --> 00:16:54,750 把中午饭从灶上打回来 394 00:16:55,136 --> 00:16:57,412 放在炕头那个土台子炉灶上先 395 00:16:57,412 --> 00:16:59,274 没顾上吃她搀起一 396 00:16:59,274 --> 00:17:02,236 盆热水开始洗脸这一天够忙 397 00:17:02,236 --> 00:17:05,525 的了早上学校安排全校红小兵 398 00:17:05,625 --> 00:17:07,625 到城外去学军而且统一 399 00:17:07,636 --> 00:17:10,174 规定学生都要穿黄衣服男 400 00:17:10,174 --> 00:17:12,836 学生拿小马刀女学生拿红缨枪 401 00:17:13,398 --> 00:17:15,924 她是三年级的班主任忙着检查 402 00:17:15,949 --> 00:17:18,912 学生们的这些武器是否齐备服装 403 00:17:18,936 --> 00:17:21,636 是否符合学校要求接着就带着 404 00:17:21,648 --> 00:17:23,936 孩子们在城外走了十几里 405 00:17:23,936 --> 00:17:26,349 路捉了一会特务回来累 406 00:17:26,349 --> 00:17:28,424 得睡了一阵还没来得及洗脸 407 00:17:28,686 --> 00:17:31,362 又是教师的集体政治学习时间只好 408 00:17:31,375 --> 00:17:33,974 跑到会议室听学校革委会主任念 409 00:17:33,974 --> 00:17:36,299 了一篇毛选眼下就是这样 410 00:17:36,636 --> 00:17:39,211 一星期不上几天课大都是教师 411 00:17:39,237 --> 00:17:42,424 带着学生学军种地上街搞 412 00:17:42,424 --> 00:17:45,461 宣传把人忙乱得不可开交她洗 413 00:17:45,461 --> 00:17:48,186 完脸细心地梳理完头发才 414 00:17:48,186 --> 00:17:49,662 搬了个小凳坐在炉灶 415 00:17:49,662 --> 00:17:52,112 前她望着一碗土豆菜 416 00:17:52,237 --> 00:17:55,636 和一个玉米面馍怔怔地出神还是没有 417 00:17:55,636 --> 00:17:58,862 动筷子学校灶一个月只有二两油 418 00:17:58,974 --> 00:18:01,987 和六斤细粮其余的都是玉米面和 419 00:18:02,000 --> 00:18:04,574 高粱米菜总是白水煮土豆里面 420 00:18:04,574 --> 00:18:07,199 没有几滴油她忙了就不 421 00:18:07,199 --> 00:18:09,412 回二爸家去在学校凑合 422 00:18:09,412 --> 00:18:12,074 着吃这伙食润叶没动筷子 423 00:18:12,273 --> 00:18:15,273 倒不是嫌这饭菜不好尽管家庭 424 00:18:15,273 --> 00:18:17,612 条件优裕但她从来不是个娇气 425 00:18:17,612 --> 00:18:20,336 人她现在坐在这里发愣是 426 00:18:20,336 --> 00:18:23,324 在想她的心事自从去年秋天以来 427 00:18:23,636 --> 00:18:25,686 她二爸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428 00:18:26,261 --> 00:18:28,724 起先她认不出来这个敦敦实实的 429 00:18:28,737 --> 00:18:32,099 青年是谁但觉得有点面熟后来 430 00:18:32,125 --> 00:18:34,250 她才知道这是李叔叔家的 431 00:18:34,261 --> 00:18:37,386 儿子李向前向前在中学时比她 432 00:18:37,398 --> 00:18:40,186 高两个年级因此她并不熟悉这个 433 00:18:40,186 --> 00:18:42,461 人当时见了面也只能大约 434 00:18:42,474 --> 00:18:44,787 判断像是一个学校的向前的 435 00:18:44,799 --> 00:18:47,511 父亲也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和她 436 00:18:47,523 --> 00:18:49,461 二爸一块共事到二爸家里 437 00:18:49,487 --> 00:18:52,199 来过好些次她倒认识向前 438 00:18:52,199 --> 00:18:54,636 的母亲听说是县医院的书记是 439 00:18:54,636 --> 00:18:56,612 她二妈的领导有时也来 440 00:18:56,625 --> 00:18:59,398 二妈家串门她也认识只是 441 00:18:59,424 --> 00:19:01,436 李向前以前从不上她二爸家 442 00:19:01,436 --> 00:19:01,699 来 443 00:19:02,099 --> 00:19:05,450 可是自从去年秋天以来他隔几天就 444 00:19:05,450 --> 00:19:08,136 来一回每次来的时候总 445 00:19:08,136 --> 00:19:10,250 要到她窑里来东拉西扯说 446 00:19:10,250 --> 00:19:13,000 半天话他是县贸易经理部的汽车 447 00:19:13,000 --> 00:19:16,250 司机经常跑外面因此知道许多省城 448 00:19:16,275 --> 00:19:18,186 和外省的事给她说个没完 449 00:19:18,761 --> 00:19:21,362 每次临走时他都问她在 450 00:19:21,362 --> 00:19:23,686 外地捎带买什么东西不她都 451 00:19:23,686 --> 00:19:25,824 说不买她在心里对这个 452 00:19:25,824 --> 00:19:28,474 人已经有点烦她已听够 453 00:19:28,474 --> 00:19:30,237 了他那些沟里上洼里下 454 00:19:30,237 --> 00:19:32,674 的不上串话但她不好意思 455 00:19:32,787 --> 00:19:34,974 表示她的反感他父母亲和她 456 00:19:34,987 --> 00:19:37,625 二爸二妈一块共事而且他 457 00:19:37,625 --> 00:19:40,375 妈还是她二妈的领导可是 458 00:19:40,798 --> 00:19:43,625 有一天他来的时候竟然当着她 459 00:19:43,636 --> 00:19:45,311 二妈的面拿出在省城 460 00:19:45,325 --> 00:19:47,148 买来的一件红线衣对她 461 00:19:47,148 --> 00:19:49,436 说我碰上这么件衣服觉得 462 00:19:49,450 --> 00:19:51,173 你穿上肯定合适就给你 463 00:19:51,173 --> 00:19:53,412 捎着买来了这是上海新 464 00:19:53,412 --> 00:19:57,336 出的一种线衣哈呀你不知道买的 465 00:19:57,336 --> 00:19:59,523 时候众人都抢我插了一 466 00:19:59,523 --> 00:20:01,162 回队还和一个人吵了 467 00:20:01,173 --> 00:20:03,011 一架好不容易才买到了手 468 00:20:03,375 --> 00:20:05,875 她有点生气了说我不喜欢 469 00:20:05,886 --> 00:20:08,525 穿红颜色的衣服李向前手里 470 00:20:08,636 --> 00:20:10,575 举着那件来之不易的红线衣 471 00:20:10,900 --> 00:20:13,650 感到十分尴尬她二妈赶紧圆场 472 00:20:13,650 --> 00:20:17,737 说啊呀你这娃娃人家向前好心 473 00:20:17,836 --> 00:20:20,136 买了这衣服你应该谢谢人家 474 00:20:20,700 --> 00:20:22,987 再说你怎不爱穿红颜色 475 00:20:23,548 --> 00:20:25,173 你的毛衣不就是红颜色 476 00:20:25,173 --> 00:20:27,200 的吗她的脸也成红 477 00:20:27,200 --> 00:20:29,575 颜色了为了不让二妈难堪 478 00:20:30,000 --> 00:20:33,173 她只好问向前多少钱钱什么 479 00:20:33,173 --> 00:20:36,136 哩向前吞吞吐吐地说你受了 480 00:20:36,162 --> 00:20:38,150 这么大的麻烦怎能连钱 481 00:20:38,211 --> 00:20:40,261 也不要哩她心里感到很不 482 00:20:40,261 --> 00:20:45,287 舒服五元就五元钱向前只好说不会 483 00:20:45,287 --> 00:20:48,375 是个整数吧零头我忘了你 484 00:20:48,386 --> 00:20:51,936 再想一想五元噢五元四角六 485 00:20:52,200 --> 00:20:53,862 她二妈正要给向前取钱 486 00:20:54,298 --> 00:20:55,950 她已经从自己的衣袋里把 487 00:20:55,950 --> 00:20:59,173 钱掏出给了他从此以后当 488 00:20:59,173 --> 00:21:00,950 她发现向前一来她二妈家 489 00:21:01,250 --> 00:21:03,237 她就赶忙找个借口躲开到 490 00:21:03,250 --> 00:21:05,375 学校里去了但事情并没有 491 00:21:05,386 --> 00:21:07,636 因为她的躲避就完结了那 492 00:21:07,636 --> 00:21:09,987 一天下午二妈从医院里回来 493 00:21:10,275 --> 00:21:12,261 给了她一张电影票说是他们 494 00:21:12,275 --> 00:21:14,000 医院发的她晚上要做个 495 00:21:14,011 --> 00:21:16,162 手术不能去了让她去看 496 00:21:16,723 --> 00:21:21,586 她问什么电影听说是南征北战她 497 00:21:21,598 --> 00:21:24,299 二妈说这电影我以前看 498 00:21:24,299 --> 00:21:27,086 过了她不太想去听说 499 00:21:27,086 --> 00:21:29,237 这是江青让重新拍的你再 500 00:21:29,237 --> 00:21:30,973 去看一看嘛她二妈 501 00:21:31,000 --> 00:21:33,362 劝她说她于是吃完晚饭 502 00:21:33,362 --> 00:21:35,598 后就到街上的电影院去看 503 00:21:35,625 --> 00:21:38,862 新拍的南征北战她进了电影院 504 00:21:39,136 --> 00:21:41,275 找到自己的座位脸突然呼地 505 00:21:41,299 --> 00:21:44,250 一阵发烫她看见李向前正紧 506 00:21:44,250 --> 00:21:46,386 挨着她的座位坐着他早已 507 00:21:46,412 --> 00:21:48,936 热情而紧张地站起来招呼她 508 00:21:48,949 --> 00:21:51,636 入座她没有犹豫转过身就 509 00:21:51,636 --> 00:21:53,711 往外走过了几天她二 510 00:21:53,711 --> 00:21:55,875 妈找她谈了一次把问题 511 00:21:55,900 --> 00:21:58,574 直接了当说明了她二妈告诉她 512 00:21:58,811 --> 00:22:01,275 向前的母亲托她转告说向前看 513 00:22:01,275 --> 00:22:03,150 上她了希望她能成为他们 514 00:22:03,150 --> 00:22:04,949 家的媳妇她二妈劝她 515 00:22:04,949 --> 00:22:07,061 说你也不小了在二妈 516 00:22:07,061 --> 00:22:08,787 家住了好多年我和你 517 00:22:08,799 --> 00:22:10,900 二爸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518 00:22:10,900 --> 00:22:13,150 看待你你如今在城里参加了 519 00:22:13,162 --> 00:22:15,723 工作婚姻的事我们不操心也 520 00:22:15,737 --> 00:22:17,848 不行你爸好几次给我和你 521 00:22:17,862 --> 00:22:20,223 二爸安顿让我们在城里给 522 00:22:20,223 --> 00:22:22,250 你瞅个人家你二爸忙 523 00:22:22,636 --> 00:22:24,862 顾不了这种事我就要多操点心 524 00:22:25,436 --> 00:22:27,362 现在向前家主动提出了这事 525 00:22:27,711 --> 00:22:29,824 我倒挺高兴你李叔叔和 526 00:22:29,836 --> 00:22:31,862 向前妈都是县上有名望的 527 00:22:31,862 --> 00:22:34,436 人家庭条件那就更不用说了 528 00:22:34,987 --> 00:22:37,400 向前的职业也好你不听人家 529 00:22:37,400 --> 00:22:40,586 说在咱们山区方向盘一转给 530 00:22:40,586 --> 00:22:42,799 个县长也不换她二妈 531 00:22:42,824 --> 00:22:45,598 一将事情说明润叶就真正陷入 532 00:22:45,598 --> 00:22:48,561 到苦恼中去了说心里话要 533 00:22:48,561 --> 00:22:51,275 让她把自己的一生交给李向前 534 00:22:51,737 --> 00:22:55,686 她坚决不能同意她反感李向前浮浅 535 00:22:55,886 --> 00:22:58,436 粗糙长得又不帅在外面 536 00:22:58,461 --> 00:23:00,875 吃喝得肥肥胖胖已经不像个青年人 537 00:23:00,875 --> 00:23:03,186 的样子了但她又不能一下子 538 00:23:03,186 --> 00:23:04,924 就伤了二妈的面子因为 539 00:23:04,936 --> 00:23:07,775 二妈不是她妈更何况她 540 00:23:07,775 --> 00:23:09,125 又在人家门上吃了多年 541 00:23:09,125 --> 00:23:10,912 饭人家还给她找了工作 542 00:23:11,237 --> 00:23:12,848 她后来只好对她二妈说 543 00:23:13,136 --> 00:23:14,949 我一直没考虑这种事那你 544 00:23:14,961 --> 00:23:17,261 考虑好了再说你不妨和向前 545 00:23:17,287 --> 00:23:19,737 多接触一下不要老躲他她 546 00:23:19,750 --> 00:23:22,000 二妈又劝她说真的 547 00:23:22,375 --> 00:23:25,211 润叶尽管已经长到了二十二岁但 548 00:23:25,211 --> 00:23:27,148 的确还没有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 549 00:23:27,711 --> 00:23:29,875 但现在由于这件事的出现 550 00:23:30,324 --> 00:23:32,625 她才明白地意识到她已经到 551 00:23:32,625 --> 00:23:36,375 了一个微妙的年龄是的人一辈子 552 00:23:36,487 --> 00:23:37,961 也许谁也不能回避这件事 553 00:23:38,523 --> 00:23:42,625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想不到这样一种人所 554 00:23:42,737 --> 00:23:45,349 难以逃脱的法则这样快就出现 555 00:23:45,349 --> 00:23:47,799 在了她的面前一旦她考虑 556 00:23:47,824 --> 00:23:49,711 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前 557 00:23:49,737 --> 00:23:51,636 就立即浮现出了孙少安的身影 558 00:23:51,961 --> 00:23:53,912 而且自然得连她自己都吃 559 00:23:53,912 --> 00:23:57,011 了一惊是的如果一生非要和一个 560 00:23:57,011 --> 00:23:59,586 男人在一块过日子的话她第一个就 561 00:23:59,599 --> 00:24:01,574 想到了少安她和他在不 562 00:24:01,574 --> 00:24:03,737 懂得害羞的年龄就在一块了 563 00:24:04,299 --> 00:24:06,449 他对她来说就像自己家里 564 00:24:06,449 --> 00:24:09,299 的人一样习惯和亲切她以前 565 00:24:09,324 --> 00:24:11,398 当然没有认真想过少安就是 566 00:24:11,398 --> 00:24:14,648 她以后的爱人因为迄今为止她从 567 00:24:14,662 --> 00:24:17,412 根本上还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568 00:24:17,987 --> 00:24:20,386 现在当生活已经把这问题给 569 00:24:20,386 --> 00:24:22,662 她提出来以后她就非常自然 570 00:24:22,662 --> 00:24:24,250 地想到她的男人就应该是 571 00:24:24,273 --> 00:24:27,112 孙少安了在她这样的年龄一旦 572 00:24:27,125 --> 00:24:29,787 内心真正产生了爱情的骚动平静 573 00:24:29,787 --> 00:24:32,237 的内心世界和有规律的生活就 574 00:24:32,250 --> 00:24:36,523 一去不复返了很快她无论是走路吃饭 575 00:24:36,849 --> 00:24:39,936 工作面前总是站着个孙少安高挺 576 00:24:39,936 --> 00:24:42,961 的身材黝黑而光洁的脸庞直 577 00:24:42,961 --> 00:24:45,537 直的鼻梁两条壮实而修长的 578 00:24:45,537 --> 00:24:47,686 腿而且她开始一幕一幕 579 00:24:47,686 --> 00:24:50,250 地从小到大回忆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 580 00:24:50,261 --> 00:24:53,574 一切这回忆有时使她发笑有时 581 00:24:53,586 --> 00:24:56,099 使她扑在床上痛哭流涕有时 582 00:24:56,112 --> 00:24:58,148 又使她既发笑也流泪唉 583 00:24:58,474 --> 00:25:00,662 晚上再也不会躺下看两页书就睡着 584 00:25:00,662 --> 00:25:03,237 了她半夜半夜地翻来覆去合不住 585 00:25:03,237 --> 00:25:06,474 眼一次次拉开电灯又一次次把电灯 586 00:25:06,487 --> 00:25:09,862 拉灭寒冬腊月她在被窝里却 587 00:25:09,875 --> 00:25:12,299 感到发热将被子蹬在一边把 588 00:25:12,311 --> 00:25:14,061 两条发烫的腿放在外面 589 00:25:14,086 --> 00:25:14,648 凉一凉 590 00:25:15,099 --> 00:25:17,325 可是她怎样才能给少安说这 591 00:25:17,325 --> 00:25:20,548 事呢难道这死家伙就从来一点 592 00:25:20,650 --> 00:25:23,811 也想不到唉他们后来见面也少 593 00:25:23,824 --> 00:25:26,461 多了过了一段日子田润叶才 594 00:25:26,473 --> 00:25:28,686 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少安现在是 595 00:25:28,699 --> 00:25:30,811 农民而她已经算是吃一碗 596 00:25:30,836 --> 00:25:32,898 公家饭了可这又算什么 597 00:25:32,898 --> 00:25:36,787 呢古时候还有皇帝的女儿看上平民 598 00:25:36,799 --> 00:25:40,049 老百姓的哩她们宁愿为了爱情不享受 599 00:25:40,074 --> 00:25:42,662 皇宫的荣华富贵而跟着所爱的 600 00:25:42,662 --> 00:25:45,625 人去受一辈子苦他们双水村的 601 00:25:45,648 --> 00:25:48,625 神仙山传说就是天上玉皇大帝的女儿 602 00:25:49,000 --> 00:25:51,599 为了人间的爱情而变成的天上 603 00:25:51,599 --> 00:25:53,673 的神仙都可以用死来殉情 604 00:25:54,086 --> 00:25:56,724 何况凡人田润叶只是个小学教师罢了 605 00:25:57,298 --> 00:25:58,898 她想她要是和少安结婚了 606 00:25:59,148 --> 00:26:01,700 干脆就回双水村教书去她白天 607 00:26:01,700 --> 00:26:03,398 黑夜想她和少安的事已经 608 00:26:03,398 --> 00:26:05,711 到了神情恍惚不思饮食的地步 609 00:26:06,075 --> 00:26:07,961 而且对班上的学生也失去 610 00:26:07,961 --> 00:26:09,662 了她惯有的耐心动不动就训 611 00:26:09,673 --> 00:26:13,398 他们工作上也接二连三出差错因为 612 00:26:13,511 --> 00:26:15,974 她二爸的关系学校领导看来 613 00:26:16,000 --> 00:26:18,148 不好批评她但她自己已经觉得 614 00:26:18,148 --> 00:26:21,086 有点不像话了她决定马上和少安 615 00:26:21,086 --> 00:26:23,548 谈一次她不想回村里找少安 616 00:26:24,112 --> 00:26:26,798 村里人都认识两个人不好多接触 617 00:26:27,162 --> 00:26:30,287 再说少安常出山劳动也没机会 618 00:26:30,848 --> 00:26:34,162 晚上更不行农村不像城里两个 619 00:26:34,162 --> 00:26:37,287 男女晚上呆在一块说话闲言碎语不光 620 00:26:37,298 --> 00:26:40,275 双水村整个石圪节公社都会传得 621 00:26:40,298 --> 00:26:42,186 风一股雨一股最好是 622 00:26:42,211 --> 00:26:45,298 少安到城里来这里人生并且男女 623 00:26:45,311 --> 00:26:47,461 在一块是惯常的不会引起别人 624 00:26:47,461 --> 00:26:50,136 的飞短流长当她听她弟润生说 625 00:26:50,375 --> 00:26:52,386 少安的弟弟少平也来上高中 626 00:26:52,386 --> 00:26:55,136 的时候她就很快想到让少平 627 00:26:55,162 --> 00:26:57,461 给他哥捎个话于是她 628 00:26:57,461 --> 00:26:59,112 就到中学找了一趟少平 629 00:26:59,686 --> 00:27:01,362 她看见少平和他哥长得 630 00:27:01,386 --> 00:27:04,348 一模一样心里对这孩子也产生了 631 00:27:04,362 --> 00:27:06,511 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她看见 632 00:27:06,511 --> 00:27:09,950 他穿得破破烂烂感到非常难过她 633 00:27:09,950 --> 00:27:12,711 想起当年少安上学时也就穿 634 00:27:12,711 --> 00:27:14,950 这样的破衣服她立刻把自己 635 00:27:14,961 --> 00:27:17,223 省下的五十斤粮票都给了少平 636 00:27:17,500 --> 00:27:19,000 还把她这个月剩下的全部 637 00:27:19,000 --> 00:27:21,787 工资也给他了现在田润叶坐 638 00:27:21,787 --> 00:27:24,750 在炉灶前还是没有动筷子她 639 00:27:24,750 --> 00:27:28,061 不想吃饭她想着少安她焦急 640 00:27:28,061 --> 00:27:30,787 地等待着他来已经两天过去了 641 00:27:31,223 --> 00:27:33,400 他还没有来少平明明给她 642 00:27:33,400 --> 00:27:36,150 说他答应这两天就来可 643 00:27:36,162 --> 00:27:38,473 这两天已经过去了他为什么还不 644 00:27:38,473 --> 00:27:42,900 来少安少安她在心里不断地 645 00:27:42,912 --> 00:27:45,473 呼叫着他的名字润叶这两天 646 00:27:45,598 --> 00:27:48,250 没有回二爸家吃饭去晚上 647 00:27:48,275 --> 00:27:49,650 她也睡在学校的宿舍里 648 00:27:50,211 --> 00:27:52,112 她怕万一少安来了找不见 649 00:27:52,112 --> 00:27:54,662 她她捎话让他直接到学校 650 00:27:54,674 --> 00:27:56,949 来找她这两天她坐在 651 00:27:56,973 --> 00:27:58,987 学校的宿舍里只要门外有 652 00:27:59,000 --> 00:28:01,162 脚步声她的心就一阵狂 653 00:28:01,162 --> 00:28:04,098 跳有两次她听见有人敲门就 654 00:28:04,098 --> 00:28:06,211 赶快迎到门口原来是她们学校 655 00:28:06,211 --> 00:28:08,162 的女老师叫她去参加政治 656 00:28:08,162 --> 00:28:11,000 学习让她败兴极了她现在 657 00:28:11,025 --> 00:28:12,787 把衣服也换转了换上 658 00:28:12,787 --> 00:28:14,311 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制服 659 00:28:14,324 --> 00:28:18,074 罩衣看起来朴素多了她知道少安 660 00:28:18,098 --> 00:28:20,549 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她的衣服 661 00:28:20,662 --> 00:28:22,549 要叫他看起来不拘束才行 662 00:28:23,112 --> 00:28:24,461 她还让与她关系要好的 663 00:28:24,473 --> 00:28:26,511 一个女老师把她的两根漂亮 664 00:28:26,511 --> 00:28:28,186 的辫子剪成了短帽盖 665 00:28:28,525 --> 00:28:29,811 只用一根绿毛线扎了 666 00:28:29,824 --> 00:28:32,336 一绺头发看起来既朴实又显得 667 00:28:32,362 --> 00:28:34,362 成熟了一些这使她很满意 668 00:28:34,924 --> 00:28:37,211 所有这些精心的准备都是为了那个 669 00:28:37,211 --> 00:28:39,311 人可他现在还迟迟不到 670 00:28:39,875 --> 00:28:41,761 她伸出手摸了摸她面前 671 00:28:41,761 --> 00:28:43,987 的饭碗碗在火边烤着 672 00:28:44,375 --> 00:28:46,400 还很烫手她又摸了摸 673 00:28:46,424 --> 00:28:49,162 放在碗筷上面的玉米面馍已经冰凉 674 00:28:49,162 --> 00:28:52,625 了她想不吃饭也不行总得 675 00:28:52,636 --> 00:28:54,875 凑合着吃一点她刚端起 676 00:28:54,875 --> 00:28:56,811 碗就听见有人敲她的门 677 00:28:57,375 --> 00:28:58,799 她一把将碗撂在炉灶 678 00:28:58,799 --> 00:29:00,924 上也不管闪手撒了一炉灶 679 00:29:00,924 --> 00:29:03,436 菜就跑过去开门还没等 680 00:29:03,436 --> 00:29:05,900 她把门打开她妹妹晓霞就咯 681 00:29:05,900 --> 00:29:07,862 咯地笑着闯进来了润 682 00:29:07,862 --> 00:29:11,424 叶心一凉说死女子像 683 00:29:11,424 --> 00:29:14,275 个土匪晓霞毛衣外面披个衫子 684 00:29:14,500 --> 00:29:16,723 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看了看撒 685 00:29:16,723 --> 00:29:19,199 了一炉台的土豆块说啊呀 686 00:29:19,650 --> 00:29:21,862 姐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了 687 00:29:22,086 --> 00:29:24,612 不回家吃饭在这里赌气吃这种 688 00:29:24,625 --> 00:29:27,412 烂菜润叶拿过扫帚把倒在 689 00:29:27,424 --> 00:29:29,125 炉台上的土豆块扫在铁 690 00:29:29,125 --> 00:29:32,112 簸箕里说这几天学校事多 691 00:29:32,349 --> 00:29:35,750 我不得回去家里没什么事吧你 692 00:29:35,750 --> 00:29:37,750 不记得了今天是我外爷的 693 00:29:37,761 --> 00:29:40,636 生日六十五大寿不摆一桌还行 694 00:29:41,199 --> 00:29:42,112 我妈让我来叫你快 695 00:29:42,112 --> 00:29:45,049 回去吃饭幸亏我赶来了要 696 00:29:45,049 --> 00:29:46,174 不你把这碗土豆块早 697 00:29:46,174 --> 00:29:49,412 吃光了快走吧晓霞催她 698 00:29:49,412 --> 00:29:53,299 说润叶想徐大爷过生日是个吉庆 699 00:29:53,299 --> 00:29:55,487 事她不回去对老人不尊重 700 00:29:56,049 --> 00:29:57,537 她只好把自己的门一锁 701 00:29:57,875 --> 00:29:59,424 跟晓霞回她二妈家去 702 00:29:59,424 --> 00:30:03,299 了第十三章田福军和他爱人徐爱云正在 703 00:30:03,299 --> 00:30:06,412 厨房里忙着炒菜因为老丈人过生日 704 00:30:06,686 --> 00:30:09,162 福军今天破例亲自下厨房执起 705 00:30:09,162 --> 00:30:11,974 了炒瓢徐国强老汉就爱云 706 00:30:11,987 --> 00:30:14,711 一个女儿以前福军和爱云又一直 707 00:30:14,711 --> 00:30:16,773 在外地工作这几年回到本县 708 00:30:17,023 --> 00:30:19,324 他们要弥补以前的不足因此对 709 00:30:19,336 --> 00:30:23,112 老人格外体贴老汉前几年刚退休接着 710 00:30:23,125 --> 00:30:25,836 老伴也病故了女儿女婿就劝 711 00:30:25,849 --> 00:30:28,299 老人搬到了他们家老岳父 712 00:30:28,324 --> 00:30:31,424 是个老粗干部识字不多一旦不工作 713 00:30:31,761 --> 00:30:34,362 闲得很寂寞他不读书也 714 00:30:34,362 --> 00:30:37,311 不看报整天没事就在院子的 715 00:30:37,336 --> 00:30:40,511 那个花坛里修修整整也不正经务 716 00:30:40,523 --> 00:30:43,136 什么花种一点牵牛花和能染 717 00:30:43,136 --> 00:30:45,987 指甲的那种小红花花坛里大部分 718 00:30:45,987 --> 00:30:48,987 种的是庄稼地块虽小样数 719 00:30:49,011 --> 00:30:52,561 倒不少几棵玉米几棵红薯和土豆 720 00:30:52,761 --> 00:30:55,500 还栽几棵辣椒和茄子玉米旁边 721 00:30:55,523 --> 00:30:57,987 带着豆角花坛转边还种 722 00:30:57,987 --> 00:31:01,449 了一圈南瓜一年四季这花坛里 723 00:31:01,561 --> 00:31:03,799 倒也另有一番情趣夏秋 724 00:31:03,811 --> 00:31:06,412 之间南瓜蔓子扯得满院子都是 725 00:31:06,636 --> 00:31:08,648 绊得人都走不利索田福军 726 00:31:08,674 --> 00:31:11,523 有时下班回来看见这番景象都 727 00:31:11,537 --> 00:31:14,549 忍不住想笑老丈人每年的生日在 728 00:31:14,561 --> 00:31:17,799 田福军家里就是一件大事老人年纪 729 00:31:17,799 --> 00:31:20,287 大了又很孤单一家人借 730 00:31:20,287 --> 00:31:22,773 此专为他热闹一番老汉心里 731 00:31:22,787 --> 00:31:25,648 也高兴田福军常忙得顾不上吃饭 732 00:31:25,949 --> 00:31:28,461 更不用说做饭了平时不是他爱人 733 00:31:28,461 --> 00:31:31,648 做就是他侄女润叶做但老丈人 734 00:31:31,674 --> 00:31:34,086 过生日的菜他年年都要亲自 735 00:31:34,086 --> 00:31:36,349 上手他过去学着做过几样 736 00:31:36,349 --> 00:31:39,648 菜还比较拿手另一方面也表示了 737 00:31:39,674 --> 00:31:41,112 他对丈人生日的重视 738 00:31:42,099 --> 00:31:43,648 他现在腰里束着他爱人 739 00:31:43,648 --> 00:31:46,875 的围裙正忙着拌凉菜徐爱云 740 00:31:46,900 --> 00:31:49,011 在案子上给他备炒菜的材料 741 00:31:49,375 --> 00:31:52,537 看丈夫这模样忍不住抿嘴微笑他 742 00:31:52,549 --> 00:31:54,949 一边拌菜一边不时问爱云某 743 00:31:54,949 --> 00:31:57,561 种调料搁在什么地方爱云就 744 00:31:57,561 --> 00:31:59,699 转身给他指点或者干脆停了 745 00:31:59,711 --> 00:32:01,636 手中的活亲自给他拿在 746 00:32:01,636 --> 00:32:04,761 跟前他俩在厨房忙着徐国强 747 00:32:04,773 --> 00:32:06,436 老汉一个人坐在窑里的 748 00:32:06,461 --> 00:32:09,362 热炕头上一边抽烟斗一边用一只 749 00:32:09,362 --> 00:32:11,599 手悠闲地抚摸着身边的一 750 00:32:11,599 --> 00:32:14,173 只老黑猫这只猫全身皮毛 751 00:32:14,200 --> 00:32:16,811 像黑缎子一样光滑两只金黄的 752 00:32:16,825 --> 00:32:21,398 眼睛闪闪发光它和徐国强形影不离晚上 753 00:32:21,423 --> 00:32:23,862 也在一个被窝里睡老汉今天 754 00:32:23,875 --> 00:32:27,011 过生日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身上也 755 00:32:27,011 --> 00:32:28,474 换了女儿给他新做的 756 00:32:28,487 --> 00:32:30,898 衣服自满地坐在炕头上一 757 00:32:30,898 --> 00:32:33,787 脸的福相家里现在只有这三个 758 00:32:33,798 --> 00:32:37,075 大人晓霞到城关小学叫她姐去 759 00:32:37,075 --> 00:32:40,398 了田福军的大儿子晓晨在西北大学 760 00:32:40,412 --> 00:32:43,648 上学已经收假走了只是一会 761 00:32:43,750 --> 00:32:46,011 还要来个客人这人就是 762 00:32:46,025 --> 00:32:49,275 向前他爸李登云登云过去一直是 763 00:32:49,298 --> 00:32:51,961 徐国强的老下级是老汉一手提拔 764 00:32:51,973 --> 00:32:54,798 起来的因此李主任一直对徐 765 00:32:54,798 --> 00:32:58,162 老很尊敬自从老汉退休后每年 766 00:32:58,173 --> 00:33:01,275 过生日他都要来祝寿今天上午 767 00:33:01,375 --> 00:33:03,961 县常委会完了以后登云就给田福军 768 00:33:03,961 --> 00:33:06,825 说他今天中午一定到他家里 769 00:33:06,936 --> 00:33:10,461 看望老首长田福军和李登云过去虽然早就 770 00:33:10,473 --> 00:33:12,700 认识但基本没在一块工作过 771 00:33:13,250 --> 00:33:16,150 登云一直在这县上工作田福军 772 00:33:16,162 --> 00:33:18,923 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委只是一九七 773 00:33:18,923 --> 00:33:21,150 〇年从牛棚里出来以后在 774 00:33:21,162 --> 00:33:23,750 另外一个县下放劳动了半年才 775 00:33:23,761 --> 00:33:25,487 分配回本县当了副主任 776 00:33:25,798 --> 00:33:27,375 这算来也快满五年了 777 00:33:27,936 --> 00:33:30,287 他现在是县上的二把手登云 778 00:33:30,311 --> 00:33:32,686 排在他后面这四年多来 779 00:33:32,923 --> 00:33:35,836 他和登云的关系有点微妙在 780 00:33:35,848 --> 00:33:38,473 许多问题的看法上福军和一把手 781 00:33:38,500 --> 00:33:41,737 冯世宽有分歧登云明显地支持世宽 782 00:33:42,311 --> 00:33:44,261 只是由于和他老岳父的关系 783 00:33:44,525 --> 00:33:46,400 才不像世宽和他那样在 784 00:33:46,412 --> 00:33:49,973 这些问题上面对面发生冲突不登云 785 00:33:49,987 --> 00:33:51,973 和他从来没公开红过脸 786 00:33:52,537 --> 00:33:55,250 登云只是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世宽 787 00:33:55,275 --> 00:33:57,362 而反对他在他来本县 788 00:33:57,386 --> 00:34:00,311 任职之前世宽和登云已经在这个 789 00:34:00,311 --> 00:34:02,737 县一块工作好多年两个人早就 790 00:34:02,737 --> 00:34:05,362 是老搭档了据说在任命他时 791 00:34:05,650 --> 00:34:08,186 世宽还找黄原地区革委会管组织 792 00:34:08,186 --> 00:34:10,750 的领导让组织把李登云排在 793 00:34:10,750 --> 00:34:13,561 他前面只是因为地区不同意才 794 00:34:13,561 --> 00:34:17,175 作罢登云不会不知道这些情况因此 795 00:34:17,175 --> 00:34:20,375 他对世宽感恩戴德倒好像他田福军 796 00:34:20,474 --> 00:34:22,625 来挡了他的路田福军在 797 00:34:22,625 --> 00:34:25,050 厨房里一边炒菜脑子不由想 798 00:34:25,050 --> 00:34:27,724 着前几天常委会上他和世宽的 799 00:34:27,737 --> 00:34:30,900 争吵为了在全县开展赛诗赛 800 00:34:30,900 --> 00:34:33,737 歌赛唱革命样板戏的运动世宽 801 00:34:33,737 --> 00:34:36,612 他们竟然决定要全县每个大队除 802 00:34:36,612 --> 00:34:38,250 过自己队搞这三赛外 803 00:34:38,461 --> 00:34:41,061 还要抽十个男青年十个女青年 804 00:34:41,175 --> 00:34:43,824 十个老头和十个老婆集中到公社 805 00:34:43,824 --> 00:34:47,025 赛公社赛完每个公社再选拔 806 00:34:47,050 --> 00:34:50,686 四十个男青年四十个女青年四十个老头 807 00:34:50,786 --> 00:34:53,586 和四十个老婆到县上来赛他 808 00:34:53,586 --> 00:34:56,949 在会上指出虽说政治运动不能不搞但 809 00:34:56,961 --> 00:35:00,050 这种搞法太过分了影响农业学大寨 810 00:35:00,061 --> 00:35:03,125 不说这么多老年人折腾下来说不定 811 00:35:03,150 --> 00:35:05,012 还得抬埋两个人哩而 812 00:35:05,025 --> 00:35:07,900 世宽却反驳他说这样搞正是 813 00:35:07,900 --> 00:35:11,125 为了促进农业学大寨并且还指责他 814 00:35:11,224 --> 00:35:13,936 得了政治幼稚病他当时就笑了 815 00:35:14,500 --> 00:35:18,112 谁得了这种病是他吗当然 816 00:35:18,512 --> 00:35:21,262 由于他的反对是否这样搞会议 817 00:35:21,275 --> 00:35:23,286 最后也没定下来可会一 818 00:35:23,286 --> 00:35:26,324 完管政工宣传的李登云就完全 819 00:35:26,324 --> 00:35:28,487 按冯世宽的意见给各公社布置 820 00:35:28,500 --> 00:35:31,250 下去了他没有办法制止这种荒唐 821 00:35:31,250 --> 00:35:34,500 的做法岂止是这种事哩目前 822 00:35:34,525 --> 00:35:36,675 多少事使他在内心里充满 823 00:35:36,675 --> 00:35:40,449 了痛苦但他是共产党员而且是 824 00:35:40,449 --> 00:35:42,675 一个县的领导人他也不得不做 825 00:35:42,675 --> 00:35:45,025 他反感的许多事什么叫痛苦 826 00:35:45,025 --> 00:35:48,786 啊这就叫痛苦爱云你 827 00:35:48,786 --> 00:35:51,099 尝这个菜怎样田福军拿了一 828 00:35:51,099 --> 00:35:52,987 双干净筷子把炒好的一 829 00:35:52,987 --> 00:35:54,974 盘肉丝夹了一点送到他 830 00:35:54,974 --> 00:35:57,724 爱人的嘴边徐爱云尝了尝菜 831 00:35:58,036 --> 00:36:01,112 笑了说很好就是没放 832 00:36:01,112 --> 00:36:04,699 盐啊田福军赶紧自己也尝了 833 00:36:04,711 --> 00:36:07,699 一点便仰起头哈哈大笑了他 834 00:36:07,699 --> 00:36:09,362 把这盘炒好的肉丝又 835 00:36:09,375 --> 00:36:12,112 倒进炒瓢里说做成回锅 836 00:36:12,112 --> 00:36:14,074 肉了他把重新又放了 837 00:36:14,099 --> 00:36:16,724 盐的肉丝倒进盘子后爱云 838 00:36:16,750 --> 00:36:18,050 从他手里夺过炒瓢 839 00:36:18,411 --> 00:36:21,737 说干脆让我来炒你心不在焉 840 00:36:22,112 --> 00:36:23,875 别一会把驱虫剂也倒进 841 00:36:23,875 --> 00:36:26,387 锅里去福军笑了笑用 842 00:36:26,387 --> 00:36:28,362 毛巾擦擦手就出了厨房 843 00:36:28,925 --> 00:36:31,086 他想登云大概快来了吧 844 00:36:31,648 --> 00:36:33,974 他站在院子里望见城对面 845 00:36:33,974 --> 00:36:36,586 的山湾里一片桃林已经开得 846 00:36:36,612 --> 00:36:39,974 如火如霞了城市上空袅袅地 847 00:36:40,000 --> 00:36:42,824 飘曳着几缕淡蓝色的炊烟空气 848 00:36:42,849 --> 00:36:45,750 湿润润的充满了河流和土地解冻 849 00:36:45,750 --> 00:36:48,375 后的气息阳光并不很晃眼 850 00:36:48,773 --> 00:36:51,023 温暖地照耀着依然没有绿色的 851 00:36:51,036 --> 00:36:54,561 大地田福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解开 852 00:36:54,586 --> 00:36:56,586 毛衣的钮扣就慢慢地踱进 853 00:36:56,586 --> 00:36:59,137 了自己的窑洞进窑后他 854 00:36:59,137 --> 00:37:01,637 在书架里摸出一本史记从 855 00:37:01,648 --> 00:37:03,974 折页的地方打开但又不想读 856 00:37:04,199 --> 00:37:06,262 背抄着手踱到墙上的那 857 00:37:06,262 --> 00:37:08,711 张大开的世界地图前面这 858 00:37:08,724 --> 00:37:12,036 家里的陈设是知识分子型的三个 859 00:37:12,050 --> 00:37:14,786 大书架两个是他的大部分是 860 00:37:14,800 --> 00:37:18,699 历史政治经济学书籍也有一些中外文学名著 861 00:37:19,273 --> 00:37:20,824 另一架是爱云的医学 862 00:37:20,824 --> 00:37:24,911 书籍田福军一九四三年十三岁的时候就上 863 00:37:24,911 --> 00:37:27,961 了边区的黄原师范以后又在黄原高中部 864 00:37:27,974 --> 00:37:30,699 毕业才参加了工作当时到西北 865 00:37:30,711 --> 00:37:33,811 党校秘书科当了秘书一九五〇年 866 00:37:33,911 --> 00:37:36,574 转到黄原行署财经委员会当干事 867 00:37:36,949 --> 00:37:41,523 不久又提拔为专署统计科科长一九五五年进入 868 00:37:41,550 --> 00:37:44,862 中国人民大学学农业统计专业大学学 869 00:37:44,862 --> 00:37:47,449 完后本来当时的中央农业部要他 870 00:37:47,824 --> 00:37:50,036 但他还是要求回到了黄原地区 871 00:37:50,612 --> 00:37:53,648 在地区他先后任专署办公室主任 872 00:37:53,949 --> 00:37:57,987 地委农工部长地委秘书长兼农村政策研究室 873 00:37:58,000 --> 00:38:01,561 主任等职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〇 874 00:38:01,561 --> 00:38:04,523 年之间他基本上是挨批斗关 875 00:38:04,523 --> 00:38:04,974 牛棚 876 00:38:05,099 --> 00:38:07,273 由于他的经历使他养成了 877 00:38:07,387 --> 00:38:10,436 看书和爱思考问题的习惯就是 878 00:38:10,461 --> 00:38:12,574 在下乡的时候他也要背一 879 00:38:12,574 --> 00:38:16,012 挂包书他常想读书多想 880 00:38:16,012 --> 00:38:18,036 的事多苦恼自然也就多 881 00:38:18,599 --> 00:38:20,724 还不如像他岳父一样不读书 882 00:38:20,974 --> 00:38:23,836 不看报心里不搁多少事退休 883 00:38:23,836 --> 00:38:26,036 以后再养一只猫种几棵 884 00:38:26,050 --> 00:38:28,800 庄稼他忍不住笑了他真正要是 885 00:38:28,811 --> 00:38:31,050 那样恐怕又一天也活不下去 886 00:38:31,050 --> 00:38:33,300 了此刻他站在地图前脑子 887 00:38:33,300 --> 00:38:35,625 里突然冒出来几个俄语单词他 888 00:38:35,625 --> 00:38:38,173 在中国人民大学上学时学过一点 889 00:38:38,186 --> 00:38:41,036 俄语后来再没坚持也差不多忘 890 00:38:41,036 --> 00:38:43,375 光了但有时在生活中碰 891 00:38:43,375 --> 00:38:45,398 上个什么东西脑子里就不 892 00:38:45,398 --> 00:38:47,449 由地冒出了俄语读法当年 893 00:38:47,474 --> 00:38:49,349 念嚷得太多了他现在 894 00:38:49,362 --> 00:38:51,862 看见世界地图上的中国版图嘴 895 00:38:51,862 --> 00:38:53,750 里竟然完整地嘟囔出他当年 896 00:38:53,762 --> 00:38:57,887 记得最熟悉的一句话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我们伟大的 897 00:38:57,898 --> 00:39:01,824 祖国哈呀爱云你不仅能治病 898 00:39:02,125 --> 00:39:04,711 还有这一手哩门外传来李登云 899 00:39:04,711 --> 00:39:08,387 的大嗓门田福军赶忙把史记放在 900 00:39:08,398 --> 00:39:10,449 书架上从门里迎出来了 901 00:39:11,012 --> 00:39:13,199 他看见李登云手里提一大圆 902 00:39:13,199 --> 00:39:15,711 盒包装精致的蛋糕正把头 903 00:39:15,737 --> 00:39:17,811 从厨房门里探进去和爱云 904 00:39:17,824 --> 00:39:20,561 说话快进窑里来坐他 905 00:39:20,561 --> 00:39:23,762 走过去招呼说李登云旋即调转身子 906 00:39:23,786 --> 00:39:26,137 对他说这几年徐老过生日 907 00:39:26,375 --> 00:39:29,150 不都是你亲自上手炒菜吗今年 908 00:39:29,173 --> 00:39:32,548 怎不再露一手呢田福军说手艺退步 909 00:39:32,548 --> 00:39:35,074 了爱云把权夺了他两个 910 00:39:35,086 --> 00:39:37,199 说笑着进了吃饭的边窑 911 00:39:37,762 --> 00:39:39,474 福军给登云递上一支牡丹 912 00:39:39,474 --> 00:39:43,449 烟又开始给他沏茶这时候徐国强 913 00:39:43,474 --> 00:39:45,599 大概也听见了李登云的声音就 914 00:39:45,599 --> 00:39:47,150 过这边窑里来了那只 915 00:39:47,161 --> 00:39:49,099 大黑猫亦步亦趋地紧撵在他 916 00:39:49,099 --> 00:39:52,987 身后李登云见徐国强进来慌忙站起来 917 00:39:53,186 --> 00:39:55,449 握住老汉的手热情地问候道 918 00:39:55,699 --> 00:40:00,798 你老最近身体还好还好还好徐国强 919 00:40:00,798 --> 00:40:04,150 点着头不过也不行了腰腿有点 920 00:40:04,161 --> 00:40:07,512 毛病行走不太方便岁数不饶人啊 921 00:40:08,074 --> 00:40:09,561 好好叫爱云给你看一看 922 00:40:10,125 --> 00:40:12,836 登云关切地说医生治不了家里 923 00:40:12,836 --> 00:40:15,762 人的病你喝茶徐国强坐在 924 00:40:15,762 --> 00:40:17,512 椅子上指着旁边的那盒 925 00:40:17,525 --> 00:40:19,612 点心说你来我就高兴了 926 00:40:19,911 --> 00:40:21,875 还常带什么礼物哩你看 927 00:40:21,887 --> 00:40:23,849 你老说的你老栽培了 928 00:40:23,849 --> 00:40:25,900 我大半辈子我常忙得顾不 929 00:40:25,900 --> 00:40:29,012 上来看望你老你老过生日我 930 00:40:29,025 --> 00:40:31,711 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嘛这蛋糕 931 00:40:31,811 --> 00:40:33,637 是我专门吩咐向前从省城里 932 00:40:33,650 --> 00:40:36,025 买的名字就叫个生日蛋糕 933 00:40:36,586 --> 00:40:39,150 听说外国人过生日就兴吃这东西 934 00:40:39,411 --> 00:40:41,461 还在上面点蜡哩因为晓霞 935 00:40:41,487 --> 00:40:43,949 和润叶还没回来因此徐爱云先 936 00:40:43,949 --> 00:40:46,224 没上菜窑里这三个人就 937 00:40:46,237 --> 00:40:48,949 坐下喝茶拉话最近又忙什么哩 938 00:40:49,512 --> 00:40:52,875 徐国强没话寻话地问李登云哈呀 939 00:40:53,262 --> 00:40:55,324 忙得往医院里跑呢这 940 00:40:55,324 --> 00:40:57,300 几天牙关子又肿了疼得 941 00:40:57,300 --> 00:41:01,012 人心神不安李登云因为和田福军的关系 942 00:41:01,250 --> 00:41:03,425 不愿谈什么工作就给老汉说 943 00:41:03,425 --> 00:41:06,224 他的牙疼病人常说牙 944 00:41:06,224 --> 00:41:07,987 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人 945 00:41:07,987 --> 00:41:11,574 的命徐国强马上接住话碴反正 946 00:41:11,599 --> 00:41:13,900 他没什么专门的话题拉什么话 947 00:41:13,911 --> 00:41:15,961 都行为了证实徐老说的 948 00:41:15,974 --> 00:41:18,637 对李登云马上嘘地倒吸了一口气 949 00:41:18,949 --> 00:41:20,836 用手掌在腮帮子上按了按 950 00:41:21,400 --> 00:41:24,224 这时候听见晓霞和润叶说笑着回来 951 00:41:24,224 --> 00:41:26,936 了爱云喊她们两个帮忙往窑 952 00:41:26,936 --> 00:41:29,786 里端菜三个女人忙得进进出出 953 00:41:30,161 --> 00:41:31,800 不一会桌上的酒菜都齐备 954 00:41:31,800 --> 00:41:35,525 了于是田福军一家和李登云坐下来 955 00:41:35,875 --> 00:41:38,936 为庆祝徐国强老汉六十五大寿的宴会就算 956 00:41:38,949 --> 00:41:41,724 开始了李登云先端起酒杯站 957 00:41:41,724 --> 00:41:45,112 起来说本来我牙疼不能喝酒 958 00:41:45,675 --> 00:41:47,961 但今天是徐老六十五大寿我心里 959 00:41:47,974 --> 00:41:50,686 高兴为了徐老的健康长寿咱们 960 00:41:50,699 --> 00:41:53,324 干一杯田福军一家人都站 961 00:41:53,324 --> 00:41:56,000 起来男的白酒女的红酒 962 00:41:56,186 --> 00:41:58,425 都逐个和徐国强碰了杯然后 963 00:41:58,449 --> 00:42:02,925 一饮而尽徐国强满面红光笑吟吟地摸着自己 964 00:42:03,036 --> 00:42:07,061 刮剃得光光亮亮的下巴夹菜徐爱云 965 00:42:07,074 --> 00:42:09,086 说着就给李登云的盘子里 966 00:42:09,199 --> 00:42:11,900 夹了些鸡肉块这季节还 967 00:42:11,900 --> 00:42:15,849 没什么青菜桌子上大部分是肉食李登云 968 00:42:15,862 --> 00:42:17,750 说他牙疼嚼不动肉 969 00:42:18,061 --> 00:42:19,686 在他旁边的润叶就给他 970 00:42:19,699 --> 00:42:22,023 舀了些豆腐和丸子李登云对 971 00:42:22,036 --> 00:42:24,961 润叶说你这娃娃怎不到 972 00:42:24,961 --> 00:42:26,987 我家里去串门我常忙着 973 00:42:26,987 --> 00:42:30,061 哩润叶红着脸说徐爱云和 974 00:42:30,074 --> 00:42:32,599 李登云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便 975 00:42:32,612 --> 00:42:35,137 意味深长地笑了李登云吃了一 976 00:42:35,137 --> 00:42:37,487 会菜就推说他要到医院 977 00:42:37,487 --> 00:42:40,773 看牙去起身告辞了他双手 978 00:42:40,786 --> 00:42:42,800 把徐国强的手握了半天说 979 00:42:42,800 --> 00:42:45,099 了许多让老汉保重身体和其它 980 00:42:45,099 --> 00:42:48,000 的一些吉利话就离开了李登云 981 00:42:48,012 --> 00:42:50,599 走后这一家四口人又开始 982 00:42:50,625 --> 00:42:54,012 逐个向徐国强敬酒晓霞对外公开玩笑 983 00:42:54,012 --> 00:42:57,237 说老年人和娃娃一样可看重过生日 984 00:42:57,237 --> 00:42:59,599 了年轻人常记不起给自己 985 00:42:59,612 --> 00:43:03,074 过生日徐国强笑了疼爱地看着 986 00:43:03,074 --> 00:43:07,036 他这个风风火火的外孙女说娃娃过生日 987 00:43:07,148 --> 00:43:10,023 是盼长大哩老年人过一个生日 988 00:43:10,237 --> 00:43:12,074 就向坟墓走近一步爱云 989 00:43:12,099 --> 00:43:14,324 瞪了一眼女儿晓霞侧过 990 00:43:14,324 --> 00:43:17,036 脸给姐姐吐了一下舌头润叶 991 00:43:17,061 --> 00:43:19,036 很快站起来给徐大爷斟了 992 00:43:19,050 --> 00:43:22,987 一杯酒说爷爷我敬你一杯酒祝 993 00:43:22,987 --> 00:43:26,300 你长命百岁徐国强高兴地端起酒杯 994 00:43:26,661 --> 00:43:28,875 对大家说咱们最后一块喝一盅 995 00:43:28,875 --> 00:43:33,099 吧祝大家都平安康泰于是一家人 996 00:43:33,125 --> 00:43:35,300 就又都高高兴兴站起来喝了 997 00:43:35,311 --> 00:43:38,523 这最后一杯酒酒宴完了以后润叶就对 998 00:43:38,536 --> 00:43:41,050 家里人说她学校有事要赶快 999 00:43:41,061 --> 00:43:43,961 返回去她心事重重地离开二妈家 1000 00:43:44,237 --> 00:43:46,862 出了县革委会的大门向学校走 1001 00:43:46,862 --> 00:43:49,711 去在去学校的路上她还是 1002 00:43:49,711 --> 00:43:52,137 想着少安为什么没到城里来 1003 00:43:52,686 --> 00:43:54,750 这现在又过了中午看来他 1004 00:43:54,750 --> 00:43:57,625 今天也不一定来了唉她一路 1005 00:43:57,625 --> 00:43:59,375 走一路苦闷地踢着一颗 1006 00:43:59,387 --> 00:44:01,550 小石子直把这颗小石子 1007 00:44:01,661 --> 00:44:03,961 一脚又一脚从县革委会踢 1008 00:44:03,961 --> 00:44:06,099 到小学的门口她进了学校 1009 00:44:06,099 --> 00:44:09,586 大门猛地呆住了她看见少安 1010 00:44:09,612 --> 00:44:11,398 正在她宿舍的门口低着头 1011 00:44:11,425 --> 00:44:14,661 转来转去啊亲爱的人你终于来了 1012 00:44:15,099 --> 00:44:16,449 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1013 00:44:16,675 --> 00:44:18,637 就迈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跑 1014 00:44:18,637 --> 00:44:22,137 过去了第十四章孙少安好不容易把家里和 1015 00:44:22,137 --> 00:44:23,987 队里的事安排停当才抽开 1016 00:44:23,987 --> 00:44:27,099 身到城里来了前两天他赶 1017 00:44:27,099 --> 00:44:29,711 着把家里自留地的南瓜和西葫芦 1018 00:44:29,824 --> 00:44:32,750 都种上了为了赶时间他还 1019 00:44:32,750 --> 00:44:34,112 把他妈和他姐也叫 1020 00:44:34,112 --> 00:44:37,148 到地里帮忙父亲在基建会战工地 1021 00:44:37,474 --> 00:44:39,699 又被强制给他姐夫陪罪请 1022 00:44:39,699 --> 00:44:43,262 不脱假他不能错过播种季节南瓜 1023 00:44:43,273 --> 00:44:45,987 西葫芦这是全家人一年最重要的 1024 00:44:46,012 --> 00:44:49,000 一部分粮食他还在自留地利用阴雨 1025 00:44:49,000 --> 00:44:50,773 天修起的那几畦水浇地里 1026 00:44:51,048 --> 00:44:52,762 种了点夏土豆又种了 1027 00:44:52,773 --> 00:44:55,974 两畦西红柿和黄瓜这些菜一般家里 1028 00:44:55,987 --> 00:44:58,461 不吃是为了将来卖两个零用钱 1029 00:44:58,461 --> 00:45:01,186 的至于队里的事那就 1030 00:45:01,199 --> 00:45:04,648 更多了冬小麦已经返青需要除草和 1031 00:45:04,661 --> 00:45:07,862 施肥尿素和硫酸铵比较简单撒在 1032 00:45:07,875 --> 00:45:09,961 地里就行了但碳酸铵要用 1033 00:45:09,961 --> 00:45:12,362 土埋住否则肥效发挥不了作用 1034 00:45:12,936 --> 00:45:15,224 需要好好把这些事安顿给副 1035 00:45:15,224 --> 00:45:18,250 队长田福高不敢让社员应应付付了事 1036 00:45:18,824 --> 00:45:21,987 另外还要赶紧开始种黑豆和小日月 1037 00:45:22,000 --> 00:45:24,048 玉米直到他坐在过路回家的 1038 00:45:24,074 --> 00:45:26,250 金波父亲的汽车上往县城去 1039 00:45:26,250 --> 00:45:28,561 的时候还觉得有许多事没有 1040 00:45:28,574 --> 00:45:31,224 安排妥当现在他已经到润叶的 1041 00:45:31,237 --> 00:45:34,074 宿舍里了这是他头一次到城里 1042 00:45:34,086 --> 00:45:36,849 单位来找她尽管是老熟人 1043 00:45:37,112 --> 00:45:39,762 总还觉得有些拘束润叶已经给 1044 00:45:39,762 --> 00:45:41,737 他打好了一盆洗脸水水 1045 00:45:41,737 --> 00:45:43,525 盆里泡了一条雪白的毛巾 1046 00:45:44,099 --> 00:45:46,500 他犹豫地笑笑说我不 1047 00:45:46,500 --> 00:45:49,250 洗了快洗坐了半天车 1048 00:45:49,612 --> 00:45:53,311 洗洗脸清朗润叶命令他说这么 1049 00:45:53,311 --> 00:45:55,161 白的毛巾我一次就给你 1050 00:45:55,173 --> 00:45:57,786 洗黑了他只好走到脸盆 1051 00:45:57,786 --> 00:46:00,561 前你看你这有个什么 1052 00:46:00,561 --> 00:46:03,586 哩黑了我再洗嘛干脆 1053 00:46:03,987 --> 00:46:05,586 让我再提些水你把 1054 00:46:05,586 --> 00:46:09,311 头也洗一下不了不了少安一边 1055 00:46:09,324 --> 00:46:12,250 洗脸赶忙拒绝让他洗头他 1056 00:46:12,250 --> 00:46:14,224 的头在这点脸盆里能洗 1057 00:46:14,224 --> 00:46:17,137 干净吗少安洗完脸后润叶 1058 00:46:17,137 --> 00:46:20,125 立刻说走咱们到街上食堂吃饭去 1059 00:46:20,686 --> 00:46:23,000 我已经吃过了你大概早上 1060 00:46:23,000 --> 00:46:25,536 吃过了少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1061 00:46:26,099 --> 00:46:28,262 她太熟悉他了什么事也 1062 00:46:28,262 --> 00:46:30,974 别想瞒她他们一块相跟着 1063 00:46:31,000 --> 00:46:34,036 往街上走少安现在才发现润叶 1064 00:46:34,050 --> 00:46:36,599 身上有些变化似乎一下子老成多 1065 00:46:36,599 --> 00:46:39,275 了他半天才留意到润叶已经 1066 00:46:39,286 --> 00:46:42,311 不梳辫子变成了剪发头这倒使 1067 00:46:42,311 --> 00:46:45,849 他感到对她有点陌生是的随着 1068 00:46:45,862 --> 00:46:49,362 光阴荏苒每个人都在变化这又一次 1069 00:46:49,375 --> 00:46:51,911 使他强烈地感到他们的童年 1070 00:46:52,025 --> 00:46:54,400 早已经流逝两个人都成 1071 00:46:54,411 --> 00:46:57,387 大人了不知为什么他猛然间 1072 00:46:57,400 --> 00:46:59,536 又记起了那时候她给他补破 1073 00:46:59,536 --> 00:47:02,449 裤子的情形便忍不住嘿嘿地笑 1074 00:47:02,449 --> 00:47:05,175 出了声少安哥你笑什么哩 1075 00:47:05,737 --> 00:47:07,925 走在旁边的润叶问他她 1076 00:47:07,925 --> 00:47:10,099 白净的脸蛋上泛出兴奋的 1077 00:47:10,112 --> 00:47:13,987 红晕腼腆地微笑着没什么他 1078 00:47:13,987 --> 00:47:16,675 的脸也热烘烘的少安和润叶 1079 00:47:16,775 --> 00:47:18,711 走在一起就像他有时引 1080 00:47:18,711 --> 00:47:21,125 着兰香在山里劳动一样心中 1081 00:47:21,137 --> 00:47:24,449 充满了亲切的兄妹感情真的他 1082 00:47:24,449 --> 00:47:26,512 看待润叶就像看待自己的亲 1083 00:47:26,512 --> 00:47:29,625 妹妹一样人活着这种亲人之间 1084 00:47:29,625 --> 00:47:33,099 的感情是多么重要即使人的一生充满 1085 00:47:33,099 --> 00:47:35,237 了坎坷和艰辛只要有这种 1086 00:47:35,250 --> 00:47:37,474 感情存在也会感到一种温暖的 1087 00:47:37,487 --> 00:47:40,625 慰藉假如没有这种感情我们活 1088 00:47:40,625 --> 00:47:42,362 在这世界上会有多么悲哀 1089 00:47:42,362 --> 00:47:44,811 啊他跟着润叶进了县城最大 1090 00:47:44,811 --> 00:47:47,862 的国营食堂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1091 00:47:48,199 --> 00:47:51,525 食堂里现在没有什么人少安赶忙 1092 00:47:51,536 --> 00:47:54,211 扑到售票处去买饭结果被 1093 00:47:54,224 --> 00:47:56,137 润叶一把扯住了她把他 1094 00:47:56,150 --> 00:47:58,262 硬拉在一张饭桌前让 1095 00:47:58,262 --> 00:48:01,525 他坐下说你到我这里就 1096 00:48:01,525 --> 00:48:03,512 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买饭 1097 00:48:03,512 --> 00:48:07,036 呢少安有点窘在这样的场合 1098 00:48:07,425 --> 00:48:09,375 他不买饭觉得有损自己 1099 00:48:09,387 --> 00:48:11,974 男子汉的自尊他现在身上带着 1100 00:48:11,974 --> 00:48:14,362 钱除过家里的拾元外他 1101 00:48:14,375 --> 00:48:15,561 还借了队里的二十元 1102 00:48:15,574 --> 00:48:18,675 公款他走时并没有准备在润叶 1103 00:48:18,686 --> 00:48:20,574 这里吃饭他对要去买饭 1104 00:48:20,574 --> 00:48:23,086 的润叶说我听少平说外国 1105 00:48:23,099 --> 00:48:25,849 人男女一块上街吃饭都是男人掏钱 1106 00:48:25,849 --> 00:48:28,599 买润叶笑了一边转身去买 1107 00:48:28,599 --> 00:48:31,000 饭一边又扭过头对他说 1108 00:48:31,362 --> 00:48:33,875 咱们中国男女平等她买回来一堆 1109 00:48:33,887 --> 00:48:36,936 饭菜摆了一大桌子少安说 1110 00:48:37,250 --> 00:48:39,137 买得太多了别说咱们两 1111 00:48:39,137 --> 00:48:40,925 个人就是四五个人也 1112 00:48:40,925 --> 00:48:43,112 吃不完我已经吃过了 1113 00:48:43,449 --> 00:48:45,661 这都是你一个人的润叶 1114 00:48:45,675 --> 00:48:49,012 坐在他旁边说啊少安惊讶 1115 00:48:49,012 --> 00:48:52,387 地看着她说这不要紧吃 1116 00:48:52,387 --> 00:48:55,536 不完剩下算了你快吃现在 1117 00:48:55,550 --> 00:48:57,561 已过了中午你肯定饿了 1118 00:48:58,125 --> 00:49:00,612 他刚开始吃饭润叶又站起来 1119 00:49:00,949 --> 00:49:03,023 说噢我忘了给你买点 1120 00:49:03,023 --> 00:49:06,612 酒他赶忙说我不会喝酒你 1121 00:49:06,612 --> 00:49:09,286 快坐下也吃一点润叶坐 1122 00:49:09,286 --> 00:49:12,137 在他旁边没有动筷子只是亲切 1123 00:49:12,137 --> 00:49:14,074 地看着他吃他低头吃 1124 00:49:14,074 --> 00:49:16,550 着饭但感觉润叶一直在盯 1125 00:49:16,550 --> 00:49:19,648 着看他使他有点不好意思他 1126 00:49:19,661 --> 00:49:22,099 抬起头来看见润叶把自己 1127 00:49:22,099 --> 00:49:24,375 的头扭过去一点脸红得像充 1128 00:49:24,375 --> 00:49:27,112 了血似的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 1129 00:49:27,112 --> 00:49:29,686 的脸色赶忙给他解释说今天 1130 00:49:29,686 --> 00:49:31,300 我二妈她爸过生日我 1131 00:49:31,311 --> 00:49:33,949 喝了几杯葡萄酒上脸了少安 1132 00:49:33,961 --> 00:49:36,612 相信她的话没在意地又低头 1133 00:49:36,625 --> 00:49:38,375 吃他的饭尽管他吃了 1134 00:49:38,387 --> 00:49:40,974 不少但最后桌子上还是剩了 1135 00:49:40,987 --> 00:49:43,737 一堆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就会 1136 00:49:43,750 --> 00:49:45,750 把这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装 1137 00:49:45,750 --> 00:49:48,211 进他那个毛巾布袋或者带到中学 1138 00:49:48,311 --> 00:49:51,273 送给少平或者带回家让家里其他 1139 00:49:51,273 --> 00:49:53,012 人吃这都是些好东西 1140 00:49:53,012 --> 00:49:56,125 啊但今天不能这是润叶买的 1141 00:49:56,125 --> 00:49:59,661 饭就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只要 1142 00:49:59,675 --> 00:50:01,637 润叶在他也会像大方的 1143 00:50:01,648 --> 00:50:04,500 城里人一样丢下不要了他总算还 1144 00:50:04,512 --> 00:50:06,898 念过几天书不会俗气到可笑 1145 00:50:06,898 --> 00:50:10,300 的程度吃完饭后他和润叶来到 1146 00:50:10,311 --> 00:50:13,300 街上本来他想很快给润叶谈 1147 00:50:13,300 --> 00:50:15,137 他姐夫的事但他又想 1148 00:50:15,523 --> 00:50:17,449 还是应该先等润叶给他说 1149 00:50:17,449 --> 00:50:19,300 了她的事以后他再说自己 1150 00:50:19,300 --> 00:50:21,449 的事也不迟走到要 1151 00:50:21,449 --> 00:50:23,487 回小学的那条巷口时润叶 1152 00:50:23,500 --> 00:50:26,824 突然说少安哥你刚吃完饭咱们 1153 00:50:26,836 --> 00:50:29,224 到城外面去走一走少安 1154 00:50:29,237 --> 00:50:31,961 不好拒绝她但又觉得有些别扭 1155 00:50:32,536 --> 00:50:35,148 两个男女一块相跟着溜达叫 1156 00:50:35,161 --> 00:50:37,199 众人看着不美气可又一 1157 00:50:37,199 --> 00:50:39,686 想这城周围又没人认识 1158 00:50:39,686 --> 00:50:41,750 他走一走就走一走 1159 00:50:42,036 --> 00:50:44,699 怕什么他和润叶是一个村 1160 00:50:44,699 --> 00:50:47,411 的老乡又是老同学这又有什么 1161 00:50:47,425 --> 00:50:48,074 不可以的哩 1162 00:50:48,099 --> 00:50:50,849 于是他们就相跟着一块出了 1163 00:50:50,862 --> 00:50:53,125 那座清朝年间修建的古老破败 1164 00:50:53,125 --> 00:50:55,474 的东城口又下了一个小土坡 1165 00:50:55,711 --> 00:50:57,086 来到了绕城而过的县 1166 00:50:57,086 --> 00:51:00,025 河滩里初春解冻的原西河变得 1167 00:51:00,050 --> 00:51:03,512 宽阔起来浩浩荡荡的水流一片浑黄 1168 00:51:04,061 --> 00:51:05,911 在河对面见不到阳光的 1169 00:51:05,936 --> 00:51:08,686 悬崖底下还残留着一些蒙着 1170 00:51:08,699 --> 00:51:11,161 灰尘的肮脏的冰溜子但在那 1171 00:51:11,161 --> 00:51:13,800 悬崖上面的小山湾里桃花已经 1172 00:51:13,811 --> 00:51:16,987 开得红艳艳的了河岸边鹅黄嫩绿 1173 00:51:16,987 --> 00:51:19,161 的青草芽子从一片片去年的 1174 00:51:19,175 --> 00:51:21,161 枯草中冒了出来带给人 1175 00:51:21,161 --> 00:51:24,125 一种盎然的生机道路旁绿雾蒙蒙 1176 00:51:24,125 --> 00:51:26,762 的柳行间不时闪过燕子剪刀似的 1177 00:51:26,773 --> 00:51:29,048 身姿不知从什么地方的山野 1178 00:51:29,048 --> 00:51:31,586 里传来一阵女孩子的信天游歌声 1179 00:51:31,798 --> 00:51:36,074 飘飘荡荡忽隐忽现正月里冻冰呀立春消 1180 00:51:36,449 --> 00:51:39,224 二月里鱼儿水儿水上漂水呀 1181 00:51:39,224 --> 00:51:41,324 上漂来想起我的哥想起 1182 00:51:41,336 --> 00:51:43,686 我的哥哥想起我的哥哥想起 1183 00:51:43,699 --> 00:51:46,186 我的哥哥呀你等一等我少安 1184 00:51:46,211 --> 00:51:48,423 和润叶相跟着沿着原西河畔的 1185 00:51:48,436 --> 00:51:50,387 一条小路往河上游的方向走 1186 00:51:50,387 --> 00:51:53,061 着他们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中 1187 00:51:53,286 --> 00:51:56,211 心情无限地美妙这倒使他们 1188 00:51:56,311 --> 00:51:58,661 一时没有说什么话你走慢 1189 00:51:58,661 --> 00:52:00,661 一点嘛我都撵不上你 1190 00:52:00,661 --> 00:52:03,275 了润叶终于扬起脸对少安 1191 00:52:03,298 --> 00:52:05,512 笑着说少安只好把自己的 1192 00:52:05,525 --> 00:52:08,436 两条长腿放慢一点说我山 1193 00:52:08,436 --> 00:52:10,099 里洼里跑惯了走得太 1194 00:52:10,099 --> 00:52:12,974 慢急得不行呀你快看 1195 00:52:13,536 --> 00:52:15,311 润叶指着前面的一个草坡 1196 00:52:15,574 --> 00:52:18,961 大声喊叫起来少安停住脚步向 1197 00:52:18,961 --> 00:52:21,237 她手指的地方望去他什么 1198 00:52:21,237 --> 00:52:24,387 也没看见他奇怪地问什么 1199 00:52:24,949 --> 00:52:29,275 马兰花看蓝格莹莹的少安还以为 1200 00:52:29,298 --> 00:52:31,650 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哩原来是几朵 1201 00:52:31,661 --> 00:52:34,974 马兰花这些野花野草他天天在山 1202 00:52:34,974 --> 00:52:36,987 里看得多了没什么稀罕的 1203 00:52:37,548 --> 00:52:39,875 润叶已经跑过去坐在那几丛 1204 00:52:39,875 --> 00:52:42,637 马兰花的旁边等他过来他走 1205 00:52:42,637 --> 00:52:45,375 到她身旁她说咱们在这儿 1206 00:52:45,400 --> 00:52:48,048 坐一会他只好坐下来把 1207 00:52:48,061 --> 00:52:50,250 两条胳膊帮在胸前望着 1208 00:52:50,262 --> 00:52:52,025 草坡下浑黄的原西河 1209 00:52:52,137 --> 00:52:54,574 平静地流向远方润叶摘了 1210 00:52:54,586 --> 00:52:56,436 一朵马兰花在手里摆弄了 1211 00:52:56,449 --> 00:52:59,599 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少安哥我有 1212 00:52:59,599 --> 00:53:02,186 个急人事想对你说一说让你 1213 00:53:02,186 --> 00:53:04,711 看怎么办少安扭过头不知道 1214 00:53:04,737 --> 00:53:06,487 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急切地 1215 00:53:06,500 --> 00:53:09,112 等待她说出来他知道这就 1216 00:53:09,112 --> 00:53:11,025 是润叶捎话叫他来的那 1217 00:53:11,025 --> 00:53:13,400 件事润叶脸红得像发高烧 1218 00:53:13,411 --> 00:53:16,150 似的犹豫了一会才说我 1219 00:53:16,161 --> 00:53:17,150 二妈家给我瞅了个 1220 00:53:17,150 --> 00:53:21,425 人家什么人家少安一时反应不过来 1221 00:53:21,525 --> 00:53:24,186 她说的是什么就是县上 1222 00:53:24,186 --> 00:53:26,711 一个领导的儿子润叶说着也 1223 00:53:26,711 --> 00:53:29,012 不看他只是红着脸低头 1224 00:53:29,025 --> 00:53:32,112 摆弄那朵马兰花噢少安这 1225 00:53:32,112 --> 00:53:34,425 下才明白了他脑子里首先 1226 00:53:34,436 --> 00:53:37,086 闪过这样一个概念她要结婚了 1227 00:53:37,650 --> 00:53:40,400 润叶要结婚了他在心里又 1228 00:53:40,411 --> 00:53:43,686 吃惊地自问是的她要结婚了 1229 00:53:44,250 --> 00:53:47,224 他回答自己说他心里顿时涌上 1230 00:53:47,237 --> 00:53:49,036 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他 1231 00:53:49,036 --> 00:53:50,974 把自己出汗的手轻轻地放 1232 00:53:50,974 --> 00:53:52,436 在有补钉的腿膝盖上 1233 00:53:52,800 --> 00:53:55,411 两只手甚至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怜悯 1234 00:53:55,512 --> 00:53:58,036 抚摸着自己的腿膝盖你这是 1235 00:53:58,036 --> 00:54:01,762 怎了唉他马上意识到他有些不 1236 00:54:01,762 --> 00:54:04,286 正常他并且对自己这种情绪很 1237 00:54:04,286 --> 00:54:07,275 懊恼他现在应该像大哥一样帮助 1238 00:54:07,286 --> 00:54:09,811 润叶拿主意才对她专门叫他 1239 00:54:09,811 --> 00:54:12,286 到城里来也正是她信任他 1240 00:54:12,599 --> 00:54:14,512 才对他说这事哩他 1241 00:54:14,512 --> 00:54:17,086 很快使自己平静和严肃起来对 1242 00:54:17,086 --> 00:54:20,324 她说这是好事人家家庭条件好 1243 00:54:20,800 --> 00:54:22,961 那个人做什么工作哩可我 1244 00:54:22,961 --> 00:54:25,724 不愿意润叶抬起头来带 1245 00:54:25,724 --> 00:54:27,961 着一种惊讶和失望的表情望 1246 00:54:27,961 --> 00:54:30,675 了他一眼不愿意少安也 1247 00:54:30,675 --> 00:54:33,275 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愿意 1248 00:54:33,286 --> 00:54:35,125 就算了这又有什么难的 1249 00:54:35,125 --> 00:54:37,786 哩这事主意要你拿哩 1250 00:54:38,186 --> 00:54:40,500 他只好这样说我是问你 1251 00:54:40,811 --> 00:54:43,737 你看怎么办她抬起头固执 1252 00:54:43,737 --> 00:54:46,550 地问他少安简直不明白这是 1253 00:54:46,550 --> 00:54:49,099 怎么了他掏出一条纸片从 1254 00:54:49,112 --> 00:54:51,250 口袋里捏了一撮烟叶迅速 1255 00:54:51,262 --> 00:54:52,786 卷起一支烟棒点着 1256 00:54:52,811 --> 00:54:55,836 抽了几口说那你不愿意 1257 00:54:56,175 --> 00:54:59,650 不就算了人家纠缠我我润叶 1258 00:54:59,650 --> 00:55:03,112 难受地又低下了头纠缠少安 1259 00:55:03,137 --> 00:55:06,411 不能明白既然女的不同意男 1260 00:55:06,411 --> 00:55:08,762 的还纠缠什么哩城里人的脸 1261 00:55:08,762 --> 00:55:11,925 怎这么厚你是个死人润叶低 1262 00:55:11,925 --> 00:55:14,648 着头嘟囔说少安感到很内疚 1263 00:55:15,199 --> 00:55:17,324 润叶需要他帮助解决她面临的 1264 00:55:17,336 --> 00:55:19,875 困难但他在关键的时候却 1265 00:55:19,887 --> 00:55:23,849 无能为力唉这叫他怎么办呢要么 1266 00:55:23,862 --> 00:55:25,061 让他去把纠缠她的那 1267 00:55:25,061 --> 00:55:27,224 小子捶一顿可人家是县 1268 00:55:27,224 --> 00:55:30,023 领导的儿子再说他凭什么去 1269 00:55:30,023 --> 00:55:33,699 捶人家呢哼如果将来兰香长大 1270 00:55:33,699 --> 00:55:36,112 了有人敢这样他就敢去 1271 00:55:36,112 --> 00:55:38,436 捶他个半死他看见润叶一直 1272 00:55:38,449 --> 00:55:40,425 难受地低着头急忙不知 1273 00:55:40,425 --> 00:55:43,148 怎样安慰她就急躁地说唉 1274 00:55:43,512 --> 00:55:46,336 要是小时候谁敢欺负你我就 1275 00:55:46,349 --> 00:55:48,349 早把拳头伸出去了你不 1276 00:55:48,349 --> 00:55:51,512 记得那年咱们在石圪节上高小 1277 00:55:51,862 --> 00:55:53,224 有个男同学专意给你身上 1278 00:55:53,250 --> 00:55:55,512 扔篮球我把那小子打得 1279 00:55:55,523 --> 00:55:59,648 鼻子口里直淌血再说那时候你要是 1280 00:55:59,661 --> 00:56:01,974 看哪个土崖上有朵山丹丹花 1281 00:56:02,175 --> 00:56:03,824 或者一钵红酸枣要我上去 1282 00:56:03,836 --> 00:56:05,224 给你摘那我都能让 1283 00:56:05,224 --> 00:56:08,523 你满意可现在可这事润叶 1284 00:56:08,550 --> 00:56:10,574 听他说着突然用手捂 1285 00:56:10,574 --> 00:56:12,625 住自己的脸哭了少安慌 1286 00:56:12,625 --> 00:56:14,461 得不知如何是好把半支 1287 00:56:14,461 --> 00:56:16,536 没抽完的烟卷扔掉又赶快 1288 00:56:16,550 --> 00:56:18,500 卷另一支过了一会 1289 00:56:19,000 --> 00:56:20,786 润叶用手绢把脸上的泪痕 1290 00:56:20,800 --> 00:56:23,487 抹去不再哭了刚才少安的 1291 00:56:23,487 --> 00:56:25,224 话又使她深切地记起 1292 00:56:25,224 --> 00:56:27,074 她和他过去那难以忘却的 1293 00:56:27,086 --> 00:56:29,699 一切唉她因为少女难以克服的 1294 00:56:29,711 --> 00:56:32,137 羞怯眼下一时不知怎样才能把 1295 00:56:32,137 --> 00:56:34,050 她的心里话给少安哥说清楚 1296 00:56:34,612 --> 00:56:36,012 她原来看小说里的人谈 1297 00:56:36,012 --> 00:56:38,273 恋爱女的给男的什么话 1298 00:56:38,286 --> 00:56:40,675 都敢说而且说得那么自然 1299 00:56:41,250 --> 00:56:44,586 可是当她自己面对心爱的人一切话 1300 00:56:44,612 --> 00:56:46,849 却又难以启唇她对少安 1301 00:56:46,862 --> 00:56:49,911 麻木不仁感到又急又气多聪明 1302 00:56:49,911 --> 00:56:52,012 的人现在怎笨成这个样子 1303 00:56:52,574 --> 00:56:54,523 可话说回来这又怎能 1304 00:56:54,536 --> 00:56:56,762 怨他呢她说的是别人 1305 00:56:56,762 --> 00:56:58,961 追她又没给他说明她 1306 00:56:59,074 --> 00:57:01,762 对他的心意她看来不能继续 1307 00:57:01,773 --> 00:57:04,137 用这种少安听不明白的话和他 1308 00:57:04,148 --> 00:57:06,786 交谈了但她又不能一下子鼓起 1309 00:57:06,786 --> 00:57:09,836 勇气和他明说她只好随便问 1310 00:57:10,175 --> 00:57:11,648 你家里最近都好吧 1311 00:57:12,099 --> 00:57:14,387 这下可把少安解脱了他 1312 00:57:14,387 --> 00:57:17,449 赶忙说好着哩就是他 1313 00:57:17,449 --> 00:57:19,699 突然想现在正可以给她说说 1314 00:57:19,724 --> 00:57:21,887 姐夫的事了就接着说只是 1315 00:57:21,887 --> 00:57:23,711 我姐夫出了点事什么事 1316 00:57:24,275 --> 00:57:25,862 她认真地扬起脸问他 1317 00:57:26,411 --> 00:57:28,836 贩了几包老鼠药让公社拉 1318 00:57:28,836 --> 00:57:31,074 在咱们村的会战工地劳教还 1319 00:57:31,074 --> 00:57:33,023 让我爸跟着陪罪一家人 1320 00:57:33,050 --> 00:57:36,175 现在大哭小叫愁得我没有办法这 1321 00:57:36,175 --> 00:57:38,987 真是胡闹现在这社会太不像话了 1322 00:57:39,273 --> 00:57:41,836 把老百姓不当人看待干脆我让 1323 00:57:41,836 --> 00:57:43,436 我二爸给咱们公社的白 1324 00:57:43,436 --> 00:57:45,311 叔叔和徐叔叔写封信明天 1325 00:57:45,311 --> 00:57:48,387 我和你一起回石圪节找他们去润叶 1326 00:57:48,411 --> 00:57:51,324 有点激动了少安哥的事就是 1327 00:57:51,336 --> 00:57:54,048 她的事再说有这事也好 1328 00:57:54,625 --> 00:57:56,474 这样她还可以和少安哥多呆 1329 00:57:56,474 --> 00:57:58,512 一会时间并且有借口和他 1330 00:57:58,523 --> 00:58:01,199 一块坐汽车回去呢这也正是 1331 00:58:01,224 --> 00:58:03,673 少安的愿望不过他原来并没有 1332 00:58:03,686 --> 00:58:06,648 想麻烦润叶亲自去石圪节他只要 1333 00:58:06,648 --> 00:58:08,012 她二爸出一下面就行了 1334 00:58:08,561 --> 00:58:10,974 他对润叶说你不要回去了 1335 00:58:11,536 --> 00:58:13,449 只要你二爸有句话我 1336 00:58:13,449 --> 00:58:15,862 回去找白主任和徐主任反正 1337 00:58:15,862 --> 00:58:18,436 我明天没课只要明晚上赶回来 1338 00:58:18,449 --> 00:58:21,086 就行了一整天到石圪节打一个 1339 00:58:21,099 --> 00:58:23,923 来回完全可以要么咱现在就找 1340 00:58:23,923 --> 00:58:25,936 我二爸去润叶听少安说 1341 00:58:25,936 --> 00:58:27,711 完他姐夫的事就知道他 1342 00:58:27,711 --> 00:58:29,786 现在心里很烦乱不应该再对 1343 00:58:29,786 --> 00:58:31,887 他说那件事了反正总 1344 00:58:31,887 --> 00:58:33,961 会有时间说呢少安见她 1345 00:58:33,974 --> 00:58:36,161 对自己的事这样热心心里很 1346 00:58:36,161 --> 00:58:39,324 受感动他马上感到身上轻快了 1347 00:58:39,336 --> 00:58:41,811 许多便一闪身从草地上 1348 00:58:41,836 --> 00:58:44,798 站起来他现在才发现那几丛 1349 00:58:44,811 --> 00:58:47,186 马兰花真的好看极了蓝莹莹 1350 00:58:47,186 --> 00:58:49,324 的像几簇燃烧着的蓝色的 1351 00:58:49,336 --> 00:58:52,298 火苗他走过去把这美丽的花朵 1352 00:58:52,324 --> 00:58:54,074 摘了一把塞到润叶手 1353 00:58:54,074 --> 00:58:57,173 里说回去插在水瓶里还 1354 00:58:57,173 --> 00:58:59,487 能开几天润叶眼睛里旋转着 1355 00:58:59,500 --> 00:59:02,000 泪花她接过少安给她的花朵 1356 00:59:02,336 --> 00:59:04,512 就和他一起相跟着找她 1357 00:59:04,525 --> 00:59:07,211 二爸去了少安和润叶没有 1358 00:59:07,211 --> 00:59:09,036 回她二爸家去直接到 1359 00:59:09,036 --> 00:59:11,336 他的办公室去找他润叶说 1360 00:59:11,336 --> 00:59:13,686 她二爸没有下班现在肯定没有 1361 00:59:13,699 --> 00:59:16,400 回到家里润叶说得对她二 1362 00:59:16,400 --> 00:59:18,875 爸正在办公室他们推门进去的 1363 00:59:18,875 --> 00:59:21,525 时候他热情地从办公桌后面转 1364 00:59:21,525 --> 00:59:25,512 出来和少安握手田福军认得少安他 1365 00:59:25,525 --> 00:59:27,775 每次回村来见了少安还 1366 00:59:27,786 --> 00:59:29,650 总要问他生产队的一些情况 1367 00:59:30,000 --> 00:59:31,900 他也知道他在一队当队长 1368 00:59:32,461 --> 00:59:33,836 田主任给少安倒了一杯 1369 00:59:33,836 --> 00:59:35,650 茶水又给他递上一根 1370 00:59:35,650 --> 00:59:38,586 纸烟并且亲自把打火机打着伸 1371 00:59:38,586 --> 00:59:41,375 到他面前少安慌得手都有些 1372 00:59:41,375 --> 00:59:44,025 抖好不容易才在田福军的打火机上 1373 00:59:44,025 --> 00:59:46,237 点着了那支烟好后生 1374 00:59:46,237 --> 00:59:49,711 啊玉厚生养了几个好娃娃他 1375 00:59:49,711 --> 00:59:51,875 扭过头问润叶上次来咱家 1376 00:59:51,875 --> 00:59:55,500 的是少安的弟弟吧就是的润叶 1377 00:59:55,512 --> 00:59:59,586 回答说名字叫少平噢少平少安 1378 00:59:59,824 --> 01:00:02,786 平平安安这玉厚还会起名字哩 1379 01:00:03,349 --> 01:00:05,349 三个人都笑了可他家 1380 01:00:05,362 --> 01:00:07,862 现在一点也不平安润叶对她 1381 01:00:07,875 --> 01:00:11,387 二爸说怎啦田福军眯缝起 1382 01:00:11,387 --> 01:00:13,599 眼睛问少安就把他姐夫的 1383 01:00:13,599 --> 01:00:16,387 事给田主任说了一遍田福军 1384 01:00:16,411 --> 01:00:19,224 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他 1385 01:00:19,224 --> 01:00:20,525 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 1386 01:00:20,849 --> 01:00:23,900 嘴里自言自语说上上下下都胡闹开 1387 01:00:23,900 --> 01:00:26,724 了石圪节公社有多少人被劳教 1388 01:00:26,724 --> 01:00:29,900 了他问少安大概有十几个人 1389 01:00:30,461 --> 01:00:32,811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每个 1390 01:00:32,811 --> 01:00:37,324 村子差不多都有人双水村有没有人田福军 1391 01:00:37,324 --> 01:00:40,599 问双水村还没就是把田二叔 1392 01:00:40,625 --> 01:00:44,525 批判了一通批判田二哩田福军惊讶 1393 01:00:44,525 --> 01:00:49,275 地张开了嘴巴嗯哎呀这简直 1394 01:00:49,275 --> 01:00:52,362 是这位领导人都没词了润叶 1395 01:00:52,387 --> 01:00:55,125 插嘴说二爸你能不能给白 1396 01:00:55,125 --> 01:00:57,025 叔叔和徐叔叔写个信让 1397 01:00:57,025 --> 01:00:59,786 他们把少安的姐夫放了田福军 1398 01:00:59,811 --> 01:01:01,737 想了一下就在桌子上拉 1399 01:01:01,737 --> 01:01:03,286 过来一张纸写了一封 1400 01:01:03,286 --> 01:01:06,811 信站起来交给少安说你回去 1401 01:01:06,824 --> 01:01:10,599 交给白明川你认识他不我认识 1402 01:01:11,161 --> 01:01:13,974 少安说田福军又问了双水村的 1403 01:01:14,000 --> 01:01:16,487 一些情况少安都一一给他回答 1404 01:01:16,487 --> 01:01:18,711 了现在农村人连肚子都填 1405 01:01:18,711 --> 01:01:21,411 不饱少安你看这问题 1406 01:01:21,436 --> 01:01:25,224 怎解决好田福军突然问他少安 1407 01:01:25,250 --> 01:01:27,237 就照他自己的想法说上面 1408 01:01:27,250 --> 01:01:29,262 其它事都可以管但最好在 1409 01:01:29,262 --> 01:01:31,211 种庄稼的事上不要管老百姓 1410 01:01:31,786 --> 01:01:33,949 让农民自己种这问题就好 1411 01:01:33,949 --> 01:01:36,586 办农民就是一辈子专种庄稼 1412 01:01:36,586 --> 01:01:39,112 的嘛但好像他们现在不会种地 1413 01:01:39,112 --> 01:01:42,925 了上上下下都指拨他们规定这规定 1414 01:01:42,925 --> 01:01:45,898 那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农民 1415 01:01:45,898 --> 01:01:48,461 的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其它 1416 01:01:48,461 --> 01:01:50,398 事我还不敢想但眼下对 1417 01:01:50,411 --> 01:01:53,474 农民种地不要指手划脚就会好些的 1418 01:01:53,724 --> 01:01:56,148 啊呀这娃娃的脑子不简单哩 1419 01:01:56,711 --> 01:01:59,387 好罢了有时间咱好好拉拉话 1420 01:01:59,949 --> 01:02:01,561 你要是到城里来就找我 1421 01:02:01,925 --> 01:02:03,862 好不好我一会还要开个 1422 01:02:03,862 --> 01:02:06,711 会今天没时间了少安和润叶 1423 01:02:06,824 --> 01:02:09,724 就很快告退了田福军一直把他们 1424 01:02:09,824 --> 01:02:12,036 送到院子的大门口在回 1425 01:02:12,036 --> 01:02:14,349 学校的路上润叶佩服地对少安 1426 01:02:14,349 --> 01:02:16,250 说我二爸可看重你说的 1427 01:02:16,250 --> 01:02:19,487 话哩你真能行少安说 1428 01:02:19,836 --> 01:02:21,186 你二爸是咱一个村的 1429 01:02:21,512 --> 01:02:23,474 又是你二爸我敢胡说哩 1430 01:02:24,036 --> 01:02:26,199 少安哥你干脆把我二爸 1431 01:02:26,199 --> 01:02:27,786 的信给我我明天和你 1432 01:02:27,786 --> 01:02:30,061 一块回石圪节去我和白明川和 1433 01:02:30,074 --> 01:02:32,936 徐治功叔叔都很熟悉到时候让我 1434 01:02:32,949 --> 01:02:35,311 把信交给他们少安看她执意 1435 01:02:35,311 --> 01:02:37,286 要和他一块回石圪节也就 1436 01:02:37,300 --> 01:02:39,324 把田福军的信交给了她她 1437 01:02:39,324 --> 01:02:40,849 出面当然要比他的威力大 1438 01:02:40,849 --> 01:02:43,711 得多晚上润叶把他安顿到 1439 01:02:43,711 --> 01:02:45,737 学校她的宿舍里休息她回 1440 01:02:45,737 --> 01:02:47,536 她二妈家去睡当她 1441 01:02:47,536 --> 01:02:49,050 把被褥细心地给少安铺好 1442 01:02:49,050 --> 01:02:51,699 后少安却有点踌躇地说我 1443 01:02:51,699 --> 01:02:53,737 怕把你的铺盖弄脏了哎呀 1444 01:02:54,300 --> 01:02:56,599 你看你润叶红着脸对 1445 01:02:56,599 --> 01:02:59,425 他说她多么高兴少安哥在 1446 01:02:59,425 --> 01:03:01,586 她宿舍里睡一晚上好给她 1447 01:03:01,612 --> 01:03:04,237 以后的日子加添新的回忆也使 1448 01:03:04,250 --> 01:03:05,824 她能时刻感觉到他留下的 1449 01:03:05,849 --> 01:03:08,449 亲切的气息第二天早晨吃完饭 1450 01:03:08,599 --> 01:03:10,800 少安就和润叶坐着公共汽车回 1451 01:03:10,811 --> 01:03:13,586 石圪节去了车票还是润叶买的 1452 01:03:13,974 --> 01:03:15,911 他抢着要买结果被润叶 1453 01:03:15,911 --> 01:03:18,398 掀在了一边汽车上他俩 1454 01:03:18,425 --> 01:03:20,324 紧挨着坐在一起各有各 1455 01:03:20,324 --> 01:03:22,398 的兴奋使得这一个多钟头的 1456 01:03:22,411 --> 01:03:25,523 旅行几乎没觉得就过去了两个人 1457 01:03:25,550 --> 01:03:27,750 在石圪节镇子对面的公路上下了 1458 01:03:27,750 --> 01:03:28,036 车 1459 01:03:28,099 --> 01:03:30,574 少安说要是你去公社我就 1460 01:03:30,586 --> 01:03:32,099 不去了你爸也在公社 1461 01:03:32,112 --> 01:03:34,423 开会我去不好我这就回家 1462 01:03:34,423 --> 01:03:37,737 呀你晚上回双水村去不润叶 1463 01:03:37,737 --> 01:03:40,175 说我可想回去哩但我 1464 01:03:40,186 --> 01:03:43,237 明天还有课今天必须返回城里因此 1465 01:03:43,262 --> 01:03:45,237 回不成村里了等你姐夫的 1466 01:03:45,237 --> 01:03:46,974 事办完我让明川叔挡 1467 01:03:46,974 --> 01:03:49,023 个顺车直接回县城去呀 1468 01:03:49,586 --> 01:03:52,411 你放心你姐夫的事我肯定 1469 01:03:52,425 --> 01:03:55,262 能办好润叶说完后匆忙 1470 01:03:55,262 --> 01:03:56,911 地在自己的衣袋里掏出 1471 01:03:56,925 --> 01:03:58,574 一封信一把塞到少安 1472 01:03:58,574 --> 01:04:01,512 的手里少安赶忙说你二 1473 01:04:01,512 --> 01:04:02,436 爸的信你怎又给我 1474 01:04:02,436 --> 01:04:04,561 哩你不给白主任和徐 1475 01:04:04,887 --> 01:04:06,811 他的话还没说完润叶 1476 01:04:06,811 --> 01:04:09,048 就笑着一转身跑了少安 1477 01:04:09,074 --> 01:04:10,836 赶快低头看润叶交到他手 1478 01:04:10,836 --> 01:04:12,949 里的那封信才发现这 1479 01:04:12,949 --> 01:04:14,786 不是田福军给公社领导写的那 1480 01:04:14,786 --> 01:04:17,737 封他莫名其妙地把信从信封里 1481 01:04:17,762 --> 01:04:20,023 抽出来看见一张纸上只 1482 01:04:20,023 --> 01:04:22,548 写着两句话少安哥我愿意 1483 01:04:22,574 --> 01:04:25,199 一辈子和你好咱们慢慢再说这事 1484 01:04:25,762 --> 01:04:28,586 润叶孙少安站在公路上一下子惊呆 1485 01:04:28,586 --> 01:04:31,250 了他扭过头来看见润叶 1486 01:04:31,273 --> 01:04:34,461 已经穿过东拉河对面的石圪节街道消失 1487 01:04:34,461 --> 01:04:37,161 在了供销门市部的后面街道后边的 1488 01:04:37,186 --> 01:04:39,525 土山上空一行南来的大雁 1489 01:04:39,625 --> 01:04:41,961 正排成人字形嗷嗷地欢叫 1490 01:04:41,961 --> 01:04:45,262 着飞向了北方第十五章田福堂正 1491 01:04:45,262 --> 01:04:47,262 坐在公社主任白明川的办公窑 1492 01:04:47,262 --> 01:04:50,099 里一边喝茶水一边听明川和 1493 01:04:50,112 --> 01:04:53,211 治功说话公社召集的大队书记会议 1494 01:04:53,449 --> 01:04:55,875 上午已经结束了其它村的书记 1495 01:04:55,900 --> 01:04:57,411 吃过午饭就各回了各 1496 01:04:57,411 --> 01:05:00,173 村福堂不忙着走他们村 1497 01:05:00,199 --> 01:05:03,099 离公社近他有自行车又是下坡 1498 01:05:03,099 --> 01:05:05,686 路半个钟头不费什么劲就回到 1499 01:05:05,686 --> 01:05:08,936 了双水村明川和治功现在正说 1500 01:05:08,961 --> 01:05:11,250 牛家沟那个母老虎的事他不便 1501 01:05:11,262 --> 01:05:15,262 插话就在旁边听他们说哈呀从两位 1502 01:05:15,262 --> 01:05:17,262 主任的话里听来事情还 1503 01:05:17,262 --> 01:05:20,798 严重哩牛家沟那个母老虎现在大出血 1504 01:05:21,125 --> 01:05:23,911 已经拉回来正在公社医院抢救着哩 1505 01:05:24,474 --> 01:05:27,500 现在白主任和徐主任已经争吵 1506 01:05:27,500 --> 01:05:31,336 起来了田福堂感到有点紧张如果两位 1507 01:05:31,362 --> 01:05:33,887 公社主任真的是吵架他就 1508 01:05:33,887 --> 01:05:36,887 会起来劝说双方可人家实际上是 1509 01:05:36,900 --> 01:05:38,936 争论工作上的事哩他怎 1510 01:05:38,936 --> 01:05:41,487 能劝人家不要争论呢他从 1511 01:05:41,500 --> 01:05:43,400 衣袋里摸出来一根纸烟也 1512 01:05:43,400 --> 01:05:45,936 不点着低头把鼻子凑上去 1513 01:05:45,961 --> 01:05:49,025 闻了闻田福堂气管有毛病甚至 1514 01:05:49,036 --> 01:05:51,661 都有点喘了因此不敢太多地 1515 01:05:51,675 --> 01:05:55,137 抽烟他以前又是个老烟囱现在实在 1516 01:05:55,161 --> 01:05:57,112 耐不住了就拿出烟卷来 1517 01:05:57,112 --> 01:05:59,612 闻一闻过瘾只是到了万般无奈 1518 01:05:59,612 --> 01:06:01,561 的时候才点着抽一支 1519 01:06:01,786 --> 01:06:04,349 换来的唯一享受就是没命 1520 01:06:04,349 --> 01:06:07,000 地咳嗽老半天他身上倒常装 1521 01:06:07,000 --> 01:06:10,025 着纸烟并且不下中等水平只是自己 1522 01:06:10,050 --> 01:06:13,400 很少抽大部分给别人抽了田福堂 1523 01:06:13,425 --> 01:06:16,161 看两位主任说话越来越不对劲就机灵 1524 01:06:16,161 --> 01:06:18,550 地站起来另外掏出两根大前门 1525 01:06:18,550 --> 01:06:23,237 烟说白主任徐主任抽烟两位 1526 01:06:23,250 --> 01:06:26,675 主任只好暂时停止了唇枪舌战接过 1527 01:06:26,686 --> 01:06:29,411 田福堂递上的纸烟福堂赶紧又 1528 01:06:29,411 --> 01:06:31,487 用自己的打火机给他们分别点 1529 01:06:31,487 --> 01:06:34,186 着白明川站在脚地上抽了 1530 01:06:34,199 --> 01:06:35,974 两口烟又对坐在椅子上 1531 01:06:35,974 --> 01:06:38,311 的徐治功说开了咱们不是说不 1532 01:06:38,311 --> 01:06:40,724 搞阶级斗争但不能光一个狠字 1533 01:06:40,936 --> 01:06:44,375 还要稳准牛家沟这妇女不就 1534 01:06:44,375 --> 01:06:45,936 是为一棵花椒树被队 1535 01:06:45,936 --> 01:06:47,887 里没收了骂了几句大队书记 1536 01:06:47,887 --> 01:06:50,074 吗拉到工地上教育一下也 1537 01:06:50,074 --> 01:06:52,862 行但不能损躏身体嘛那么 1538 01:06:52,875 --> 01:06:55,625 重的活别说一个妇女好后生 1539 01:06:55,650 --> 01:06:59,000 都够受现在弄得大出血万一死 1540 01:06:59,000 --> 01:07:02,349 了怎么办够不够死罪给家里人怎 1541 01:07:02,349 --> 01:07:06,650 交待徐治功现在看来不想理白明川但 1542 01:07:06,661 --> 01:07:08,887 并不是服气他的话他坐在 1543 01:07:08,887 --> 01:07:11,211 椅子上头拐在一旁吊着 1544 01:07:11,211 --> 01:07:14,525 个脸就是个抽烟白明川实际上比 1545 01:07:14,525 --> 01:07:17,387 徐治功还小两岁但看起来比徐治功 1546 01:07:17,411 --> 01:07:20,811 年龄大他身体肥肥壮壮两只眼睛 1547 01:07:20,836 --> 01:07:22,775 又大又有光气脸上围 1548 01:07:22,775 --> 01:07:24,925 着一圈黑胡茬子头发可倒 1549 01:07:24,925 --> 01:07:27,349 显顶了他穿一身肮脏油腻的 1550 01:07:27,362 --> 01:07:30,436 衣服披一领光板老羊皮袄看起来 1551 01:07:30,436 --> 01:07:32,900 像个炊事员或者山区的汽车司机 1552 01:07:33,461 --> 01:07:37,574 白明川是一九六六年的高中毕业生六九年底返乡 1553 01:07:37,586 --> 01:07:40,737 劳动七〇年县武装部招一批武装 1554 01:07:40,750 --> 01:07:43,724 专干他被招收了分在城关公社 1555 01:07:43,737 --> 01:07:47,724 工作当年冬天组织全公社民兵冬训时 1556 01:07:48,099 --> 01:07:49,711 一个民兵将一颗拉了线 1557 01:07:49,711 --> 01:07:52,461 的手榴弹没有甩到前面去反而 1558 01:07:52,474 --> 01:07:54,286 手一扬滑落在了后面的 1559 01:07:54,286 --> 01:07:58,199 人堆里武装专干白明川眼疾手快把 1560 01:07:58,211 --> 01:08:00,724 这颗冒烟的手榴弹捡起扔 1561 01:08:00,724 --> 01:08:02,849 了出去避免了一场大灾祸 1562 01:08:03,398 --> 01:08:07,349 为此不仅省地军区连兰州大军区都 1563 01:08:07,349 --> 01:08:10,324 发出通报表扬了他第二年他被 1564 01:08:10,324 --> 01:08:13,750 提升为城关公社副主任前年又调 1565 01:08:13,750 --> 01:08:16,836 到石圪节公社当了一把手明川在 1566 01:08:16,850 --> 01:08:19,211 中学时学习就很拔尖并且还 1567 01:08:19,211 --> 01:08:22,136 能写点诗他人虽然年轻但 1568 01:08:22,136 --> 01:08:25,711 脑瓜子可不年轻当然上面布置下来 1569 01:08:25,711 --> 01:08:28,362 的所有任务他和徐治功一样都 1570 01:08:28,362 --> 01:08:31,375 要积极完成但他的做法和 1571 01:08:31,386 --> 01:08:34,149 徐治功不一样因为他自己也是农民 1572 01:08:34,149 --> 01:08:36,524 的儿子所以他往往对过分伤害 1573 01:08:36,537 --> 01:08:39,024 农民的做法反感只要他能抗 1574 01:08:39,024 --> 01:08:41,675 住的都尽力往住抗但 1575 01:08:41,686 --> 01:08:44,399 治功又和他完全相反常常爱 1576 01:08:44,399 --> 01:08:47,237 用一些过头加码的做法治功也许 1577 01:08:47,250 --> 01:08:49,399 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可是有些做法 1578 01:08:49,425 --> 01:08:53,086 太不像话了再比如高家湾高廷亮只是 1579 01:08:53,112 --> 01:08:54,448 耕自留地时多占了队里 1580 01:08:54,448 --> 01:08:57,136 的两铧纠正过来在生产队做个 1581 01:08:57,149 --> 01:08:58,875 检查就行了也拉来劳教 1582 01:08:58,987 --> 01:09:02,225 两铧地实际上是个路线问题毛 1583 01:09:02,225 --> 01:09:04,961 主席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1584 01:09:05,537 --> 01:09:09,225 徐治功扭过头反驳白明川毛主席 1585 01:09:09,250 --> 01:09:11,237 是说过这话但毛主席 1586 01:09:11,237 --> 01:09:14,086 没说让咱们动不动就劳教农民 1587 01:09:14,086 --> 01:09:18,037 嘛这不是我的发明这是县上冯世宽 1588 01:09:18,037 --> 01:09:20,612 主任的政策你觉得冯主任不对 1589 01:09:20,875 --> 01:09:22,850 你到上面另讨个指示来 1590 01:09:23,237 --> 01:09:26,649 我徐治功照办唉白明川也没什么 1591 01:09:26,649 --> 01:09:28,975 好说的了过了一会才 1592 01:09:28,975 --> 01:09:31,961 有点痛苦地说治功还是稳当一点 1593 01:09:31,961 --> 01:09:35,375 好你记得不咱们在高家湾下乡 1594 01:09:35,375 --> 01:09:37,823 时饭派在廷亮家他们当时 1595 01:09:37,850 --> 01:09:39,925 都快断炊了为了招待咱两个 1596 01:09:40,186 --> 01:09:42,300 跑出去问邻居借了半升白面 1597 01:09:42,662 --> 01:09:44,737 你怎好意思就因为这么点 1598 01:09:44,737 --> 01:09:46,524 事把人家拉到工地上劳教 1599 01:09:47,100 --> 01:09:49,475 徐治功为白明川的没水平话都 1600 01:09:49,475 --> 01:09:52,811 想笑了说难道共产党员因为吃 1601 01:09:52,811 --> 01:09:54,686 了一顿饭就连革命原则 1602 01:09:54,712 --> 01:09:58,175 也不要了吗抽烟田福堂又掏 1603 01:09:58,175 --> 01:10:00,561 出两根纸烟对两位争吵的上级 1604 01:10:00,561 --> 01:10:04,050 说接上抽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 1605 01:10:04,050 --> 01:10:07,112 敲门站在门后面的白明川顺手 1606 01:10:07,125 --> 01:10:10,250 把门拉开接着便叫道噢是 1607 01:10:10,261 --> 01:10:13,487 润叶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 1608 01:10:13,500 --> 01:10:15,737 也正在这里呢田福堂一看是 1609 01:10:15,750 --> 01:10:18,761 自家的女儿赶紧走过来问他 1610 01:10:19,037 --> 01:10:21,686 坐顺车回来的润叶说是 1611 01:10:21,699 --> 01:10:24,886 公共汽车徐治功一看是福堂的女儿 1612 01:10:25,149 --> 01:10:27,362 满脸的不高兴暂时收藏起来 1613 01:10:27,725 --> 01:10:30,362 笑着说你怎知道你爸 1614 01:10:30,375 --> 01:10:32,462 在公社哩我不是找我爸 1615 01:10:32,798 --> 01:10:34,987 我来找你和白叔叔润叶 1616 01:10:34,987 --> 01:10:39,436 说什么事白明川和徐治功几乎同时 1617 01:10:39,436 --> 01:10:42,162 问田福堂也不知他女儿找 1618 01:10:42,162 --> 01:10:44,250 公社领导有什么事站在旁边 1619 01:10:44,274 --> 01:10:46,811 一脸的迷惑润叶接着就把 1620 01:10:46,811 --> 01:10:48,011 她二爸的信递给了 1621 01:10:48,037 --> 01:10:51,649 白明川白明川拆开信看见上面写着 1622 01:10:51,862 --> 01:10:55,811 明川治功二同志你们好据反映 1623 01:10:56,237 --> 01:10:58,587 你社罐子村社员王满银因贩了 1624 01:10:58,599 --> 01:11:01,224 几包老鼠药现被押到双水村 1625 01:11:01,237 --> 01:11:04,537 公社农田基建工地劳教如此人再 1626 01:11:04,537 --> 01:11:06,886 无其它问题我意可严肃教育 1627 01:11:06,899 --> 01:11:09,673 一下让其回队去对于类似 1628 01:11:09,699 --> 01:11:12,212 其他人员的问题也望你们能慎重 1629 01:11:12,212 --> 01:11:15,386 处理严格执行党的一贯政策切不可 1630 01:11:15,412 --> 01:11:18,537 随意行事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请 1631 01:11:18,537 --> 01:11:23,099 你们二位酌处此致敬礼田福军白明川看 1632 01:11:23,099 --> 01:11:26,337 完信后就交给了徐治功徐治功 1633 01:11:26,362 --> 01:11:28,487 也很快把信看完了两个 1634 01:11:28,487 --> 01:11:30,673 人一时间都不言传各抽各 1635 01:11:30,673 --> 01:11:33,524 的纸烟另一边田福堂还不知 1636 01:11:33,537 --> 01:11:37,149 内情偷偷问女儿什么事润叶对 1637 01:11:37,149 --> 01:11:39,537 父亲说我二爸写信让把 1638 01:11:39,548 --> 01:11:41,699 兰花的女婿放了你二爸 1639 01:11:41,699 --> 01:11:44,125 怎知道这事哩田福堂敏感地 1640 01:11:44,125 --> 01:11:47,524 问女儿我也不知道大概是 1641 01:11:47,548 --> 01:11:49,849 罐子村的什么人反映的可爱的 1642 01:11:49,862 --> 01:11:52,587 润叶对父亲撒谎说那你是 1643 01:11:52,599 --> 01:11:55,662 专门为这事回来的不是的我们 1644 01:11:55,662 --> 01:11:57,349 学校让我到石圪节小学取一 1645 01:11:57,349 --> 01:11:59,436 份教材二爸就让我把这 1646 01:11:59,436 --> 01:12:02,224 封信顺路捎来了润叶继续 1647 01:12:02,224 --> 01:12:05,112 给她爸撒谎这时候沉默了一 1648 01:12:05,112 --> 01:12:07,750 会的白明川问徐治功你看怎办 1649 01:12:08,300 --> 01:12:11,711 徐治功立刻说那还有什么说的让 1650 01:12:11,724 --> 01:12:13,811 王满银回队去不就行了那 1651 01:12:13,823 --> 01:12:17,386 其他人哩明川又问他牛家沟 1652 01:12:17,399 --> 01:12:19,311 那个妇女病治好了也让回去 1653 01:12:19,875 --> 01:12:22,198 至于其他人总不能都放了 1654 01:12:22,198 --> 01:12:25,936 吧我徐治功没什么你是一把手你 1655 01:12:25,936 --> 01:12:28,461 看着办徐治功把球一脚 1656 01:12:28,461 --> 01:12:31,336 踢给了白明川白明川想了一下 1657 01:12:31,662 --> 01:12:33,750 只好说那先就按你说 1658 01:12:33,750 --> 01:12:36,099 的办吧你负责农田基建会战 1659 01:12:36,675 --> 01:12:39,737 有些问题毕了咱再研究白明川 1660 01:12:39,750 --> 01:12:41,875 说着便拿起了电话让 1661 01:12:41,875 --> 01:12:45,537 话务员给他接公社医院喂牛家沟 1662 01:12:45,550 --> 01:12:49,323 那妇女现在怎么样血止住了好 1663 01:12:49,862 --> 01:12:51,099 我和徐主任一会就过来 1664 01:12:51,662 --> 01:12:54,811 他放下话筒对徐治功说血止住 1665 01:12:54,811 --> 01:12:58,573 了徐治功看来也松了一口气说 1666 01:12:58,948 --> 01:13:01,599 那咱过去看看润叶马上对他们 1667 01:13:01,599 --> 01:13:03,875 说我一会还要回县城去 1668 01:13:04,224 --> 01:13:05,948 你们能不能给我挡个顺车 1669 01:13:06,511 --> 01:13:08,987 米家镇到咱们县城的班车已经过去了 1670 01:13:09,561 --> 01:13:12,050 你不回家了干脆回家住上 1671 01:13:12,061 --> 01:13:15,050 一夜明早上再走你妈常念叨 1672 01:13:15,050 --> 01:13:17,649 说你不回来田福堂对女儿说 1673 01:13:18,211 --> 01:13:20,399 我明早上有课今天必须赶 1674 01:13:20,399 --> 01:13:23,912 回去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回城里去 1675 01:13:24,250 --> 01:13:27,000 不能误了工作田福堂听说是这样 1676 01:13:27,287 --> 01:13:28,948 也就不再劝女儿回家去了 1677 01:13:29,511 --> 01:13:32,987 徐治功说哎呀这过路司机我和 1678 01:13:33,000 --> 01:13:35,061 白主任认得不多看来只能让 1679 01:13:35,086 --> 01:13:37,511 街上食堂的人去挡了也就是 1680 01:13:37,511 --> 01:13:40,875 的司机过路在食堂吃饭厨师大部分 1681 01:13:40,886 --> 01:13:44,112 都认识是这样治功你干脆到 1682 01:13:44,125 --> 01:13:45,811 食堂找个人给润叶挡车去 1683 01:13:46,099 --> 01:13:47,175 让我给咱到医院走一 1684 01:13:47,175 --> 01:13:51,800 趟白明川说那好徐治功乐意去 1685 01:13:51,800 --> 01:13:54,224 给润叶挡车而不愿去医院看 1686 01:13:54,224 --> 01:13:56,662 那个母老虎他知道她恨他 1687 01:13:57,224 --> 01:13:59,875 白明川去了医院以后徐治功就和 1688 01:13:59,886 --> 01:14:03,086 田福堂父女俩一同出了公社他们 1689 01:14:03,100 --> 01:14:05,425 来到街道上徐治功对他俩说 1690 01:14:05,774 --> 01:14:08,311 你们先到对面公路上等一等让 1691 01:14:08,311 --> 01:14:10,125 我到后街头食堂里找个 1692 01:14:10,125 --> 01:14:12,936 人来田福堂推着他大梁上缠 1693 01:14:12,936 --> 01:14:15,100 黑回绒的自行车就和女儿 1694 01:14:15,211 --> 01:14:17,649 走过街头东拉河上的小桥来到 1695 01:14:17,675 --> 01:14:20,086 街对面的公路上福堂又一次 1696 01:14:20,112 --> 01:14:23,136 满腹狐疑地问女儿你二爸他 1697 01:14:23,136 --> 01:14:24,636 怎能知道兰花女婿的事呢 1698 01:14:25,198 --> 01:14:27,750 哎呀我给你说过了我 1699 01:14:27,750 --> 01:14:30,350 不清楚这事嘛润叶不耐烦 1700 01:14:30,350 --> 01:14:33,000 地对父亲说田福堂只好不再问 1701 01:14:33,000 --> 01:14:35,375 这事了过了一会他 1702 01:14:35,375 --> 01:14:37,500 突然提醒女儿说你还没到 1703 01:14:37,524 --> 01:14:40,050 石圪节小学取教材哩我来公社 1704 01:14:40,050 --> 01:14:41,686 前已经取过了在我的 1705 01:14:41,698 --> 01:14:43,725 挂包里装着噢这就对 1706 01:14:43,725 --> 01:14:45,625 了不敢把你的正事误 1707 01:14:45,625 --> 01:14:49,311 了福堂对女儿关切的说这时候 1708 01:14:49,675 --> 01:14:52,573 徐治功引着石圪节食堂那个胖炉头 1709 01:14:52,600 --> 01:14:55,550 上了公路胖炉头胸有成竹地对三个 1710 01:14:55,550 --> 01:14:58,662 人说不怕不是吹哩别说让 1711 01:14:58,662 --> 01:15:00,586 我挡一辆挡十辆也能 1712 01:15:00,586 --> 01:15:03,100 挡定哩这一路上的司机哪个 1713 01:15:03,211 --> 01:15:05,386 没沾过我的光这一路上 1714 01:15:05,386 --> 01:15:07,524 的司机哪个你没沾过光 1715 01:15:08,086 --> 01:15:11,311 徐治功揶揄说润叶和她爸都 1716 01:15:11,311 --> 01:15:14,336 被逗笑了胖炉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嘴巴 1717 01:15:14,362 --> 01:15:17,600 哈哈一笑说看这徐主任说的 1718 01:15:17,774 --> 01:15:21,162 哈哈哈官骂民民不羞胖 1719 01:15:21,162 --> 01:15:23,823 炉头的确不是吹从米家镇那边过来 1720 01:15:23,823 --> 01:15:25,636 的第一辆车就被他挡住了 1721 01:15:26,198 --> 01:15:28,537 这是一辆货车几个人看着 1722 01:15:28,550 --> 01:15:30,500 润叶坐在了驾驶楼的空位 1723 01:15:30,500 --> 01:15:33,311 上送走润叶后胖炉头说 1724 01:15:33,311 --> 01:15:35,211 他忙也过石圪节那面去 1725 01:15:35,211 --> 01:15:39,323 了田福堂推着自行车问徐治功你 1726 01:15:39,323 --> 01:15:41,600 今天去不去我们村了徐治功 1727 01:15:41,625 --> 01:15:44,362 对他说公社有些事我今天 1728 01:15:44,386 --> 01:15:46,811 不去双水村了你回去给高虎 1729 01:15:46,836 --> 01:15:48,750 和玉亭捎个话叫他们把 1730 01:15:48,750 --> 01:15:51,774 王满银放了就这事啊那 1731 01:15:51,774 --> 01:15:53,787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 1732 01:15:53,800 --> 01:15:56,961 传到田福堂告别了徐主任就 1733 01:15:56,961 --> 01:15:58,237 骑上他的缠黑回绒 1734 01:15:58,237 --> 01:16:01,149 的永久牌自行车起身回双水村了 1735 01:16:02,100 --> 01:16:04,875 福堂一路骑着车子脑子里乱糟糟 1736 01:16:04,875 --> 01:16:06,962 地想着许多事他穿一身 1737 01:16:06,987 --> 01:16:09,662 旧制服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 1738 01:16:10,237 --> 01:16:11,948 一张瘦条脸上栽着 1739 01:16:11,962 --> 01:16:14,537 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须由于脸色 1740 01:16:14,561 --> 01:16:17,550 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那胡须看起来 1741 01:16:17,573 --> 01:16:20,787 倒黑森森的他实际上除过气管有些 1742 01:16:20,800 --> 01:16:23,948 毛病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 1743 01:16:23,962 --> 01:16:26,925 因为多年来体力劳动少些身板才显得 1744 01:16:26,948 --> 01:16:29,112 单薄了一些可他一天并不 1745 01:16:29,112 --> 01:16:34,000 闲着开会思谋筹划指挥给大队 1746 01:16:34,000 --> 01:16:37,136 办各种交涉争各种利益也是一个 1747 01:16:37,162 --> 01:16:40,375 大忙人在石圪节几十个大队领导中 1748 01:16:40,761 --> 01:16:43,199 他无疑是最有名望的公社 1749 01:16:43,225 --> 01:16:45,399 不管换多少茬领导他都能 1750 01:16:45,399 --> 01:16:48,436 和这些领导人保持一种热火关系这 1751 01:16:48,436 --> 01:16:51,936 的确也是一种本事双水村的人尽管 1752 01:16:51,949 --> 01:16:54,412 都或多或少对他有意见但大部分 1753 01:16:54,412 --> 01:16:57,074 人又都认为书记还是只能由 1754 01:16:57,100 --> 01:16:59,487 这家伙来当田福堂对自个的 1755 01:16:59,500 --> 01:17:01,923 利益当然一点也不放弃但要是 1756 01:17:01,936 --> 01:17:04,261 村子和村子之间争利益他就 1757 01:17:04,261 --> 01:17:07,162 会拼老命为双水村争个你死我活 1758 01:17:07,724 --> 01:17:11,237 一般说来其它队的领导人斗不过田福堂 1759 01:17:11,798 --> 01:17:15,112 就是石圪节公社的领导人只要田福堂出面 1760 01:17:15,212 --> 01:17:17,349 给双水村办事一般都要让他 1761 01:17:17,362 --> 01:17:21,237 满意因此多少年来不管世事怎 1762 01:17:21,237 --> 01:17:24,099 变化田福堂在双水村的领导权没 1763 01:17:24,099 --> 01:17:27,024 变化就是金家的大部分人也 1764 01:17:27,037 --> 01:17:29,524 承认他的权威田福堂现在骑着 1765 01:17:29,537 --> 01:17:32,149 自行车在公路上不紧不慢地跑着 1766 01:17:32,699 --> 01:17:35,237 因为是下坡路他也不要太多地费力 1767 01:17:35,511 --> 01:17:38,237 可以分出心盘算其它事他现在 1768 01:17:38,261 --> 01:17:41,048 明显地意识到这几年他在村里 1769 01:17:41,074 --> 01:17:43,561 遇到了几个潜在的对手他首先 1770 01:17:43,561 --> 01:17:47,173 想到了二队队长金俊武这家伙实际上 1771 01:17:47,173 --> 01:17:50,087 成了金家湾那面的领袖副书记 1772 01:17:50,112 --> 01:17:52,774 金俊山几十年就是那个样子虽然从没 1773 01:17:52,787 --> 01:17:54,399 和他一心过但这人没 1774 01:17:54,399 --> 01:17:56,673 魄力年轻时都没翻起来几个 1775 01:17:56,686 --> 01:17:59,712 大浪现在一大把年纪更没力量 1776 01:17:59,811 --> 01:18:02,587 和他争高论低了但金俊武比他 1777 01:18:02,599 --> 01:18:06,199 和俊山都年轻又是党支部委员时不时 1778 01:18:06,224 --> 01:18:10,024 曲里拐弯和他过不去当然眼下他还 1779 01:18:10,024 --> 01:18:12,412 不敢和他正面交火但对他 1780 01:18:12,412 --> 01:18:14,461 的主要帮手孙玉亭却使了一个 1781 01:18:14,474 --> 01:18:17,448 绊脚又一个绊脚这实际上是想 1782 01:18:17,461 --> 01:18:18,987 把他的一条胳膊往折打 1783 01:18:18,987 --> 01:18:21,724 哩提起孙玉亭田福堂马上又想到了 1784 01:18:21,750 --> 01:18:24,800 玉亭的侄子孙少安他没想到没 1785 01:18:24,800 --> 01:18:26,836 本事的孙玉厚养了这么一个厉害 1786 01:18:26,849 --> 01:18:29,961 儿子这后生虽然现在年轻也不是 1787 01:18:29,961 --> 01:18:32,987 党员但从发展眼光看比金俊武 1788 01:18:33,011 --> 01:18:37,375 更残火就是的连金俊武这个强人都 1789 01:18:37,375 --> 01:18:39,849 对这后生尊三分哩这少安 1790 01:18:39,875 --> 01:18:42,261 和他润叶一块长大小时候他倒 1791 01:18:42,261 --> 01:18:44,675 没看出孙玉厚这个吊鼻涕的小子 1792 01:18:44,774 --> 01:18:47,698 长大会有多么出息想不到现在成 1793 01:18:47,698 --> 01:18:49,011 了他在村里最头疼的人 1794 01:18:49,573 --> 01:18:51,836 他常想这后生要是把书 1795 01:18:51,849 --> 01:18:54,149 念成了肯定是个当官的料子 1796 01:18:54,724 --> 01:18:56,625 他对少安最头疼的是他 1797 01:18:56,625 --> 01:18:59,625 的许多套路瞒哄不了这后生他 1798 01:18:59,636 --> 01:19:01,724 有些精明的小把戏甚至可以哄 1799 01:19:01,724 --> 01:19:04,711 了金俊武但哄不了孙少安而更 1800 01:19:04,711 --> 01:19:06,836 厉害的是这后生又不和 1801 01:19:06,836 --> 01:19:09,500 你争争吵吵他常是把事情做 1802 01:19:09,500 --> 01:19:12,287 得让你下不了台使他受刺激 1803 01:19:12,287 --> 01:19:14,425 的是这几年一队选队长 1804 01:19:14,750 --> 01:19:17,537 少安年年都是全票这就要威信嘛 1805 01:19:18,099 --> 01:19:19,961 他自己也是一队的人众人 1806 01:19:19,974 --> 01:19:22,737 选少安他也得选而且还要 1807 01:19:22,750 --> 01:19:26,948 表示双手赞成当然说公道话田家圪 1808 01:19:27,261 --> 01:19:29,037 这面的人也只能让少安 1809 01:19:29,037 --> 01:19:31,537 来镇台子往年一队烂包的 1810 01:19:31,636 --> 01:19:34,987 从来不如二队自从少安当了队长粮食 1811 01:19:35,000 --> 01:19:37,573 和红利竟然年年超过了金家湾那面 1812 01:19:38,136 --> 01:19:40,073 不让他当队长让谁当 1813 01:19:40,073 --> 01:19:42,436 呢他当然也能跟上沾 1814 01:19:42,436 --> 01:19:45,175 点光这几年粮钱明显比 1815 01:19:45,175 --> 01:19:47,261 前几年分的多了但不论怎样 1816 01:19:47,261 --> 01:19:49,500 说这后生总叫他心里有点 1817 01:19:49,511 --> 01:19:52,800 不舒服前几天他在公社开会时 1818 01:19:53,125 --> 01:19:55,425 听说治功派人把少安那个二流子 1819 01:19:55,436 --> 01:19:58,362 姐夫拉到双水村劳教了他听 1820 01:19:58,362 --> 01:20:00,987 了心里倒有点高兴他知道这 1821 01:20:00,987 --> 01:20:03,961 事会让孙玉厚一家人乱成一团让 1822 01:20:03,974 --> 01:20:07,698 孙少安去发愁吧他万万没想到半路里 1823 01:20:07,724 --> 01:20:09,448 杀出个他弟弟把这事 1824 01:20:09,474 --> 01:20:13,224 给平息了唉这个福军管的 1825 01:20:13,224 --> 01:20:15,300 事也太多了田福堂一路走 1826 01:20:15,636 --> 01:20:18,287 一路想既然现在这事已经平息 1827 01:20:18,287 --> 01:20:20,274 了徐主任又让他捎话放 1828 01:20:20,274 --> 01:20:22,675 人他就应该表现出事情本来 1829 01:20:22,675 --> 01:20:24,948 就应该这样处理的高姿态来他 1830 01:20:24,948 --> 01:20:27,711 感谢徐主任让他回来传达这个 1831 01:20:27,823 --> 01:20:30,425 让孙玉厚一家人高兴的指示他 1832 01:20:30,425 --> 01:20:32,925 甚至想说不定这家人还会认为 1833 01:20:33,024 --> 01:20:35,011 是他田福堂给公社做了工作 1834 01:20:35,237 --> 01:20:38,261 才让放王满银哩现在黑回绒 1835 01:20:38,287 --> 01:20:41,000 缠绕的自行车驮着田福堂已经到 1836 01:20:41,000 --> 01:20:44,175 了罐子村他突然灵机一动干脆让我 1837 01:20:44,186 --> 01:20:46,011 上去先给少安他姐说一 1838 01:20:46,011 --> 01:20:48,912 声让她高兴一下他把自行车 1839 01:20:48,936 --> 01:20:50,899 撑在罐子村的公路边就上 1840 01:20:50,925 --> 01:20:53,425 兰花家去了罐子村谁家住 1841 01:20:53,425 --> 01:20:55,987 什么地方他都熟悉当他走 1842 01:20:55,987 --> 01:20:58,811 到兰花家门前才发现门上吊 1843 01:20:58,811 --> 01:21:01,412 把锁田福堂于是扫兴地转过 1844 01:21:01,412 --> 01:21:03,787 身背抄着手又回到了公路 1845 01:21:03,787 --> 01:21:05,800 上他对自己不满意地摇 1846 01:21:05,800 --> 01:21:08,886 了摇头他本来就应该想到满银 1847 01:21:08,899 --> 01:21:11,037 一出事兰花就肯定会跑到 1848 01:21:11,061 --> 01:21:13,761 双水村她娘家的门上去了另外 1849 01:21:14,175 --> 01:21:15,573 他对自己更不满意的是 1850 01:21:15,886 --> 01:21:17,975 他的行为看来似乎是向少安 1851 01:21:17,987 --> 01:21:22,175 一家人邀功讨好一般真是他田福堂 1852 01:21:22,198 --> 01:21:24,823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下贱他甚至有点 1853 01:21:24,850 --> 01:21:28,274 面红耳赤地又骑上自行车很快向 1854 01:21:28,300 --> 01:21:31,511 双水村赶去他到了双水村村头 1855 01:21:31,711 --> 01:21:34,698 跳下车子隔着东拉河向对面农田 1856 01:21:34,698 --> 01:21:39,149 基建工地喊高虎杨高虎你过来一下 1857 01:21:39,711 --> 01:21:40,886 我有个事要给你说 1858 01:21:41,448 --> 01:21:44,399 他没听见高虎应声但看见孙玉亭 1859 01:21:44,500 --> 01:21:46,500 从对面河畔的小路上转下来 1860 01:21:46,886 --> 01:21:49,225 蹚过东拉河过他这边来了 1861 01:21:49,787 --> 01:21:52,050 玉亭过了河一边从土坡往 1862 01:21:52,050 --> 01:21:54,649 公路上走一边问他公社的 1863 01:21:54,662 --> 01:21:56,750 会完了他给玉亭嗯了一 1864 01:21:56,750 --> 01:21:59,561 声他看见玉亭还是那副样子 1865 01:21:59,750 --> 01:22:02,125 破棉袄襟子的两颗钮扣之间别 1866 01:22:02,125 --> 01:22:04,550 一卷子学习材料两只烂鞋补 1867 01:22:04,550 --> 01:22:06,237 钉缀补钉想往快走 1868 01:22:06,573 --> 01:22:08,698 但为了将就那双鞋两条腿 1869 01:22:08,725 --> 01:22:11,948 绞在一起急忙走不前来田福堂 1870 01:22:11,975 --> 01:22:13,987 被这位忠实助手的恓惶样子 1871 01:22:14,100 --> 01:22:16,823 都快逗笑了他想起他还有 1872 01:22:16,823 --> 01:22:19,487 几双旧鞋干脆送给玉亭去穿 1873 01:22:19,487 --> 01:22:22,175 吧孙玉亭上了公路走到他 1874 01:22:22,175 --> 01:22:25,448 面前说高虎不在带着枪到 1875 01:22:25,461 --> 01:22:27,649 神仙山打山鸡去了什么事 1876 01:22:28,100 --> 01:22:31,475 田福堂说公社决定叫把罐子村你 1877 01:22:31,475 --> 01:22:34,699 那个侄女婿放了徐主任有事今天 1878 01:22:34,712 --> 01:22:36,300 不回来让我把这话捎 1879 01:22:36,300 --> 01:22:38,436 给高虎和你孙玉亭听了十分 1880 01:22:38,436 --> 01:22:41,311 高兴这事情如此处理对他也是 1881 01:22:41,337 --> 01:22:44,175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崇拜地看着 1882 01:22:44,186 --> 01:22:47,975 田福堂说这肯定是你在公社 1883 01:22:47,987 --> 01:22:50,612 说了话田福堂不置可否地笑了 1884 01:22:50,612 --> 01:22:54,186 笑说不管怎样让满银回罐子村 1885 01:22:54,198 --> 01:22:56,800 去吧高虎不在这事你过去 1886 01:22:56,811 --> 01:22:59,087 说一下就行了孙玉亭犹豫了 1887 01:22:59,100 --> 01:23:02,087 一会说你还是晚上给高虎 1888 01:23:02,087 --> 01:23:04,475 说这事让他宣布我和 1889 01:23:04,487 --> 01:23:06,686 满银远近算个亲戚我宣布这 1890 01:23:06,686 --> 01:23:09,899 事怕政治影响不好田福堂很满意 1891 01:23:09,923 --> 01:23:12,750 玉亭同志政治上的精明说这 1892 01:23:12,750 --> 01:23:15,962 也好毕了我给高虎说反正今天 1893 01:23:15,987 --> 01:23:17,649 也快收工了让满银再受 1894 01:23:17,649 --> 01:23:20,237 一会罪吧田福堂说完就 1895 01:23:20,237 --> 01:23:23,274 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孙玉亭又 1896 01:23:23,274 --> 01:23:25,386 按原路返回了农田基建会战 1897 01:23:25,386 --> 01:23:29,000 工地第二天早晨王满银在老丈人家吃 1898 01:23:29,000 --> 01:23:30,850 完饭就和兰花带着两个 1899 01:23:30,862 --> 01:23:34,224 娃娃起身回罐子村了王满银已经累 1900 01:23:34,224 --> 01:23:35,875 得像散了骨头架一绺 1901 01:23:35,886 --> 01:23:38,349 头发耷拉在汗迹斑斑的额头上 1902 01:23:38,649 --> 01:23:40,537 手里拉着四岁的女儿猫蛋 1903 01:23:40,787 --> 01:23:44,349 松松垮垮地走着不过终于释放回来 1904 01:23:44,349 --> 01:23:45,862 了他脸上带着说不 1905 01:23:45,862 --> 01:23:48,625 出的轻松和愉快一路走一路 1906 01:23:48,636 --> 01:23:51,423 嘴里还哼哼唧唧吟着信天游小曲 1907 01:23:52,000 --> 01:23:53,912 兰花把两岁的儿子狗蛋抱 1908 01:23:53,912 --> 01:23:56,037 在自己热烘烘的胸脯里跟 1909 01:23:56,037 --> 01:23:57,987 在她的二流子男人身边也喜 1910 01:23:57,987 --> 01:24:01,199 得眉开眼笑半路上兰花心疼地对 1911 01:24:01,199 --> 01:24:04,186 男人说家里还有六颗鸡蛋我回去 1912 01:24:04,199 --> 01:24:06,362 就煮你和猫蛋狗蛋 1913 01:24:06,474 --> 01:24:09,048 一人两个王满银高兴得嘴一 1914 01:24:09,048 --> 01:24:11,436 咧竟然放开声唱了两段子 1915 01:24:11,462 --> 01:24:14,987 信天游青线线那个蓝线线 1916 01:24:15,311 --> 01:24:17,136 蓝格莹莹彩生下一个 1917 01:24:17,162 --> 01:24:19,349 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 1918 01:24:19,912 --> 01:24:23,125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唯有高粱 1919 01:24:23,125 --> 01:24:26,574 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哟数上那个 1920 01:24:26,798 --> 01:24:29,186 兰花花好兰花脸涨得通红 1921 01:24:29,574 --> 01:24:31,449 跑过去用她那老茧手在 1922 01:24:31,462 --> 01:24:33,599 王满银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1923 01:24:34,149 --> 01:24:37,300 王满银脖子一缩眼一瞪嬉皮笑脸 1924 01:24:37,300 --> 01:24:38,912 地把舌头一吐他这副 1925 01:24:38,912 --> 01:24:40,787 鬼样子把两个孩子逗得直 1926 01:24:40,787 --> 01:24:41,061 笑